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出家 第175章

作者:天下无病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重生 穿越重生

  谢渺也在看他,一个多月未见,他瘦了些,憔悴了许多,想必路途奔波,忙碌劳累。

  她为他的出现而感动,又为他的出现而心悸,复杂的情绪翻涌下,她选择别开眼,装作无动于衷。

  此举取悦了张明奴,“好一个痴情的崔二公子,为救妻子不惜亲身冒险,遗憾的是渺渺并不领情。”

  崔慕礼注意到他的称呼,额际青筋隐现,“张明奴,你要报复的人是我。”

  “你说的没错,因你太无懈可击,我只好另辟蹊径,从你在乎的人下手。崔慕礼,是你连累得渺渺,又有何脸面来寻她回去?”

  “既是我的错,便该由我来弥补。”

  “是吗?”张明奴凑近谢渺耳畔,言语暧昧,“那你可知,有些错一旦发生,再无挽回的余地。”

  谢渺本想朝崔慕礼摇头,表明张明奴说的都是假话,电光火石间又改变主意,羞愤难当地闭上眼。

  崔慕礼见状,霎时红透眼圈。

  张明奴道:“崔慕礼,你还有反悔的机会,我向你保证,旧事一笔勾销。”

  他想当然地认定,崔慕礼不会接受不洁的妻子。他要逼崔慕礼亲口说出实话,揭穿他完美下的虚伪,让谢渺看清风光月霁的崔二公子也有阴暗面。

  他与低劣的自己并无区别。

  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崔慕礼道:“自阿渺嫁给我的那天起,我便发过誓,此生非她不可。”

  “她已沾染污泥,会使你颜面尽失!”

  “张明奴,你懂情吗?”

  “……”

  张明奴不懂,亲情也好,爱情也罢,他从未感受过一星半点。

  “生死阔约,与子成说。”崔慕礼道:“此情不渝,天地能鉴,日月可昭。”

  树林空旷,他的话语汇聚成一股劲风,径直闯入谢渺心间。

  她鼻间泛酸,含泪望着他,仔仔细细地望着他。那些深藏在记忆中的阴霾豁然消散,留下的尽是明朗。

  她终于肯相信,他正真切地爱着她。

  这不是张明奴想见的画面,他怒从心起,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情深,今日你们只能活一个,你要怎么选?”

  崔慕礼毫不犹豫地道:“放了她,我任你处置。”

  张明奴问:“你当真要以命换命?”

  “千真万确。”崔慕礼道:“张明奴,我视你为旗鼓相当的对手,望你言而有信。”

  张明奴仅迟疑片刻,便道:“我可以放了她,前提是你魂归此地。”

  崔慕礼眼也不眨,“好。”

  谢渺挣扎着出声:“唔唔唔!唔唔唔!(崔慕礼,你疯了!)”

  张明奴低眸看着她,“谢渺,你应该开心才是,崔慕礼一死,我便没了报复你的动机。”

  他撇开些许不舍,箍住谢渺的脖颈,用枪改指向崔慕礼,“这是你送给谢渺的火器,我便用它来了结你。”

  面对死亡,崔慕礼显得从容不迫,“好。”

  谢渺心急如焚,愈加奋力地挣着绳索,可张明奴已举枪瞄准崔慕礼,扣下第一次扳机——

  “砰”的一声响,子弹与崔慕礼擦肩而过,正中他身后的树干。

  崔慕礼的左臂被划伤,鲜血染红天青色的斗篷。他眉头轻耸,波动甚微,仿佛受伤的另有他人。

  谢渺被枪声震得耳鸣,意识到发生什么后,用肩膀猛顶张明奴!

  张明奴接收到她强烈的愤恨,没关系,能杀了崔慕礼就行。

  他再度瞄准崔慕礼,道:“崔慕礼,你不过是沾了出身的光,若你处在我的环境,从小在苛刻、刁难、侮辱中长大,同样会不择手段。”

  言罢,他眼也不眨地扣下扳机,子弹如梭,惊险地擦过崔慕礼的脸颊,为玉般无暇的俊容增添一道血痕。

  张明奴分明能一枪杀了崔慕礼,却不断戏耍,为的是看他惊慌失措,贪生怕死。但他身姿如松,甚至没有半分晃动,冷静地道:“张明奴,张家若待你不公,你该奋起反抗,而非同流合污。”

  是啊,他可以倒戈相向,与崔家、周家联合扳倒张氏,却选择与世浮沉,一步错,步步都错。

  他回想起最初时的愿望,所行种种为得到父亲的认可,母亲的引以为傲,即便这本身就是个错误。

  一颗棋子,怎能抱有奢望。

  他自嘲地勾起唇角,目光放低,喃道:“若你身患残疾,是否还能顶天立地?”

  话音未落,他便朝崔慕礼的左腿开枪,崔慕礼闷哼一声,倏然单膝跪地。

  崔慕礼!

  谢渺的泪夺眶而出,落到崔慕礼的眼中,化为涟漪般散开的疼惜。

  他脸色煞白,笑着道:“阿渺,再有来世,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这已经是来世,她愿意原谅他,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谢渺哭得不能自已,憎恨张明奴的狠厉,更憎恨她的无能为力。为什么不多吃些饭,不多吃些肉,这样才有力气挣开绳索去救崔慕礼!

  张明奴收紧手臂,将她禁锢在怀中,“谢渺,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杀了你的夫君。”

  他要她永生记住他,即便从此再无瓜葛。

  他收起笑容,对准崔慕礼的心口,“崔慕礼,永别了。”

  崔慕礼闭上眼,平静地等待死亡来临。

  张明奴的食指勾拢扳机,千钧一发之际,谢渺爆发出一股蛮力,不仅挣开绳索束缚,撞开张明奴的身子,更劈手夺过枪,不管不顾地朝他射击——

  砰。

  第四声枪声响起,张明奴捂着心口倒地,满脸难以置信。与此同时,四周忽然涌现不少官兵,朝着他们聚拢靠近。

  谢渺呼吸急促,手掌被震得发麻,摘下口中的麻布。

  “张明奴,对不起。”她哽咽着道:“崔慕礼不可以死。”

  她别无他法,必须杀了他。

  “阿渺!”

  身后传来崔慕礼的喊声,她回首,见他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向她靠近。

  “崔慕礼!”

  她扔开手枪,提着裙摆奔向他,两旁的景色飞速变换,直至画面定格,停在他们交汇的那一瞬间。

  喧嚣褪去,世界静寂,他们用力地拥抱对方,眼中只剩下彼此。

  瞧,风找回了它的方向。

  *

  人群里,一抹颀长身影伫立,失魂落魄地望着他们。

  他来晚了一步,便差那么一步……

  不,或许在他贸然向谢渺索要肚兜时便错失了机会。

  周念南咽下苦涩,扶上腰间刀柄,阔步迈向张明奴。

  他呈大字型躺在地上,衣裳已被血色浸透,两眼呆滞地望着天空。

  周念南蹲下身子,探向他的脉搏,指尖跳动微弱。

  他吩咐道:“带他回去,让大夫替他治伤。”

  张明奴自知命不久矣,谢渺的一枪正中他的心脏,华佗在世都回天乏术。

  电光划破天幕,震耳欲聋的雷声后,瓢泼大雨浇湿他的脸庞。

  真冷啊。

  雨顺着眼角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忆起谢渺为他缝得那双皮靴,柔软舒适,温暖精致。

  他想,能穿一辈子该多好。

  *

  张明奴死了,崔慕礼还活着。

  子弹击穿了他的大腿,好在未伤到主要筋脉,随行的林太医替他包扎好伤口,对谢渺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照顾好崔慕礼。

  谢渺满口答应,猛又记起一件事——她身上还中着毒呢!

  她将此事告知林太医,林太医惊出一身冷汗,忙请周念南领他去找张明奴的衣物,在荷包里翻出几粒药丸,一番研究后,连夜赶制出真正的解药。

  谢渺高悬的心可算是归于原位。

  待崔慕礼伤势稳定,众人动身返回京城,一路上,谢渺少不得与周念南碰面,双方都客客气气,寒暄点到为止。

  找回千秋宴丢失的记忆,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回到崔府的那日,天朗气清,和风万里。

  谢渺搀扶着崔慕礼下车,周念南在旁搭了把手。

  崔慕礼道:“少辞,多谢。”

  周念南笑着应下,努力忽略面前两人紧握的手,道:“我还有事,改日再聚。”

  没走两步,他听到一声熟悉而又久违的称呼,响亮地道:“周念南,谢谢你。”

  他身形一顿,差点落下泪来。

  *

  崔府中,除去谢氏和崔士硕知晓实情,其余人都当她与崔慕礼出去游玩了一趟。

  谢氏在人前正常,人后却烧香拜佛,祈求侄女能逢凶化吉,如今见谢渺安然无恙,抱着她便是一顿痛哭。

  连向来沉稳的崔士硕都略有哽咽,“平安回来就好。”

  他们没有追问细节,待她更和蔼可亲,谢渺懂得他们的体贴,私下告知谢氏,她与张明奴什么都没有发生。

  谢氏泪水涟涟,道:“阿渺,母亲不在乎。”

  谢渺被她的情绪感染,母女俩抱头痛哭。哭声吵醒午睡中的小慕晟,他闯进来,硬挤到两人中间,扯着嗓门跟她们一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