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山微雨
十一月的海岛,夜风寒凉, 确实不暖和。
纤纤干等几分钟,按亮手机屏幕,十一点五十九分,时间不停前进,数字每秒都在变化。
即将到十二点整的刹那,秦措说:“抬头。”
她一怔,下意识地仰起脸。
砰!
先是猝然的一声,出乎意料,接着连续好几声巨响,漆黑夜空被绚烂的烟花雨点燃。
一瞬间,孤岛深夜的宁静,转化为璀璨而鲜明的色彩。
海风也带着如梦如幻的柔情,吹拂而过,不再冰冷。
纤纤双手抓着栏杆,侧脸被烟花的颜色映红。
她笑,“你临时找了几艘游艇?深夜加班费可不便宜。”
“今年太仓促。”秦措站在她身边,声音总是清冷而平静,“明年会更好。”
纤纤垂眸,“今年已经够——”
“所以。”秦措侧眸,目光比寒星锋芒透彻,直看进她心底,“生日快乐。白纤纤,留在我身边,不要消失。”
纤纤没说话。
男人的手臂箍住她的细腰,收紧,俯身而下。
“……不准离开。”
*
“谁在深夜扰民?谁!”
夜半时分,早就睡下的罗伯特被噪音吵醒,心情极差,穿着睡衣从屋里出来,站在花园。
好几名年轻的女佣,包括厨房的人,还有园丁等,都已经聚集在此。
罗伯特眉头皱的紧紧的,“大半夜放烟花,今天过什么节?城市沿海放放就算了,海之屿那么远,真的是——”
厨房的王妈说:“管家,轻点声。”
罗伯特板起脸,“打电话通知海警,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而且扰民。”
王妈摇头,往上一指。
罗伯特沿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阳台上一对相拥接吻的男女,于是瞬间愣住,老脸慢慢红起来。
扰民,扰民!
有伤风化!
王妈不无艳羡地叹气:“真好啊,年轻,又有夜生活。”
年轻的女佣萍萍跟着叹气:“真好啊,有钱,不过节也能游艇放烟花,浪漫唉。”
园丁约翰两手叉腰,也叹气:“五年,少爷都告别孤单长夜,我还没找到女朋友,时间过的真快。”
王妈安慰他:“没事,管家还没脱单呢,他母胎单身,五六十年了,你超越不了他创下的纪录。”
罗伯特的脸由红转青,怒道:“啰嗦什么?都回去睡觉!”
*
常佑早上到公司,开启打工人的工作日常前,惯例先送一杯咖啡进上司的办公室。
秦措已经到了,在里间休息室。
常佑刚开始还没发觉,直到放下杯盏,忽然觉出哪里不对劲。
秦措的桌面几乎没有私人的东西,从前只有一张小少爷的满月照,如今在那个相框旁边,又多了白学妹的照片。
电脑的桌面壁纸是一张奇怪的日系小清新图片,白裙女孩,衬衫西裤的男孩,背影成双。
就……很不秦总。
屏幕右侧,还有一个全透明的触控日历显示屏,和常见的平板差不多大小,上面展示的是本月日历。
常佑记得这个显示屏,是某家科技公司送的礼物,意在请秦总考虑投资他们的项目。
秦措当时的评价是,这东西功能比平板少很多,价格比电子时钟和智能音箱贵很多,毫无投资价值。
他从哪找出来的?不早收起来吃灰了吗?
秦措从休息室出来,一如平时的冷淡。
常佑盯着智能显示屏,说:“秦总,这个东西还挺有趣,能用表情作标记,蓝色哭脸代表不好的日子,红色笑脸代表好日子。”
比如发工资。
秦措无意接话,点开企业邮箱。
常佑指着标笑脸的日期,笑问:“昨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秦措:“纤纤生日。”
常佑点头,有道理。他又指着整整一排标蓝色哭脸的日期,“那这是什么?”
秦措看也不看,冷冷道:“你没别的事情么?”
“有,有。”常佑清清喉咙,展开携带的平板,“那秦总,我给您报一遍您今天的行程安排。”
*
秦措中午有饭局,一早离开。
常佑去餐厅吃完饭,散步到咖啡馆,在女人对面坐下。
纤纤今天没有带平板,也没看手机。她在读剧本。
常佑挤眉弄眼,拼命暗示:“白小姐,昨天收到什么特别的礼物没有?”
纤纤说:“收到十二张银行卡。”
常佑满意了,拍拍胸口,“那是我跑了好几趟银行办下来的。你是没看见,银行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很诡异。”
纤纤从剧本后抬眼,“学长。”
常佑笑了笑,“不用谢,我们什么交情——”
纤纤打断:“秦措到底付你多少工资?”
常佑一愣,“什么?”
“他付你多少年薪?”纤纤盯着他,神情有些古怪,“秦措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要求,你都照办吗?从来不提意见?”
常佑苦笑,“我就一替人打工的,他又没叫我杀人放火,我还能抗议不成?再说了,我这待遇,全世界还有别人能给吗?秦总可是稳坐财富榜第一的男人。”
纤纤的目光移回剧本。
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百年难遇的好老板,她的工具人们遇见她真是不可多得的福气。
她只要员工努力赚钱,她说什么,就做什么,从不提超出工作范围的要求。
纤纤放下手中剧本,“学长。”
常佑看着店员端上咖啡,“怎么了?”
纤纤说:“等我以后发达了,你跳槽来我这边吧,我比你们秦总正常多了。我脾气随和,公私分明。”
常佑噗嗤笑出声:“你以后要当秦太太的,我替你打工,不还是替秦总打工?”
纤纤:“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常佑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好,苟富贵勿相忘,白学妹以后发达了,我一定去投靠你,到时还请多关照。”
纤纤继续看剧本。
常佑忽然记起一件事,“对了,你知道三天……不对,四天前是什么日子吗?”
“四天前?”
纤纤想来想去,没什么特别的,是她来姨妈的日子。于是,她摇头,“不知道。那天怎么了?”
常佑喝一口冰咖啡,“秦总的日历上,从那天起往后推七天,都是哭脸。”
“哭脸?”
“对,代表不幸的日子。”
“……”
*
纤纤傍晚才去秦措的办公室。
她下午看完剧本,又看了一篇名为‘关于长期压抑性生活对男性的心理及精神健康的负面影响’的学术论文。
最后,她决定找那个人谈谈。
秦措正准备下班,说:“等我换件衣服。”
纤纤见他进去休息室,回头,当真在他办公桌上找到常佑说的触控日历显示屏。
她往上划,往下划,脸色越发怪异。
每个月都有七天左右的时间被蓝色哭脸标出,而且不是固定的七天。
“这东西原本没什么用处。”
秦措从试衣间出来,淡然道:“我今早突发灵感,把它链接到电脑,输入一个公式,效果还行。”
纤纤看他的眼神更微妙,“你那个公式推算的是……”
秦措面不改色,“加上前后两三天的浮动,准确率应该能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用作参考,以后我们可以提前计划夜间活动。”
纤纤无言以对。
为什么他可以用公事公办的语气,正规而客观的用词……谈这种事?
这种事……有必要做公式推算吗?不就在那几天?
她的脸渐渐泛红,闭了闭眼,尽力忍耐。
“你做了个公式,推算我每月不方便的日子,用作参考你什么时候能睡我——秦总,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秦措颔首,微微一笑,“回答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