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橙
云晚没有想到他会真的杀自己,登时愣住。
他明显在忍耐着杀意,每根手指都在剧烈的颤抖,云晚可以感受到脖颈处的他的脉搏,疯狂跳动,毫无章法。
几缕湿漉漉的长发跌坠在云晚胸前,咫尺之间,云晚看见他的左边眼瞳异于常人,妖红,被伤痕衬得宛如鬼魅,光是对视就让人彻骨生寒。
郁无涯整个身子都在战栗,正当云晚想一拳拍过去时,箍在脖子上的手骤然离开,他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握紧赤影剑,跌跌撞撞,头也不回地跑出崖洞。
虽然那一下没有给云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脖子上的皮还是被掐得疼,她站起来揉了揉脖子,又拍去身上的土,一脸莫名:“他是不是有病?”
玄灵懒洋洋回答:[八成。]
云晚满脸问号。
玄灵:[我也不清楚,不过他的体内有妖脉流动,许是中了什么妖毒,才让两股血脉互相抵抗,引起失控。]
妖脉?
信息量太大,云晚怔了片刻。
回神后赶忙追过去,环视一圈,在湖里发现了一串不住上升的水泡泡。云晚眼皮猛地一跳,该不会是……沉进去了吧??
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她脱去鞋袜,一个猛子扎入到水里。
深水之中,郁无涯双目紧闭,已经失去意识,他无知无觉,身体以缓慢的速度下沉。
云晚屏息凝神游过去,掐着他脖子正要上游,发现郁无涯的身体很是抗拒,死沉死沉,明显有所牵挂。
云晚也不是头一天接触剑修,不用想就明白他在牵挂什么,又往下游了一段捞住飘在旁边的剑,他这才没有反抗,老老实实地被云晚带上岸。
接触到新鲜的空气,云晚重重吸了一口,先丢下赤影,又把郁无涯甩到草地上,拖着湿漉漉的衣裙爬到郁无涯跟前,掌心啪啪拍着那张没有反应的英俊脸庞,“活着不?”
不吱声。
云晚气沉丹田,一拳头敲在他的肚子上,伴随着肋骨断裂声,一口湖水被他咳了出来,然后脑袋一歪,昏得更死。
紧接着。
她看见大片血迹将胸前衣襟氤氲。
“……”
完了,该不会一拳敲死过去吧?
云晚默默然,看了看脸色苍白,半死不活的郁无涯,又瞅了瞅他胸前的血迹,良心挣扎许久许久,最后还是选择救人。
云晚撸起袖子,上手开始解郁无涯的衣服,这衣服也不知道是怎么裹得,不管怎么解都解不开。
她的脸蛋皱得越来越死,烦了,索性双手使力,只听嘶啦一声,黑色布料被她狠狠扯下两块,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膛。
云晚正要进行下一步检查时,忽听身前传来熟悉的清冷嗓音——
“晚晚,你在做什么?”
第66章 “看看你发烧没。”……
云晚错愕地看过去。
树影斜斜懒窝在水波里,他就站在相隔不远的湖边,玄衣染满风尘,不知为何,往日富有光泽的唇瓣在此刻显得些许苍白。
当被那双无波无澜的凤眼望着时,云晚诡异的心虚了瞬间,尽管她什么都没做。
谢听云眼皮下压,云晚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放在郁无涯的胸膛上,呼吸凝固,指尖猛然变得滚烫,她惊慌失措地把手抽回,想了想,又把那两块破布料重新盖回去。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云晚没想到会在这时候遇见谢听云,尴尬地不住搓手手。
谢听云神色一沉:“看样子是我不该回来。”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云晚急忙狡辩,她就是单纯的有点意外,不过细想之下也不奇怪,霞玉山被天吴设有结界,时间流动的速度和外界不一样。照这样说,谢听云是一结束就过来找她了?
她偷偷观察着谢听云的脸色,对方蓦然抬手,指尖向她的脸颊伸来,云晚条件反射朝后躲避,他指尖一顿,又将指腹贴上额头,搞得云晚一头雾水。
“干嘛?”
谢听云平铺直叙:“看看你发烧没。”
“……”
气氛沉默,云晚的脸憋涨得通红。
他竟然怀疑她想那个那个??!她是那种人吗?是吗是吗?!
确认云晚不是犯老毛病后,谢听云倏自把手收回,低头瞥向郁无涯,虽无言半句,眼梢却露出几分不甚明显的敌意。
云晚感觉到愈发低冷的气氛,小声狡辩:“我给他疗伤,没别的……”
话音刚落,晕迷不醒的郁无涯忽然惊醒,原本紧闭的左眼半睁,瞳孔流转着一股冷意,艰难地发出几个颤音:“你……敢打我?“
你他妈快闭嘴吧!
云晚一记手刀敲在郁无涯脖颈,他脑袋一歪,再次昏迷不醒。
世界重新清净下来,云晚跪坐在郁无涯身前,仰起头,乖乖巧巧看着谢听云,“看,我没骗你吧,他身受重伤。”
谢听云敛眸不语,这让云晚很是焦躁。
想想又觉得不该,自个儿一清二白,孤家寡人,心虚个屁!
大女人就应该支棱起来!!
“我……”
刚说出一个字,就被谢听云打断。
他捂着胸口咳出一口浓血,被鲜血染红的唇角令那张清隽的面容越发苍白。面对着云晚诧异的视线,他只是揩去嘴角血迹,眼皮半垂不垂,气若游丝地说:“无妨,你先给他疗伤。”
云晚……吞了口唾沫。
她哪还敢继续给郁无涯脱衣服疗伤,无助的看了看谢听云,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郁无涯,一时之间陷入两难。
“他是你的大师兄,你身为昆山弟子理应先担忧大师兄安危。”谢听云说半句就会虚弱地喘一口,眉眼憔悴,“救人要紧,不用管我。”
“我、我叫我师姐过来!”云晚取出琉璃镜给柳渺渺发了消息,又让玄灵在郁无涯周身布下护身阵,防止妖兽袭击。
做完这一切,才上手搀扶住谢听云,眼中明亮,透出几分担忧,“谢听云你没事吧?”
谢听云的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轻勾,很快又被他压下来,咳嗽声说:“受了点轻伤,不如你师兄的严重。”
……这人怎么一口一个你师兄你师兄的,阴阳怪气。
云晚皱着眉头说:“我又不喜欢郁无涯当我师兄,你别这样叫他。”
谢听云淡淡地:“哦。”
云晚更加着急了,“他掉河里,我捞上来,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郁无涯不当人,她还想当呢。
谢听云再也抑制不住,眉眼缓缓荡开笑意。
云晚无所觉察,扶着他坐下,不住关切着:“你伤哪了?”
“肩膀。”
“我看看。”
云晚才上手过去,就被他抓住。
谢听云轻颤睫毛示意,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云晚赶忙收回手,不假思索地拆下束在脑后的发带,蒙住郁无涯那双可怖的眼睛,利落的在后头打了个结。
郁无涯尊严心强,一直遮住眼睛许是怕人看见,哪怕再讨厌他,她也不会把他一直维护的东西打破给别人看。
她做得自然,躺在地上的郁无涯指尖微动,依旧没有睁眼的迹象。
那根发带是红色的,谢听云这才注意到云晚着的也是一身红,尽管皱巴巴还有几处破损,但不难看出是婚服。心里一紧,陡然不是滋味起来。
谢听云善于隐藏情绪,即使如此也没在脸上流露出半分不自在,只是觉得肩上那处伤真的泛起刺痛。
“师妹!”
“师姐。”云晚起身相迎。
她平安无事,柳渺渺自然是高兴的,高兴过后就注意到脚边的谢听云和郁无涯,她从一开始就看不惯谢听云,自然而然无视他,把所有注意力落在了郁无涯身上。
“师兄这是怎么了?”
云晚面不改色扯谎:“估计是昨夜受了重伤,昏迷到现在。”
柳渺渺正想拿开他眼睛上的红条,就被云晚阻拦:“师兄眼上有伤,避光比较好。”
柳渺渺一下子停手,再次检查别处,待看到腹部时,秀眉微拧:“师兄这是和谁缠斗一夜,骨头都断了。”
明明她这话没什么不对,但谢听云在旁边,这句话就变得不得劲了。
谢听云心眼小脑袋大,该不会又胡思乱想吧?
她硬着头皮忽视谢听云若有若无瞥过来的视线,说:“师姐,大师兄就交给你照顾。师叔有伤,我不放心他独自回苍梧宫,就劳烦你告诉师父,我晚一天回去。”
闻言,谢听云瞳孔一紧,顾不上吃飞醋,盘算着怎么打消云晚送她回去的想法。
谁知下一秒,就听柳渺渺说:“既然不方便,就让师叔与我们一起吧。”
云晚的那话让柳渺渺如临大敌。
怎么看怎么奇怪,怎么看都觉得谢听云心里有鬼。
柳渺渺满是敌意地瞪着谢听云。
她又不是缺心眼,怎么可能让貌美如花的小师妹和门路不清的野男人同行同住,看他那紧张的表情,估计就是怕她阻拦。
柳渺渺扬了扬下巴,满脸倨傲:“玉徽院地方大,不妨师叔来玉徽院疗伤。”她要把谢听云放在眼皮子下面,不给狗男人半点做坏事的机会!
此话一出,云晚默然;谢听云松了口气。
“师姐,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刚巧师叔独自寂寞,有师叔陪着说话也不错。”柳渺渺一锤定音,“就这样,师叔和我们一起走。”
云晚:“……”
“我去找秦芷嫣,用她的船送我们。”
柳渺渺拍拍屁股离开,没一会儿就领着秦芷嫣他们过来。
加上谢听云,现在一共九个人,其中伤者五人,秦芷嫣也很大方的拿出她的宝珑船,害怕这么多人会拥挤,特意将船变大,空出两个房间用来放伤者。
众人接连上船,云晚和谢听云留在原地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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