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胡母:“……”
“我不说了就是。”
胡大平微微安心:“娘,家里欠着十两的债,最近家中只剩下翻地,我想去镇上找点活干。”
胡母半信半疑:“你是去找叶鱼儿的吧?”
比起被逼得性情大变的儿媳,胡母最讨厌的人就是叶鱼儿,没有之一。
最近家中遭受的这些非议,儿子担上欺辱女子的名声,都是因她而起。
“不是。”胡大平抹了一把脸:“我是真的想赚银子。”
住在村里,离况秋喜太近,哪怕他有意避开,也还是会偶遇上,总觉得暗处有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自己,他觉得太压抑,只想逃离!
胡母想了想:“反正我们一起去,等过年回来再翻地,抓紧一些也来得及。”
一家人都走了,村里人渐渐地便会忘了那些事。
母子俩一拍即合,当即就回去收拾行李。等到胡父回来,没有纠结多久,一家人在翌日早上就每人拎着一个包袱往镇上而去。
镇上的活计不好找,不过,若是只求温饱,还是能找到落脚地的。
一家人寻摸了一天,终于在一处酒楼中找到了活计,胡母在厨房帮着切菜烧火,胡大平跑堂,胡父就跑腿。会这么顺利,皆因为工钱不高。
活是累一点,不过,想到能远离况秋喜,三人都挺乐意。
可还没欢喜两天,就听说酒楼对面准备开一间卤肉铺,胡家人都没当一回事,反正他们拿工钱度日,不在乎酒楼生意好不好,真论起来,酒楼生意差点,他们还能轻松些。
眼瞅着木工忙活了两三日,铺子焕然一新,这一日胡大平在门口迎客时,忽然看到了村里的牛车。
胡家如今在村里名声比那茅坑还臭,胡大平不愿意被众人孤立,看到人都会主动打招呼,将客人迎进门后,又飞快跑出去:“三叔,你怎么在这里?”
三叔看到他,颇为诧异,伸手不打笑脸人,温和道:“我送秋喜一家……”
胡大平并不蠢,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失声问:“这铺子是她开的?”
“就是我开的,你管得着么?”楚云梨抱臂站在门口,脸上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
身边胡小草抱着襁褓中的妹妹,看到父亲后,常年的惧怕让她下意识低了头。
胡大平满脸不可置信:“你又不会卤肉,开铺子一定会赔!”
“真不会说话。”楚云梨冷笑道:“我已不是当初的我,你怎知道我不会?退一万步说,我就算是不会,就算要赔钱,那也是我的事。我有银子,愿意赔着玩,你管得着吗?”
胡大平不是诅咒她,而是印象中的况秋喜好像只会做一些普通饭菜,味道只能饱腹而已。拿来卖……根本就没人买。
楚云梨闲闲提醒:“以后我们就住在这,你记得少出现在我面前。”
胡大平:“……”镇上没法呆了,还是回村里吧!
他转身就走。
但事实上,想要回村没那么容易。一家人干了十来天,想要甩手不干,酒楼是不发工钱的。
这些天三人都很累,让他们就这么放弃,想想就不甘心,胡母不愿意:“大不了以后我们就在后厨,不出门就是!”
胡大平想避开况秋喜这个瘟神,但却不想回去。他留在镇上,三天两头还能抽空去暗中探望一下叶鱼儿……实在是放不下她。
叶鱼儿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刘虎知道了村里的那些流言,对她生了怀疑,时常盘问。要不是她口风紧,一直机灵地没漏嘴,早就挨揍了。
就比如此刻,刘虎在外喝了酒回来,整个人醉醺醺,走路都东倒西歪,躺在床上后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粗暴地将人拉到面前:“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是胡大平欺辱你,还是你勾引他?”
“他欺负我。”回答了太多次,叶鱼儿也从一开始的心虚变成现在的面不改色。
刘虎眯着眼瞧她,忽然道:“他这两天出现在我们住的这院子附近,是不是对你贼心不死?”
叶鱼儿心弦一颤:“我不知道。”
“你最好是不知,否则……老子不会放过你。”刘虎说完,沉沉睡了过去。
叶鱼儿站在床前,好半晌都不敢动弹。
她走到屋外,看着黑漆漆的夜,心中一片悲凉。
最开始和胡大平来往,纯粹是享受他的追捧和照顾,听信了他的承诺,说只要给他生个儿子,他会给她不少银子,还说家中攒了十来两,以后都是她们母子的。
对于叶鱼儿来说,银子倒是其次,刘虎到镇上一个月回不了几次家,她太孤单了。说到底,她最喜欢的,是胡大平的贴心陪伴和温柔,这些是性情粗暴的刘虎所没有的。
之前她还哄得胡大平答应暂且不让孩子归胡家……因为她知道,刘虎说是做伙计,其实他帮忙在那间酒楼中有不少女子接客,赌徒也多,这样的地方很容易出事。就她听说的,和刘虎一起的护卫就经常受伤,去年有一个还伤重不治。她是想着先拖一拖,刘虎如今是挺厉害,五年十年后可不一定。
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弄到如今这般境地。
正发呆呢,听到了三长一短的敲门声。叶鱼儿心头一惊,回身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刘虎,听着敲门声又起,仿佛不开门就不罢休,她抿了抿唇,上前打开门,低声道:“赶紧走!”
“走什么?”
说话的人是刘虎。
叶鱼儿听到身后的声音,吓得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回过头,发现床上躺着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屋檐下,高大的身影像是带上了深冬的寒气一般冷气森森。
她吓得魂飞魄散,强压着心里的惧怕:“阿虎,你怎么醒了?”
与此同时,门口的胡大平见势不对,拔腿就跑。
第1648章 难产而亡的妇人十一
刘虎是真的喝醉了的。
只是还没有醉到神志不清,不过,喝过酒后浑身发软,饶是他想追,腿也不允许。刚奔到门口,胡大平已经消失在巷子外。
叶鱼儿吓得魂飞魄散,对上他回过头来的脸,黑暗中虽看不清他神情,却也知道不甚好看,她下意识往后退。
盛怒之中的刘虎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咬牙切齿问:“你们俩瞒着我暗中来往?”
“不是的。”叶鱼儿满心慌乱,下意识否认:“他来这里,是为了给我道歉。”
刘虎恶狠狠瞪着她:“你把我当傻子糊弄!”
“我没有。”叶鱼儿眼泪直流:“阿虎,他真的是来道歉的,我不敢骗你。我嫁给你这几年,向来安分守己,连大门都不出,根本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
刘虎狠狠把她丢在地上。
叶鱼儿结实的摔倒在地上,眼神一转,捂着肚子直喊疼。
刘虎长得高,但叶鱼儿也不矮,这么摔下来没有多高,根本没有摔伤。她如此,只是想激起他的怜惜之意。可惜,刘虎不吃这一套,一挥手道:“少他娘的给我装!”
叶鱼儿不理会这话,继续抱着肚子喊疼。
刘虎脑袋晕眩,实在打不起精神计较,揉了揉眉心:“老子睡醒再给你计较。这个孩子,摔没了最好,否则,我亲自给你挤下来。”临进门前,还恶狠狠道:“孽种,呸!”
看着他进门,坐在地上的叶鱼儿只觉浑身冰凉。她这孩子都已六七个月,这种时候落胎,和生孩子一样,特别伤身不说,一个弄不好就会一尸两命。之前刘虎寻到了落胎药,怕她真死,又有她再三保证这孩子是刘家血脉,所以才将那碗落胎药拖延到如今。
如今他话里话外,竟然是连药都不给,直接打落下来……那她还能有命在?
等到叶鱼儿回过神爬起身,已经是两刻钟后,冷得她浑身僵直,她缓缓靠近窗边,听得到床上刘虎震天天的呼噜声,试探着喊了几句,见床上的人没动静,她吐出一口气,走到没关上的大门前。
无论是喝落胎药,还是被刘虎揍至落胎,她都不想选。如今唯一能求助的,就是孩子他爹。
说实话,大半夜出门,叶鱼儿挺害怕的。也怕屋中的刘虎醒过来找不到她后大发雷霆。
这个时辰,也找不到跑腿的人。就算能找到,叶鱼儿也不敢让人帮自己报信。多一个人知晓她在找胡大平,就多了几分他二人私情暴露的可能。
她没有躲踌躇,咬牙踏出门,将大门虚掩着,尽量放低脚步声,跑出了巷子。
胡大平有跟她说过自己的落脚地,叶鱼儿来镇上这么久,也听说过那处。直接找上了门。
黑暗中,胡母听到外头的敲门声,还没出声呢,隔壁的胡大平已经像是被踩着了一把的猫一般跳了起来,他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没睡着,就怕刘虎打上门。
听到敲门声,他心跳如擂鼓,跑到院子里搬出回来时准备好的梯子搭在墙上,像耗子似的利索地往上爬。
刚爬到一半,忽然听到外面响起颤抖的女声:“大平,你快开门。”
声音里带着哭腔,满满都是无助。
胡大平已经窜到了顶上,闻言身形顿了顿。
外头的叶鱼儿久久敲不开门,愈发害怕:“你开门啊,刘虎那个酒鬼,他说睡醒后要把我的孩子打落下来……呜呜呜……我好怕……”
准备跳下墙头的胡大平听到这声音,瞬间心情一松。也就是说,刘虎根本就没过来。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打开门的胡母站到了屋檐下,皱眉道:“你们俩还在来往吗?”
话问出口,想到叶鱼儿口中之言,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在她看来,像这种父不祥的孩子,最好是别认。否则,一家人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结果发现是别人的种,想想就难受。但是,如今情形不同,儿子那处受了伤,如今只得俩闺女,万一叶鱼儿腹中的孩子真是胡家血脉,还是个男娃……这大概是儿子此生唯一的儿子,若冷眼旁观,她可就失了抱孙子的机会。
但想护着这个孩子,也没那么容易。家中欠着十两银子的债,那刘虎是个爪子深的,想留下孩子,怕是又要给出一笔不少的银子。
门口的叶鱼儿迟迟等不到开门的人,已经开始啜泣:“你不开门,我可就走了。”
下一瞬,单薄的门板打开。胡母抱臂站在门口:“这个孩子是我胡家的?”
叶鱼儿哭着点头:“我之前说孩子是刘虎的,就是想留下他。”
这样的回答,胡母不太满意:“你用自己和你之前那个孩子的性命发誓,我就信你。”
叶鱼儿咬着唇:“大平最清楚孩子的身世。”
胡母摇了摇手指:“我要你说。”顿了顿,又补充道:“刘虎心狠手辣,如果我留下这孩子,势必要出大笔银子。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自然要慎之又慎。”
对于叶鱼儿来说,现在落胎,很可能会一尸两命。她不想死,没有思量多久,她抬起手发誓。
胡母终于满意,在她看来,叶鱼儿既然敢发誓,那这孩子就有九成的可能是自家的。儿子有后,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当即就伸手把人拉进门:“外头风大,赶紧进屋。”
墙头上的胡大平早已下来,低声问:“方才刘虎有没有发火?”
“有。”叶鱼儿想想就觉得后怕:“他喝醉了跑不动,否则,大概真的会追出来找你。”
胡大平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刘虎只是暂时没过来,等到他酒醒,肯定会过来算账。如今他们家还要留下叶鱼儿,这更加会惹恼他。
说实话,胡大平挨他一顿揍之后,心底里挺怵他的。
本来就打不过他,加上自家理亏不能还手,也只有挨打的份。
他越想越怕,私底下找到母亲:“娘,这个孩子……还是不要了吧?”
胡母不赞同:“这可能是你最后的孩子,万一是个男娃,也太可惜了。”
知子莫若母,一看儿子神情,她能猜到他大半心思,斥道:“当初你选人时就该想到如今,也不知道你这脑子怎么想的,非要挑一个有夫之妇。村头唐家那寡妇不比叶鱼儿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