作者：秋十八
“我看上去很忧国忧民？”他问。
“有点。”
章齐齐又思索上了。思索片刻，又问：“刚刚在江老师房间的那位蓬蓬裙是谁？”
“蓬蓬裙？”江一苇一愣，立刻就想到了露娜的透明大蓬蓬，笑道，“露娜啊，人家试过你的戏，不认识了？”
“露娜？”章齐齐惊了，“她是露娜？我试戏都要纯素颜的，她差别也太大了吧，完全没认出来。”
“哈哈，露娜听到会气死。”江一苇掐住腰，忍住笑。怕不小心笑出小肚子来。
章齐齐又嘟囔：“而且她的戏，真的让人头疼。”
“哈哈哈哈。”江一苇又掐腰，“人家现在很努力的，章导以后也可以给点机会，看看她有没有进步。”
章齐齐终于扬了扬眉，眉头不再打结：“我还不知道下部戏的投资在哪里呢。”
是啊，他的未来，都系在这部《青玉案》上，成功了，他就将飞升一个台阶，不成功，他很可能会沉沦很久，能不能再执导筒也会是个未知数。
这个圈子，对于青年导演就是这么残酷。
对演员可以“容错”，对导演，却显然不能。
…
秋天的春城，夜色尚未落下，黄昏景色正美，夕阳西下，投下金色光芒洒向人间。
造型现代的大剧院坐落在层层台阶筑就的平台之上。台阶尽头是一个舞台，红色背景板上一个硕大的春城电影节的logo。
红毯直播已经开始，提前抵达的一些来宾已在陆续入场，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已经在介绍嘉宾。
《青玉案》剧组的车子虽然已经到了，但还没有轮到他们入场。三名演员在后排小声说话，章齐齐则闭上了眼睛，努力地平复着情绪，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紧张。
江一苇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无数粉丝被拦在警界红外，但他们手举着横幅，大声叫嚷着，似乎能将他们偶像从车子里叫出来。
而在红毯的两侧，已经挤满了各家媒体的摄影记者，□□短炮已经成了每次红毯的经典画面。
突然，江一苇的手机“咕碌”翻了一个水泡。
吉星发了一个截图。是欧文静的通稿。
照片是摄影师在酒店拍的，精修图。把欧文静原本不算好的皮肤修得吹弹得破，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强撑的少女感之中，脸部有着不自然的肿胀感。
重点是行头。
通稿以“欧文静春城电影节亮相，古董首饰价值连城引惊叹”开头，狠吹了一番，关键词不外乎“欧洲皇室”、“手工制作”、“五十年前古董首饰”。
下面还配上了某位有份量的时尚博主的惊叹：“礼服看新，首饰看旧。欧文静这个时髦精，真是太懂时尚了！”
江一苇当即就看笑了。
这话不是昨天在酒店大堂，欧文静自己说的吗？看来跟这些时尚博主联动得够好啊，文案都帮他们写好了。
江一苇：想当时尚博主，钱真好赚。
吉星又发了一条吐槽过来：“看看这通稿，迫不及待啊，都还没走红毯呢，声势就造起来了。”
江一苇回复：“她急于证明自己没有因为萱曼事件影响到地位。”
吉星：“呵，看看评论。别太自信了。”
评论？江一苇好奇地点开了几条相关微博，突然发现除了欧文静工作那条微博之外，其他转发微博下面的评论，很多都并不友好。
“欧文静是不是针打多了，精修图都看得出僵。”
“可能还在恢复期？”
“萱曼那事才几天，不得不说，明星的脸皮就是厚，没事人一样出来了。”
也有讨论珠宝的。
“哇，我知道这个牌子，的确是欧洲皇室御用，很小众的。”
“虽然但是，这标题误导了吧。她只是戴了这个牌子的珠宝而已，又不是戴了皇室的珠宝。”
“要求不要太高啦。大家都在追大牌，她这小众的，也挺有品位了。”
“看到她就想嘲，可能是之前营销逆反了。”
“同楼上。就算戴了皇室珠宝，也觉得怪怪的。”
“为什么一把年纪还非要走少女路线，自然老去也很优雅啊。这脸太违合了。”
这就是网友啊。
你永远不知道口碑会在什么时候反转，也无法预料蝴蝶的翅膀会在哪个角落不经意地扇动，从而改变整个事件的走向。
欧文静的口碑，从她出手抢萱曼代言的那一刻起，突然就开始变得难以预料。
…
赛田酒店的大堂，欧文静款款下楼，非常有巨星风范地向着酒店门口的几抬摄影机和相机挥手。
一坐进车子，旁边有娱记开始给剧院前方的同仁打电话。
“她果然穿的工作室微博上发布的那件……嗯，不是雪奈儿……这是两年来欧文静第一次没穿雪奈儿的高定。”
旁边有娱记嘀咕：“难道真是如传言所说，要掉代言？”
也有人不以为然：“欧文静身后金主势力很大的，血不是一般厚。一个小小的国产代言翻车算什么，不至于因为这个掉代言。”
“那为什么这次没穿雪奈儿？”
“但穿了萨博啊，而且还是明年的新款。她家礼服也不比雪奈儿差吧。再说了，没见她的珠宝嘛……欧洲皇室的品牌哦，不是我说，今天整个电影节现场，她只凭这套首饰就可以轻松碾压所有人。”
“也是哈。说不定正在谈续约，这是影后在给雪奈儿施加压力呢。”
“不无可能。反正我觉得欧文静不会凉，她还能再战二十年。”
车子里的欧文静，满意地看着工作室发的新微博，伸手轻轻抚了抚脖颈间的那串钻石项链，打开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亲爱的宝宝，谢谢你订制的首饰。将我的荣光与你分享。”
收信人：谢高原。
…
这边欧文静坐上汽车，前方，江一苇已经踏上了红毯。
她挽着章齐齐的胳膊，傲然站立在红毯的这一端，纵然还没有踏出一步，无数镜头已经对准了她。
此刻，她不仅感受到了来自整个华国的目光，也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颤抖。
章齐齐在颤抖。
江一苇转头，温柔地看了一眼章齐齐。这位青年导演并不矮，但自己穿着高跟鞋，就几乎可以与他平视。
“章导，不用我喊起步走吧？”她低声笑问。
“不用不用。”章齐齐觉得她问得有点好笑，“我也不是幼儿园小朋友。”
江一苇低声：“我倒觉得自己有点像带小朋友春游的幼儿园老师。”
“春游？”章齐齐一怔。
“对。咱就当春游。我挽着你，你看那些镜头，就是老虎啊、狮子啊、孔雀啊……你就一路跟‘动物们’招手，表达你的喜爱之情……”
话还没说完，章齐齐已经战战兢兢伸起了手，向红毯两边挥了起来。
到位了。
起步走！
江一苇挽着章齐齐，大步流星走上了红毯。
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他们。织锦的墨绿礼服裙将江一苇的身材勾勒得格外玲珑有致，侧边的一道开衩，随着行走的脚步，使得江一苇修长的腿若隐若现。
这可是风靡全网的“46岁美腿”！
一时间，谋杀镜头无数。
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二人身上，闪光灯耀出江一苇那套夺目的首饰，两边的记者纷纷交头接耳。
“咦，不是说江一苇没有首饰赞助吗？”
“对啊，这套看起来很高级啊。一点不比欧文静的差！”
“为什么她的手镯是戴在上臂的，而不是腕间？”
“这是臂钏，不是手镯。”
“臂钏？”
“对啊，现在少见了，据说古代皇室曾经很流行，有好舞的妃子舞蹈助兴时候，会戴这个。”
“好看，别具一格。就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我也没见过。我算对大牌的古董首饰和新款首饰都很了解了，也没见过。”
“啧啧，今天真是，别苗头来了。一个欧文静，一个江一苇，商量好了不戴大牌？”
“那目前还是欧文静胜出，人家是皇室御用品牌。江一苇这个……好像不是啥品牌，也没听说有来历。”
“但我觉得江一苇的更好看，而且跟礼服特别搭。”
“嗯，我也觉得。欧文静的钻石项链虽然漂亮，但明显是搭雪奈儿高定的，搭今天那套，并不是首选。”
文字记者叽叽喳喳，摄影记者唰唰唰唰。
“章导一直念念有词，在说啥？”
“不知道，但他怯怯的样子好可爱啊。”
嗯，如果他们听到章导在念什么，会觉得更可爱。
章导一边挥手，一边在念：“老虎山，三只老虎……狮子山，两只大狮子带着两只小狮子……熊猫馆，熊猫从树上滚下来了……”
没错，章导在逛动物园呢。
只有江一苇在旁边听了个真切，使劲憋着，才没有笑趴在红毯上。
短短一百来米红毯终于走完，《青玉案》剧组一直走到红毯尽头，在背景板前接受主持人的采访。
一说电影，章齐齐终于情绪稳定了。非常官方地感谢了电影节组委会，并且感谢了投资方，当然，也没忘记感谢带他“逛动物园”的江一苇。
背景板后面的黑暗阴影处，早就有工作人员在等候，引导江一苇重新走回红毯起点。
她还要跟《水晶鞋》剧组再走一遍红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