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月亮
自由了。
在落下了一滴自由的眼泪后,苏曼摸了摸自己刚刚湿润着又被自由的风吹干的眼角。
她深吸了一口气。
转头,重新看向洒满了阳光的路的前方。
未来,注定光明灿烂。
……
今年是1970年。
是个令苏曼收获许多的年份。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苏曼将属于60年代经济发展的接力棒接到了手上,在麦秆公社掀起了一场堪比奥运会级别比赛程度的全速加力赛,带领着整个公社的人,开始努力全速前进的奔跑。
只一年的时间,苏曼就在1969年已经有了百人服装厂的基础上,将服装厂扩大经营,变成了五百人的大厂,距离期待的千人大厂,也只差一半的绩效了。
与此同时,她又开办了如今已经拥有六个砖窑,日产量保证在十万块的砖厂,经营起了为全县产粮进行脱粒加工工作的打谷厂,并一举将原本处于落后位置的公社,变成了如今完全可以睥睨其他公社创收,在整个县里也小有名气的工厂集中地。
在其他人看来,麦秆公社就像是小说里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的主人公一样,也像是踩着筋斗云的孙悟空,一个跟斗就是十万八千里,直接将其他公社狠狠甩在了后面。
但在麦秆公社的社员眼中,他们公社能在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发展成为如今几乎可以媲美县城生活的原因,全都是有赖于苏曼所付出的辛苦,而非像其他人说的那样,是不费吹灰之力,朝夕之间就能起高楼的。
像是服装厂的开办初衷,是当时主抓妇联工作的苏主任为了贯彻、落实男女平等,为了给更多女同志提供就业机会,让她们能够走出家庭,见识外面世界和自己所拥有力量而创办的;
还有砖窑厂是苏主任在为了给他们公社创收的同时,也想告诉他们这群住了这么多年土坯房的社员们知道,只要努力就能像城里人一样,虽身在农村却也能住上砖房思想,而特意派人学习技术回来建立的,为他们提供了更多就业的机会;
至于打谷厂,那更是为了解放他们花费在人工脱粒上的人力物力,为了他们这群土里刨食的农民同志成立的厂子!
如果说这几个厂子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创收的话,那不说别的,就说苏主任为了他们各大队的孩子能就近读书,为了他们农民的娃娃也能像城里的孩子一样有学习机会而建立小学这事儿,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要是换了其他领导,就算是有钱,也肯定不会把钱花在给他们大队建小学上面,更不会自费掏钱给这些孩子做校服,买课本。
所有人知道,培养一个孩子不是朝夕的事情,没有人会为了农民的孩子去花费心思,因为在他们看来,农民孩子的未来就是继续当一个农民。
但苏曼没有这样想,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忽视那些整日里在大队跑来跑去的孩子们。
——她给了这些孩子学习的机会,为他们提供了一条更灿烂的,属于未来的路。
在1970年就要过去的冬天。
孩子们在结束了期末考试以后,纷纷拿着成绩单和一书包的寒假作业,或高兴或沮丧地回了家,准备开始为期一个月的,他们从前365天都能拥有,还不需要写作业的假期。
早在去年就加入服装厂工作,如今已经当上厂里组长的李梅花在孩子们返校拿成绩还没回家的时候,和如今和自己一起搭伙过日子,暂时没打算再结婚的崔秀菊说道:
“秀菊你知道不,我家英子现在都会写50个字了,这次考试也考了班里的第一名哩!我听学校的老师说,各个年级的第一名都能得到苏主任给的小红花,是能缝在衣服上面的那种,回头等咱妮儿把小红花拿回来,我就给她缝在她最喜欢穿的校服上面!”
“真的?那四……不是,英子可真棒!”如今已经是麦河沟大队妇联主任的崔秀菊早就没了从前的怯懦,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又大方,露出了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同李梅花说道,“那等过完年再开学的话,梅花姐你要送小兰去念小学吗?她岁数应该也够读一年级了吧。小兰一向跟英子这个当姐姐的亲,可想跟着她一起去读小学呢!”
“当然得送去了!”李梅花肯定地说道,“英子和小兰不光都要读小学,我以后还想让她们继续念初中、高中呢!苏主任就是高中学历,我希望四丫和五丫……不是,是英子和小兰都能像苏主任那样,做个聪明又拥有责任感的人。”
“不过就像是苏主任说的,孩子们就应该享受他们这个年纪的快乐,咱们还是不要给他们施加压力了,英子和小兰本来就很乖了,尤其是英子,学习比谁都要刻苦,要是让她知道梅花姐你的想法,小小年纪就要背负那么多的话,也真的是太辛苦了。”
“嗐,我也就是说说……”李梅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秀菊,你说咱晚上吃点啥好?里孩子还是太瘦了点,得补补……”
两个人说着,就走进了厨房,准备好好合计合计晚上吃点啥。
……
英子和小兰就是从前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一直受崔田氏的虐待,和崔立春家暴的四丫和五丫。
在苏曼的帮助下,崔秀菊得到了崔福在大队里的房子作为离婚补偿,便也没有回去还心心念念想要把房子要来,把她再嫁出去的娘家,而是和同样脱离苦海的李梅花一起留在了麦河沟大队。
两个人都没有再嫁的想法,便在大队的见证下,结了异性姐妹,带着四丫和五丫一起生活,到时候一个随李梅花的姓,一个随崔秀菊的姓。
对于她们这样的选择,苏曼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在两个人忐忑地问自己能不能给四丫和五丫起个名字的时候,起出了两个名字。
李英和崔兰。
苏曼没有给这两个孩子起太具有期待性的名字,也没有词藻堆砌的,说什么这两个字有多么多么好,只是对李梅花和崔秀菊说:“英和兰这两个字都是美好的意思,我希望这两个孩子都能够忘记之前不算美好的生活,未来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简单的名字代表抛弃了过去沉重的负担。
无需负重前行的人生,才能更容易拥有快乐。
在李英同学看着李梅花把第一名奖励的小红花绣在校服上,并开始畅想起寒假结束后,自己能穿着这件校服去学校时的场景的时候。
1970年,就这样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可能等到11月份就能稳定下来(?)每次请假都感到很抱歉,但……公司同事怀孕了,需要卧床保胎,她的工作就分给了我和另外一个同事来负责,而这个同事最近也在备孕二胎……
我:“……”
不过领导也考虑到了公司现在有一个准孕妇和一个预备孕妇的情况,所以现在也是在招人,大概11月左右这个情况就能得到环节,但现在还是……所以最近可能都有点不稳定,抱歉抱歉(>人<;)
第96章 (修)
1971年,3月。
再一次来到麦秆公社,欧县长看着在这片贫瘠土地上林立的工厂厂房,看着那六座一直都在作业的砖窑的同时,也听见了缝纫机的踏板声,听见了机器脱粒的嗡鸣声,听见了来自各大队小学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
这才是不到半年的时间……
在马秘书的陪同下,欧县长认认真真地将整个麦秆公社逛了一圈后,看着这个同自己上次见识到的完全不同的环境,他忍不住感慨道:“看来,我们都低估了这位小苏同志的真实能力,我以为她在上次跟我提交开那个什么打谷厂的申请会是她之后的全部工作,但没想到,对她而言,这一个能够影响附近公社和几十个生产大队粮食效益的厂子,也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几个月就能够完成……”
欧县长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小马,我记得县教育部门在汇报工作的时候,好像有说过麦秆公社和他们申请小学课本的事情,你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马秘书回忆了一下,点头道:“应该是在去年八月份的时候。我记得侯科长还曾抱怨麦秆公社申请课本的时间太紧张,卡着九月开学的时间才提交的申请,而且申请的课本数量还不少,那阵子可是给教育部那边忙坏了。”
“去年八月份……”欧县长忍不住语气中的惊叹,道,“小马,去年咱们是在五一劳动节的时候才第一次来这里的吧?我记得当时麦秆公社的小学也只有一百来名学生,还基本上都是住在公社附近的孩子……是这个情况吧?我应该没记错。”
“县长您没记错,去年咱们来这里考察时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
马秘书在听到欧县长的话以后,也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对比如今,他同样是忍不住内心惊讶地说道:“只能说苏主任真是人不可貌相。上一次来的时候,我还记得当时您和我走访大队时,那些没有机会念书,只知道漫山遍野疯跑的孩子们在听到咱们说起学校时,所露出的对知识的茫然,可这次再来,这些孩子们已经能够朗诵课本上的文章了,这就是知识带给人们的力量!”
“是啊,对比其他公社,小苏可真是……”欧县长一时有些词穷。
正想着他该用什么词形容苏曼的时候,马秘书立刻补充说道:“苏主任这才是其他公社领导需要学习的表率!县长,我建议,等劳动节大会的时候,可以将苏主任列进递交到市里的劳动模范名单里,让全县学习!”
不得不说,马秘书能够在上一任领导被“明升暗降”调走以后,仍能够留在县政府继续担任县长秘书这一职务的原因,不光是因为他的确是这个年代难得的大学学历,又业务出众,主要还是他在社交这方面真的是太有天赋了!
顺情说好话这一技能几乎被他拉了满级,再加上他学历高,能拽词儿,那说出来的话,真的是能说进领导的心缝儿,谁听谁舒坦!
像是此刻,顺着马秘书的话,欧县长是越琢磨越觉得将苏曼提名为劳动代表这事儿是个好主意:“那这件事情就交给小马你来负责吧。我们县也的确是该好好肃清一下其他公社在其位不谋其政的不良风气了!”
说完,欧县长又开始回想自己上次来时的场景,和刚刚经过生产大队时,听到的至少得有几十个孩子们共同朗诵课本的声音……
他忍不住感慨道:“我刚刚听到那些孩子们的读书声,还以为这大队小学会是今年新成立的,但没想到……从咱们五月份离开到麦秆公社八月份申请小学科本,也才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小苏她竟然,竟然真的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基层教育的建设工作,让各大队的孩子也有了读书的机会,这都是小苏做出来的成绩,是一定要写到报告里面去的!”
说完这句话,欧县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陷入深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说:“小马你说,小苏她是更想留在公社这一亩三分地里继续展现她的管理、开拓能力,还是更想去当工农兵大学生呢?”
马秘书:“???”
欧县长没有理会马秘书的满头雾水,自言自语道:“听说不少大城市从去年就开始面向工农兵招生了,毕业以后直接就能当干部的。小苏也是高中毕业,不知道她还想不想上大学……”
马秘书:“……”
?
苏主任她现在就已经是干部了,她为啥好好的领导不当,要放弃现在的工作去读工农兵大学再回来继续当干部?
套娃行为要不得!
……
欧县长这次过来麦秆公社的主要原因,是才刚结束了春节假期,开始新一轮工作的他,收到了来自麦秆公社提交的办厂申请。
是的,办厂申请。
已经拥有了三家厂子,累计超一千名工人的麦秆公社又打算办新厂了。
欧县长特意过来这一趟的目的,原本是想要亲自过来看看苏曼这不到一年做出的成绩,趁此机会挑挑刺,好让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能够学会脚踏实地,以避免她在田庆丰那个在部队的时候就总爱助人为乐的老好人的顺从下,过度膨胀。
但显然,欧县长这又一次的“乔装打扮”“微服私访”行为,被重复性打脸了。
坐在公社会议室里,欧县长等好一会儿才等到据说是刚从下边大队考察的苏曼赶回来:“小苏啊,我看你在申请报告上面只表达了想要开厂的想法,却没说要开什么厂……咳,你先好好顺顺气,喝口水,这才三月,你去下边大队考察啥啊,春耕不是由老田负责吗?”
一路“负重”骑车回来的苏曼在咕咚咕咚地喝了半茶缸子的水后,先是长舒了一口气以后,才开口答非所问地说道:“欧县长,您来得太是时候了,我正好有件关乎公社发展的重要事情,必须要和您面谈呢!”
欧县长:“???”
因为心里揣着事儿,而直接忽略了苏曼话里前半句说的“关乎公社发展”的关键词,直接将注意力放到了,苏曼她有必须要和自己面谈的事情上面。
这又啥事是必须要面谈的呢?
思来想去,欧县长一拍大腿:“啊!小苏我知道你要和我说啥事了!”
还什么都没说的苏曼:“……?”
欧县长露出了然的笑容,说道:“是要我说工农兵大学生的事情吧!我这趟过来也是想问问你的态度,虽然我也是有些顾虑老田他能不能管理好公社和厂子的工作,但你毕竟还年轻,要是能有机会……”
苏曼:“???”
桥……桥豆麻袋!
“工农兵大学?”
这回,茫然无措的人变成苏曼了。
对于工农兵大学的相关讯息,苏曼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有听说和简单了解过。知道这是从工、农、兵范围内,以推荐的方式替代高考形势的大学招生方式,一般是两到三年学制,毕业以后就能直接当干部那种。
在77年恢复高考以前,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绝对是能让太多太多符合招生标准的人争破脑袋,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拥有这个保送名额那种。但在恢复高考以后,这些曾叱咤了高考空白时间里的工农兵大学生却变得十分尴尬。
但在现在,在工农兵大学招生的火苗子终于烧到花阳县这犄角旮旯的地方的时候,苏曼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县里、公社和大队里,那些有机会被推荐的高校毕业生们的蠢蠢欲动。
只是……
他们蠢蠢欲动工农兵大学开始招生的事情,和公社,和田庆丰,和她苏曼,又都有啥关系呢?
看着欧县长认真和自己说着工农兵大学生推举标准的神情,苏曼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打断对方,却又实在有些捉摸不透对方突然和自己提这个事儿的原因和目的是什么。
所以,欧县长这是在暗示自己县里要给他们公社推举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要她认真筛选符合标准的同志?还是他这话是对自己的提点,要自己一定要把控好推荐的对象的同时,还要保证不会出现因名额问题而集体抗议的事情?
可是……
苏曼心想,现在不是应该先谈公社发展的事情吗?
为啥突然换频道,要把话题变成工农兵大学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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