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其君折枝
她是恼了这个女儿,也觉得她自甘下贱,可她还是做不到不去管她,她要是自己藏起来也就算了,若是真被有心之人抓住……她心肝一颤,心里却依旧有着挣扎。
若是从前,她若有事,一定想也不想就去找母亲,找兰因,理所当然让他们一起帮她去找情儿,可如今……她实在没这个脸去找兰因帮忙。
尤其还是为了情儿。
夜越来越深,就连夜市上的人都渐渐少了,王氏听着外头的声音,挣扎半晌后才无力地哑声说道,“去甜水巷。”
依靠她带来的那点人力,想找到顾情实在太难了。
她只麻烦她这一次,以后……
她都不会再麻烦她了。
马车朝甜水巷的方向驶去。
而甜水巷顾宅门前,兰因等人也终于到家了,回来这一路要比去的时候拥挤,甜水巷靠近几个主夜市和瓦子,去的时候大概因为早,路上才花了几刻钟,可回来这一路,却是人车拥挤,足足耽搁了快一个时辰才到。
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这一路简直是腰酸背痛,才一下马车,齐老夫人就捶着自己的腰长吁短叹,“我这一把老骨头以后还是不出去折腾了。”
王老夫人也说,“可不是,这一路坐着我当真是累死了。”
兰因看着两个老人家,忍不住笑,她一面和晏欢吩咐,“回头给祖母准备一盆热点的水,高点的盆,给她泡会脚,省得腿酸睡不着。”
“还是因因乖。”齐老夫人握着兰因的手目光怜爱,恨不得立刻就把人抢回家里。
她眼中透露出的那一切藏都藏不住,王老夫人忙从她手里把兰因的手抢回来握在自己手中,没好气道:“我可和你说,因因还不是你齐家妇呢。”
两个老姐妹拌起嘴,兰因却再次红了脸。
她忍不住扭头想去看齐豫白是何反应,却见他站在一旁,身边站着一个侍从,因为离得远,兰因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隐约能瞧见齐豫白拧起的眉。
很少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是朝中有什么麻烦事吗?
她心下一沉,有些担心齐豫白。
“因因,怎么了?”耳边传来外祖母的声音。
兰因回头,这才发现齐祖母已经由晏欢扶着离开了,而外祖母也在等她回去,她想了想,还是和外祖母说道:“您先进去,我还有些事要和世兄说。”
王老夫人笑了笑也没说什么,由停云等人扶着往里走去。
兰因目送她进府便朝齐豫白走去,刚到那就听那个名叫云阔的侍从向她问好。
“你先下去。”齐豫白握着兰因的手冲云阔发话。
“是。”
等他走后,兰因便问齐豫白,“发生什么事了?”她以为是朝中出了什么令他头疼的事,却听齐豫白与她说,“方淮叶来汴京了。”
“方淮叶?”
陡然听到这个名字,兰因还怔了一下,等想起是谁,才皱了眉,她正想说话,却见安静的巷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回眸看去,便见顾府的马车朝他们而来。
马车停下。
她与被苏妈妈扶着走下马车的王氏对上目光。
似乎没想到会在这看到她,王氏目光一怔,等回过神,那双与兰因格外相似的杏眸中便再次涌现出一抹酸楚和歉意……兰因没有理会王氏的这个目光,只是看她们行色匆匆,心中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淡淡开口,“进去再说吧。”
她说着便想松开齐豫白的手,却听他说,“我和你一起去。”
兰因蹙眉,实在不想让他烦恼这些事,但见他目光坚持,红唇轻抿沉默一瞬,还是点了头。
第75章 找人 如题
萧业说走就走, 让留在伯府门前的萧母又是气恼又是担心,却也舍不得不去管他,眼见身边一群人还傻乎乎站着,她没好气地冲身边人发话, “还不跟上去?要是世子出了什么事, 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她一面说, 一面在心里咒骂着顾家母女。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本以为人走了就和他们没关系了,没想到这人就跟附骨之疽似的, 怎么甩都甩不掉。
现在人不见也要来找阿业问话。
偏偏阿业也是个傻的,这种时候别人跑还来不及,他还要跟着去帮忙, 落不到好不说,保不准回头还要被那个疯女人指责。
她满面怒容,小厮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她霉头,讷讷应了一声后便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朝萧业离开的方向跑去。还是景兰理智,与身边的丫鬟说了一声,让她立刻去找周安,把这事说与他听, 让他即刻去找世子。
……
“世子!”才出朱雀巷,萧业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循声看去, 便见雪芽气喘吁吁朝他跑来, 萧业并不清楚雪芽已经被赶出顾家了, 见她这般情形,不由皱眉,“你这是怎么了?”又问她, “顾情呢?”
雪芽听到这话却立刻红了眼,“主子她,她……被方二少抓走了!”
萧业神情微变,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声音也沉了下去,“方淮叶?他来汴京了?”
雪芽拼命点头,哭着说,“世子,您快去救主子,再晚些,主子只怕得出事!”
萧业从前和方淮叶打过交道,自然知晓这是个什么人,连亲生父亲都可以说囚禁就囚禁,自己的嫂嫂也敢染指,这样不顾亲情伦理的人,顾情若真的落到他手中怕是凶多吉少。
“你知道他在哪?”他问雪芽。
雪芽连忙报了个地址。
先前她从那间宅子出来的时候特地问了人,又做了标志,为得就是怕找不到回去的路。
萧业听完,刚想策马过去,可马蹄才往前迈出一步,他又立刻勒紧缰绳,他低头,再次朝雪芽看去。
“怎,怎么了?”
他眼中的冷淡和审视让雪芽莫名变得有些慌张起来,她颤声问人,尚且还未发觉不对。
萧业居高临下问她,“你怎么会知道他在哪?刚才顾情来见我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那个时候你在哪?”
他接二连三的质问让雪芽变了脸,“我……”她张口想解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尤其顶着萧业那双审视的目光,更是脊背发寒,脚步一步步往后退去,雪芽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自己好像选错了的感觉。
或许她去找夫人会好些。
不过很快,那股子威压和审视就被萧业收了回去。
萧业没再看她,而是目视前方,这一瞬间,他的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也许根本没有方淮叶,也许这又是顾情的一次计谋……可如果真的是方淮叶带走了顾情呢?萧业的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他没办法坐视不管,今日换作任何一个人,他知道后也不可能不管,握着缰绳的手收紧,萧业犹豫的目光也终于变得坚定起来。
不管如何,还是先去看看。
这毕竟是一条人命,虽然以他对方淮叶的了解,他不可能杀了顾情,但……
他拧眉。
想到当初在临安看到的情形,还是轻轻踢了下马肚,朝雪芽所指的方向而去。
……
而此时的顾宅。
“不见了,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的?”顾宅花厅中,王老夫人坐在主位,底下两排椅子,左边坐着兰因和齐豫白,而另一边坐着王氏,这会正是王老夫人在问王氏。
她原本都已经回房准备歇下了,忽然有人过来传话,说是夫人来了。
此时见她面上模样,王老夫人心下一转,大致也就明白了,她沉下眉,声音也低了下去,“萧家那边派人去找过了?”
当着兰因和齐豫白的面被王老夫人这样询问,王氏面上是有些难堪的,但也无法替顾情辩驳,她仍低着头,哑声答道:“去过了,说是见过,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
果然——!
王老夫人怫然大怒,声音忍不住拔高,“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你……”
“老夫人,这次真的和夫人没有关系。”苏妈妈看了眼情绪低迷的王氏,忍不住替她说话,“这几日二小姐每日待在家里,也没再说起萧世子的事,我们都以为她改变心意了,这次是花灯节,她说从未见过汴京城的花灯节,又怕以后看不到了,夫人这才同意,而且夫人还让不少人跟着,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顾情胆子这么大,把一伙人骗得团团转。
王老夫人沉默。
王氏如今的脾性是真的变了不少,若是从前她被王老夫人这般训斥,只怕当场就要甩脸走人了,这会竟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只说,“我现在就是怕她不是自己躲起来,今日街上人多,她身边又没有别人,要真是被什么有歹心的人碰上,要是为钱也就算了,可要是……”
她十指紧攥,脸色也跟着变了。
王老夫人也知道事态紧急,再不高兴再生气也得先把人找到,她转头看向齐豫白,正想请人帮忙,便听他说,“进来之前,我下属来禀过一件事。”
王老夫人一愣,“什么?”
王氏也朝他看去。
齐豫白说,“方淮叶进京了。”
几乎是这句话才落下,王氏就骤然变了脸,她起身,因为动作太急,带倒了一旁高几上的茶盏,茶水流了一地,她惊问,“你说什么?”
齐豫白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起身同王老夫人说道:“先前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派人去跟城防营的陆将军传话,您别担心,我这会出去看看。”
他神情从容,言语平和。
原本屋中紧张的气氛因他而再次变得松缓下来,王老夫人才高悬的心也稍稍落下来一些,她看着齐豫白感激道:“辛苦你了。”
“无事。”
齐豫白摇头,又朝兰因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
正打算往外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王氏的声音,“我和你一道去!”
“你去做什么?”
王老夫人没好气道:“你别给人家添麻烦,这事豫儿会去处理的。”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那人是方淮叶,王氏怎么可能放心?她态度坚决,王老夫人再生气也无法,正想说什么,便听兰因与她说道:“您在家歇息,我陪她一道去。”
兰因的开口让屋中除了齐豫白之外的一众人都有些惊讶,王氏更是面露震惊。
可兰因却谁也没看,只是吩咐停云等人,“你们扶外祖母去歇息。”说着,她便走到齐豫白身边,也未理会王氏等人。
“走吧。”
她和齐豫白说。
齐豫白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并肩往外走去,王氏却像是还处于极大的震惊中,直到被苏妈妈提醒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她连忙跟着两人的步子一道往外走,看着兰因的背影,心中又升起一片酸涩和自责,眼中也一点点漾起了水意。
她抬手抹了抹眼泪,快步跟出去。
走到外面,眼见兰因正要上马车,她握着帕子,小心翼翼与人说道:“因因,你跟我们一道坐吧。”
苏妈妈也跟着说,“是啊,大小姐,咱们一道坐也方便些。”
兰因却说,“不用,回来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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