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厌世状元郎 第25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穿越重生

  “爹在量后院门的尺寸,准备让李木匠做个可拆卸的高门槛。我等他们一块。”吉安将双手贴在碗上焐着。

  二哥出去后,屋里就只剩她一人,垂目看碗里奶白的汤,闻着诱人的香味想着三房。

  前天是吉欣然生辰,也是欣欣溺水的隔日。镇上黄家得了个就便,来家里瞧欣欣时,将黄氏送回了。

  半月时日,黄氏变了。全没了哀哀戚戚,回来时虽是一身素,但气色不错,恭恭顺顺地给爹娘磕头敬茶认错。

  家都分了,爹娘也不为难她,喝了茶就让她起了。之后人就带着一大块驴肉去了东厢,看欣欣,给二哥二嫂好一番赔礼。欣欣没事,杨二婆子也被抓了。二嫂虽还不舒坦,但也没再怪罪谁。

  昨日一早,黄氏来正屋,请爹娘别做饭。中午晚上,一大家子都在三房用的饭。吉安是眼看着她三哥双眉逐渐舒展。

  黄氏是认清现实,转了性子?吉安敛目,她没看出来。不过就目前的情况,她不得不赞其一句能屈能伸。分家那日的丑,她似全然忘却了。

  黄氏并不大度。也正因此,她对这个人提了几分戒心。

  “姑,”辛语掀门帘,牵着下睑上还挂着泪的欣欣进了正屋:“二婶逼着吃药,她不愿待东厢了。”吉安抬眉,冲着欣欣笑问:“那药吃了吗?”

  “姑咳咳,”欣欣咳着扒到她腿边,苦着脸诉道:“娘灌欣苦苦水,欣不不欢喜娘了。”

  “这是造下仇了?”吉安握住她的小肉手,探了探掌心。小胖丫烧了一天一夜,发了不少汗。烧热退了,就开始咳嗽。县里杏霖堂的大夫给开了药,早晚各一顿,喂药就跟打仗一样。

  “这个姑姑救不了你。你得好好吃药,等不咳了,姑让你爹带你去镇上买炒米糖。”

  欣欣伤心了,脸埋在她姑腿上,踢着小脚呜呜囔囔。吉安摸着她帽上的兔耳,手指在小肉爪的掌心轻轻挠。

  吉忠明老两口忙完事回屋,就见小孙女窝闺女怀里,吃着辛语喂的鸡腿肉。那小样儿,不知有多享受!

  “林大夫没关照忌口?”

  “能吃能受。”吉孟氏淘了方巾递给老头子,伸手去捏了捏小孙女的颊。这两天掉膘了,不过瞧她那鼓囊囊的小嘴,就知不用愁。掉了的那点膘,也不愁长。

  正要吃饭,这门帘又被从外掀起。吉安扭头看去,见大嫂端着几张煎得金黄的饼子进来,不由在心中感叹。分家后的日子,真的是多滋多味。

  “爹娘,小妹,赶紧吃,刚出锅的。”

  欣欣闻着油香,立马盯上了煎饼,将嘴里的鸡肉嚼吧嚼吧顺下肚,两眼跟着煎饼一路到桌上:“大伯伯娘,欣想吃。”

  “少不了你的。”朱氏才把饼放下,吉欣然就送豆腐肉圆来了。

  “爷奶、小姑,我娘天没亮就起来做,用鱼头汤下的。你们尝尝,看还合口吗?”

  欣欣伸长脖子去望,小鼻子一凑一凑地吸气。吉安往桌边坐了坐,余光瞥见吉欣然在偷瞄她,大方抬头去看,正巧撞上她瞄来的目光。

  “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吗?”

  吉欣然连忙摇首:“没没有,”她只是在想姑怎会知道欣欣落后河口去的,屈了屈膝,“爷奶、大伯娘,欣然先回了,你们慢慢用。”

  “回去吃饭吧。”吉忠明现对这大孙女已不抱什想法,只望老三能下得去手,将她性子压实在,否则迟早要吃大亏。

  吉安心里也能猜到吉欣然在思虑什么,无非就是她直冲后河口的事。

  那天事后她就跟大嫂说了,一早起来右眼皮就不停跳。跳得她发燥,莫名的不安,总觉有什不好要发生。

  后院有小道通后河口,她找不着欣欣就没做他想,先跑去后河口瞧瞧。此行很合理。

  等人走了,朱氏凑到三房送来的白瓷碗边:“啧啧啧,娘,您瞧黄氏这豆腐肉圆做得?圆溜溜的,雪白雪白,比咱县里品香楼端出的卖相还要好。”妯娌十多年,她今儿才知黄氏还有这手。

  藏着掖着,可算把真货掏出来了。

  吉孟氏看小孙女眼馋得口水都滴流下来,笑着给她舀了两颗:“你娘怀你的时候,嘴也没缺,怎就生下你这么个小馋嘴?”一家子,就没比她更吃好的。

  一顿早饭吃三样,吉安也是乐呵,等大嫂回了,开起玩笑:“早知有此口福在后,我就该早点劝你们把家分了。”

  “我也不曾想到这份上。”吉孟氏夹了一块煎饼,撕了一半给老头子,问欣欣:“好吃吗?”

  两颗豆腐肉圆下肚,小欣欣抱起碗喝鱼汤,哪有空回她奶的话?辛语见二叔端来的猪肚鸡汤没人碰,给自己舀了一勺,就着馒头吃。

  吉彦用了早饭,就出门去县里了。三霖书院附近宅子贵得很,普普通通的小院,也就容得下一家五口,要四百两银。他思来想去,自觉在那住不久,便还是决定赁。

  租赁花费不大,可选择的空间广。一座两进的宅子,一月二两银,距离三霖书院两刻脚程。宅子赁好了,不日他一家即将启程去齐州府。手头尚有一些事未解决,他要尽快处理完,首先就是陈家送的那两女子。

  他不打算留下。

  吉家三房,吉欣然帮着她娘把炕头的几只漆木箱子抬出来:“娘,我们是要离开了吗?”

  “嗯,”黄氏腾出一只空箱,挑拣料子好又有七八成新的衣物收进去:“不出意外,等楚解元与你小姑定亲后,我们就随你爹去齐州府。”上次闹得那么难堪,她其实未出吉家门就后悔了。

  在娘家,爹给她好好捋了几回。信旻又给带信说,相公要领着一家子落居齐州府,她当时便急了。那天她真的是疯魔了,现在可好,昨晚相公嘴上讲原谅,但却丝毫没有要把家交给她的意思。

  看来那心她得重新焐。

  “娘,以后一年也见不着几回了。咱们别闹了,跟爷奶、小姑好好处。”吉欣然是怕了分家那日的闹腾了。万一她爹怒极真休妻,那吉家就没了她、信旻、信嘉立足的地儿了。

  黄氏嗤笑,幽怨道:“还闹什么?娘又不傻。你小姑运道上层,叫她攀上桩那样好的姻缘。说不定咱们日后还得仰仗她。而在这院里,你小姑在乎的唯你爷奶,我哪还敢闹?”

  也是她家欣然没手段,明明楚解元是相公领回来的,却叫东耳房那位得了去。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遇着入眼的,倒是比谁都热乎。

  “您明白这个理就好。”酸气涌到喉间,吉欣然泪目。奶不是说等欣欣不咳了,就去寒因寺上香吗?也许她该劝小姑去摇支签,问姻缘。

  宣文侯那般金贵,还是应远着点克夫命的女子。

  黄氏折着袄裙,眼底阴沉:“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在强势之下,我们亦要懂‘识时务者为俊杰’。”来日方长,不要纠结在一时长短,但看日后吧。

  十月十五后,吉家当家的几个男人就少有出门了。他们都在等,等楚陌。

  十七这天晨起,早一日抵达迟陵县的楚陌,用完早饭便亲驾着马车,拖着他太爷和迅爷爷出发往枣余村。到村头时,正巧与出门溜小肥丫的吉俞遇上。

  “楚陌?”吉俞欢喜,他爹今早眼屎都糊到眼尾了,着急上火。一家子就属小妹最淡定,每日里进进出出,不见分毫乱。

  “二哥,”楚陌看过小肥丫,瞧她脸色红润,手里握枣,嘴里没空,就晓人已无事。将马车靠边停。

  愣了稍稍的吉俞,才意识到楚陌那声“二哥”是在叫他,连忙应声:“嗳嗳,”看他走往车后,立马松开闺女往院里叫人,“爹、娘,楚陌来了。”

  窝炕上发呆的吉忠明,闻言手里书一丢,一拗下炕穿上鞋。吉孟氏也从里屋跑了出来,与老头子对视一眼,拉了拉衣摆就跟着出去迎了。

  院外,楚镇中撑着曾孙的臂下了马车,见到一歪一晃往这来的胖丫头,顿时笑眯了眼,弯下腰轻声问道:“你是欣欣?”瞅瞅这小脸,娃长得多喜庆!

  “是欣,”小欣欣仰着脑袋,望了半天摇了摇头:“不认识。”

  “哈哈”

  楚镇中拐了下边上的曾孙,直白道:“老夫就喜欢这样胖乎的,你给我来两。”要求不过分吧,他很通情达理。

  知道吉家孩子多,周老管家早有准备。从车中拿出一只小包袱,里头装的都是果糖。不等他把糖掏出来,吉忠明已经携老妻、儿子出院门了。

  “失礼失礼。”

  “不妨不妨。”楚镇中人老,但眼不花。不着痕迹地看过吉家迎出来的几人,心里多了两分安定。周老钱说的没错,这一家子都不是什深沉人。

  “您老一路舟车劳顿,快快进屋歇息。”吉忠明没想楚陌真将他太爷请来,老人家该是过古稀了。亲上前搀扶,不是殷勤,实属敬重,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范州府离迟陵县不近。

  楚镇中笑道:“见你如此,老夫踏实了。”说亲还是要门当户对,农家子对田家女,不高看不贬薄谁,相互敬着珍重着。

  现在只等相吉安了,若是个好的,那他就是现在不不,怎么也得等两小东西成完亲再闭眼才行。

  吉欣然这两天学起她娘,开始略施粉黛。早已听到外头动静,就等在三房门里,待脚步声接近,掀门帘走出。微颔首,姿态柔柔地行礼,然后淡然地从楚陌身旁经过去往井边。

  见着她,楚镇中双眉一夹,就这?转眼看向周老钱,他眼是长屁沟里去了吗?周老管家,嘴朝东边努了努。顺着方向看过去,老人家立时眉开,又是一个和善人。

第33章 定亲

  站在东厢二房檐下的吉安, 今日梳了垂髻。碎发长长短短,落在额前却不显凌乱。身着过臀的浅橘色袄裙,清爽之余又不乏雅致。

  见到老者, 眉眼生笑,稍稍颔首, 屈膝行礼。

  这才合了周老钱所言,品貌出众, 落落大方。楚镇中心口松快了,刚那个吓得他差点扭头往回。一大清早的,拉着张脸。知道的是你长这样, 不清楚的还以为是不欢迎他们爷孙。

  黄氏走出三房, 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苍发老者右手边的少年身上, 移不开眼。没见着尚能安慰自个, 她家欣然配得上更好的。可这会心口只剩憋闷, 为何什么好都叫东耳房那个占去?

  楚陌没有避讳地看吉安,垂在身侧的右手中指轻轻点了下袖沿,沿口处露出点点墨绿。

  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吉忠明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 请人屋里坐。跟在后的吉彦,下敛着双目,嘴角微扬着, 不知在想什。

  吉俞拖着闺女走在最后,欣欣往后赖着, 不愿意跟着她爹。吉安见之,朝她招招手:“来姑这。”

  “姑叫,”欣欣拽回手,缩起脑袋颠颠地跑向自家。

  才接住欣欣, 吉安就闻哗啦甩湿衣声,扭头看去,只见数粒水珠从吉欣然头脸快速下滚,才做的袄裙也花了。

  “呀,欣然姐,你怎俏没声地在我身后站着?”辛语手里提着件湿淋淋的小棉袄,十分抱歉地说:“真是对不住。”看吉欣然僵着不敢动,又急忙解释,“欣欣这件棉袄不脏,我淘了两遍了。”

  不脏你洗什么?吉欣然气得眼眶都泛红,她身上这件袄裙可是用缎子做的。原是打算到齐州府再穿,只今日实不想叫小姑得意,才提早上身。现在垂首看裙上的湿斑,心疼得想破口大骂。

  辛语就是故意的,欣欣的药还没吃完,她又开始作。这回连脸都不要了,若不是念着身份,她真想问问这位描眉画眼的想干什?

  妖妖娆娆地从楚陌身旁过,真不愧是她娘亲生的,连恶心人的把戏都一样。

  “傻了吗,还杵在这做什?”洪氏掀门帘走出,瞄了一眼入正屋的一行,压声催促大丫头:“赶紧回屋换身衣服。”伸手抽走辛语拿着的小棉袄,“我来晾,你把盆洗洗拿到后院去晒。”

  她现在只盼着老三一家早点去齐州府。有三房在,这院里一天到晚的就没个清静。

  “好。”辛语端了盆,见吉欣然还站着不动,干脆把水往她脚边倒,正好她绣鞋也是新做的。

  吉欣然跳脚,不想落地时脚下一滑,后仰摔在地。掌下湿泥,叫她黑了脸,愤怒地瞪向辛语。

  有奶和姑给撑着,辛语腰板也硬起来了,压根不怵吉欣然,朝她翻了个白眼,抱着盆,往后院去。

  “你”

  音才起,吉欣然就哑了,嘴半张着顿在那里。她突然想起来,若小姑真嫁给楚陌,那不就等于辛语又回到了楚陌身边?

  兜兜转转,楚陌、辛语依旧是主仆。突然慌乱,那她呢?

  眼不眨瞅了全程的欣欣,拉了拉小姑的指:“姐要要喝苦苦汤。”似想到了那味,小脸皱成一团。

  不,小姑前世克残三任未婚夫婿,她一定嫁不进楚家。吉欣然双手撑地,愤然起身快步回去三房。

  吉安唇角微扬,吉欣然忘了她的小碎步了。牵着欣欣,让她拎上墙边的小竹桶。

  “姑陪你去后院,给小果树浇水。”

  这事欣欣每天必做。就连溺水的第二日,她都没把小果树忘了。

  晾好小棉袄的洪氏,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忍不住坏心嘀咕道:“迟早那三棵小树要被水灌死。”要不是闺女天天看着,她早把它们刨了挪去别地。

  正屋里已经寒暄完了,楚镇中前一刻还笑容满面,这眼皮一耷拉竟愁眉叹起气:“哎不瞒你们说,老夫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得闲,实是我这可怜的曾孙没旁的撑得起的长辈了。”

  说着话,老手一把抓住楚陌的手。立于边上的楚陌,想把手抽回,但奈何对方紧抓不放。

  还抱着小包袱的周老管家,适时地拽出一块方巾,摁了摁眼角:“我家大爷在小少爷两岁时就不幸去世了,大奶奶身子也一直不好。年前到寒因寺还愿,在回程路上又遭大火,伤了根本,落下心疾、咳疾,也不知能熬到几时。”

  楚镇中再叹气,回仰首看曾孙,摆出一副悲伤样:“他娘现就撑着一口气,等着他定亲。我楚家亏欠她良多,到最后了,我怎么都得叫她走得安心。”

  这这吉忠明不知该如何接话,瞧着两老一唱一和的,全不像来提亲的,倒似仗惨逼亲。眨了眨眼睛,好歹问一句:“善之,你可与老太爷将之前事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