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知何
和她殷切对话的显然是几位饭店老板,主动同她寒暄。
陆雨昭为了食评册子的质量,推广任务每月只接两单,而且不分客户的银钱多少。只要她实店探测可以,无论是大酒楼,还是小食店,都会入选册子。
“先生可有兴趣往其他方面的推广转型?比如我财发商铺的抵当、租赁、兑换现银业务,都是业界最安全、最讲信用的……”
好家伙,这都是啥和啥啊,陆雨昭开始头疼起来。
“诸位莫要难为先生了,先生不缺钱财,不贪外物,食评集只是写得开心而已。”
有人替她出声解围,陆雨昭头一偏,是被文是兮叫过来的春成。
这是一个长相文秀的瘦高男人,气质清爽,相处起来,给人很舒服温和的感觉。
他过来坐下陪酒,三言两语,就和每个人聊做一团。谁的话都能接,谁都不冷落,商税扑买之事啊,书店出版啊,酒楼业务啊……什么话题都能聊两句。
陆雨昭暗暗惊讶,即便不大懂,但很明显能感受到他的能力。
显然易见在桌诸位也对他有所改观,那个之前嘲讽人家入赘也收敛不少,和他攀谈几句。
末了喝起酒来,忍不住借着醉意问:“我看你也有点手腕能力,你堂堂七尺男儿,脚踏实地、堂堂正正单干不好?非要走这种捷径……怎会甘愿给女人做小伏低呢,憋不憋屈?”
春成自始至终笑得温和,他摩挲着酒杯回:“我甘愿,不憋屈呢。”
“文家于我来说,是救命恩人。我们都是不容易的人,她们怜惜我收留我,我和文妹情投意合……我无以为报,愿意为文家肝脑涂地。”
陆雨昭忍不住在心里为他鼓掌,真是个明事理、通透练达的人呀。
“春成郎君此等胸怀见识,在下真真佩服。”她冲他抱拳。
春成对她的夸赞有些难为情,腼腆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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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过半,酒足饭饱,陆雨昭准备离席回顾家,她没打算待到最后。
编了个出去透口气的借口,将春成叫出酒席,在一处僻静人少的游廊处俯视楼下的街市。
陆雨昭说:“我让岁微去找文老板,半天人没回来,文老板委实是个大忙人呀。”
春成笑而不语,不说话的时候非常文秀。
“我想想就算了,和你讲一声,吃好喝好,谢谢款待,我先回去啦。”陆雨昭从袖袋里掏出一盒包装精致的礼品,“对了,这是给你家小姑娘的生辰礼物,替我祝她生辰快乐吧。”
春成恭谨接过,“先生破费了。”
“不破费,不破费。我自己做的一些小点心,还有红包,实在不知道小姑娘喜欢什么。”
“谢谢,有心了,小宴很喜欢吃点心的。”春成道。
客气一番陆雨昭准备走,扎着双髻的小姑娘不知从哪儿飞跑过来,“阿爹阿爹,是什么点心呀?”
“小宴乖,是陆娘——这位陆郎君送你的生辰礼物呢。”春成将她抱了个满怀,“郎君有事要走了,小宴同郎君道谢。”
小宴奶声奶气同陆雨昭说谢谢,陆雨昭欢喜得不得了,笑眯眯挥手,“下次见咯!”
“很快会见的。”春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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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雨昭很快明白,春成的“很快会见”是什么意思。
几日后,文是兮带着春成亲自拜访,来顾宅同她商量之前有意向开酒楼的事宜。
“知道你近来忙,我们便登门同你商量商量。”文是兮笑说,“你没忘吧?还是当我在讲玩笑话?”
见到来人陆雨昭很高兴,“哪里,哪里,自然没有忘。”
瞧见春成也来了,随口问他,“小宴近来可好啊?点心喜欢吗?”
春成冲她做礼,“小宴喜欢极了,娘子手艺精湛,不比点心铺子差。”
“当日就吃完了,吃完便懊悔吃太快了,之后总是恋恋不舍,念叨着见到了那位陆郎君,给她大大一笔银钱,教她做给她吃。娘子手艺精湛,不比点心铺子差。”文是兮随口打趣小姑娘。
春成淡淡笑,“是阿姐太宠小宴了。”
二人一同在院子里那颗梧桐树下的石桌坐下,陆雨昭让春成也坐,他惶恐摆手坚持站着。
“你们聊就好,我只是来学习经验的。”他态度很谦卑。
“春成,你总是如此过谦。”文是兮摇头,“我带你来,不就是以后酒楼开成了,让你来管吗?”
“嚯!”陆雨昭惊叹,“春成备受文老板器重呐!”
“是了,文老板太过放心我。”春成笑眯眯回。
文是兮笑应陆雨昭的揶揄,这才说起正事。
“往前说过,你我二人可以出资合伙开一家酒楼,近来我听到风声,会仙楼的老板正准备卖了酒楼,出的价格也很厚道——”
“会仙楼?好端端为何要卖了?”陆雨昭惊讶不已。
文是兮道:“一方面是他年事已高,力不从心,属下内斗严重,他管不过来也不大想管了。二则钱也赚够了,便冒出了回乡安享晚年的念头。”
春成出声提醒,“会仙楼看起来表面良好,我们倘若接手,要考虑其内里——指不定是个烂摊子。”
陆雨昭认同点头,事出突然必有妖。
文是兮却道:“可是会仙楼多年的根基在那里,都城之内,酒楼众多,哪个不是多年基业。我们想要开酒楼,从头开始白手起家是不现实的。”
陆雨昭又点头,诚然这也是对的,说白了汴京城的酒店市场就那么大,早已瓜分干净,从头开始很难和他们battle的。
“商机本就伴随着风险,我们要看的,是否利大于弊。”文是兮试图说服陆雨昭。
陆雨昭虽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好歹也是个现代人,这些一点就通。
她旋即明白文是兮的意思,收购酒楼或许是最方便的方式,投资也非盲目,做好风险评估,规避风险,便可有利可图。
“好,我有这个意向。”陆雨昭同意了,原本她就想开酒楼的。
“只是需要多少钱?我得回去数数我的钱袋子够不够。”陆雨昭笑说。
文是兮玩笑说:“不够找你夫君借。”
陆雨昭嘿嘿笑,“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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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从国子监回来之后,陆雨昭同他讲了这件事。毕竟开酒楼是个大事,得同他商量一下。
“你想做什么,放开手去做便是。”顾昀笑,“不用束手束脚。”
“难道你真的钱不够要同我讨?夫人说过自己财大气粗,往后我还得靠你养呢。”他说的理直气壮。
陆雨昭用手指头去勾他下巴,摆出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姿态,眯着眼睛吊儿郎当地说:“你有这觉悟,夫人我倍感欣慰。”
顾昀反手抓住她的手指,放在手心摩挲。
“真不够的话,我想办法。”
“嗯嗯嗯。”陆雨昭没骨头似的歪在他身上,“我知道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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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仙楼不乏来竞价的商家,文是兮近来频频和会仙楼的老板交涉,前日终于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拿下了。
陆雨昭点了点自己这一年来赚的钱,川饭店的、食评册子的,还有自己的嫁妆也算进去了。数完两眼冒金光,哇她真的攒了好多钱。最后谈好四六出资和分成收购会仙楼,她四,文是兮六。
之后的事便是文是兮打理了,春成协助管理,之后会全权交给他。
会仙楼终于盘下来,新老板新气候,会仙楼闭门肄业整修,其中果般不少烂摊子。
所幸春成处理得当,譬如会仙楼的扑买之事无人稽核加上报,府衙催了又催……他请教文是兮,找人脉稳住官府,承诺尽快赶出稽核报告,走补税申诉等的各种流程;
譬如会仙楼的内斗,几个掌柜开除的开除,愿意的留下的可以留下,需要重新评估查看;
再譬如近来会仙楼风评下降的源头有二,一为所卖官酒的质量似乎出现了问题,本家的还好,分销给脚店问题很大,脚店来讨说法已久,但都被无视了。他逐一排查,严加管理酒酿,并一上马就给了脚店回复和保证。
二则聘请的大厨跳槽,菜品口味不一,质量不稳定,且好久无创新。
卖酒这事,陆雨昭有所耳闻,川饭店早已踏上正轨,做出名声。前几日却因卖的酒惹了不少非议,不外乎川饭店是会仙楼的脚店,只能从他那里拿酒的缘故。
关于菜品质量,菜式创新此等问题,自然是轮到陆雨昭出马了。
春成一筹莫展之时,文是兮让他来找陆雨昭请教。
陆雨昭听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待我同家里人请示,抽出半天去会仙楼的后厨瞧上一瞧。”
原本就说好了,她要在酒楼的品控上把关,再忙这酒楼她一定要亲自去一趟。
末了,陆雨昭又道:“对了,找厨子这事,你可以去马行街川饭店找孙十三娘,她识得许多经验老道的厨子厨工,说不定有帮助。”
春成感激不尽,一个酒楼的酒与食,酒的质量和菜的品相最为重要,酿酒和厨子自然重中之重。
翌日,陆雨昭如约前往会仙楼,直奔后厨。
后厨杂乱不堪,菜肉货物混乱堆放,人也慌手忙脚。大约是大厨刚到的缘故,还在熟悉流程,和下面的厨工默契不足,这将会导致出菜效率不够。大厨是春成听取陆雨昭的一席话后,昨日找了孙十三娘牵桥搭线后,专门找来的。
大厨的厨房经验已然非常足,后厨在逐步整改,慢慢踏入正轨之中。
“这些皆可控,都好解决,便是一来让我出新品,近来我没灵感没有心情,乱糟糟的事一大堆呢。”大厨对春成抱怨。
陆雨昭巡视一圈,七七八八心中已有了然。
她安抚刚接手烂摊子的大厨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知道王大厨辛苦了。咱们最多辛苦个几日,厨房步入正轨,大家都努把力,让会仙楼的菜品回到应有的水准,对不对?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旁的酒楼不断出新吸引顾客,你们会仙楼维持水准都难。”大厨气哼哼。
“您来了,水准不就来了,王大厨最有责任心和最有经验不是吗?”陆雨昭笑眯眯。
这话果然受用,大厨气消一半,“恢复水准是一方面,最快打响口碑的办法还是要出新菜,双管齐下才最奏效。”
“最近坊间流行什么菜?”陆雨昭认真请教,没有出门太久,风向摸不准了。
那大厨回:“那种口味酸酸甜甜的肉片,加点醋和糖同炒的普通家常菜,颇受欢迎。”
酸酸甜甜的肉片?
陆雨昭思索片刻,脑海里旋即冒出三个字——锅包肉。
陆雨昭问:“哪家酒楼做得最好?”
“清风楼。”大厨回,“用上好的羊肉切片,肉片滑且嫩,酸甜可口,老少皆宜,当今的招牌之一。”
诶,羊肉啊,是她想多了。
陆雨昭让人去清风楼买了一份回来,尝了尝,是好吃的,火候绝佳,肉嫩不腥。但是她越吃,越来越馋锅包肉不知是怎么回事?
“嗯,做锅包肉试试吧。”陆雨昭决定先试做让大厨评价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