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厌世状元郎 第45章

作者:七月犁 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穿越重生

  詹云和如此,长了眼的人都知若无意外,他将来必定前程似锦。唐家这个时候把唐悦儿送来,能是什么心思?

  王嘉镇一行,也已表明了詹母所偏颇。还有一点,詹母高估了自己在詹家的地位。

  虽药才送出,但楚陌肯定唐悦儿会进詹云和后院,詹云和依旧会娶吉欣然。吉彦会忍下,吉欣然会嫁。因为他们都是一类人,利己。

  詹云和与吉家结亲,最终的目的不就是想操纵他吗?他没意见,但詹云和命得硬。

  安睡到天大亮,吉安整个人都舒服了。用完早饭,便拉着楚陌下楼,穿过大堂,走过长廊,来到后华庭。

  楚陌面色有些不好:“为什么要来这里?”她若想散心,他可以带她去别的地方,“王嘉镇西头有个湖,湖里很多野鸭子。”

  她是没见过野鸭子的人吗?

  也许是早间,后华庭这会人还不少。有人坐在长廊围栏上倚靠木柱,在阅着书。有人背手而立,静静赏着娇艳的紫薇。也有三两婆子、丫鬟在剪枝。

  拉着人进亭子,吉安抽了帕子擦拭石凳、石桌。然后坐下,一言不语。楚陌杵在边上,冷着脸,背在身后的手在活动着十指,静默有两刻,见人不吭声,无奈问道:“为什么来这里?”

  吉安敛下眼睫:“我在反省。”

  闻言,楚陌压不住嘴角了,跨步坐到她对面,一手撑着下巴:“那你好好反省。”

  轻嗯了一声,吉安在想昨日她为何会跟着詹云和下楼来此。就算有辛语在旁,照着她以往的性子,也是不该的。

  可她下楼了。虽然后华庭不偏僻,但也非大庭广众之地。

  从下午在珞子坊与詹云和撞见开始细思。他躲避楚陌,是不是心虚不知,反正肯定不欲叫楚陌看见。

  他来拜见,辛语叫醒她。知道楚陌不在,说有几句话想讲。她当时心境如何?来回的房客和身子的不适,叫她生了点燥意。又怕他纠缠,便想让他几句话说完赶紧走。

  那几句话事关什?她一肚子数。对他不屑,却又同意下楼为什么?吉安深思,这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捋了许久,唯两点,也是她这么多年来都忽略掉的两点。其一就是《重生欣然锦绣》这本书。她时常会去想书中情节,在闺中会有意无意地留意着吉欣然。看似在离着书跑,其实她的意识一直在围着书。

  跟詹云和下楼,因为对方是詹云和,书中的高能男主。相比吉欣然,她的潜意识里对男主詹云和更在意。因为他是女主吉欣然的依傍。

  另一点,自己的思维…还未完全转变。虽是胎穿,受了多年的闺门教育,但骨子里她仍有着前生吉安安的影子。定亲后,和楚陌夜里数次私会,这属不该。此回也一样,因为知詹云和对她无意,故放松了警惕。

  她轻视了很多重要的东西。预判不到结果,她自以为是地大意妄为。然后结果给了她当头一棒,挺好。

  早发现,总比一直糊涂下去好。

  静静凝视着她的楚陌,见她红了眼眶,蹙起了眉:“反省好了吗?我带你去做糖人。”

  吸了下鼻子,吉安又缓了片刻才起身:“走吧,我们别在这占着地儿了。”

  伸手牵住她,楚陌也不问反省了些什么,带着她出了客栈,往西直街去:“今天我们做一个双人的,你画我的小像我画你的,然后我们一块吃。”

  “好。”吉安扭仰头看他:“吃完午饭,我们就回家。出来好几天了,也不知太爷水栗子打得怎样?”

  “嗯。”楚陌心情美了:“安安,你是天下最好的媳妇。”犯了错,竟还知道反省。

  吉安呵呵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还差得远呢。”这人现在是人畜无害,昨天可不是此般。这会正高兴,她不扫兴。等着吧,等上了马车,他们再细细说。

  一场架吵完,不能只有哭与闹,总得生出点积极意义。

  不知为何,楚陌后颈有点凉飕飕的,回头看了看,就几个手无寸铁的百姓。余光瞄向媳妇,稍用力握了握牵着的柔荑,拇指在她手背摩了摩,心知昨天的事还没彻底完。

  到了做糖人的摊子,摊主见着楚陌,老眼都笑没了。这不是昨日那个俊小哥吗?哟,这回带了媳妇来了。

  “还是做糖人吗?”

  没搭理老头的热情,楚陌丢了个银角子过去,示意他让出位来。老头捡了摊上的银角子,欢欢喜喜地挪到了一旁。

  楚陌教吉安怎么使那糖勺浇糖,吉安做糊了三次,才找着点感觉。第六次终于浇出个臭脸小像。

  “这不是我。”楚陌嫌弃得连吃都不想吃它:“你重新浇一个笑脸的,就像给我做的那只香囊一般,再写上祝君吉安。”

  “你昨天就是这个样子。”吉安把做好的糖人放到一边:“这是给我吃的,你别动它。”又按着他的要求重新浇了一个,然后让出位来,“该你了。”

  詹云和没想到有一天能见着这样的楚陌,成完亲,怎连性子都变了?瞅向站在楚陌身边,手拿糖人的女子,也许他得重新评估她对楚陌的影响了。

  “表哥,那里有自动手做糖人的,我们也过去看看。”今日唐悦儿依旧戴着短帽檐帷帽,手扯着边上人的衣袖:“还记得小时候吗?你随姑母回洛城省亲,我们在街头围着糖人摊子做大马、小猪…我小时胖,你总叫人家猪猪。”

  “今天不便,改日吧。”詹云和又看了一眼那对夫妻,先一步转身走了。

  正在浇糖人的楚陌,收回余光,下敛眼睫,嘴角一撇。吉安一直注视着糖线走向,楚陌的手好稳。

  做好了双人牵手糖人,楚陌又浇了鸾凤和鸣与抱胸鼓嘴拧眉瞪眼的小像。

  “这个小哥做得真不错。”一个脸上抹了厚厚脂粉的妇人捏着帕子半掩着嘴:“也给奴家来一个,多少银钱?”

  摊主老头连摆手:“人可不是做糖人的,他在哄媳妇。”瞧那模样、那手艺,哎呦,幸亏不是同行。

  “就照着我做一个怎么了?”妇人两眼不离浇糖人的青年,开始掏银子。

  吉安见状,手搭上楚陌的背:“他是我相公,不是卖糖人的。”银子掏出来的妇人,瞥了一眼,帕子一甩,仰着下巴推开围观的人群,大摆着腰臀走了。

  小像完成,楚陌放了签子,稍等片刻,取了糖人,牵上吉安便离开了摊子。

  往回的路上,吉安盯着那个鼓嘴小像,越瞅越像自个:“这是谁?”

  楚陌笑而不答。

  瞧他那样,吉安便知她没多想,将手里拿着的那个臭脸送到鼓嘴糖人边上,正好凑一对,拐了拐边上人:“快看看,这就是吵架时,咱们在彼此眼中的样子,丑不丑?”

  细瞧之后,楚陌给出了一个很中肯的回答:“我的丑,你很可爱。”

  “是吗?”吉安用臭脸蹭了蹭鼓嘴。

  楚陌压着声掐着嗓子学起吉安气恼时的调调,用鼓嘴推了一下臭脸:“你蹭我做什么?”

  吉安笑着道:“你是我媳妇,我还不能碰你了?”

  “不能不能就是不能,你滚开。”楚陌握紧牵着的手,将吉安拉近,贴靠着自己。

  “我就要碰。”吉安脸靠着楚陌的肩,用臭脸凶狠地扑上鼓嘴。

  楚陌抖手,鼓嘴一下一下地打在臭脸糖人上:“你坏你坏,竟然还敢扑到我。”两人一路玩到客栈,吉安脸都红了。用完午饭,他们便启程了。

  马车上了官道,楚陌拍拍自己的腿:“你睡会,我看书。”

  摇了摇头,吉安退到边上,掀起中间那块垫子,将桌几掰起:“先别看书,我有话要与你说。”

  直觉不妙,楚陌右手悄摸摸地往车厢壁上的暗格去,摸出《战国策》翻开,两眼下落,定在书页上:“你说我听着。”

  “好,”吉安盘腿坐到桌几边上,从暗格取出茶壶和两只杯子,倒了一杯茶送到对面:“我今早好好反省了,现在正式向你道歉。首先,你不在的时候,我不该应了詹云和的话,随他下楼。”

  轻嗯了一声,楚陌仍低着头看书,左手摸上茶杯:“下次不这样就行了。”

  “其次有事我该细细跟你说,不该一急就不注意语气、态度。”吉安凑了下鼻子,昨天她不但吵输了,还被气哭了。

  楚陌端了茶小抿一口:“知道错就好了。”动指翻了一页书,《战国策》他看过不下五遍,内容都清楚。但刚翻过去那一页写了什,他一个字都没入眼。

  “我还扑上去打你,这更要不得。”吉安眼眶红了:“夫妻吵架常有,我们又刚成亲,起摩擦就动手打人,我错了。”

  “花拳绣腿的打得也不疼。”楚陌一口饮尽杯中茶:“你反省得非常好,这事就过去了。我们谁也不要再提了。”

  吉安似没听到一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又哭又闹,没有一点淑娴样儿。”

  “你气了,不哭不闹,我更焦心。”楚陌握着空杯,杯口朝着媳妇,又翻了一页书。

  “整个过程中,我全没有站在你的角度想过。”吉安抽了下鼻子,眼泪滚出了眼眶:“就只觉你生气生得莫名其妙。你关心我,想哄我跑出去给我做糖人。我却拖着不适,跟个不相干的男子周旋。我愧对你的好。”

  吞咽了下,楚陌清了清嗓子:“媳妇,我已经喝了你倒的茶,就是原谅你了。你不要再怪自己。”

  吉安这回听到他的话了:“你能这么轻易地原谅我,我却不能由着自己。”板正身子,神情肃穆,“我向你保证,像昨日与詹云和那样的事,以后再不会有第二回。”

  楚陌转过眼看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抽了帕子,抹去眼泪。吉安缓了缓,把自己面前的茶喝完,然后将空杯推到桌几中间:“你给我倒一杯。”

  楚陌依言,没犹豫地给她倒满一杯:“中午的菜是不是咸了?”

  “我反省得很深入。”吉安将杯子端近,看向楚陌:“现在轮到你了。”

  “啊?”楚陌像是听到了心里大石坠地的轰隆声,回视正襟危坐的妻子。

  吉安气势不弱:“怎么你没反省吗?”看着他那双漂亮极了的眸子,冷声道,“我是头回给人做妻子,你也是头回给人做丈夫。摸索着相处,不可能不犯错。犯错也不全是坏事,我们可以从中更深入地了解对方,然后反省、改正、磨合。但这个过程里,不能只有我一人在努力。”

  了解他吗?楚陌拿着书的手抠紧。

  见他不动,吉安问道:“你昨天一点错都没有吗?”

  楚陌沉凝片刻,见她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不由伸舌舔了下唇,没底气地嘟囔道:“有。”

  “没有反省?”等了一会,没等到答案,吉安也不为难,倾身抽走他手里的书:“那从现在开始反省,我等着。吵一回架,不能只闹个不开心,总得有所得。”

  手里空了,楚陌攥着杯子看着对面的人,心怦怦地跳着。马车里沉寂了足有一个时辰,吉安仍端坐着,也不催促,就这么与楚陌对视着,丝毫没有要退让。

  又过了半个时辰,楚陌见她还一动不动,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你不要这样坐着,身子会麻木。”

  “你是反省好了吗?”吉安往后靠了靠,收腿曲起。楚陌的问题比她严重,她不会容他逃避。

  僵持了这么久,楚陌也清楚今日不好好“反省”,安安不会放过他。轻嗯了一声,眼睫颤颤下落。

  吉安坐好:“那你开始说吧,第一点”

  往桌边去了去,楚陌瞄了一眼板着脸的吉安,舔了舔唇小声道:“我不该见风就是雨。”

  “你回来的也是凑巧了,我那时候已经听詹云和讲完话了,准备回去。只小腹抽疼,一时没顶住。”吉安俏生生的五指落下一根:“还有呢?”

  “不该曲解你的话,应该让你好好解释。”楚陌手爬到对面,去抓吉安的另一只手放到茶杯上,摸到杯壁是冷的,又把她手拿开,端了她的杯子喝尽杯中水,重新倒了一杯。

  吉安又落下一根手指:“继续。”

  “明知道你身子不适,还气你,跟你吵架,我不体贴。”楚陌正有事要问她:“你以前来月事,也是这样吗?”

  “要来的前几天,人会莫名的累,小腹还会闷疼。来的第一天最不舒服,那年初冬下后河口,落下了一点寒。不过没大事,养养就好了。”吉安瞪他:“别打岔,你没说到要点呢。”

  什么要点?楚陌带着她的手握上杯子:“我还趁你睡着,半夜跑出去,叫你找不着,跟着担心。”

  这是事后的,不过也算一个。吉安落下一指:“还有。”

  楚陌耷拉下一双剑眉,眼珠子转一圈,搜肠刮肚:“还故意说去了春花楼找姑娘,惹你生气。”

  “还有。”

  楚陌趴到桌几上,盯着没少一滴的茶,心突突的,沉凝了足有十息才抬眼去看脸黑了的吉安:“不该错想你。”

  终于说到点上,她以为他要跟她蛮到楚田镇,放下竖着的手:“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我没一点信任?”

  “不是…”

  “不要骗我。”吉安心里堵得很:“楚陌,昨天是我有错在先,可但凡你只要了解我那么一点点,信任我一点点,我们就不会吵架。你不信任詹云和,我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我是你妻子。”

  楚陌眼波微动,喉间似被塞了石,嘴张了张一字也吐不出。

  “那年在后河口,我让你走,你说你是自己跳下河的。”吉安眼里蒙泪:“定亲后半夜三更翻墙头的是你,一直都是你,是你在招惹我。把我惹上身了,现在就这么过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