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廊雨
戚妄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该说的两人昨天已经说过了，剩下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清河公主吩咐人准备的马车已经好了，她率先上了马车，戚妄随后坐上了她身后的那架马车。
车轮滚滚，载着两人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
那天之后，林琴霜便跟着戚远航回了丞相府，一切好像跟过去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从前不怎么管事儿的林琴霜又把府中的事情给捡了起来，结果这么一捡起来她才发现，原来就她不在的这两天，许成君回了两次娘家。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第三天许成君又出了门，这次还是回娘家。
倒不是说出嫁女就不能回娘家了，但是姐接连三天早出晚归，这便有些不太正常了。
林琴霜怕有什么误会，特意派人去打听了一番，发现定远侯府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如此一来的话，许成君回娘家的事情便有些可疑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林琴霜去问许成君她到底是在做什么，尚书府的帖子便递了上来。
秦尚书的夫人要登门拜访，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林琴霜商谈。
两家虽然已经不是亲家了，可到底有过去的情分在，林琴霜也不好直言拒绝，略微思考了一番之后，还是同意了下来。
秦夫人很快便上了门，两人例行寒暄了一番之后，秦夫人就将话题转到了正事儿上。
“戚夫人，其实以我们两家的关系，我实在不好上门来找你，但是这次我也是没有了办法，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你也有女儿，想必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秦夫人上来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林琴霜隐约发现有些不对——这莫不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很快林琴霜便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定远侯夫人上门找了秦夫人，商谈让她女儿回夫家的事情。
之前秦夫人对这桩婚事儿是极其满意的，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可是谁能想到戚讯不是丞相府的孩子，而是一个乡下小子？他一个七品官，没有背景势利，才学又不是如何出众，这样的一个人哪里能托付终身？
所以秦尚书试探过丞相府的意思，知道戚远航不会暗地里帮那个孩子之后，他便当机立断地把女儿接了回来，要让她与戚讯断了关系。
第1157章 替换的人生
秦嫣然向来听话,虽然仍旧舍不得自己的丈夫，但是听完了父母他们所说的利害关系之后，秦嫣然慢慢地也动了心思。
秦嫣然现在还年轻,若是和离了,等再过两年他们完全可以给她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嫁过去，日子照样可以和和美美过下去。
倒不是说戚讯不好,但是他的身份确实也很尴尬,若是秦嫣然跟着他的话,以后必然会受苦的，他们家这闺女身体本就不好，需要精心养着，原本戚讯背靠着丞相府的时候,有相府在后面托底，她的身体自然能好好的养着,可现在他一穷二白,拿的那点俸禄,连他自己怕是都养活不了,又怎么能养活得了妻儿,秦嫣然跟着他,怕是要用自己的嫁妆养着他。
花用妻子的嫁妆,靠着妻子养家，这感情浓的时候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人心易变，再浓烈的感情迟早有一天会淡去，现在戚讯或许能感激秦嫣然为他的付出，可是时日长了，他的那些自尊心再冒出来,觉得自己是靠着妻子吃饭的，为了找回自尊，谁知道他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这样的例子又不是没有，细数数京城那些下嫁的女人们，男人们一开始靠着女人的嫁妆养家，自然是对女人千依百顺，好的不得了，但是只要一朝翻身，当初女人尽心尽力的付出在男人看来却成了对他们自尊心的蹂躏，他们是忍辱负重才不得不接受女人的嫁妆养家，但凡他们有了翻身的机会，必然会狠狠打击报复回去。
远的不说，就说几年前的钦州知府，他有一嫡女，自小千娇百宠着长大，结果却喜欢上了一个穷书生，那书生可以说是除了容貌以及还算不错的文采之后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但是那钦州知府的嫡女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喜欢上对方，硬磨着知府让她嫁与书生为妻。
钦州知府疼爱自己的女儿，实在拧不过自己的女儿，便只能同意了这桩婚事，为了让女儿嫁人之后日子过的不那么拮据，知府给了不少嫁妆，那书生一家便靠着他的嫁妆生活而。
钦州知府看在女儿的份上，也是尽心尽力地培养着这个女婿，然而谁能想到那个女婿却是没良心的，原本他没能力的时候，处处哄着捧着自己的妻子，简直称得上是好男人的典范，只是靠着岳父青云直上，一朝得志之后，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原本他可是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家里面通房小妾皆无，一心一意守着自己的妻子过日子，哪怕妻子只给自己生了一个女儿，他也毫无怨言，然而当他的官职比岳父高了之后，立马就换了一个人，一口气纳了七八个小妾，与他有染的丫鬟至少有十几个。
他冷落自己的妻子，一年之中有两三天能歇在自己的妻子房里，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小妾丫鬟的房间里渡过的。
结果后来小妾丫鬟的孩子一个一个往外生，他的妻子却在没有了消息。
那小姐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她哭也哭过，闹也闹过，却没有任何的法子，那书生的翅膀已经硬了，小姐的知府父亲都制不住他，更何况是小姐呢？
那小姐郁结于心，最后想不开上吊自杀，而钦州知府很疼这个女儿，知晓了真相之后，他悲愤交加之下，直接将这件事情闹开了。
钦州知府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自从那书生发达了之后，自己女儿在府中过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婆婆小姑日日针对她不说，那些小妾通房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外孙女被那些小妾通房直接害得丢了性命，女儿也身中寒毒，无法在孕育孩子了。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钦州知府的女儿也不会在绝望之下选择上吊自尽。
要说那书生也是真有本事儿，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能力一流，若不是因为钦州知府曾经帮过的另一个书生恰好成了钦差大臣，他怕是还扳不倒自己的那个恶毒女婿。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就连几百里外的在京城众人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其实这世间男子皆薄情，纳妾睡丫鬟的比比皆是，但是那书生的情况不一样，他能有后来的地位，完全是靠着自己妻子娘家，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得势之后对妻子弃之如敝履，更是放纵自己的小妾丫鬟欺负她。
也就是这件事，请给不少官宦人家敲响了警钟，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顺风顺水？永远压制在婆家之上？若是对方靠着自己的起来，却反手给了自己一刀，那他们又图什么？
不管是娶妻嫁女，皆是为了结两姓之好，双方门当户对势均力敌便可以互相提供帮助，若是一强一弱，那肯定是一方不停地贴补另一方，若是对方有良心还好些，得势之后还能反哺回来，若是没良心点儿，怕是养了一头白眼狼来反咬自己。
虽然女儿的地位终究是比不上儿子，但是也不代表他们愿意把女儿嫁出去任人磋磨的。
原本秦嫣然对戚讯的情谊极深，刚接回家去的那段日子也经常闹着要回到戚讯身边，但是秦夫人对她讲事实摆道理，把那些女子低嫁之后，男子一朝得势反咬一口的事实摆在她的面前，这段日子她便慢慢地歇了心思，开始考虑起父母的提议。
“我知道你会说你相信戚讯，但是你难道要拿你自己的一生去赌男人的良心吗？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的儿女想想，难道你想要你的儿女一辈子过的穷困潦倒吗？”
“我派人去打听过了，戚讯的亲生母亲已经被判处了秋后问斩，他家里的日子很不好过，但是你见他有跟家里联系过，帮衬他们一把吗？生养之恩大过天，他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在意，你认为他对你的感情能有多深？”
这都是秦夫人劝秦嫣然的话，眼见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劝说已经有了成果，可是谁能想到定远侯夫人竟然会到家里来劝说着让他们将女儿放回去。
定远侯地位超然，秦尚书虽然是二品官员，可是实力却比不上对方，现在对方给他施压，秦尚书的压力可想而知。
定远侯夫人是戚诺的岳母，这件事情或许有丞相府的影子，秦夫人这次过来便存着试探的心思，若真是丞相府婉转地表示要他们将女儿送到戚讯身边，那这件事情还是可以考虑的。
毕竟有没有丞相府帮衬，这意义可不一样。
没丞相府帮忙的戚讯就是个没权没势的穷小子，他的才华能力又不是特别出众，这辈子想要出人头地，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若是有丞相府保驾护航，别的不说，做个四五品的京官还是有可能的，而且艮为关键的是，林琴霜的嫁妆很多，漏一点儿给戚讯，他们的日子都不会太难过。
如果有可能的话，夫妻当然还是原配的好，再嫁虽然也不是嫁不出去，可终究与头婚是不一样的。
秦夫人这次过来，是抱着试探的想法，她想要瞧瞧丞相府对戚讯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若是明面上与他扯开关系，但暗地里是在贴补他的，等过了这段时间，两家又会亲热起来，那他们就继续认这门亲。
若不然，那秦夫人正好将这件事情告诉丞相府，顺带着表明他们的态度，没有丞相府的帮衬，这门亲事儿绝对没有结下去的必要。
“你说定远侯夫人去找过你们？”
听到秦夫人的话之后，林琴霜只觉得异常荒谬，如果她记得没错，定远侯与秦尚书他们并无交情，好好的怎么会去找他们说和？
电光火石之间，林琴霜突然想起了这几天许成君常性地早出晚归，而她去的地方就是定远侯府。
就是怕不是许成君与自己的母亲说了些什么，让他们去帮戚讯说和的。
想到这里，林琴霜的脸色忽青忽白，面上的神情变得极为难看，有知道许成君其实与戚讯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她之所以会如此做，恐怕是因为自己大儿子的要求。
原本以为戚诺被戚远航训斥了一番后，便歇了帮忙的心思，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仍旧在后面上窜下跳，甚至求到了自己妻子娘家，用他的面子请了定远侯他们帮忙。
戚诺能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他不过是户部侍郎，他能有多少面子？定远侯那边怕是以为这是丞相府他们不好出面，所以才婉转地请他们帮忙的。
好好的一件事情，却因为戚诺这孩子弄得乱了起来，现在牵扯进了定远侯，而定远侯那边都舍了面子去帮忙，现在怕是自以为帮的是丞相府，而连秦家也是这么认为的，秦夫人这不就上门来求证了？
林琴霜可以不管秦家的面子，但是定远侯那边儿，却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
虽然现在定远侯已经上交了兵权，但是当年他们可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现在边疆的不少将领都是定远侯的老部下，可以说定远侯在武将这边的威名极高，戚远航身为文官之首，若是与定远侯闹僵了，怕是会横生枝节。
戚诺之所以找定远侯帮忙，想必一开始就已经将这方方面面考虑到了，他自己没有办法去帮助戚讯，又劝服不了戚远航，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点子将定远侯拉下水。
他当真是个好儿子。
秦夫人见林琴霜的面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心里面也一阵阵发虚，事情好像跟自己所想的有点儿不太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林琴霜说一声也就是了，现在这么不吱声地把自己给气个不轻算是啥？
“戚夫人，这门婚事儿你觉得该如何呢？”
秦夫人等了好长时间，见林琴霜始终不开口说话，她也失了耐心，鼓足勇气问了一句，到底如何给个准话不成么？这样不上不下吊着，实在是让人无语。
此时林琴霜心里正乱得厉害，哪里有闲心招呼秦夫人，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不好跟秦夫人多说什么，便婉转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这婚事儿成不成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不发表意见。
之后她便借口家中有事儿，把人给送了出去。
秦夫人这么巴巴地赶来了一趟，结果到头来却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坐上回去的马车，秦夫人整个人还是懵的，想到最后林琴霜跟自己所说的话，秦夫人心里面疙疙瘩瘩的，总觉得她是在糊弄自己。
他们家对戚讯到底是什么态度，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说不在乎人吧，定远侯夫人上门帮忙说和，说在乎人吧，可是这林琴霜又是一副含含糊糊的样子，自己闺女可是拖不得了，若是肚子里的孩子在大上一些，那落胎的话对她的身体怕是会有损碍的。
秦夫人心里面急得跟猫抓似的，一路乘着马车回了尚书府，她收敛了情绪，先去看了看秦嫣然，见她情绪不错，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夫人陪着秦嫣然说了几句话，却见对面的女儿面上露出了犹豫之色来，她轻咬嘴唇，似乎在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看到她这个样子，秦夫人心里面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即将发生，她强行定了定神，抬手摸了摸女儿的手，笑着说道：“嫣然，你先休息一会儿，娘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完了再来看你。”
说完这番话后，秦夫人起身便准备离开，然而还没等她站起来，秦嫣然已经反手抓住了自己母亲的手。
“娘，我和夫君的事情现在还有商量的余地吗？定远侯夫人来过，她是大嫂的母亲，也许公婆他们也是舍不得夫君的……”
听到秦嫣然的话之后，秦夫人的脸色陡然一变。
定远侯夫人过门的事情，秦夫人下了死命令，不许下人们告诉秦嫣然的，但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了秦嫣然。
看着女儿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秦夫人心里面百般不是滋味，虽然先前她已经被他们夫妻两个说动了，答应了要和离，可是秦嫣然的心里面对戚讯那小子还是有感情在的。
之前是迫于现实不得不分开，但是现在知道了丞相府可能并没有放弃戚讯，只是把一切从明面上的帮忙变成了私底下的帮忙，她又动了心思。
秦夫人心里暗暗发苦，但是林琴霜那边儿回答有些含糊不清，她得跟秦尚书好好商量一番，看看他们家到底如何选择才好，不过在那之前，还得先将女儿的情绪稳定住了才行。
想到这里，秦夫人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来，她拍了拍秦嫣然的手，温声说道：“嫣然，你身体弱，现在先养养身体在说，至于其他的事情，等你身体好些了再说，你且放心吧，爹娘总是想要你日子过得好的。”
这话虽然说得含糊不清，但是态度比起之前那强硬地要让她和离时候好多了，秦嫣然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面上也跟着露出了笑容来。
安抚好自己的闺女后，秦夫人便回了主院，等到秦尚书回来后，便把今天探听到的东西告诉了秦尚书。
“夫君，丞相府的态度有些含糊不清，你觉得我们到底是赌一把，还是求个安稳再说？”
秦尚书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型，思来想去后，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这么轻易定论。
“依我瞧，戚夫人可能也不清楚内情，她这么跟你说，应该是先敷衍一下，等弄清楚了之后，才会有个准信。”
秦夫人闻言，满心烦躁的说道：“道理我都懂，可是嫣然的肚子等不起了，若是月份再大一些，堕胎的话怕是会有危险的。”
如果没这一茬的话，等一等也不妨事儿的，但关键的是，他们等得起，那孩子可等不起，若是到了最后，丞相府还是和戚讯断了关系，难不成他们要把女儿的一生都给赔上了？
秦尚书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等明日下朝之后我去探探戚大人的口风。”
现在也只能如此，说起来这件事情他们一家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谁能想到堂堂一个丞相生的孩子还能被乡下妇人给换了？这段日子戚远航日子不好过，秦尚书这个曾经的连襟日子又好过到哪儿去？
“希望这件事情早早有个定论，也省得这么提心吊胆。”
秦尚书感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许成君这天从定远侯府回来，刚刚下马车，便看到一个她绝对没想到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当看到林琴霜黑得跟锅底似的面容，许成君心里咯噔一下，下车的腿都在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