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可现在酒楼的名声传出去了,尤其总军区的领导们,但凡非正规接待,都要搞到这儿来,店小,菜好,私密,而且有面儿嘛。
转个弯儿,张教练赞叹说:“这地儿越来越漂亮,越雅致了。”
可不嘛,本来前面广场上的水泥地面有点破,王果果自己修修补补,把它抹光了,周围的绿植也重新修剪了一遍,通后堂的走廊,前段时间她自己买木材,搭檐廊,给遮了起来,再把育苗班的爬山虎和蔷薇引过来,就成了个凉亭。
墙外侧还搞了个宣传栏,上面的字是徐师长的手笔:作风优良,能打胜仗。
有客人的时候娃们不能进酒楼,就在满是蔷薇爬山虎的走廊里写作业。
周雅芳给娃们炸了香酥可口的麻脆,还烤了松软香甜的回饼,捏成小元宝的开关,一只只外表金黄,奶香扑鼻,写作业的时候舔一小只叼在嘴里,不用抿它就会自己化掉。
此时几个娃在写作业,张教练还没吃过甜蜜酒楼的菜,遂尝了口回饼。
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点心啊,既松软又甜蜜,奶味十足的。
他不由一个又一个,跟公鸡啄米似的,一下往嘴里丢了大半碗。
听说又要刮彩票,大娃嫌烦,丢给韩蜜了:“你要刮出奖,今晚就可以少写作业。”
二娃则在问甜甜:“要不咱们一起再刮刮呢?”
张教练只是受命办事,跟齐彩铃关系也淡,不在乎这个,只说:“赶紧点,我还忙着呢。”
陈玉凤没来得及阻止,蜜蜜已经刮开了:“哇,谢谢啥来着。”
“谢谢惠顾,看我的吧…哇,三等奖,张教练,三等奖是什么呀?”二娃说。
张教练啪的鼓掌:“齐彩铃真神人,还真中了,一百元呢。”
二娃举起彩票说:“阿姨,给我们买书,我们要看很多很多书。”
这娃据说随他妈,身体弱,爱看书,才二年级,看的全是不带拼音的世界名著,可要没身体,不就跟他妈一样得早死?
“买两副围棋吧,你要再看书,眼睛就该瞎了。”陈玉凤说。
大娃试探着说:“阿姨,我觉得这钱我们应该给两个奶奶,毕竟我们要长期住在酒楼,保护你和周奶奶,甜甜蜜蜜,就当住宿费呗。”
这小贼滑,两条腿上全是纱布,打得一手好主意。
“什么叫长期住在酒楼,张朝民,你爸现在被撤肩章了,工作应该也会轻闲一点,他特别迫切的想带你们,明天应该就会来接你们的,晚上收拾一下,明天你们就该搬家了。”陈玉凤说。
“喔。”俩娃对视一眼,倒有点落寞,他们在酒楼已经住习惯了,并不想走。
酒楼住人,其实并不好,因为经营和餐饮是需要分开的,不然公商是会下指令整改,并批评的。
正好天渐渐热了,送走俩娃,陈玉凤也就带着闺女搬回家属院了。
而齐彩铃心心念念的彩票结果在第二天也上报纸了,中一等奖的是个进城给儿子看病的农妇,二等奖是一个被骗子骗了钱,走投无路准备自杀的转业军人。
所以大奖确实有,但在冥冥中,早就跟大娃二娃错开了。
齐彩铃按规定要被拘留45天。
知道她的脾气,怕她从拘留所出来要讥讽她抢自己先机,或者说她故意作弄没了俩娃的机缘,陈玉凤专门买了份报纸存着,要等齐彩铃出来后给她看。
娃们仍旧读书,陈玉凤时不时跑一趟各个长途汽车站,发发名片,推广一下油辣椒,抽空还带甜甜去拍了个服装广告,转眼就到七月,娃们该放暑假了。
而这时,齐彩铃也该从拘留所出来了。
现在俩娃是住在自己家的,这天,大娃来吃饭时专门拦住陈玉凤,憋了半天,居然说:“阿姨,你家不也有房子嘛,这样行吗,等齐阿姨出狱,我们去你家住两天,好不好?”
“怎么,怕齐阿姨打你?”陈玉凤笑问。
大娃摇头,蜜蜜抢着说:“彩铃姨在局子里经常给他爸爸写信,还写亲诗呢……”
二娃最近高了些,还是那么瘦,大概是为了他爸而难为情,捂上了脸。
陈玉凤忍不住一笑,又无奈摇头。
张松涛好说话,但他有个非常难缠的上级。
马琳宽容的时候可以非常宽容,但当她严厉起来,就无可挽回了。
张松涛目前虽然依旧在后勤部供职,但肩章被撤,来自总军区的升职调令也被马琳撕了,她的意见是必须离婚。
因为连着两次,军区整体受上级警告都是因为齐彩铃。
部队形象不容破坏,纪律是铁,原则是钢。
张松涛真要情比金坚,就转业,滚蛋!
虽然大娃二娃担心的不行,陈玉凤反而有点怜悯齐彩铃,因为昨天她去后勤部递资料的时候,就见张松涛的桌子上压着一份离婚申请,自己的字已经签好了。
于男人,娃不及女人重要,但女人,远没有升职更重要。
等齐彩铃从监狱出来,恐怕还得受一回现实无情的打击。
她迟早得学会不靠男人不靠孩子,靠自己。
转天,大清早的,韩超凌晨五点多把陈玉凤从床上摇起来,倒没有喊她下去穿黑丝,只吧唧了她两口,说自己今天要在地下室忙一天,会有重大突破。
让陈玉凤记得把门从外面锁上,并且不要忘了给他送饭。
“你们找的那位陈老先生要回来了?”陈玉凤最先想到这个。
韩超信心勃勃:“为防走漏风声,目前我谁也没告诉,就你知,我知,等我摸查清楚航班,座位,到时候就在飞机场,原地逮捕他。”
这男人简直厉害的没边儿了。
“要不要我穿鱼网下去陪你,翘腿给你找信号?”陈玉凤问。
“翘什么腿,你为什么要翘腿?”韩超愣住了。
陈玉凤挺腿:“你在下面的时候我一直这样翘着腿啊,给你找信号的呀。”
她以为无线电的信号就像电视的信号一样,而她的腿是天线,但凡韩超下去,她就会把腿翘起来,夜夜翘的腰酸腿疼。
韩超脸抽搐了一下,一本正经:“最近信号特别好,就不用那么麻烦你了。”
“好,我的腿也酸的不行了,我多睡会儿,你快去吧。”陈玉凤说。
韩超心头涌起一阵愧疚,幸好,小媳妇儿啥都不知道,不然她会气死的吧。
今天是俩娃考试的日子,蜜蜜于考试向来都不咋在乎,可她偏偏回回都考的好,因为她跟王嘉嘉关系好,宋老师也明显的偏袒她。
而甜甜,从昨天开始就不咋吃饭了,今天早晨更是一口不吃,掐着两根手指头不停的算着加法,小小的丫头,认真的让陈玉凤觉得既可爱又可怜。
“甜甜,你还小,跳舞跳得好,次次学校汇报表演你都可以领舞,你还拍过广告,这就已经很好了,考试差点没关系的。”陈玉凤说。
甜甜咬了咬唇,忽而说:“妈妈你还记得吗,去年爸爸差一点就邀请我下他的地下室呢。”
陈玉凤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徐鑫兄弟来的那回,韩超曾特别认真的说要请甜甜下去参观他工作的地方,但后来他就再没提过了。
该不会孩子把那事儿还放在心上吧?
“你想去你爸爸工作的地方?”陈玉凤说。
甜甜咬唇说:“他喜欢考得好的孩子,他总喜欢喊蜜蜜下去玩,可蜜蜜不喜欢去,我喜欢去,可他早把我忘了,我要考第一,那样,他就会想起喊我的。”
陈玉凤没来由胸膛里腾起一股气。
因为蜜蜜聪明,一点就通,也因为她能和爸爸玩到一起。
什么枪啦,炮啦,各种东西的性能,韩超总喜欢跟她讲一讲,但甜甜,韩超除了偶尔抱一抱,几乎从来没跟这孩子认真说过一句话。
所以他当时只是开个玩笑,请了一下甜甜,后来就抛诸脑后了。
反而经常追着,想教蜜蜜一些无线电的知识。
甜甜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记了一个学期,而且她始终认为,只要自己能考的跟蜜蜜一样好,爸爸就会对她另眼相看。
到了校门口,蜜蜜不但是霸王蜜,还是自来熟蜜,门卫要跟她打招呼,保安也要跟她打招呼,所有的同学看见她,都要喊声霸王蜜。
甜甜虽说拍过广告,还算有点小名气,可她性格内向,走路低着头,有人笑着打招呼,她还会飞速的躲开,这样子跟她在舞台上跳舞的样子完全两样。
总之就是,自信全无。
陈玉凤看书上说,孩子的自信来自于爸爸的肯定,所以,是因为韩超有意无意的忽略,才让甜甜变得如此自卑的吧?
这可不行,她必须想个办法,让韩超发自内心的肯定甜甜。
估计只有这样,甜甜才能变得自信起来。
回到酒楼,徐师长给陈玉凤打了个电话,说让她去趟自己家,去取一点他战友从国外带回来的东西。
今天因为没有招待餐,婆婆没来上班。
周雅芳在厨房准备面点,陈玉凤刚准备走,点子公司的刘波打来电话,说甜甜的服装广告反响很不错,有个厂家准备再给她拍个电视广告,问陈玉凤同不同意。
正好甜甜最近心情不太好,听说有广告可拍,陈玉凤挺有兴趣,就问是什么广告。
“小霸王学习机听说过吗,它要在电视上打广告,选几个孩子,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闺女。”刘波说。
学习机?
虽然陈玉凤还没见过,但听起来就是个好东西。
她爽快的说:“行的,定好了你给我打电话,我陪她去。”
接完电话,正好后厨的煤气罐里没气了,周雅芳要陈玉凤帮忙摇煤气罐儿。
煤气价格高,灌起来也麻烦,要罐子见底了,大家都是先摇一会,再蹲到温水盆里坐会儿,然后还要放倒,把它用的干干净净。
等一锅面点磕磕绊绊,好容易蒸熟。
这时陈玉凤蓦然想起来徐师长交待的事,往嘴里填了几个包子,喝了口水,就往师级家属楼赶。
徐师长家的门是半掩着的,小秦带着一个人刚从门里出来,看到陈玉凤,笑着点点头,走了。
因为门没关,陈玉凤也就没敲,一把推开,进门了。
迎门照面,尴尬了,徐师长搂着王果果正在跳舞,听的歌曲还是《萍聚》,跳的是慢四步,这样一对男女,男的绿军装笔挺,女的是白底黑点的裙子,可真够养眼的。
边跳,王果果还笑着说:“你怎么永远手快脚慢,没有一回踩对点的?”
“我是跟着你的脚在跳的,怎么,还是不对?”徐师长说着,忽而回头,看陈玉凤站在门口,立刻松开了王果果,王果果也跟犯了错的小孩似的,瞬间立正。
“玉凤,你咋才来?”她问。
徐师长也说:“我们以为你忙,不来了。”
陈玉凤只笑了笑,心说,我要不来,还不知道你们大白天的,居然能搂在一起跳舞呢。
她于婆婆向来既羡慕又佩服,她天生带一股少女式的热情和爽朗。
就跟蜜蜜一样,洒脱,由性,也是因此,徐师长才那么多年忘不了她的吧。
作为儿媳妇的她很尴尬,看茶几上有个手提袋,遂说:“是这个吧,我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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