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出家 第110章

作者:天下无病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他特意告了半日假,前往宝樗阁,想为谢氏挑选厚礼。

  门口依旧是两名少年,小六仍在,另一名换了张生脸孔。小六向崔慕礼殷勤地打过招呼,领着他去往三楼。

  崔慕礼侧眸,随口问:“你朋友呢?”

  小六一呆,意识到他指得是谁,情绪瞬间低落,“回大人,小七被送回老家养病去了。”

  崔慕礼未多言,到雅间稍坐,不一会,于管事开眉笑眼地进门。

  “崔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于管事道:“您公务繁忙,有吩咐找人传话就行,我这边都能给您送上门挑选。”

  崔慕礼端着茶盏,淡道:“今日事,无人能够替劳。”

  于管事好奇,“什么样的东西,非要您亲自来选?”

  崔慕礼道:“给长辈备礼,想请她应许婚事。”

  于管事大感意外,这这这,没听说崔二公子要定亲的消息啊,定的是哪家贵女?是右相家的?宗人令家的?还是……

  他脑中闪过一道身影,机灵地问:“是上回拿着您令牌的那位谢小姐?”

  崔慕礼慢条斯理地饮茶,就在于管事以为他不会答复时,他克制地颔首,长眸泛动微光。

  “是她。”他道。

  于管事看得清楚,这分明是喜欢极了的模样,虽知道能拿着崔二公子令牌上宝樗阁的人,绝对跟他关系匪浅,但也没想到,那竟是将来的崔二少夫人……

  幸好当时她坚持要青衣妇人救小七时,他没有不识相地拒绝。

  于管事是个人精,忙笑着夸:“当日多亏谢小姐机敏,小七方能安然脱恙。这样聪颖善良的姑娘,与您真是天作良缘,般配至极。”

  这话听着顺耳至极。

  于管事妙语如珠,吉祥话不断,口干舌燥之际才进入正题,“既是送给长辈的礼,那便不能是俗物,可巧,昨日东洲送来……”

  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后,于管事重点介绍起两件宝贝,待差人去拿时,忽听崔慕礼道:“八样。”

  于管事一时没拐过弯,“什么八样?”

  “两件太少,我要八样珍宝。”

  “……”

  饶是于管事见多识广,此时也难免目瞪口呆,宝樗阁的珍宝均价过千金,仅仅是请长辈许亲就送出近万两黄金,那到正式求亲甚至成亲……那该是多大的一笔生意啊!

  崔二公子果然阔绰!

  于管事笑逐颜开,麻溜地翻出珍品册,半个时辰后,终于敲定八样宝贝,定好五日后送往崔府。

  很好。

  办妥正事,崔慕礼起身往楼梯口走,刚下一层,正好与二楼出来的人打了照面。

  那是名方脸浓颜,身形板正,年约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见到崔慕礼时满脸惊讶,跟着便喜出望外。

  他疾步上前,亲热地喊:“慕礼!”

  崔慕礼亦有短暂讶异,拱手笑道:“明轩兄,好久不见。”

  丁明轩——苏盼雁的表哥,笑露八颗白牙,爽朗道:“本想着改日上崔府拜访你,没想到在此遇上了,来来来,相请不如偶遇,我们久别重逢,必须痛饮彻夜,促膝长谈!”

  崔慕礼道:“那便却之不恭。”

第98章

  华灯初上, 夜色阑珊。

  知味楼矗立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无论早晚, 门前均是光车骏马,贵客如云。

  雅间棱窗大开,微风徐徐。往远处眺望,夜湖波光涟漪,倒映万千灯辉,美不胜收。

  二人有年少情谊,又许久未见,自是相谈甚欢。

  “慕礼,从扬州分别至今, 晃眼已是三年,当真是时光如梭, 光阴似箭。”丁明轩感慨举杯,道:“来,为兄敬你一杯!”

  崔慕礼托起玉杯, 笑言:“当年我去扬州游学, 多亏有丁兄照拂, 此番你来京城,也当提前告知我,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丁明轩清了清嗓, 尴尬道:“说来话长, 我这回来京城……完全事出偶然。”

  崔慕礼替他斟酒, 不动声色道:“哦?”

  “你我是好兄弟, 我便不瞒你了。”丁明轩道:“年前我定了门亲事, 是扬州府丞的女儿, 婚期本该是今年八月, 然而……”

  崔慕礼适时接道:“出了意外?”

  丁明轩圈紧酒杯,唉声叹气,“你知晓我平日里没什么爱好,独喜欢去花楼听人弹琴唱曲,但我对天发誓,我从未行过出格事,只是单纯的爱好风雅。”

  崔慕礼说得委婉,“那府丞的女儿不喜此事?”

  “何止是不喜,听说她与府丞大闹了一场,扬言要解除婚约。”丁明轩苦笑,“已经定下的亲事,怎容她说不嫁就不嫁?于是她便想出个损招,趁着家里人不注意,收拾东西离家出走了。”

  崔慕礼合理推断:“这位小姐来了京城?”

  丁明轩点头:“有消息称她来了京城,但我找了月余,仍没有发现她的踪影,唉,兴许是消息有误,她根本未来此地。”

  消息有误?

  崔慕礼低敛长眸,缓缓摩挲着杯沿,一语未发。

  丁明轩连灌几杯酒,忽然定眸,欲言又止地道:“慕礼,盼雁解除婚约的事……你可听说了?”

  这话是明知故问。

  丁明轩是苏盼雁的表哥,来京城亦是寄住在苏府,怎会没听过苏盼雁解除婚约后对崔二公子的大献殷勤?他此时挑明说出来,不过是想试探崔慕礼的态度罢了。

  他隐含期待,目光探究地望着崔慕礼,却见崔慕礼面无所动,淡声道:“苏小姐的婚约成或不成,与我有何干系?”

  丁明轩一愣,道:“慕礼,要是因为我三年前的那番话,导致你对盼雁心生芥蒂……我,我在此向你道歉,当时我以为盼雁是孩子心性,这才向你多嘴了几句。如今时间已验证她的真情,你何不尝试给她个机会,二人重拾旧欢?”

  当初在扬州,他看出崔慕礼与盼雁一对少男少女互生好感,可惜盼雁早已定亲,与温家公子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怕慕礼落不着好,便私底下提醒他克制守己。而慕礼出生名门,性格本就傲岸,经此谈话后马上收回对盼雁的殊目。

  但谁能想到呢,盼雁对慕礼念念难忘,又与温家公子解除婚约……咳咳,丁明轩心虚地缩了缩肩,讪讪想道:若非温如彬听到盼雁与他吐露真心话,原本这亲事,也该稀里糊涂地成掉的。

  崔慕礼沉默了会,唇边浮现一抹自嘲,问道:“为何人人都觉得我对苏盼雁旧情难忘,她是,你们也是。”

  丁明轩好奇:他?还是她?那人是谁?

  他下意识地想替表妹说话,“慕礼,盼雁她虽与温如彬定过亲,但那是指腹为婚,并非盼雁本意——”

  崔慕礼不耐地道:“莫非我拒绝的还不够明显?不过年少时的短暂好感而已,我何至于对她难以忘怀?”

  丁明轩被他话里透露出的直白所惊,更为他难得展现的不悦而愕然,还未回神,又听他道:“难道丁兄情窦初开时,未对他人生过好感吗?”

  丁明轩眼神闪避,“自,自然是有。”

  “那丁兄可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模样,身处何方,是否念念不忘,非要娶她为妻?”

  “……”丁明轩脸色变幻缤纷,老实说,他有过好感的女子太多,真要娶,估计还得新建座后宅来安置,再者了,那些都是什么身份的人,凭什么嫁进丁府?

  但他依旧不肯放弃,自以为聪明地道:“慕礼,你这么多年来未寻到合意之人,反正都要娶亲,何不娶个门当户对,看着又顺眼的女子?盼雁与你家世相当,性格温婉知趣,与你再合适不过,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京中人人艳羡的夫妻楷模。”

  “明轩兄。”崔慕礼却一字一顿道:“我妻只会是一人,她姓谢名渺。”

  丁明轩瞬间遭雷劈般震惊,谢渺?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人?没听过啊!是他编出来诳自己的不成?但观崔慕礼神情郑重,哪有丁点说笑的意思。

  丁明轩终归有私心,故意问道:“她是哪家的贵女?可够得上崔府门第?慕礼啊,听为兄一句劝,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两人志同道合,方能举案齐眉。”

  崔慕礼重复,“门第?”

  丁明轩误以为他听进了话,更加卖力地道:“对,门第!你将来是崔家家主,需要扛得起门面的妻子协理内务,这位名不经传的谢小姐……想必生得十分貌美,又有手段能笼络住你。你兴许对她此刻有情,但等到她年老色衰,情浓转淡,两相生厌时,便知晓相貌最是无用。”

  崔慕礼低笑出声,“所以明轩兄以为崔某爱慕阿渺,是因她年轻貌美,善于惑人。”

  丁明轩以己度人,眼里写满三个大字:不然嘞???????????

  崔慕礼正坐在他对面,容颜俊隽,气度清贵,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人中龙凤,高不可攀。

  此时此刻,他嗓音清冷,却声声笃道:“我思恋她,是因她机敏聪慧,勇敢无畏,纯良却非滥善,即便经历磨难,仍能坚韧不拔。”

  丁明轩茫然,“慕礼,你这,你这形容的当真是女子?”

  “她姓谢名渺,是我继母的侄女,四年前到崔府寄住,年方十六,非出身名门……”他轻轻一顿,坚定地道:“却为我心所向,此生此世,至死不渝。”

  雅间陷入深深的沉默。

  良久后,丁明轩被激荡的心才归位,他便是再蠢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崔慕礼对那女子的情深义重。

  “慕礼,先前是我多有冒犯,我向你赔罪道歉。”他斟好酒,举杯向前,郑重其事地道:“是为兄想得浅薄。”

  崔慕礼静饮一杯。

  丁明轩叹慨:“一直以来,我将盼雁当做自己的亲妹子,希望她能嫁个如意郎君。原以为你和她能再续前缘,但听君所言,我算是大彻大悟,情之一字,错过便是错过,勉强不来,后悔不来啊!”

  崔慕礼侧首向外,夜幕笼垂,疏星点缀……

  错过便是错过?

  不,其中绝不包括他和阿渺,他已然意识到错误,会丁丁点点去弥补,重新获得她的欢喜。

  “明轩兄不妨在京城多待些时日。”他收回视线,淡笑道:“待崔某定亲,你千万要来喝杯喜酒。”

  *

  谢渺从纸坊回到海花苑,刚给白饭洗过澡,擦干毛发,嫣紫便来传话,称谢氏找她有事。

  谢渺回忆起白日账本上的串串数字,二话不说便换好衣裳,上谢氏屋里献殷勤去了。

  谢氏正在准备百日宴的东西,见谢渺进来,朝她招手道:“阿渺,快来,帮姑母看看,可有遗漏哪些细节?”

  谢渺接过她递来的册子,仔细核对上头的流程步骤,酒宴菜谱,宾客座位,等等等等……竟还真指出几处不妥。

  谢氏原本只想让她对慕笙的百日宴有参与感,谁料她游刃有余,驾轻就熟,当下连声感叹:“阿渺,你果然是天生当主母的料!”

  “……”

  谢渺望了望天,小声嘀咕:姑母,我作弊的,我前世当过家。

  谢氏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谢渺搂住她的胳膊,笑道:“我夸姑母厉害,能将崔府管理得井井有条。”

  谢氏道:“我刚接管时亦手忙脚乱,幸亏你祖母宽厚,两位伯母良善,这不,日积月累下便懂了。”

  谢渺用帕子掩嘴,笑着揶揄:“也少不得姑父私底下各种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