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鼠醉鱼
“当恩人就是你这个样子吗?”苏晓蔓打量了她几眼,露出怀疑的神色:“你比你男人大了十多岁吧,在他家干活多少年了?”
张冬春脸色一僵,她比她男人还要小五六岁。
她娇滴滴地看向谢明途,拉了拉他的手,嗲声嗲气道:“小途哥哥,我还是当你家仇人吧,当恩人感觉好像好累好苦的样子。”
“蔓蔓身子弱,受不了。”
谢明途憋笑,配合道:“好妹妹,我可舍不得你受苦受累。”
张冬春只见那个狐媚子女人一脸娇羞甜蜜地靠在男人的怀里,喉咙里再多的话都蹦不出去了。
如鲠在喉。
*
一直到下火车,苏晓蔓嘴里还一口一个小途哥哥。
首都火车站是她在这时代见过最大的火车站,刚下火车,北地那料峭刺骨的寒风吹得她一阵哆嗦,干冷,没有太阳,又开始下小雪了。
虽然气温比较低,苏晓蔓倒觉得这样的干冷比带着水汽的寒风更好受一点。
她拧开水壶喝了几口热水,又主动喂到身边男人的嘴边,咕噜咕噜了没了大半壶。
苏晓蔓笑着给他戴上帽子。
谢明途身上照样揣着大包小包,一一检查过没有遗漏后,两人往火车站外面走。
——未来崭新的日子要开始了。
第73章 外孙 像是危房。
出了火车站, 这跟他们以往见过的几个城市都不一样,来往的行人极多,老远就闻到了一股热腾腾的馄饨香气, 谢明途和苏晓蔓先吃了一碗馄饨,寻人打听了他们要去的地方。
苏晓蔓手撑着下巴听着一口京片子的人描述往南咋地咋地,往北咋地咋地, 她坐在小凳上左右瞅了瞅, 心想我怎么知道哪里是南, 哪里是北啊?
迷头转向找不着北了……可问题是她平常也找不着北边, 苏晓蔓是个极度没有方向感的人。
苏晓蔓:“……”
旁边的谢明途倒是一直在听那人说,时不时点了点头,或是出声仔细询问。
苏晓蔓松了一口气,心想他们两人当中,只要有一个人找着北就行了, 她就是个废物点心。
来到这样一个充满大大小小上千宅子院落的城市,还有各式各样的胡同, 苏晓蔓又觉得新奇,又觉得慌张, 这里的方宅院落四合院可真多啊……
可对于她这种没得方向感的人来说, 怎么感觉这些胡同院子都长一个样?连个辨识的标志的都没有。
……这就很令人感到慌张了。
找地方,难不成是要一间一间的数?
苏晓蔓咬了下唇, 觉得要是只有她一个人白天在这里穿梭,她自己都能玩出个鬼打墙来。穿来穿去的, 怎么感觉周围都一个样啊?耳边听到的声音都是一样的,同个声调。
就连路上推着三轮车卖酱菜酱醋蔬菜的员工,都遇见个几次了,他们还是在原地吗?
“明途, 你确定往这边走吗?”
谢明途笑着看她,“怎么不叫小途哥哥了?叫一声小途哥哥就告诉你。”
“你还听上瘾了是不是?”苏晓蔓踢了下他的小腿,“你不能带着我走冤枉路。”
“蔓蔓放心,快到了。”
……
他们俩走到了一间四合院门口停下,从外表看平平无奇,跟其他的四合院没什么两样,只是破旧了些,拿钥匙打开门,他们俩走进去仔细一看,苏晓蔓才发现:
破烂,是真的破烂。
——感觉像是危房。
屋顶是并不怎么整齐的灰青色瓦片,叠着些唰唰的白雪,有不少残缺的地方,估计是得修一修屋顶了,其余的白墙带上了灰扑扑的颜色,青砖染了青苔,柱子上的朱红陈旧不堪,东西边的厢房垮了一半。
要在这里住着,首先得实现危房大改造。
只是简单的一进小院子,房子倒是有个十来间,谢明途和苏晓蔓挑了一间不那么危的北边正屋,简单清理了一遍,最让苏晓蔓喜欢的,是院子里的几寸地,还长着几棵树,地上的荒草发黄,树也只剩下枝干败叶,跟四周破败的屋子相互映衬,更显冷清萧条。
看不到多少青青绿色,只有在路过隔壁门口的时候,见到了那垒成小山似的大白菜。
这一路走来,苏晓蔓只想感叹,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大白菜!!!!
路上的孩童唱着歌,今天白菜炖豆腐,明天白菜炖豆腐,后天还是白菜炖豆腐……
谢明途让苏晓蔓坐着休息,他自己去问了地方,装了几缸水回来,苏晓蔓跟他一起将北边的几间正屋和耳房清理干净,屋子里还有点旧家具,用不了的倒腾出去,能用的则留下来。
隔壁院子里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跑上门来询问。
“那不是老孟家的院子吗?”
“多久没住人了……”
“咋个又来人了?”
“你们俩是谁家的?谢家的?你是那个……的孩子?哎呦,瞧着眼熟啊,老孟家的外甥。”
“来京了啊,是要住下来?”
……
有了他们家多才多艺的谢狗子,苏晓蔓倒用不着担心别的,上房修屋顶,下房整窗户,全都不用愁,他上个屋顶,连梯子都不用借。
中午他们俩凑合着用小厨房吃了顿饭,隔壁热情好客的大婶友情赠送了他们不少大白菜和酱菜,苏晓蔓上蒸笼热了馒头,炒了个简单的大白菜,还煮了个白菜鸡蛋汤,配合着酱菜,勉强饱腹。
*
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合院中,中年男人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穿着身黑色的破棉袄,嘴里叼着根烟,参差的碎发遮盖在头顶,老旧的烂拐杖横在他屁股边。
“爸,还不都怪你,不早点把那院子要回来。”
“等以后小弟结婚,还在这屋里头挤,要是以后再多了孩子咋办?”
“姑姑姑丈两人又不在这。”
“哥,是姥姥之前不答应。”
……
北边正屋里的暖炕上,坐着个瘦弱的小老太太,骨瘦如柴,身上穿着破旧的彩衣袄子,带着帽子,咳了两声,哪怕已经年老至此,那张枯瘦的脸却依稀能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娘,小妹说她小儿子上京了,要住那个院子里去,以后那院子宅子的就是他的了。”
小老太太半眯着眼,声音又尖又细,“本来就是她家的。”
“她小儿子,是宴堂啊?”在这寒冷腊月里,坐在暖炕上,暖啊暖着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想着要打盹。
孟老太太早就不怎么记得清事了,过往的记忆零零碎碎,活了这八十多年,大脑负责记忆的那块,早就咯吱咯吱的叫嚣着罢工。
很多事情想不起来喽。
听儿子提起他小妹的小儿子,怎么个小儿子?孟老太太想了想,想起了那么个人,也是谢雅知在她跟前提了数次,说她这个小儿子像老二,孟老太太从来不这么觉得。
她小儿子跟他二舅,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孟老太太眯着一双眼睛,瞅着眼前的老三,也唯独老三家里的两个男孩,安泰跟长泰两个孙子,给了她仅剩的慰藉。
她最爱的儿子已经不在了。
站老太太跟前的瘸腿男人,也就是中年人谢仲启,谢雅知的三哥,露出了一脸为难的神情,不知道该怎么叙述接下来要说的事。
初听见这事的时候,谢仲启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小妹家里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小妹的小儿子姜宴堂竟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从小就被人调换了。
谢雅知先前还不敢把这件事告诉老母亲,怕老母亲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这会子那个真小外孙带着外孙媳妇儿已经上京了,不让老母亲知道也不合适。
谢仲启瞧着老太太今儿个起来,精神劲儿十足的样子,才给提起了这件事。
“娘,不是宴堂,小妹她这个小儿子之前不是亲生的,生下来给人偷换了,哎呦咋个就有这么杀千刀的家伙……”谢仲启一五一十地将他个小外甥怎么被偷换的事情交代给孟老太太。
本来还怕老太太承受不住,可谁知老太太只是皱了皱眉毛,说了声,“早看出不像是她家的孩子,原来是被偷换的……我还没见过那个亲外孙子。”
“来京里头了,我得见见。”
谢仲启点点头,“见见,是要见见。”
门外这时有个中年女人穿着个蓝色袄子跑进来,是谢仲启的妻子高梦月,进来喊着叫吃饭了,谢仲启和高梦月互相看了一眼,让妻子带着大儿媳,伺候老太太用饭。
用完饭,老太太睡了。
高梦月站在院子外叹了口气,“当你家的媳妇可真难挨。”
都说万年媳妇熬成婆,可她这个婆婆太能活了,现在她都还没能熬成婆,还得在这个老太太的底下过活。
谢仲启叼着烟:“可谁家不是这样。”
“喂,你老太太当年是真留下了东西吗?要不人家孟家的都不知道,就咱老太太知道藏什么地方?”
“也早点把地儿给问清楚了,咱以后好晓得去挖,我看这几年的形势是越来越好了……”
“等你那个外甥过来,让老太太跟他聊聊,把那院子给咱家老二。”
谢仲启摆了摆头,“你就别想这个事了,老太太不会答应。”
“呵。”高梦月冷笑了一声,“你们家老太太最难伺候,吃个饭都要人在她跟前低三下四三请四请。”
谢仲启瞪了她一眼,“还不是你以前造的孽。”
自打谢家败了之后,之前的高梦月对老太太可算不上尊重,甚至是刻薄的,后来晓得老太太可能知道孟家埋了的东西后,立刻变了脸,甘愿当一个孝子贤孙。
还不是为了先把东西骗过来。
高梦月瘪了瘪嘴,“偷偷留了点肉片,这会儿还没凉,喊老大家的拿一碗回去。”
“你说她老太太瞒着有什么用,你们老谢家就生了咱老大老二两个种了,什么好东西,老太太还不留着给他们?难不成还要去给孟家的?”
“她都不知道嫁到你们谢家多少年了。”
谢仲启:“是孟家的东西。”
高梦月:“也有不少谢家的玩意。”
“当年被清走了一批,还不知道留下多少东西,不管是什么东西,跟那院子一样,还不都是咱家那两个的,老太太不懂,难道你还不懂?”
“小妹家还有几个孩子,小弟家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