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鼠醉鱼
谢明途:“……”
他帮杨长桂也理了头发,一阵咔擦咔擦,黑色的碎发雪花似的落在地上。
看热闹的人连连点头。
剪好了之后,杨长桂从唐建强手里夺过镜子,梳了梳,同样对自己的新发型满意不已。
这下好了,就跟点燃了引子,接连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响声挡也挡不住。
更多的人来找谢明途剪头发。
一次一毛五,木着脸的谢明途愣是凭本事赚到了两块钱,把旁边的苏晓蔓看得捧腹大笑,心想谢狗子又找到了一条发财致富的路子。
越剪手艺越好了,等回去之后,指不定能在公社里开一家理发店。
原来她不是托尼老师,谢狗子才有托尼老师的天赋。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快去那边劝劝!!”
“顺姐跟金三嫂子在那边对骂起来了。”
“一伙人围过去劝了。”
听说打起架来了,苏晓蔓一行人也跟着人群围了过去,村里对骂打架也是一桩热闹的大事,尤其是爱看热闹的人,全都扎堆围了过去。
妇女主任周媛芳拿着大喇叭,在人群里叫喊着让路,“别挡道,我要过去劝架了!!”
苏晓蔓在人群里,谢明途守在她身边,两人挤进了人堆里,来到了最前方,圈子里围着的焦点,就是顺姐和另一位金三嫂子秦厚英。
秦厚英是外省人,曾经逃荒来到他们村里,嫁了村里的另一个大姓金家,性子十分泼辣,爱占便宜,不少人都怕了她,不愿意沾上她的事。
她和顺姐之所以起纷争,还是因为养蚕的事。
顺姐那边培养了一批新蚕,是一批好蚕种,数量少,她培育出来的新蚕养得白白胖胖,这也是她的心血,之前为了把周晓红丢给二组的周文文,她答应把这批心血送给周文文一部分,结果三组的秦厚英知道了,心情格外不舒服。
几个养蚕的小组背地里都在暗自的较着劲,谁也不服谁,都恨不得自己年底的收获和分红更多,之前顺姐那组排第一,秦厚英排第二,周文文那组垫底。
周家家底好,也不是很在意第一第二的事,偏偏这次得了顺姐的心血,她们要是把这一批培养好了,一代接着一代,顺姐还答应帮忙照看她们组,指不定就要超过秦厚英那组,登上第二的位置。
顺姐精心培育的,更容易出质量好的蚕茧。
越是上等的蚕丝,价格卖得越好,有些人养蚕,收获的蚕茧,吐的丝又薄又少,蚕还死在里面,蚕茧颜色发黄,那就是最下等的,卖不出什么价。
周文文好不得意。
秦厚英红了眼睛,就跑到顺姐这边来闹,要求她也要分一批养育好的良种新蚕来给她们。
面对秦厚英的无理要求,顺姐怎么能答应她,她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心血了,分给了周文文那组一部分,就已经痛心无比,怎么还可能送给秦厚英。
更可况对方为免太过于“狮子大开口”。
两个人就在桑田附近吵了起来,越吵越是口不择言,秦厚英嘲讽顺姐克夫,说她是个丧门星,祸害全家,嫁谁害谁。
“姓曾的就应该把你这个倒霉的女人赶回去。上一次是伤了腰,下一次可不定是掉了脑袋。”
“呸,祸害。”秦厚英的独子金家宝站在母亲的身边,有样学样,冲着顺姐大骂出口,一边骂着祸害,还朝“顺姐”吐了口唾沫。
金家宝十岁的年纪,上面两个姐姐,他是最小的儿子,秦厚英对他是千宠万宠,恨不得在哪里都带着这根独苗苗。
金家宝也被她宠得脾气极坏,在家里无法无天,在外面也是一个惹事大王,哪怕十岁的年纪,他妈还追在他的屁股后面喂饭。
顺姐在嫁过来之前,还有过一任男人,嫁去一年多,男人得病死了,她没多久就改嫁到了这里,第二任丈夫曾少强,曾少强体质比前一任强得多,两人和和美美过了一段日子,然而成婚半年后,曾少强在修坝的时候伤了腰,身体越发的不行,现在还卧病在床上,这些年靠着顺姐养蚕的本事,夫妻俩的日子才能勉强撑下去。
这些事情是顺姐心头的刺,秦厚英这么血淋淋地把她的心头刺当着众人的面剖出来,顺姐脑袋充了血,只想跟眼前的女人拼个你死我活。
“啊呸,你才是个黑心肝的,养得狗崽子脑袋不灵光……”
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第25章 王铜钱 我没有碰到他。
“别别别打啊, 都是一个村的……”
“来人,来个人!!上来拉住!”
“和气生财!!”
……
妇女主任收起喇叭,上前拉住其中顺姐的胳膊, 其他的几个婶婶嫂子,拉住另外一边的金三嫂。
乡下妇女打架,不外乎还是用指甲挠, 互相揪头发, 此时两个人的头发都散乱了, 顺姐吐了口唾沫, 她的头发被对方硬生生扯下一把,痛得她龇牙咧嘴。
金三嫂也不好过,脸上被挠出了几道血痕,两个胳膊被边上的女人往后拉,她却还在挣扎大叫:“狗顺儿, 你个死全家的,我要跟你拼了……”
“放开我妈!!”
“金家宝你要干什么!!”
“秦厚英你管不管你个仔!”
却在这时, 之前被众人忽略的八岁男孩金家宝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锄头扛在身上,尖锐的锄头尖对准了金三嫂旁边的人, 胡乱朝那边一挥。
原本还阻拦秦厚英胳膊的两个妇女被吓得松开了手, 往后退了一步。
边上其他的人脸色开始不好看,打架要是动刀动锄头,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容易闹出人命来。
“金家的, 赶快让你仔放下——”
“啊呸——金宝,干得好!”秦厚英这会儿泼妇的姿态展露的淋漓尽致,看见人被她的儿子吓怕了,瞬间得意无比, 自认为他们金家威风大了,孩子都敢扛锄头,下次还有哪家敢招惹她!!!
“以为俺金家就怕了你们吗?要是惹到咱家来——就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受了母亲的鼓励,拿着锄头的金家宝又觉得好玩,又觉得威风,举起锄头就往他们的敌人,顺姐等人的方向劈了过去。
顺姐等人连忙往后退。
妇女主任大叫了一声:“乱来啊!怎么能让孩子乱来!一定要批评!!”
金家宝人小,力气却不小,一锄头重重地劈在地上,金属片砸进地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嘿嘿笑了声,看见那些大人被他吓怕了的模样,好生得意。
下一秒,他想拉起锄头,却发现锄头扎在地上,普通的力气扯不动它,于是金家宝双手使力,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往后拉起锄头。
“哐——”的一声。
向后拉的金家宝没站稳,连带着手中的锄头一起往后面摔了过去,恰巧又绊倒了一块石头,手中的锄头一个旋转,他倒在地上,锄头尖锐的铁尖尖“铛——”一声砸在他的脑门正中,登时血流如注。
这个变故把周围的人都吓坏了。
秦厚英发出哭天抢地的哀嚎:“家宝,我的宝!!!!!!!!”
“出事了!!出了事!!!”
“这下子要出人命了!!!”
“快快快,快抱起来,到公社医院去!!”
一时间人仰马翻,一个男人抱起金家宝就往医院里赶,之前还得意洋洋的男孩,以自己被打破的脑袋止住了母亲跟别人的吵闹。
后续赶来看热闹的人还不知道发什么什么,只是瞧见了地上的血。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曾家的跟金家的两个女人打架了?”
“哪个出事了?”
“金家的那个宝贝儿子金家宝。”
“啊?太毒了吧,怎么连孩子都不放过!?”
“金家宝自己拿锄头砸到了自己,都回去好好教育自家的小孩,不要胡乱拿镰刀和锄头,小心伤到自己。”
“啊?!”
*
金家宝在公社医院缝针包扎处理好了伤口,医生护士说要留在这里观察一两天。
秦厚英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不停的哀嚎:“我的宝啊……我的宝……我唯一的宝……”
想起金家宝一路上流的那么些血,秦厚英只觉得自己身上被剜下去无数血肉,疼得她叫苦连天。
她的丈夫金老三在旁边抽着烟一脸凝重。
护士皱着眉头:“别喊了,病人需要休息。”
“我的宝……我的宝……”秦厚英还是喃喃念着。
金老三吐出一口烟:“你为什么要跟曾家的吵架。”
不提对方还好,一提秦厚英眼睛都变红了,她咬牙切齿地愤恨道:“那个贱女人,都是那个贱女人害得,她害了我的宝,我的家宝啊,我的宝儿,都是她害得,我要她偿命,我要她偿命……”
“我要告书记!!我要告书记!”
金老三:“家宝头上的伤不是她砸的,你告书记也怪不到她身上。”
秦厚英眼泪掉下来的,“冤啊,家宝比窦娥还冤啊,我可怜的家宝,难道就要让咱们家宝白白被砸破了脑袋吗?”
“一定要让那个狗顺儿付出代价。”
“金老三,你要是家宝他爹,就去找个二流子,把狗顺的蚕室烧了,把她养的蚕都一把火烧了。”秦厚英的语气越发阴毒。
金老三犹豫:“放火是犯罪,被抓到那可是……”
“她害了咱们家宝难道就不是犯罪了?还不是拿她没办法,你去找个二流子放一把火,谁知道是咱们做的,还不是拿咱们没办法。”
“二流子没有,叫花子总有吧,跑了谁能查到我们头上。”
“你难道要咱们金家成为村里的笑话吗?”
“宝啊,我可怜的宝啊。”
金老三看着倒在病床上的儿子,头顶上的绷带满是血迹,唇舌发白,这可是他们金家唯一的独苗苗,要是家宝没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们老金家的根啊。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毒,秦厚英说得对,他们去找个二流子放把火,就算知道是他家做的,没有证据怎么也怪不到他们金家头上。
要是不做点什么,以后他们家宝还不被人笑话,他们金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
第二天,金老三没有回村子里,他先悄悄去了隔壁的瓦罐村,找到他们村一个散漫的二流子王铜钱,王铜钱懒惰无比,成天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穷得叮当响,家里还有一儿一女,全靠岳家接济。
金老三找到他,问他干不干一笔大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