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海灿若
自从时知把图拿给匠人们看了之后,时知几乎每个月都能收到匠人们层出不穷的问题,比如轮轴与齿轮问题。
这个时代做轮轴的技术和这个水车需要轮轴的技术差了大概之前二百年的距离。
时知虽然不是机械专业的,可在现代她也是见过各种轮轴的,凭借记忆和原理知识总算是帮着匠人解决了这个问题。
而齿轮的制作和组装也让匠人们头秃了不少,一些制作工具都是时知想办法给重新设计的。
水车轮辐直径16米,提水最高达到15米左右,驱动力可以切换的成水力和畜力两种模式,水力小的地方可以换成畜力。
等测试通过后,时知立刻安排所有木匠全部投入制作水车零件制作中,而最核心的零件只有几个参与研制的匠人会制作。
零件做好一批后,木匠们带着五百助手,在各处庄子历时两个月后,组装起了近四十架大型水车。
看着仅仅靠水力或者几头牛或者几头驴就把源源不断的水源灌溉入农田,完全不想过去的水车那样需要人蹬着使力。
听说一辆水车可以灌溉四百亩农田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间“崔氏翻车”被传得神乎其神,很快整个清河都轰动了。
一些当地的名门望族与达官显贵都派人到安装水车的田地旁观看,确认这个东西好用后很多人都心动了。
时知把水车的事安排下去后就马不停蹄组织人去种甜菜了,一场战乱让她计划都打乱不少,年前只把精油作坊和玻璃作坊迁入庄园外堡,但白糖的事儿还没安排。
甜菜地原本是安排在清河郡以外的种植,但因为这次猝不及防的战乱,时知最后思虑再三还是打算把甜菜基地安排了清河郡。
这个时代的甜菜是种来吃的,本土甜菜含糖量不高,几乎没人知道这东西还能用来做糖,时知让崔教授给她写了种植指南后,才把空间里的甜菜种子拿出来安排人种植。
甜菜的事儿还没弄完,族里许多人就跑到崔教授面前,吞吞吐吐打听可不可以帮着做些水车,时知和崔教授才反应过来这水车出名了。
族里表示不会让家主府吃亏,想建造水车的各家都会原价出钱,自从碉堡的事后,崔教授就不爱搭理他们,崔玉烟和崔蕴的事儿,崔教授甚至连解释都懒得给他们。
但就是因为家主府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族人开始有了敬畏,他们突然意识到哪怕家主府不再权柄滔天,那也是拥有嫡脉力量的权威存在,这几年家主态度太过温和让他们脑子不清醒了。
崔教授不知道这群人又脑补了什么,水车普及是好事儿,族里愿意出钱建造他和时知没有理由不愿意。
然而水车太大,需要的零件也多,组装也得时间,家主府的水车都没有做完,要帮族里做那就需要增加人手。
时知干脆让想订做水车的族人把家里木匠都带来做些不重要的零件,组装的人手也让他们自己出一部分。
水车的关键技术时知还没想公开,她想着说不定过段时间能用这个跟人换点儿她想要的东西。
对于家主府把关键技术保密的行为所有人都认为是理所应当,哪个时代“技术保密”都是无可非议的事情。
“崔氏翻车”的名声很快在清河附近传了出去,等亲眼在农田旁见过水车后,上门求帮忙订做的人家络绎不绝,都是些本地名门大户。
这水车制作组装耗时耗力,崔氏对外公开的价格是一架要千贯钱,这价格一般人家也造不起。
可惜人力有限,崔氏自己的订单都排到明年去了,这些家族表示后年也是可以等的。
时知原本是没打算用水车挣什么钱的,她是打算用设计图跟朝廷换东西,但是看这个情形,似乎也是个买卖,有钱不赚真是傻蛋了。
水车最主要的就是人工费,不说零件制作的费劲,一架水车光组装就要六十个人组装将近两个月才能完成,一架卖一千贯真的不算贵。
这个时代劳动力还是紧缺的,不然为什么那么多荒地无人开垦,说到底还是劳动力不够,这水车的出现能够解放许多劳动力,只要有河或者湖泊的地方就都可以建造。
原本时知想好了,如果这水车朝廷感兴趣那她直接用设计图纸换艘海船外加一张出海贸易文书,一艘出远航的中等型号海船造价大概五千多两黄金,也就是五十辆水车的价格,大家都不亏。
可也不知道是时知低估了这水车的价值,还是朝廷高估了这水车的价值,桐州刺史在向崔蕴打听了水车造价后竟然没再提起这话。
后来时知也琢磨过来了,朝廷要了这设计图也没用,原因无他,囊中羞涩也。
不是换不起设计图而是弄回去也没办法大面积建造,毕竟连军饷都时常要拖欠,经过冀州之乱更是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国库雪上加霜。
把这个设计图换过去也不能指望普通老百姓学着造,就算朝廷可以降低人力成本,那也要几百贯造一架水车,大规模推广建造的话国库根本拿不出这么一大批钱来。
想明白这个后时知也不气馁,好东西总会有用处,她又不着急,就让这设计图多留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好。
甜菜种上后时知就让崔大接着安排人手去甜菜地那里建个小庄子,庄子里修了一个做蔗糖的小作坊但还没开工。
时知是今年才从爷爷那里知道甜菜第一年种植并不能收获得等到第二年秋天,这和她原本的想法有些出入。
等不到甜菜,时知立马改变策略,第一批白糖的原料是去买的现成的蔗糖,去年冬天时知大部分时间都在空间琢磨白糖制作的工艺,最终还是让她捣鼓出来了。
提取的比例是十比一,效率不高,没办法这时候的蔗糖纯度不高,杂质太多含糖量必然降低,这已经是时知用已知的理论和工具做到的极限了。
白糖作坊建在了庄园外堡内,时知特意划出的一块机密手工业区,四周盖上了围墙与普通作坊隔离出来,精油、香皂和玻璃的生产都在这里,出入要登记不说,庄园现在日夜都有层层守卫巡逻,作坊的工人也都是住在庄园不许随意出去的。
白糖做出来后用红色的瓷坛密封,一罐是半斤的量,纯红色的瓷釉将白砂糖衬得格外晶白诱人。
白糖做出来后关于它的定价时知还没想好。
她让今年去江南交易精油和肥皂的人带了两罐,打算让江南的大商人开价,不久带回了消息:一罐五百贯也就是五十两金子。
北方一斤蔗糖要一贯钱,十斤蔗糖才产一斤白糖,一斤白糖原料成本大概就是十贯,再加上加工费一斤白糖成本大约在十三贯。。
由于甜菜的含糖量低,蔗糖都是从南方产甘蔗的地方运过来的,其他地方的糖都是谷物做的麦芽糖,时知从空间拿出的甜菜含糖量倒是很高,但恐怕短时间内普及不了,没办法啊,种粮食的人都不够了,哪来那么多劳动力种甜菜呢。
蔗糖长途运输容易受潮变质,所以北方蔗糖数量相对稀少价格也昂贵,清河郡没那么多蔗糖可以让作坊源源不断的大宗进购,这都让时知不愿意立刻考虑去扩大规模生产。
换句话说,白糖并不是生活必需品,有了麦芽糖这个替代品,白糖哪怕不立马普及也没什么太大问题,时知现在也没那么多精力摊开太大的买卖,现阶段只适合走精品路线。
一年产一百斤白糖能挣一万金,产一千斤白糖大概最后还是挣一万金,还是那句话物以稀为贵。
白糖时知打算限量卖给世家和江南豪族,没办法谁让世家最爱讲究然后又有钱?
这种洁白如雪的“圣洁食物”他们应该最爱了,而江南豪族在吃穿上最爱跟世界攀比了,薅羊毛不薅他们薅谁?
就在时知正考虑怎么销售白糖时,惠嘉长公主薨逝的消息如同给大良的上空降下了一道惊雷。
第36章 .薨逝殿下一路走好
这个在大良朝堂呼风唤雨了二十年的女人有很多拥护者,同时也有很多敌人,但无论是她的拥护者还是她的敌人都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去世了。
长安城一直都有传言说惠嘉长公主遇刺后身体不好,公主府一直闭门谢客似乎也证实了这个消息。
新帝登基长公主放权,甚至还把自己在朝堂的力量渐渐移交,很多人都觉得长公主应该快不行了。
可长公主似乎知道很多人在等她死,等着她死的人等来等去长公主依旧关着门养病,大家渐渐又觉得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
如今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不禁有些恍惚了,这是真的吗?
这个大良最有权势的人真的死了吗?
时知听到这个消息后出了半天神,许久后她才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叹息道:“还是死了吗?”
时知如今对惠嘉长公主的观感非常复杂,她们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可惠嘉长公主是个完全让人无法忽略的女人。
她们的立场曾经对立过,时知到现在也不能说自己喜欢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毕竟任何人都不会喜欢拿自己当物件儿棋子的人,可也谈不上憎恨,时知承认自己只是无法忽略惠嘉的存在。
无论是提前预知剧情时做的反抗,还是在顺利脱身后对朝局的关注,这个人一直都是时知不停的去观察研究的人。
在知道长公主遇刺没有死时,时知还以为惠嘉长公主也许逃过一劫不会这么早死了,可她还是死了吗?
长安城
长公主的葬礼异常隆重,除了不用全国守孝,这规格和国丧也没什么区别了,很多权贵与世家都准备了路仪,就连崔氏大祖房也让人在长安准备了一份表示敬意。
但再隆重于名分上也只是公主,丧事可以超规格但并不需要大家守丧,各家大族派人代表去参加葬礼顺道祭奠就可以。
熙兴帝给长公主死后定下的谥号是“襄成昭”,全称“镇国襄成昭惠嘉大长公主”,对比先帝那个“惠”字可谓是美谥集一身。
公主长子赐封候爵世袭五代递减,次子赐封伯爵世袭五代递减。
长公主的封邑原本是要收回的,但皇帝下了恩旨,惠嘉长公主的封地和食邑由长子一脉承袭三代,这是历代公主都没有过的恩赐和殊荣。
惠嘉长公主的拥护者们玄着的心暂时放下了,熙兴帝看样子并没有卸磨杀驴的打算。
熙兴帝的确没有这个打算,不管长公主因为什么选他当皇帝,在他登基后长公主的确一心一意辅佐过他,还把手里大部分势力也交给了他,这份恩情他得记。
更何况在冀州之乱后,他才真正明白为了大良的天下,他这个小姑姑能做到怎么样的牺牲和谋算,她为此付出过的除了他也许以后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这天下的担子太重,如今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了,熙兴帝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惠嘉长公主临死的那些话让他觉得这个皇位随时能压死他,可他没有退路了。
辍朝七日已经要结束了,明天的朝堂依旧还会争斗不断,活着的人仍旧要粉墨登场。
回忆碎片一
惠嘉长公主其实在年前就已经病入膏肓,可那时候正是冀州战时吃紧的时候,朝堂上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天天扯皮,这时候再被人知道惠嘉长公主病危谁都不敢想象又会发生什么。
长公主下了死命令让身边的人隐瞒这件事,她之后一直是半昏迷状态,醒过来的几次也都是在部署她死后可以让朝堂平安交接权力的事。
熙兴帝从未放下过对这个小姑姑的忌惮,可事到如今他却不希望她这么快离开,这个人于大良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惠嘉长公主最后一次清醒是除夕之夜,她脸上的病气似乎都淡了些,竟然能半坐了起来。
看着熙兴帝过来后打量了他许久才道:“你不像你兄长这一点很好,但也别学你父皇,什么都想要什么都做不好,有想做的事就要果决些。”
熙兴帝低头:“您放心,侄儿并不是真的软弱之人。”
惠嘉长公主嘴角上扬:“是啊,你看着温和其实最有主意,但愿咱们景家最后一点青烟落你到身上。”
话还没落因就开始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她肺腑的伤其实比所有人知道得都要严重。
熙兴帝感觉眼眶有些刺:“小姑姑……”
惠嘉长公主缓了半天才缓过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她不是很在意的道:“生死有命,我这一生活得也算肆意潇洒,唯一几件难平的事到现在也尘归尘土归土了,总归是没什么遗憾。”
“您还有什么要对侄儿说的吗?”熙兴帝看出了长公主是回光返照了。
惠嘉长公主摇摇头:“能教的都教了,我的路和你不同,你比我幸运却也比我倒霉,自己的路自己走吧。”
想到冀州的事,长公主嘲讽道:“那群混账大概也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了,叛乱没几个月应该就可平息,所以我死后你一定先要秘不发丧,必须得等到冀州之乱完全平了,你也顺利掌控住了我给你的人那时候再给我发丧!”
熙兴帝听完这话跪了下来,泣声道:“小姑姑……”
惠嘉长公主闭了闭眼:“发丧后不必让阿岺他们回来,就在我的封地上守孝吧,我这一生唯一愧疚的就是他们了,不要给他们权势,就让他们当个富贵闲人吧!”
熙兴帝沉声保证道:“您放心,侄儿以皇室血脉起誓,两个表弟会一生平安富贵,他们不会再牵扯朝堂。”
“回去吧,今日宫中夜宴,所有人都瞧着呢。”
熙兴帝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他给长公主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道:“姑姑放心,侄儿会尽全力保住我景家江山。”
保住江山……
这话二十多年前她也在皇兄弥留之际说过,可真落到肩上就明白这有多难了。
景淳,愿你运气好一些罢,若真保不住了那也是命!
长公主在熙兴帝离去后不久又陷入了半昏迷,她迷迷糊糊看到许多人,可最终那些人又都一一离她而去,最后她看到她皇兄向她走来。
“阿妍……”
长公主弥留间看到她皇兄向她伸出手来,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过去,“皇兄,你是来接阿妍了吗?”
她皇兄向她微笑:“对不住,让你辛苦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