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下无病
他兀自道:“这半月里,莫再莽撞受伤。”
*
一轮明月两映天。
花月楼里,佳酿美娇娘,粉香凝脂肤,一抹杨柳腰,亲亲——
“亲亲我的乖乖!”百里盛怀里坐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眼色迷离,捉住她的小手往嘴边送,“半月未见,怎得又长美了?”
小娘子溢出轻灵笑音,收回葇荑,端起一杯香酒,媚声道:“今儿知道是百里公子要来,奴家特意打扮了一番呢,公子,奴家敬你。”
以袖遮面喂酒时,却忍不住用余光瞄向一旁正喝闷酒的锦衣公子,当真是绝佳的相貌风度,随意往那一坐,便是明光烁亮,引人注目。
听说是定远侯家的三公子,是她高攀不起的人物呢……
小娘子不无遗憾地想,随即打起精神,使出全身功夫去讨好百里盛。
百里盛与她腻歪了一阵,想起此行目的,刚想说话,门外进来一人,墨青色的锦袍,长脸瘦身,模样精神,掩着鼻子埋怨,“约在哪里不好,非要约在花楼?这么重的味道,待会被秋娘闻到又要训话。”
百里盛与周念南齐齐抬头看他。
百里盛道:“嘿,你个秦天宇,成亲后换芯子了不成?以往属你最爱与花娘嘴对嘴喂酒,这会到成了个惧内鬼。”
“老子那叫爱。”秦天宇朝他丢了个鄙夷的眼神,“你懂个屁!”
他坐到周念南的身边,倒上一杯酒,浅酌几口,往百里盛无声地问:他怎么了,脸色黑如锅底?
百里盛挤眉弄眼:为了女人。
秦天宇讶异:女人?
他狠狠抱了周念南一下,眼泛泪光,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念南,你总算是开窍了啊!”
周念南刀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滚蛋。”
“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秦天宇对此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替他斟酒,“这种时候就该叫个顶美的行首,给你捏捏小肩,揉揉小背——”
周念南目光愤冷,“闭嘴。”
好嘛,火气大得很。
秦天宇挠挠头,看向百里盛,“哪家的小娘子如此有本事,把他惹成这样?”气鼓鼓的,快爆炸了都。
百里盛不轻不重地搁下酒杯,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是个熟人,就四年前城门口给过他一巴掌那小姑娘,还有印象吗?”
当然有,大大的有。
秦天宇兴致勃勃地伸长脖子,“崔慕礼的那个便宜小表妹,她干什么事了?”
百里盛笑得暧昧,“跟别的男子一起上街,恰好被念南看到了。”
“然后?”
“他冷嘲热讽一番,把人给气跑了,转头便找我喝闷酒。”
秦天宇浸染风月多年,顿时猜到其中门道,拍着大腿笑道:“原来是出师不利,踢到铁板了!”
周念南冷着脸,一声不吭。
秦天宇道:“念南,你喜欢那小姑娘?”
周念南神色复杂。
喜欢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第一眼起,他便牢牢记住了谢渺,想要捉弄她,挑衅她,最好气得她火冒三丈,他便浑身舒坦极了。他讨厌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崔二,原先以为是反感她的装模作样,经过白天之事才猛然醒悟,他是反感她围在除他外的任何男子身边。
他们都可以,凭什么他不行?
他的出身相貌,哪一点输给崔二?不比那寒酸书生强吗?她被糊了眼要舍近求远!
周念南火气更甚,连灌一壶酒。
秦天宇与百里盛默契地对视一眼:不说话便代表默认,念南果然对那小娘子有心思。
秦天宇清了清嗓子,老练地道:“你既喜欢,不如去跟你母亲说,将她纳进府里做妾——”
做妾?
谢渺怎么能够做妾!
周念南不假思索地骂:“秦天宇,你给我闭上臭嘴!”
秦天宇:????
他哪里说得不对,那小娘子出身不行,能进侯府做妾已是天降恩泽好吗?
百里盛见气氛低冷,忙道:“好了好了,不说崔家小表妹了,念南,我给你准备了份大礼,你且好好看着。”
他神秘微笑,击掌三声,内室里有人影莲步轻移,行至众人眼前。
那是一张楚楚动人的娇俏脸,仔细瞧,竟与谢渺有六分相似。
秦天宇与谢渺不熟,对此无感,周念南却是呆了一瞬。百里盛见状,满意地摸了摸根本不存在的短须,暧昧笑道:“念南,我懂得。”
周念南的眉梢压上乌云,明眼可见地变了脸,咬牙切齿地道:“你懂个屁!”
说罢摔了酒杯,甩袖离去。
秦天宇鄙夷地看向百里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百里盛气得起身,伸着手指骂他:你他娘的才败事有余!有本事你去啊,你去!
*
酒意上头,周念南回到屋里,衣服未脱便栽倒在床上。
幔绳金麦穗,帘钩银蒜条。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不知过去多久,听到有人在脆生生地喊他。
“周念南,你给我起来!”
周念南半睁开眼,见纱幔外站了个朦朦胧的身影,仔细瞧,有几分熟悉。
那人似乎等得不耐烦,直接撩开纱幔,探进身来,横眉竖眼地道:“周念南,你竟然还睡得着觉?!”
玉面粉腮,杏眸朱唇,唇珠微微嘟起,秀眸含着三分恼,又娇又俏,不是谢渺又是谁?
周念南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坐起身,视线黏在她身上。
她穿着……穿着初见时的那件半旧罗锦方领襦裙,肌肤赛雪,青丝从肩头滑落,落到他的锦袍上,与他腰间的丝绦缠绕在一块,分不清你我。
她对一切毫无所察,提着裙摆,气声数落他,“忘恩负义的家伙,我救了你母亲一回,又救了你一回,你便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周念南双手抵在身后,动也不动地望着她。是了,她救了他,他还记得拥抱她时怀里那令人心惊的契合温度,合该他们如此,一直如此。
“我与那书生毫无瓜葛,我——”
她的嘴开开合合,他却已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混沌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
他伸出手,勾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冷不丁地将她揽入怀中,俯身吻住了她。
一个青涩却笃定的吻。
笨拙地碰触,青涩地试探,浅尝辄止后并未得到满足。因习武而略带薄茧的修指无师自通,轻挑开腰带,滑入衣襟,顺着蜿蜒曲线缓缓而下,指尖留恋在腰窝处,作弄般地慢挠轻掐。
“唔——”她低呼。
他再次结结实实地亲了上去,堵住她所有未尽的话语,游过贝齿,探往更温暖的深处。他放纵自己所有的贪婪,褪去她的衣衫,又胡乱地扯开腰带——
有道是:小帐挂轻纱,玉肌肤无点瑕,牡丹心浓似胭脂画,香馥馥堪夸,露津津爱煞,耳边厢细语低声骂,俏冤家,颠狂忒甚,揉碎鬓边花。①
……
周念南睁开眼,黑眸内雾蒙蒙一片,欲色未褪。
他盯着帐顶看了许久,终是伸手往下探。
一片濡湿。
第43章
天破初晓, 一道人影闪进别院,正好撞见刚练完功的沉杨。
沉杨收回拳,扯过一块汗巾,随意抹了把额前, 朝他伸出手, “东西呢?”
沉桦打了个哈欠, 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给……都打听清楚了,那书生与表小姐的确没关系,与他有关系的另有其人。”说到此,他忽然来了精神, 连连摇头,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书生竟然如此有本事,能勾搭上……”
他故意吊沉杨胃口,沉杨却懒得搭理他,直接拆开信看了起来。
一目十行,很快便将那书生的生平看个通透。
沉杨收好信, 转身欲走,“公子辰时便要出发,你快收拾好东西,别拖后腿。”
沉桦搭住他的肩膀,“喂喂喂,沉杨,你先跟我说个明白, 为何连夜派我去调查那书生?难道公子真喜欢表小姐?”
沉杨不语, 沉桦跟在公子身边的时候不如他多, 自然没他看得细致。
沉桦却摸着下巴琢磨,“公子对表小姐贯来冷淡,她以前送得那些个香囊腰带吃食,没一样入过公子的眼。反倒是苏家小姐……当年公子去扬州走学,与丁公子交好,而苏小姐恰好是丁公子的表妹,公子与苏小姐互生好感,若非丁公子私底下告知公子,称苏小姐已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让他与人保持距离——”
沉杨打断他,“你也说了,苏小姐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定亲又如何?公子分分钟能让她的婚事作罢。”沉桦道:“况且,我瞧苏小姐分明有这个意思,她借着三小姐的面儿,有机会便往公子面前凑,想来是对公子余情未了。”
沉杨道:“以公子的傲气,你以为他会重新接受苏小姐?”
“呃……”回忆起上元节公子对苏小姐的冷淡,沉桦微噎,“兴许公子是不好意思?毕竟苏小姐还有婚约在身。唉,说来说去,都是这婚约的错!若苏小姐没有婚约在身,公子与她门当户对,郎才又女貌,怎么看都很般配。”
他异想天开,不着调地道:“不如咱们给那温如彬下个招,搅黄他与苏小姐的婚约,到时候……”
“你想都不许想。”沉杨冷眼看他,“公子的事容不得你妄加干涉,要是捅出篓子,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沉桦脸色讪讪,搭上他的肩,“沉杨,你老实告诉我,公子真喜欢表小姐吗?”
沉杨反问:“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沉桦理直气壮地道:“公子不喜欢也罢,若公子喜欢,我以后定当对表小姐客气万分,一个字都不能得罪!”
沉杨一默,扔了句话,“那我劝你,今后切莫再提苏小姐,要是被表小姐意外听到,小心公子缝了你的嘴。”
*
临行前,沉杨趁着崔慕礼用早膳的时间,将孙慎元与谢渺的交往娓娓道来。
从孙慎元的家世学业,到与崔夕宁的相识相恋,再到谢渺与孙巧姑意外结交,介绍她到书香纸坊学本事,至孙家祖母病重求老红参,孙慎元为此将她奉为恩人,兄妹二人请她茶馆一叙……
上一篇:对照组一心只想搞事业
下一篇:包租婆的收租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