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其君折枝
兰因笑着应好。
齐豫白见她答应得这么快,便知她并未听进去,他心中无奈,却也未再继续说,和人交待,“天青会留下来,你平时有什么事就交待他去做,我每到一个地方也会给你写信。”
都是前些日子就交待过的话,但兰因却没有一点不耐烦。
她含笑听着,时不时应好。
两人在这絮絮说着话,直到旭日东升,金光破开云层从天空倾泻下来,原本说着话的两人忽然止声。
齐豫白握着手里的包袱,漆黑的眼睛沉默凝望兰因。
兰因也敛了面上的笑,同样沉默凝望,但也只是沉默了一瞬,她便重新笑了起来,“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外祖母和祖母,元宝那,我也会好好照看的。”
她不想让齐豫白有一点后顾之忧,纵使再不舍也不会表现出来。
“嗯。”
“我这一行应该会路过金陵,之后要是时间合得上,我便去金陵接你。”
九月是兰因外祖父的生忌,在此之前,外祖母必定是要回去的,兰因念着她的身体还有王家那位前世谋害外祖母的真凶,自然不会让她一个人回去。
前些日子,她就跟人商量过了。
等过阵子,她和齐豫白的婚事准备得差不多了,她便陪她一道回金陵,这事,兰因也跟齐豫白说过。
“好。”
兰因点头。
余后两人便又没有声音了。
离别的气氛笼罩在两人身上,兰因知道再耽搁下去,只会拖慢他的路程,正想开口,却突然被人揽到怀里,他动作太快,等兰因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齐豫白的怀中了。
前后都是人,本该挣扎的。
但兰因只要一想到他们即将有几个月不能见面,便舍不得挣扎了。
身子放软。
明知道不合适,却还是任由齐豫白抱着她。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相拥。
时雨原本在一旁和松岳说着话,掂量着时间,正想转头提醒主子,却忽然被人拿手盖住眼帘。
“你做什么?”时雨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等反应过来自是羞赧不已。
“先别回头。”
耳边传来松岳的声音,短短四字便让她立刻明白过来身后发生了什么,她小脸通红,倒是听话的未再挣扎,直到耳旁又传来熟悉的声音,“等过阵子,我向主子求娶你,可好?”
带着小心翼翼的商量。
心脏忽然漏了一拍,脸也更红了,却还是忍不住说,“不好。”
松岳并未察觉到她话语中的娇嗔,只当她仍旧不肯嫁,不禁有些难过,却还是柔声说道:“那等你想嫁了再与我说。”
这下倒是轮到时雨着急了,她没好气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撤开,看着面前一脸颓然却还勉强扬着笑意的男人,不禁伸手重重拧了下他的胳膊,“你个呆子!”
说着气鼓鼓地转过身。
松岳呆呆看着她的身影,半晌才明白过来她这是怎么了,他平日少见笑容的脸上情不自禁扬起一抹笑容。
而另一边。
天青和竹生也瞧见了身后的画面。
天青刚瞧见便立刻收回目光,还让云阔等人站成一排,免得旁人瞧见,竹生却忍不住回头看,直到后颈的衣服被天青拎住,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再乱看,回头我让主子给你找个媳妇好好管管你。”
原本到喉咙口的话立刻吞了回去,竹生苦着脸抱着天青的胳膊求饶,“哥,你别跟主子说,我可不想被人管。”
前后都有人说话,可都压着声音,兰因也未听清,何况她这会也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听他们说什么,她的脸贴着齐豫白温热的胸膛,听着那滚烫的心跳声,纵容自己一会后方才不舍开口,“你该走了。”
“嗯。”齐豫白虽然应了却依旧没有松开,他从未有这样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如一个未经世事的青年和兰因低语,“真想把你一起带走。”
兰因忍不住逗他,“我倒是想去,但你肯带我去吗?”
自然是不能的。
且不说他们如今还未正式成婚,便说这次的事危险重重,他怎么可能舍得带她犯险?齐豫白低眸看她,四目相对,他薄唇微抿,终究还是收回手。
“我走了。”
兰因面上那一点因为揶揄人而产生的那点笑在这句话后也跟着消失不见,她沉默点头,跟着齐豫白往马车走,见他上了马车,正想再嘱咐几句,却再次被人握住手腕,温热的薄唇烙在头顶,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一触即分,似乎是怕多留恋一会就舍不得分开了。
“进去吧。”
齐豫白看着她说。
兰因本想看着他离开,但见他眼中神情,便也答应了。她喊了一声时雨,转身回府,几乎是才踏进家门,就听到身后马蹄声离开,她转身回望,看着马车从她的视野中渐行渐远。
……
齐豫白是等马车启程方才打开眼前的包袱,他小心翻看,几身中衣两件外衣,还有一双鞋子几双袜子,用的都是上好的贴身料子,他一件件轻轻抚过,不敢弄乱。
忽然,手指碰到一处地方。
他从中找出,发现一只荷包在几件中衣里面,想到前阵子兰因问他喜欢什么花纹,原来是为他做了荷包。
齐豫白清隽的脸上抹开一抹笑容,他把荷包握在手上,正想系到腰间,可手指微触,却察觉到里面有东西,他把系绳解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等瞧清,他浓密的长睫突然微微一颤。
这个点巷子里行人车马并不多。
半卷的竹帘外吹来夏日清晨的风,齐豫白想起少时初读相思,那时他不知红豆为何会有相思意,如今看着手心这小小一粒红豆,他轻轻合拢掌心,凝望身后,半晌才舍得收回目光。
*
齐豫白的离开并未让兰因的情绪低落太久。
事情太多,她没时间去低落,他走后三天便迎来了停云和景兰两人的亲事,她们是同一天出嫁,天青半年前已经买了自己的宅子,不过他们夫妻还是打算日后住在府中,齐府家大人少,他们俩又是齐老夫人看着长大的,便特地辟了一个院子给他们夫妻住。
至于停云。
兰因原本是打算让她日后接管铺子,可她不肯,只想待在她身边。
大理寺事情也多,夫妻俩也只有晚上才碰到,她便打算日后夜里去宋岩那边,白日仍待在顾府,兰因见她态度坚决也就答应了。
她们出嫁这天,自然是十分热闹,不仅萧思妤,就连许氏也派人送来了贺礼,兰因和两位老人更是给两人添了不少嫁妆。
酒席是在顾宅办的,请的是兰因酒楼的几位大厨,虽然只是丫鬟出嫁,但也是办了好几桌酒席,兰因陪着两位老人一道用了喜宴,而后亲自送两人出府。
她没法送停云去宋岩那边,便让时雨等人陪着她过去。
直到戌时。
几个丫鬟才回来。
彼时兰因在书房看书,膝上躺着正在假寐的元宝,听到门开,它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扬长脖子一看,瞧见是熟悉的身影方才又把身子缩了回去。
“回来了?”兰因抬头看了眼,便继续翻看手里的书籍。
时雨轻轻应了一声,替兰因换了茶水,又和她说起,“宋岩虽然初来乍到,但今日我看大理寺来了不少人,与他相处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也不知是不是齐大人早先时候有吩咐。”
陡然听到他的名字,兰因不禁有些恍神,她看着窗外的月色,听着时雨在一旁絮叨今晚的事,思绪忍不住发散想着。
也不知他到哪了。
时雨原本絮絮叨叨说着话,可说了半天也没听到主子的声音,忍不住抬头看去,瞧见主子面上的表情也知她在想什么了,她没再多言,而是静静守在一旁。
……
兰因是几日后才接到齐豫白的信,信上说,他已到济宁。
齐豫白这次暗地里虽然是为了解决夏本初,明面上拿得却是钦差大臣的差事,他得一路从北下南,查各个州府的账,这既是为了之后好直接接触夏本初,也是为了查看各州知府是否有贪污的行为,若有,也正好一并解决了。
这事利害牵扯之大,兰因自然担心。
虽然知道他身负皇命,无人敢轻易对他动手,却还是忍不住写信叮咛他万事小心。
写给齐豫白的信,她是交到天青手中。
她知道天青他们有专门的联络方式,比从驿站送信方便多了。
就这样。
日子一天天过,很快便到了七月十八,而这一日,正是顾情和萧业成亲的日子。
第86章 顾情的大婚 屋里屋外贴满了喜字,可没……
七月十八这一天, 位于七宝巷的顾府几乎是一大早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顾情更是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新娘子得焚香沐浴,还得由全福太太开脸梳发,从寅时开始, 直到忙到巳时时分, 她才算是将将弄好。
此时她一身大红婚服坐在铜镜前由几个丫鬟替她妆扮, 窗外蝉鸣阵阵, 天光明媚,可屋子里却十分安静, 只有几个丫鬟沉默地做着手头上的活,对比屋中满是喜气的装扮,她们的沉默显得格外冷清。
此时在顾情屋中的, 都是作为陪嫁要陪她去伯府的,但其中高兴的却没几人……
王氏来汴京原本就是为了接顾情回去,自是不可能带很多人。
如今顾府的奴仆丫鬟除了她随行带来的那一些,其余都是从前就留在汴京的,可留下的又有多少?倒是可以买,但丫鬟伺主,最关键的便是身世清白、为人忠心, 这突然买,能有什么保障?
何况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光调-教丫鬟便有不少程序,因此这一想法自是不可能实现的。
为了陪嫁的事, 这阵子府里一直在闹。
按理说以顾情的身份出嫁, 光是大丫鬟就得陪个两到四人, 其余小丫鬟和奴仆便是按最差的标配也得有个小二十人,但别说这个标配了,就连陪嫁的大丫鬟, 除了家里已经没人的留绿之外,其余人都不大肯。
有些是因为这阵子城中的议论不想进伯府,一来是不想被人议论讥嘲,二来也是看出萧家人的态度,怕去了那边受瓜落。
有些是因为老家在临安,不想留在汴京。
最后只能挑了一个原本就在宅子里的家生丫鬟,可她从前干得都是一些杂活,光调-教规矩,苏妈妈这阵子便费了好大的心力。
门被人从外头推开的时候。
几乎是才听到声音,顾情就猛地回过头,她头上的流苏发冠随之转动,可眼中的欢喜雀跃却在看到来人时变得黯淡下来,“苏妈妈。”
她哑着声音唤人,目光却犹不死心地往外头看。
始终没瞧见想见的那个身影,她失望地收回目光,看着苏妈妈抿唇说,“母亲还是不肯见我吗?”
苏妈妈见她这般,只好温声与人说道:“夫人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完便会来看您的。”
顾情却不信,她红了眼眶,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慢慢紧握成拳,“我知道母亲还在生我的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她此时的柔弱可怜却并不能让人心生怜惜,即便是她如今的大丫鬟留绿瞧见也只是低声劝了一句,“姑娘,您还上着妆,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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