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园泡
这东西迟早会吸干他的血,不能留。
花袭怜起身,点燃屋内置着的炭盆,然后将筑梦网扔了进去。
炭盆渐渐燃烧起来,筑梦网静静躺在炭火上,毫发无损。
毕竟是上品仙器,普通的火看来是烧不毁它的。
花袭怜眯眼,突然想起什么,端起炭盆,径直往客栈后头的茅厕里去。
他走进茅厕里,看着眼前的粪坑,正要将筑梦网并炭盆一起倒进去,只觉眼前红光一闪,似坠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别,别倒!”一道女声响起。
花袭怜缓慢睁开眼,在刺目的红光之中看到一位女子。
这个女子长了一张跟苏瓷儿一模一样的脸。
“你是谁?”
“我是筑梦网里面的器灵。”
女子虽然长了一张苏瓷儿的脸,但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完全不像。
“不要用这张脸。”
“你不是喜欢这张脸吗?小主人。”
“我不是你小主人。”
“你当然是小主人。”筑梦网目光下移,垂涎地看向花袭怜的小臂,“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尝到主人的味道了……”
话说着,筑梦网的脸上露出痴迷之色。苏瓷儿的脸冷淡如月,如今面颊坨红的露出那种表情来,实在是叫人……心痒难耐……
“换张脸!”
花袭怜的声音大了许多。
筑梦网立刻换了一张脸,这次,站在花袭怜面前的人是他自己。
不,是他又不是他。
这张脸更成熟,身型也更高大。男人穿着黑色的斗篷,那斗篷上面毫无修饰,巨大的兜帽垂在身后,黑色的长发顺势披散,整个人显得邪佞而肆意。
花袭怜的视线落到男人的眼下,那里藏着一片黑色的鳞片,像蛇鳞,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像一颗黑色的泪珠。
“时间太久,有点不太记得主人的样子了,幸好有小主人在。”
花袭怜瞪大了眼,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可根本不愿意相信,“你再胡说,我就把你扔进粪坑里。”
“别别别,”筑梦网赶忙阻止,“小主人,你怎么跟主人的脾气一模一样呢?果然是亲生的……”
“他是魔,我是人。”花袭怜咬牙挤出这六个字。
筑梦网笑了笑,那张男人的脸更显出几分邪肆,“小主人,你是人,是魔,你还不清楚吗?”
“我当然是人。”
“那不如,小主人看看脚下。”
虽然花袭怜知道自己不该被这该死的筑梦网蛊惑,但他依旧忍不住低头看向了自己脚下。
他的双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色的长尾。
像蛇尾。
花袭怜被吓到了,他的嗓音被卡在喉咙里,双眸瞪大到极致。
“这是梦,你在骗我。”少年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
“这虽然是梦,但也是事实。”
筑梦网想了想,道:“小主人被我吸食过多血液,身体虚弱,可能真的会化出原型也说不定。”
花袭怜根本就不信筑梦网的鬼话,“我要出去。”
男人勾唇一笑,邪魅地俯身,单手搭肩道:“遵命,小主人。”
.
花袭怜是在自己的房间内醒过来的,他看着屋内冰冷的炭盆,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坠入了好几层梦境之中。
他根本就没有去茅厕,也没有将筑梦网放进炭盆里,甚至都没有点燃屋内的炭盆。
筑梦网依旧好好地挂在他的胳膊上。
屋内很黑,只有筑梦网发出细微的弱红色光芒。
花袭怜掀开被褥起身,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他低头看向自己盖着被褥的身体,一只手缓慢伸进去,然后摸到了一截冷硬的东西。
他猛地一把掀开被褥,被褥之下,是一条细长的……黑色蛇尾。
蛇尾上附着诡异的鳞片,片片坚硬而墨黑,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上面似乎有不规则的纹路。蛇尾不自在的摆动着,花袭怜单手撑着床铺,咬紧唇瓣,将惊恐的声音压在喉咙里。
这条蛇尾就跟他在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上面的鳞片也跟筑梦网幻化出来的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眼睛下面的尤其相似。
不过成年男人的显然更黑些。
花袭怜的还透着一股少年的幼嫩气,不过即使如此,这份蛇尾的威慑力也已经足够。
不对,这一定是梦,他一定还没有醒。
“筑梦网!筑梦网!我要出去,让我出去!”
筑梦网毫无反应,花袭怜当即就要起身,却因为那条蛇尾,所以“咚”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蛇尾裹缠着床幔,撞到床身,然后又猛地一下砸在地上,竟将地板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洞,甚至于整间屋子都震动了一下。
花袭怜的断手撑在地上,似乎又错位了。疼痛感袭来,他用单手撑着地面,艰难地仰面躺下,可蛇尾不听话,在花袭怜躺倒的时候,又甩烂了很多东西,像撒欢的狗儿。
花袭怜听到了四周弟子们渐起的动静。
不是梦。
少年心智大乱,再沉稳,再心机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碰到这种事情,自然难以冷静。
“小主人莫慌,您跟我念。”
四周传来一道声音,花袭怜努力平静下来。
那道声音引领着他,步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如果花袭怜涉猎广泛一些的话,就知道那道声音念的,是魔族禁咒,只有最强大的魔主才能驾驭的可以颠覆三界的,强大魔咒。
第26章
花袭怜跟着那道声音念了不知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蛇尾已经恢复成双腿。
那条蛇尾给花袭怜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他终于断定,自己是魔族。
突然,花袭怜想起桑柔柔说的话,她说大师姐的父母皆是被魔族所害。
花袭怜的身体止不住的开始颤抖,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伸到日头下的那只手突然被耀眼的日光烧灼成了灰烬,烫得他连半根头发丝都不敢再露出来。
少年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蜷缩着躺在地上,他的周围到处都是被蛇尾破坏的痕迹,让花袭怜知道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并非是梦。
若是梦,该多好。
少年的手深深掐进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内,他的额头抵在手背上,背对着屋顶,遮住脸。
他并没有哭,只是颤抖着身体,心脏像是被挖开了一块,流淌下鲜红色的液体。
他感觉四周空间突然变得逼仄,那四面墙壁压过来,如同倒塌的楼屋,把他困在里面。
尘埃充盈在空气里,他被埋在里面,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灰暗。
若他还像以往一般,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人或魔对他有什么区别?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找到了自己的救赎。
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是魔呢?
成长在清洁高贵的雪山之巅上的那株玉莲身侧,又岂容地底的污泥沾染?
少年伏在那里,久久未动。
四周人声渐起,有人过来敲花袭怜的门,来人居然是杨炎龙。
“喂!兔崽子,你起了吗?别偷懒!”
花袭怜没应。
杨炎龙冷嗤一声,“懒货!”然后快速离开花袭怜屋前,一边走,一边嘟囔道:“把你扔在这里,让你一个人待着……”
苏瓷儿正站在客栈大厅内清点人数,看到杨炎龙过来便问他,“花袭怜呢?”
杨炎龙撇了撇嘴,“还没起呢。”
不可能!男主一向自律的令苏瓷儿这条咸鱼发指。从来都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怎么可能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床?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比如因为青春期的骚动所以运动过量导致卧床不起?
“我去看看。”苏瓷儿话罢,正准备亲自去看看,就见那边,花袭怜低着头,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吊着胳膊,眉眼低垂,恭恭敬敬的跟苏瓷儿道:“对不起,大师姐,我胳膊不方便。”
行了行了,知道了。
苏.胳膊的罪魁祸首.瓷儿,“启程吧。”
.
桑柔柔磕秃噜皮的膝盖骨被包扎的好好的,余望风还辛勤的抱来抱去,生恐把那层刚刚长好的膝盖皮再蹭破了。
人来人往,桑柔柔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望风师兄,你放我下来吧?”
“不行,你有伤在身。”
医生见了都要说一句,你再晚来一步这伤口就要愈合了!
余望风抱着桑柔柔从苏瓷儿身边路过,面色不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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