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小喵
“起来吧,往日里教导你的仪态,都扔到脑后去了?”王氏也懒得去揣测她这会儿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凝声训斥了两句之后便把视线落在了付绵绵的身上,虽说仍然是皮笑肉不笑的,但是好歹语气稍有缓和:“至于四丫头。”
“你的人家乃是你父亲相中的,或许你知道杜司马,他与老爷可是相识于微末之时。”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在略作斟酌之后才再次开了口:“其实今日这些话本不该同你们说,嫁娶一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岂有让你们知晓的道理?不过就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尊重你们,才提前知会一声。”
说罢,她又抬起眼皮看向了付绵绵,颇为语重心长的道:“杜司马怎么说都是个从四品,虽说年纪上稍长了那么一些,但给他做妾并不委屈了你。”
好一个不委屈,看来这付老爷是拿她出去待客了,狗屁的相识于微末之时!大武国朝中文官、武官一向多有摩擦,两个人理应见面就互掐才是,什么时候关系竟这般亲近了?
稍微一思量,付绵绵就想通了内里的关键,付老爷眼瞧着要成为太子少师了,以后身上自然会被打上太子一脉的标签。他这是上赶着为太子谋划呢,舍出去一个自己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面的庶出女儿,替太子拉拢一个从四品的武官,真是好大的忠心呐!
“行了,你们二人且先回去罢,最近这段时间也别想着往外跑了,都给我乖乖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三丫头,你女红一向很好,闲来无事就绣绣嫁衣什么的。周侍郎一家为人都很宽厚,你只管安心就是,至于嫁妆我会和你姨娘商量着来的,一定不会委屈了你。”王氏冲着付梓妍摆了摆手。
方才还说着商量,果真只是说的好听的,看样子这门亲事竟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付绵绵微不可查的扬了扬眉毛,这八字还没过呢,王氏凭什么这般笃定?看来这侍郎府,也不是什么清净之地。
“至于四丫头……嫁衣就不用绣了,你要是实在闲不住,我赶明儿也吩咐库房给你送两匹布,你可以给自己缝制两套新衣裳意思意思。做妾的话自然是没那么多讲究的,待到杜司马觉得哪天是良辰吉日,就会派马车来接你的。”王氏言罢,扭身去端起了茶杯,就连过多的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她们。
付梓妍站起身,强忍着在眼眶不停打转的泪水,轻手轻脚的后退两步正准备告退。未曾想付绵绵却忽而开口问道:“母亲,那我的嫁妆呢?”
迎着屋子里所有人那十分诧异的目光,她丝毫不惧的接着说:“总不能因为我做妾,就什么都没有吧?母亲好生偏心,我不求三姐姐那全套的嫁妆,难道半套母亲还不给吗?!”
王氏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扭过头看着她,最终深吸了两口气敷衍道:“我还能亏待了你?!”
“母亲自然和那些小家子气的主母不同。”付绵绵故意恶心了对方一通,这才欢天喜地的出了主屋,之后也没管身后的付梓妍是个什么反应,迅速收敛了神色径直的带着莺歌出了雪松院。
杜司马?
也不知是个什么货色。
她倒是敢嫁,问题是,对方真的敢娶吗?
第133章 卑微的庶女(10)
是夜, 茱萸院自从下午就一直紧闭着的大门缓缓地开了一条缝,一道比之正常成年人要纤细的多的身影快速的窜了出去。黑影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付府的角门前, 惹得守着角门此时正在棚子下打边炉驱寒的几个婆子纷纷起了身。
待到那身影走到了烛光照射的范围内,其中负责夜间守门的孙婆子才松了一口气,双手往两边的袖口一插,缩着脖子轻声招呼道:“原是红梅姑娘呀!今儿天气这般凉,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剩下的婆子见状也陆续坐回了柴火旁,一边暖着身子一边盯着上面铁锅中被烧的滚沸的蔬菜浓汤,翻滚的汤汁中隐约可见几块肥的流油的肉片。她们这些粗使婆子能够在寒夜里吃上这么一口, 还都仰仗的是付绵绵,是以在见到茱萸院的人的时候, 都十分的热情。
“倒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四小姐看外面这雪下的愈发大了,惦记着你们这些在外当值的呐, 这不吩咐我过来送上一些新鲜的糕点,想着让大家伙填饱肚子。”红梅笑得有些羞涩,接着复又张了张嘴:“只是没想到,大家竟打起了边炉来了。”
众人一听是付绵绵吩咐着送过来的, 均眼睛一亮,因为她们都清楚,茱萸院的那位出手一向阔绰,送来的东西肯定错不了。
于是便都先后开了口:“哎哟, 红梅姑娘这话说的可是折煞我们这把老骨头咯!”
“就是,四小姐也是瞧得起咱们, 咱们感激涕零呢!”
“红梅姑娘回去以后, 千万记得替咱们谢过四小姐呀!”
“说的哪里的话。”红梅说着就把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孙婆子, 然后特别叮嘱了一句:“这里面有单独的一份儿, 是四小姐送给你当家的的,说是为了感谢他上次帮忙抬了院子里那张废弃的石桌。”
孙婆子闻言眉头一跳,连忙一脸感激的应了,随即她拎起了食盒走到了铁锅边,那几个婆子很快就将食盒上层的糕点分了个干净。因着大家也都听到了刚刚二人之间的对话,是以没有那不长眼的去抢下层的东西,她们倒也不算羡慕,毕竟谁让人家当家的帮了四小姐的忙呢!
“红梅姑娘,不若坐下来一起吃点?”有婆子扬声邀请道。
“不了,四小姐该休憩了,我还得紧着回去伺候呢!”红梅说完,冲着几个人点了点头,便回身走掉了。
孙婆子见状顺势把食盒放在了棚子的角落里,随后便坐到了锅边同大家一起吃了起来,一众人很是有默契的谁也没提方才付绵绵送糕点的事儿,这也侧面体现了付绵绵的高明之处。
她虽然急切的需要在付府中拥有自己的势力及眼线,但却并不急于求成,还破天荒的把目标放在了这些府中最底层的粗使婆子们身上。这些婆子算是吃够了生活的苦,大多也不是死契,更没有年轻丫鬟或者家丁那种对主家的忠诚之心。她们早就被困苦的生活磨去了棱角,剩下的只有麻木、冷漠及想着法的让自己过的更好一些,要是有儿女,更得为后代多打算上几分才行。
这样才好,这些婆子们完全知道想要的是什么,收钱办事丝毫不含糊。且婆子们的嘴巴都很严,压根不会像那些年轻的丫鬟偶尔会在和好友闲聊的时候说漏了嘴,这些婆子不会把府中的任何一个下人当做朋友去真心看待的,每个人都警觉的很,将少说少错的原则贯彻到底。
就像是方才她们吃了付绵绵送过来的糕点,这会儿却无人主动提及,也是怕待会儿议论起来一不小心会说出什么引人怀疑的话,这样一来保不齐就会丢掉那些额外进账的机会,岂不得不偿失?!
很快,锅中的食物就被几人一扫而光,因为各自还都有活计在身,不能出来太久,所以没过多一会儿就都陆续散了,最后只剩下了守门的孙婆子缩坐在快要熄灭了的柴火边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夜愈发的深了。
终于熬到了付府之内寂静一片后,孙婆子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然后四处打量了一通,摸摸索索的去了角落里打开食盒。果真在食盒的下一层,她发现了用油纸包裹完好的一份糕点,把糕点轻轻的放在了一边,她又伸手进去拨弄了几下,终于打开了食盒下方的暗格。
里面放着一封封口完好的信件,还有一小袋铜板。
孙婆子见状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将钱袋拿出来掂量了一下重量,随即很是满意的塞进了自己那鼓鼓囊囊的棉衣里。她家的那口子在付府中干的也是最底层的活计,负责每日三次的处理府中贵人们的排泄物,之后装桶用板车拉着倒去城内统一收夜香的地方,所以满城跑的很方便,又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也是没想到她们这老两口竟会得到四小姐的赏识,因着替茱萸院办了几回漂亮的差事,就得了不少的实惠,甚至凑够了给儿子说媳妇的银钱,孙婆子倍感满足。
将食盒恢复成原样之后,她回到了柴火边,想了想还是往里面又添了两根木柴,反正刚刚得了一笔横财,今夜倒不用精打细算的挨冻受苦了。
四小姐的差事啊……务必得办好了才成。
……………………
隔日的晚上,红梅去大厨房的路上偶遇到了孙婆子,两个人只站在一处说了两句话就各自走了,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付府的下人加在一起或许有个百余人,互相之间熟识随口打声招呼,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之后红梅在大厨房领了晚饭,便急哄哄的回到了茱萸院,等到把院门落了锁,她便开始叫道:“小姐!小姐!”
莺歌听到动静打开了厢房门上挂着的厚厚的布帘,做出了噤声的手势:“说过你多少遍了,怎的还是这般毛躁,小心隔墙有耳!”
红梅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然后随手将食盒中的吃食倒在了院中的狗饭碗里,紧接着扑了几下身上的雪粒子,迈进了厢房之内。
外面是冰天雪地,厢房内则是温暖如春,不大的地方里里外外放了两个炭盆,竟没有一丝的烟味儿。定睛一看那炭盆中烧着的炭通体火红,没有一丝的杂质,肯定不便宜,显然不是那些从库房里取来的低端货色。
但屋内的人,就连刚刚进来的红梅似乎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脸上没有丝毫的讶异之色。她们现如今已经完全被付绵绵给惯坏了,府中其他下人的房中哪里会有炭盆这种东西,就算有那燃着的也都是熏人的木炭,是以冬日里手脚生疮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她们和钟妈妈三人所居住的下人房中,不仅有炭盆,还整天整夜的燃着,别提多舒服了!
“小姐,方才在大厨房外遇到了孙婆子,她把信给我了。”红梅很是乖巧的把怀中的信递到了付绵绵的眼皮子底下。
而坐在书桌旁的付绵绵撂下了手中的毛笔,接过信之后略微扬起了下巴,示意对方去桌边吃饭。见那三人开始动筷子了,她才打开了回信,信上的字力透纸背,瞧着不像出自女人之手。
没错,她昨天让孙婆子当家的送出去的那封信,正是送到了开国郡公府唐二公子的手上。再怎么说现在两个人也是被春林堂绑到了一起,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让对方办点事儿并不过分,毕竟春林堂的一成红利就足以让开国郡公府上下无忧了。
待到看完整整五页的回信后,付绵绵站起身推开了窗户,望着临廊的瓦片上滴滴答答往下流淌的雪水陷入了沉思。
据唐恒信中所说,王氏在付梓妍的婚事上的确没安什么好心,原来那周侍郎府上的周六公子竟是天阉!前一个妻子是小门户的嫡女,嫁到侍郎府之后不出半年就断了气,周侍郎对外宣称对方乃是婚前带疾这才病死了,具体到底如何,没多少人知道。那嫡女的家中许是也得到了一些好处,嘴巴竟闭的紧紧地,半点风声也不曾外泄。
但以唐恒的身份,明显是听到了一些内情的。
那嫡女哪里是病死的,乃是被周六公子活活虐待致死,传说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儿,有的伤处甚至都流了脓!
这样一来倒说得通了,不得不说这王氏心思是真的歹毒,付绵绵可不信她不知道周六公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这明显是不想让付梓妍活!没准在王氏看来,能够让付梓妍风风光光的嫁进侍郎府,都算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了。
现在付嘉致仍旧在边境戍守,多久才能归京谁也说不清楚,许是半年又可能是一年、两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待到男人回来,一切都已成定局,就算付梓妍命硬没死,那侍郎府也不是这会儿的付嘉致能够招惹的起的,他想要从侍郎府夺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付绵绵都想给王氏鼓鼓掌了,对方这算计的可真够缜密的了。
除却这些,唐恒还在信中告知了她一个好消息,那日煜王在酒铺买了酒回去之后,对酒铺背后的老板及酿酒之人很感兴趣,并表示可以见上一面。
回过神,付绵绵将手伸出了窗外,任由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落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上。
既然付老爷和王氏先不仁,那她便也不客气了。
第134章 卑微的庶女(11)
腊月十五, 付府内按照以往的规矩,在前院的正堂里举办了一场家宴。
家宴之上,坐在主桌的是付老爷、王氏、付雪晴及其他三个庶子女, 至于两个姨娘只能立在一旁伺候, 待到稍后有了付老爷的允许才能去一边的小桌旁吃上几口。
因着付嘉致没能从西北回来, 所以王氏看起来有些怏怏的,加之照比往年又少了已经嫁出去的两个庶女, 这场家宴难免显得有些冷清。
似乎除却付雪晴之外, 付老爷是一年到头难得会看见几次自己的庶子女, 前些年孩子们都还小的时候,或许还偶尔能在姨娘的院子里瞧上两眼,后来渐渐地各自分院出去独居, 便更难见面了。
一时间,付老爷打量着同桌那四个已经都大了的子女,显得十分的感慨。
忽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酒盅侧过脸询问:“夫人,三丫头的亲事同周侍郎府上商议的如何了?”
王氏闻言勉强打起了精神,温婉一笑:“老爷,您就放心吧, 妾身已经和周夫人过了两个孩子的八字,结果是极好的,现下侍郎府正相看着吉日, 一旦日子定下侍郎府便会前来纳征了。”
“极好。”付老爷捋着胡须, 显得十分满意, 随即端起了父亲的威严训话道:“三丫头, 你此番能够嫁入侍郎府, 乃是天大的造化,也要感谢你母亲为你积极谋划,知道吗?”
付梓妍一听进展这样快,登时就有些心慌,求救似的看向了对面的吴姨娘。
不曾想吴姨娘也是满面的喜色,竟对自己女儿那祈求的表情视而不见,反倒是转过身去拍起王氏的马屁来:“三小姐能够有今天,仰仗的全都是老爷和夫人,若不是夫人仁慈,这门好婚事又哪里轮得到她的头上?夫人您尽管放心,三小姐只是嘴巴笨,可这心里啊,对您感激着呢!”
王氏嘴角略微扬起,抬眼瞄了一眼付梓妍那悲戚的神色,眼底的笑意愈发的浓郁了几分。随后,她懒洋洋的倚靠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垂眸摆弄着自己的指甲:“三丫头满意,我作为母亲的也算没白忙活一场。待到侍郎府过来纳征之后,三丫头便日日都来我这雪松院吧,我教你一些当家主母的道理。”
付梓妍此时几乎要把下嘴唇都咬出了血,心头一片凄凉的绝望,最后干脆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付老爷还以为她是女儿家谈及亲事时候的娇羞,根本没在意,而王氏看着她的不愿只会高兴,至于吴姨娘这会儿一颗心压根没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只见吴姨娘往前凑了两步,在王氏的身侧点头哈腰,还殷勤备至的给其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夫人,这晋哥儿眼瞧着也该开始张罗婚事了,您在京城的贵人家里颇得脸面又时常在外行走,若是遇到好人家的小姐,还盼着您多替晋哥儿想想……”
王氏从鼻子里挤出了两声哼哼,敷衍的回应了几句:“吴姨娘大可放心,三丫头都能攀上侍郎府的周六公子,晋哥儿我还能亏待了他?”
女人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甚是感激。
坐在付梓妍身边的付嘉晋瞧着表情有些不情愿,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扭过头去无声的嘟囔了两句,紧接着就开始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起闷酒来。
付老爷见他这幅不争气的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明明付府门风清正,且几代人都在朝为官,声势在他当了大学士之后更是达到了最顶峰。可偏偏就出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玩意儿,这么多年了连个功名都没有,简直是家门不幸!
不过付老爷今天心情还算好,所以只是瞪了付嘉晋一眼,随后就看向了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付绵绵。对方表情恬静,眉眼不动的坐在那里,在四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的端庄,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李姨娘。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待到再次睁眼仔细望过去的时候,他这才发现眼前之人终究和其生母是不同的,五官不仅灵动了不少,且脸上还有一闪而过额狡黠之色,衬的整个人愈发活泼了几分。
许是为了心底那突然冒出来的些许愧疚之意,付老爷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开了口:“四丫头……咳咳……杜司马他……为人正派,是个好归宿。”
付绵绵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两秒,难免觉得有些可笑,她从不需要对方这种猫哭耗子的慈悲,更对其突如其来的温情不感冒。于是她露齿一笑,语气轻快:“这些话母亲都同我说过,女儿省得,而且这些日子女儿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绣花、纳鞋底、读女德。等将来到了杜司马的府上,一定不会给爹爹丢脸的。”
听到这话,不仅付老爷,就连王氏都觉得十分的满意。她最近一段时日着重注意了一下付绵绵和付梓妍的动作,发现这两个的确都乖乖的呆在自己的院子中不曾踏出半步,想来都已认命,这无疑让她堵在胸口多时的那股气稍微顺畅了一些。
付老爷则是微微点了两下头,然后捏起酒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没想到这酒入口很是香醇,待到了喉间的时候就漫上了丝丝辛辣之意,辛辣感遍布了整个食道,入了胃却又化成了一团火,将整个人都烘的暖洋洋的。
“嗯?”付老爷惊讶的拿过了一边的酒壶,打开壶盖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酒气登时就顺着他的鼻腔直窜到了脑瓜顶:“好酒!这酒是从何处买到的?”
旁边一直表情郁郁的付嘉晋此刻终于来了点精神,他在之前就已经喝了不少的酒,这会儿说起话来舌根都有些发硬了:“这……这可是我买回来特意孝敬父亲的,父亲可喜欢?我听……友人说,城内西北有一酒铺十分的出名,虽然店面不大但内里的酒却是煜王亲口夸赞过的,如今看来,他们倒没有骗我!”
“友人?你能有什么正经友人?不过就是一些精通吃喝玩乐之辈罢了!”付老爷没好气的呵斥,直将刚刚抬起头来的付嘉致又给训的脊梁微弯,萎靡不振。
可别看他嘴上不饶人,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慢,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没过多一会儿就已然眼神迷离,双颊微红了。
慢慢地酒气上涌,付老爷往日里那灵敏的神经被酒精麻痹了一些,话也多了起来。念念叨叨的说了好多有的没的,甚至还将年后皇帝就会任命他为太子少师的消息给说了出来,不过好在仍然尚存一丝理智,这话刚刚出口他就反应了过来,随即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正堂里的其他人也都没怎么在意,宋姨娘和吴姨娘是不大懂,就算二人知道了那也是高兴都来不及。王氏从头到尾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毕竟这件事她早早就已经知晓了,至于付嘉致和付梓妍,一个醉的不比付老爷清醒多少,一个几乎全程都沉醉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典范了。
付绵绵小口小口的将食物塞进自己的嘴里,同样像是没听到一般的沉静,只是视线在掠过那酒壶的时候,停顿了好一会儿。
看来酒铺的生意选择煜王是正确的,自从二人上次在唐恒的安排下见了一面,至今也不过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眼下付嘉晋等京中的公子哥就已经知道这家酒铺的存在了,该说果真不愧是皇权社会吗?皇室的带货能力还真是top级别的,无可挑剔。
等到夜深了,正堂里的家宴才在王氏命丫鬟搀扶着不省人事的付老爷返回雪松院的声音里正式结束了,待他们二人渐行渐远,吴姨娘才帮衬着小厮将同样稀里糊涂的付嘉晋弄了起来,接着就是一片的兵荒马乱了。
付绵绵带着莺歌先行一步,率先通过了半月门,进入到了付府后院。
她在石亭之前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天边挂着的圆月,无声的笑了笑。月黑风高,似乎做些什么都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