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仙阶 第10章

作者:有笔如刀 标签: 仙侠修真 女强 女配 穿越重生

  “叶白薇”扣住裴玠下巴的那一瞬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自带柔光的裴玠就好像一个忽然坏掉的灯泡,biu地一声,忽然灭了,而“叶白薇”则仿佛忽然来电,骤然迸发出明亮到近乎刺眼的光辉。

  在这光辉里,世界黯淡得近乎惨白,一切都沦为她的陪衬,其他人是否存在并不重要,因为无论是谁,都只能看见她。

  她近乎霸道地攫取一切注视、向往,而这些东西仿佛生而为她所准备。她无需刻意、无需争抢、无需勾心斗角费尽心思,因为对她来说,不争便已是争。

  太阳是不会畏怯靠近星星的,因为她知道,永远没有谁能掩盖她的光辉。

  叶白薇怔怔地望着她,自穿书起积攒的怨气与不甘竟好似春雪,渐渐消融了,只留下一滩静水在心上,既凉又清,恰似此刻她心底复杂难言的惆怅与艳羡。

  无论是她还是原主,都从来没有这样光华万丈的时候。自信常沦为不信,笃定总化作迟疑,她走出的每一步,都费尽心力,她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时常被她自己质疑。

  她真的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吗?这疑问如附骨之疽,藏在心底的阴影里,时不时跳出来啃噬她的信心。

  她需要用尽全部的勇气,才能坚定地走下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

  叶白薇从来没想过,这世上原来还有人是虞黛楚这样的,不必勇气、不必迟疑,一切似乎对她来说理所应当,世界注定为她让路。

  叶白薇忽然明白,为什么有人会甘愿追光。大概是因为追逐她背影的时候,就仿佛自己也拥有了勇气吧。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又是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做出勾结外域魔修、覆灭擎崖界道统的事情呢?

  虞黛楚这样的人一旦做出决定,大概谁也无法改变吧?所以,她们注定要刀兵相见,是吗?

  琉璃散去,世界全然变了模样,没有幻境,也没有漫天殷红,眼前唯有一方一眼便能望见边际的

  迷你型洞天,和洞天正中的一棵无比巨大的桃树。

  而虞黛楚就站在碧桃花下,美得仿佛是这满眼殷红里的一场沉酣香梦。她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目光漾到叶白薇眼前,“勾结魔修的大反派、男主的黑月光、狂虐女主的恶毒女配,姐妹,在你这本书里,我戏很多啊?”

  叶白薇僵住了。

  等、等一下,她这是掉马了?

  虞黛楚也不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叶白薇的反应。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随便发散的猜测竟然还能成真,她真的是某本书里的角色,而且真的不是女主。但这个消息虽让人不可思议,却又没什么大不了。

  虞黛楚在幻境中看清了叶白薇的记忆后,心里第一个浮现的念头不是“这个世界居然是本书,我竟然只是个小说角色”,而是“就这??”

  一个人的自我定位,如果会因为“命运”而改变的话,那也太可悲可怜了。

  虞黛楚不清楚这神秘的剧情究竟是什么力量,也不知道以后是否真的会有所谓命运来改变她,但她既不需要清楚,也不需要了解。

  她只需要知道,她所存在的每一刻,都是为了奔向她的毕生所求,除此之外,都是过眼烟云。

  但最让虞黛楚没想到的是,叶白薇穿的这本书,竟然是本古早虐文,女主被虐得冒黄连水的那种。而给叶白薇带来最多苦涩的,除了男主裴玠,就是她虞黛楚这个万人迷黑月光了。

  即使叶白薇一见面就想为民除害杀了她这个勾结魔修的大反派,虞黛楚还是忍不住为前者掬一把同情的眼泪:这样的女主,不当也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白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开口,说到一半,便在虞黛楚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卡住了。

  救命!小说最多教人在男主面前掉马了该怎么办,可从来没有谁教读者在死对头面前掉马了该怎么保命啊?

  以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一完好一虚弱的状态,虞黛楚想取她性命简直易如反掌,更何况前者还看见了剧情。

  出乎叶白薇意料,虞黛楚打量了她两眼,轻笑了一声,竟移开了目光,落在了身旁的碧桃花树上,若有所思,“原文里,我就是在这里与魔界联

  系上,然后一步步勾结魔修毁掉擎崖界的吧?”

  “啊?”叶白薇没想到她竟会忽然揭过,不由错愕,反应过来后,讷讷道,“对。”

  “这么普通的一棵树,究竟是怎么让人沟通魔界的呢?”虞黛楚轻声说着,忽地朝叶白薇伸出手,掌心朝上,“水云珏。”

  叶白薇愣了一下,二话不说,麻溜地递上那半块玉珏,动作之利落,不知道的人说不定会以为她是虞黛楚养的小跟班。

  虞黛楚满意地望了她一眼,其实杀不杀她无关紧要,只看叶白薇究竟识不识趣,若十分识趣、有性命悬于他人之手的觉悟,虞黛楚还真的没想杀人。

  对于看得上的人,虞黛楚其实一向很宽容。她对叶白薇很有几分欣赏,而这出冲突也事出有因,故而只要叶白薇以后再没有算计她的念头,便是这等要命的冒犯她也能一笑而过。

  所以,是死还是活,就看叶白薇的表现了。

  虞黛楚接过叶白薇手里的半块玉珏,与自己那半块凑在一起,打量了片刻,忽而朝叶白薇微微一笑,“你猜我若在此直接炼化水云珏,会不会当场沟通魔界?”

  如果人的心里能刷弹幕,叶白薇一定已经被吐槽堆满了:她怎么知道啊?你一个反派,能不能不要老是问女主这样槽点满满的问题?她是根正苗红的玄门修士,不想讨论这种问题啊。

  但她眨眨眼,对上虞黛楚含笑的眼神,却什么也说不出,弱声弱气,“也许,是有可能的,吧?”

  “如果不是,我就放你一马。”虞黛楚笑容轻快,“如果真的沟通魔界,那就不好意思啦。”

  “为,为什么啊?”叶白薇急了,“我这么配合你联络魔界,为什么你成功了反而要杀我啊?”

  ——其实,其实她对玄门的感情也没这么深,转投魔门也是可以的啦……

  “因为这就说明你的剧情是真的,但我不打算改换道统,不希望事情如剧情线发生,杀了你这个女主,不是最好的破坏方式吗?”虞黛楚饶有兴致地望着叶白薇,打量着后者的反应,觉得十分有趣。

  她言笑晏晏,说的话也并非全出自真心,譬如她根本没有把这个剧情放在眼里,更不会多此一举特意去破坏剧情。但

  她没有说笑的是,若当真沟通了魔界,她是真的会杀了叶白薇。

  没那么多讲究,叶白薇出手杀人的一刻,就该做好可能反被人杀的打算。虞黛楚放过她是菩萨心肠,杀了她也只是应当应分。既然叶白薇这么信任剧情,那就让剧情来决定她的命运好了。

  “那,等一下。”叶白薇哑口无言,欲辩不能,唯有讷讷,却忽地想起了什么一般,猛然道,“那,在你捏碎水云珏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你个问题?”

  她这么一问,虞黛楚倒是愣了一下,旋即勾了勾唇角,“你可以问。”

  她倒真的好奇起来了,在这生死当口,叶白薇究竟有什么一定想知道,而答案又能从她这里得来的?

  叶白薇可以问,但她答不答,那就不一定了。

  “你刚才在幻境里,为什么会去……”叶白薇卡了以下,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合适的说法,“为什么会去撩裴玠?你明明看过剧情,知道他就是个中央空调大渣男,而且以你的眼光和实力,肯定也看不上他的吧?所以你会对他有感觉,纯粹是因为幻境给你灌输了原主的情感。”

  “所以你,究竟为什么会屈服于原主的情感,去撩一个你看不上的男人?”

  叶白薇就不会,打死也不会,哪怕只是短暂的屈服,哪怕她可以告诉自己这只是妥协。

  “你说这个啊。”出乎她意料的,虞黛楚听到这个问题,神情十分平淡,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因为那一刻我想这么做。”

  “你想这么做?”叶白薇重复了一遍,“可这是原主的想法……”

  “何必分这么清楚呢?”虞黛楚打断了她的话,“什么是她的,什么又是你的?你怎么知道那只是她的想法,而不是你自己就想要呢?”

  “我绝对不会看上这种渣男。”叶白薇信誓旦旦。

  “你确定你完全不想要吗?如果舍弃,永远不会后悔吗?”虞黛楚平静地问道。

  叶白薇本想斩钉截铁地作答,话未开口,却又不知为何有几分犹疑了。

  “费尽心力去辨别哪些是你真正想要的,哪些不是你想要的,耗尽此生也未必能得到一个笃定的答案,这又是何必呢?”虞黛楚眉目舒展,说不尽的风华意气,“我想要,我就去拿,等得到了,我就知道它究竟是不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了。”

  她随手捏碎了水云珏,轻笑,悠然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啊。”

第12章 、落红为霓裳

  水云珏碎裂的那一刻,那纷纷而落、随风飞舞的碧桃忽的凝固在半空中,没有一片花瓣再动哪怕一下,时间仿佛在此静止。

  但叶白薇知道不是这样的。

  极静谧里藏着极喧嚣,这本该令人心生安闲的场景,却好似隐藏着什么极震撼、极强大、极惊骇的存在,在这突兀的静谧里,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一步步靠近。

  忽而风动,吹起漫天红雨,那无数静止在半空中的碧桃花,一瞬齐落。

  便好似每一瓣都有灵性似的,这些碧桃花一齐飞过,偏偏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叶白薇,连一瓣也没有在她身畔停留,齐齐向虞黛楚飞去,在后者身畔翩飞旋绕,似有红妆,只为她妆点。

  叶白薇:这还搞区别对待的??

  在无数翩飞的落红里,虞黛楚的身形已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叶白薇虽然是个穿越的半路修士,好歹也已经在修仙界待了十几年,哪里还看不出这是虞黛楚的机缘、旁人再插不得手。

  叶白薇满腹心酸,穿越前限量款的包她抢不到,穿越了限定版的机缘她也抢不到,果然都说这年头主角都是非酋,只有反派才是欧皇。

  叶白薇:这女主不当也罢!

  而落红飞花旋绕中,虞黛楚却根本不像叶白薇想得那么快乐。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满眼落红确实好看,但虞黛楚眼前却不见诗情画意,那寸寸殷红下,尽是破碎而狰狞的残梦。

  她伸出手,试图去探寻这残梦碎影,但指尖方一触及,那残梦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手背上蓦然出现的伤口,鲜血淋漓,翻起的伤口里,隐约可见她断碎的手骨。

  虞黛楚一怔,心中暗惊,她根本没察觉自己究竟是如何受伤的。这就意味着倘若这伤口出现在她心口、颈边、头上,她也同样没法察觉、没法阻止。

  金丹一成别仙凡,未结金丹,便还是凡人,就算是筑基大圆满修士,也会因为要害被伤而死的。

  灵力涌过,鲜血转瞬止住,以虞黛楚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只要没有被当场伤到要害而死,总能缓过来的。手上的伤口虽深,对她来说

  也不过是疗伤一两天的功夫,因此,受伤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会受伤。

  仿佛当真片片都有灵性一般,这无数落红围着她盘旋飞舞,却好似知道她在它们面前无比羸弱一样,并不向她靠近分毫,只是舒展着自己的花瓣,力图完整地向她展示附在其下的狰狞残梦。

  饶是它们不靠近,虞黛楚也感受到一股强烈到几乎令人战栗的压力。

  那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强敌,不像是强大存在自带的威势,而更像是毁灭本身。虞黛楚望着这满眼飞红,便好似直面死亡、毁灭、残破与虚无,那里藏着远比强大的力量更可怕的东西。

  只是透过飞花落红稍稍窥见背后的存在,便会让人感受到一股近乎本能的恐惧,存在对毁灭的恐惧。

  哪怕是素向无所畏惧的虞黛楚,也不由在压抑与战栗间挣扎反复,无论她如何运起灵力,也无法消除这种生理上的本能反应,她莫名有种感觉,灵气在这残梦碎影所代表的存在面前根本不足轻重。

  汗珠从她额前缓缓渗出,显得熠熠生辉,而虞黛楚紧咬牙关,勉力已写在她脸上,任谁都能看出她现在无比吃力、状态绝对说不上好,但仿佛谁往她脸上焊住了一样,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还能勉强勾起唇角,挤出一个笑容来。

  虞黛楚喜欢笑,无论是艰难还是从容,哪怕大祸临头、刀锋在顶,她都要笑上一笑,因为每当她笑的时候,就仿佛在提醒自己,她心无畏惧。

  心无畏惧,她就可以踏平一切风浪。

  像她这样美丽的人,哪怕做出的表情再古怪,也不会显得不好看,优雅时有从容的美,艰难时亦有奇崛的美。而也许正是因为这笑容太艰难,反而透出一股勃勃的生机。

  生理的恐怖、本能的畏惧,一切试图束缚她的,终究只能束缚她一时,虞黛楚没法去除这本能,但她永远记得自己并不畏惧,也不会永远被束缚,她永不停下脚步的征程,就是为了摆脱束缚。

  虞黛楚稍稍缓过一口气,正想再行试探这诡异的飞红,覆水镜刚刚托在手上,便见无数碧桃花忽地敛去了残梦碎影,令她周身压力乍然一收,全身舒泰,几乎有种轻啸而歌的欲望。

  那本离她有一段距离的碧桃花缓缓围拢,将她整个人兜在花丛之中,其力柔和却强大,无从拒绝、难以反抗。

  叶白薇站在原地,眼睁睁地望着虞黛楚被这花雨兜在里面,离地三尺而飞,缓缓飞向了那株巨大无比的碧桃树,活像一个大号热气球卡在了树梢。

  眼看着虞黛楚一时半会顾不上她,叶白薇目光闪了闪,若此时逃走,虞黛楚拦之不及,往后便是天高任鸟飞,只要她小心留意,不和虞黛楚碰上便好了。

  想到这,她下意识就要遁去,动作方至一半,忽地想到自己刚才已经把水云珏“上供”给了虞黛楚。没了水云珏,她现在试图离开,就像是试图跳出海面的鱼,只怕一出去就会被那殷红融化消泯。

  难怪虞黛楚放心将她晾在一边,只怕是在向她讨水云珏的那一刻便已经想好了。

  叶白薇又惊又气,说不出的憋屈,唯有冷笑一声,瞪了那书上的大号热气球一眼:大魔王果然是大魔王,算计起来精得很,她在那里捏着机缘享福,别人只能干愣着等她宣判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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