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果冻
金明霞挑眉：“罗素没有报名，顾灵的才艺是画画？”对金明霞来说，她在意的的确只有这两个人。
秦岚解释：“金姑娘你走了之后, 罗素和顾灵就走了，后来……”她把杜美韵的事情, 以及自己打听出来的杜美韵和顾灵的关系都说了一遍, “虽然杜美韵和顾灵不对付, 但是顾灵画画的才艺是洪旗县县学里所有学生公认的，所以我就把她的名字写上去了, 你觉得……你觉得可以吗？”
金明霞放下资料, 一双眼睛看着秦岚。
秦岚咽了咽口水，在金明霞的注视下，她有些扛不住。她没有感觉到金明霞生气, 但是被她这样看着，她很是不自在。她有些结巴的问：“怎……怎么了吗？”
金明霞收回视线：“所以顾灵的画画项目是你自作主张报上去的？而不是她自己主动报名的？”
秦岚虽然不解她的意思，却也不敢在她面前做小文章，她坦诚道：“是的。可是金姑娘，顾灵既然画画那么厉害，可以为我们二四届女秀才争光啊。”
“这话你信吗？”金明霞问，“你确定自己写上顾灵的名字是为了二四届争光，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秦岚不敢说话了。
金明霞轻笑：“人有私心，你要为一己之私和顾灵作对，原本也不关我的事情。但是，你不要在我负责的事情上给我闹出幺蛾子。”
“这……金姑娘，我没有，我就是为了二四届的荣誉才写顾灵的名字的。”秦岚强词夺理。她虽然写上了顾灵的名字，但原本是打算等之后再动手的，现在金明霞这样一说，她却不知道什么意思了。可秦岚又忍不住，“金姑娘，顾灵只是从洪旗县的乡下来的，难道你还怕她不成？你看看她帮着罗素多嚣张啊。”
“我看你本事不大胆子倒是不小，这是用激将法将我？”金明霞的语气里听不出她的意思。
不过，秦岚被她这样一说，确是心里一紧，她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我就是看不过去，金姑娘你是世家千金，哪里是罗素和顾灵可以比的。”
金明霞听着她拍马屁，倒是有几分满意的。她从小到大都听人夸，还挺喜欢听的。“看在你的嘴还能说会道的份上，我就提醒你一句，别去招惹顾灵，后果可能你承担不起。”
这话秦岚不爱听了：“金姑娘此话怎讲？顾灵不过是个……”
“乡下姑娘？”金明霞好笑的打断她的话，“你见过哪个乡下姑娘像她这般穿着的吗？”
“这个……她的衣服是很好看。”但是衣服好看又能说明什么呢？不过是有几个钱而已。
金明霞拨弄着手腕中的一串珍珠手链，漫不经心的道：“她的衣服啊，是时下京城里最流行的款式，她衣服的料子都是上上之选。那日知府大人举办的宴席中，她穿的衣服便是云锦。”
“云锦？有寸锦寸金之称的云锦？”秦岚虽然未曾见过云锦，却也知道它的价值。“这……这不可能吧？”
金明霞：“怎么不可能了？你这是怀疑我的眼光？说起来我也就这一匹云锦，还是托我姐姐的福气才能拿到的。”
“这……”秦岚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金明霞继续道：“你应该知道历史，明朝末年天下大乱，出现过一个短暂的朝代，叫元朝。”
秦岚道：“知道，元朝被开国皇帝陛下攻下了，因为短暂，所以很少被提到。”
金明霞：“那你可知道，在元朝的时候，云锦又怎样的地位？”
秦岚摇头，她哪里会关注这个。
金明霞又是轻笑了一下：“在元朝，云锦一直是皇家专用品。”
秦岚睁大了眼睛：“那也只是在元朝，在我朝应该没有……吧？”
“我朝的确没有沿用元朝的一些世袭和做派。”金明霞道，“我朝向来效仿唐宋时期的，可就算如此，大多数云锦也一直上呈朝廷的，或者在官宦之家的手中，平明百姓家里，便是地方官府家里，也极少有云锦。你说，顾灵能穿得起云锦，她是什么人？”
事实上，顾灵也并不知道云锦的价值。她毕竟不是地道的古人，哪里知道的那么详细。
在和白谨亦定亲前，她的衣服都是杜嬷嬷做的，杜嬷嬷眼光好，做的衣服比镇上的衣服好看，而且也仔细。
定亲那天，白谨亦带来了好几箱的衣服和布料、鞋子、首饰，她自然知道这些东西是极好的，可不知道价值。
云锦是其中的料子之一，杜嬷嬷瞧着料子好，怀疑这是云锦，因为她在州长家见过这种料子，所以和顾灵提了一嘴。在顾灵看来，云锦再珍贵也只是布料，布料自然是用来做衣服的。她放着好的料子不做衣服，选择次一等的，可能吗？
就像现世，香奈儿的包、爱马仕的包，有些人当祖宗一样的供着，深怕有划痕，可包不是为人服务的吗？而不是人为包服务的。
顾灵有钱，也习惯用好的东西，所以云锦在她眼中就跟奢侈品的包一样，她用着可不心疼。
如果顾灵知道她的衣服因为是云锦的料子，而引起金明霞的防备，她肯定会意外，也会惊讶金明霞的细心。
秦岚沉默了，也有些后怕了，她利用刘娥去买顾灵住的那栋院子，可顾灵穿得起金明霞都只有一匹的云锦，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顾灵的背后有比金家更强大的存在。
金明霞看着秦岚越来越差的脸色，不以为然道：“我言尽于此，也算是你跟着我一场，我给你提个醒，具体你要怎么做我也不管，可你别打着我的旗帜去做事，否则……我也不是好性子。”
“我……我知道了。”秦岚因为担心声音变得有些吞吞吐吐。怎么办？那屋子的事情还有余地吗？
金明霞看着她的样子，觉得事情可能不简单，或者秦岚背地里还做了其他。不过，这同她没有关系。她金明霞是高傲，在这府城里她有高傲的资本。但是她也不是傻子，知道哪些人面前可以高傲，哪些人面前要收起性子。他们看县城来的人是乡下人，熟不知在京城人的眼中，他们也是乡下人。
“好了，你且回去吧。”金明霞给秦岚提了个醒，就不想在应付她了。
秦岚也没有心情再继续拍金明霞的马屁了，甚至从金明霞的院子出来，她都没有心思再去欣赏金家的风景了。
出了金家，秦岚有些茫然，金姑娘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顾灵真的有来头吗？可顾灵如果没有来头的话，那金姑娘又何必顾忌她？
秦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到家里。
秦家人口其实很简单。至少到秦父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男子，所以秦家的宅子里也就秦岚一家人。当然秦岚上有爷爷奶奶，她爷爷是个举人，她爹是个秀才。
秦家在府城虽然算不得什么人物，但家中也有资产，尤其是到了秦父这一代，秦爷爷只有秦父一个儿子，秦家几代人留下的家产也都会传给秦父，所以当初秦岩名声大起时，有一些大的家族想结亲，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秦家人口简单，长辈真心疼爱女儿，所以才考虑这门亲事。
秦岚回到家里，本来想直接回自己的院子的，但是快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又转了个弯，去了一个院子。她还没到院子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子的药味。这药味秦岚从小闻到大，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每次闻到，秦岚都为自己的哥哥难过，她哥哥惊才绝艳，如果不是身体不好，又怎么会放弃科举？
秦岚走进院子，看见书童在煎药，她问：“我哥呢？”
书童道：“姑娘来了，公子在书房里看书，之前还在念叨姑娘呢。”
秦岚不由的道：“他身体都这样了，怎还惦记着书呢？她该好好休息才是，看什么书啊？”虽然语气不好，但语气里也听得出对自家兄长的关心。
书童笑道：“这还得靠姑娘来劝劝公子。”
秦岚：“我这就去劝说。”她一边说，一边往兄长的书房里跑，还一边大声叫道，“哥……”
秦岩的眼底闪过一抹光，他拿着书的手一顿，接着又继续看书了，仿佛没有听见妹妹的叫声。
第190章 第二更
秦岚跑到书房门口, 急冲冲的道：“哥，你怎么又在看书了？你身体不好，看书费精神，就不要看了。”说着, 她夺过秦岩手中的书放在一边, 然后来到秦岩的身后，“哥, 你几天肩膀酸不酸？我给你按按。”
按理说男女八岁不同席, 即便是嫡亲的兄妹，在秦家这种书香门第之家, 也不该是如此的亲昵的。但是在秦岚和秦岩之间, 仿佛这种规矩不存在似的，他们之间看上去很是亲昵。
秦岩也由着她按肩膀, 他闭上眼睛，还仿佛挺享受的。“你今天不是去府学报道了吗？怎么样？同窗们好相处吗？”
说起同窗，秦岚就来气：“一点都不好，她们可都难相处的很, 都是一群有权有势的人，很会欺负人。”
“哦？怎么欺负你了？说来我听听。”秦岩道。
“我可不想说这些事情烦着你呢, 不然你身体更不好了怎么办？”秦岚低头, 看着闭眼休息的哥哥, 仿佛她按的很舒服似的。看着这，秦岚的心情就大好。“哥哥如果身体好好的, 肯定是案首, 肯定是小三元，哪里还有别人的份。”想到她哥哥中了案首，成了小三元那风光的样子, 秦岚就高兴。“哥，你的身体真的撑不住科举吗？”
秦岩摇摇头：“我也想科举，自古有哪个学子不想科举的？”他一边叹气，很是苦恼。“不过，我虽然不能科举了，却也是向往县学府学里的日子的，你且同我说说，让我解解闷也好。”
听到兄长这样说，秦岚哪里还能拒绝，再加上她也想找个说话的人，便说起了府学的事情，顾灵的事情，最后她问：“哥，你觉得那顾灵是一般人吗？金姑娘说的有道理吗？如果真是如此，我该怎么办？”
秦岩想了想：“金姑娘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具体那顾灵是什么身份，我也猜不出。但是按着我们家的情况，是得罪不起那些人的，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去跟那顾灵道歉。妹妹，为人处事，要明白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
“可是我不服气。”秦岚道，“凭什么去道歉啊？”
秦岩很是无奈：“那如果到时候惹恼了顾灵，人家真的大有来头，你又该如何？秦家又该如何？”
“我……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就是不想去跟她道歉。”秦岚咬着唇，很是委屈。“哥，你不知道，那顾灵可嚣张了……”接着她加油添醋的说着顾灵的不是。
秦岩听着，眼神平平淡淡的，偶尔闪过一缕光芒。
“哥，你倒是说话啊。”见秦岩没有出声，秦岚又不满的催促。她可是来找哥哥想办法的，哥哥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到办法吧。
秦岩睁开眼，对上秦岚的双眼，和秦岚那带着情绪的眼睛不同，他的眼神非常的平淡。“你要我说什么？我提供了意见，但是你不采纳，我又有什么办法？”他的声音不似一般男人的低沉，偏于中性，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
秦岩长得很好看，他的好看区别于白谨亦、也区别于钟敏辉。白谨亦的俊美是带着男人的阳光之气，而钟敏辉的好看是犹如金童般，很阳刚。秦岩的好看带着一股很特别的魅力，这种魅力极少见，看上去非常的温柔，很让人沉醉。
但抛开气质不说，秦岩的五官也是长得相当好的，比起秦岚，他的五官长得更好。
秦岩看着这样的哥哥，突然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哥，我有个想法，或许可行。”
秦岩：“什么想法？可不要说不三不四的想法。”
“哥……”秦岚不满的抗议。
秦岩：“行，你且说说吧。”
秦岚朝着他眨眨眼：“哥，你说你如果在顾灵面前露脸，顾灵会看上你吗？”
“胡闹。”秦岩沉下了脸，“这种事情是你一个小姑娘能瞎说的？”
“我才没有瞎说呢。”秦岩嘟起嘴，“府城里见过你的姑娘可都会喜欢上你，别人如此，身为县令之女的刘娥如此，说不定顾灵也如此呢。哥……哥哥……顾灵如果喜欢上你，那我就不用向她道歉了，而且……她家里条件好，对咱们家也有利吧。”
秦岩皱着眉头拒绝：“且不说我没有成亲的打算，就算我有，用这种方法去对付一个姑娘，也是不道德的。而且，我也同你说过，不管是别人还是刘娥，你最好都别打主意，我一个也不会娶的。”
“可你明年就要十八岁了，到时候朝廷会直接给你分配妻子，你甘心就这样被安排吗？”秦岚问，“你明明那么好，明明那么有才华，凭什么就朝廷分配一个陌生女子啊？甚至那女子可能是穷乡僻野里出来的，哥哥，你真的甘心吗？”
“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我身体不好，随时都可能……所以，还是不要糟蹋人家姑娘了。”秦岩看的很开，“对了，金姑娘口中的云锦是什么料子，你可曾见过？”他转移了话题。
“我自然没有见过的，我哪有这等福气啊，我……”
“公子，茶水来了。”书童端着茶水进来，打断了秦岚接下来的话。
秦岩亲手为秦岚倒了茶：“喝杯茶，慢慢说。”
“谢谢哥。”秦岚拿起茶杯，今日还没喝过茶，确实有些渴了，她一口气就把茶全给喝了。接着，她又道，“每次喝了哥哥这里的茶，总是特别舒服。哥，书童泡茶的本事可真是好。”
秦岩：“你觉得好喝就多喝两杯。”
“哎。”一脸喝了两杯茶，秦岚又提起之前的事情了，“哥，我跟你说，那顾灵其实长得还挺好看的，你……你……”才说了几句，她便失去了意识，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
秦岩原本平静的神色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有些疯狂了起来。他起身，对书童道：“守在外面。”
原本一脸老实的书童，此刻也是面无表情的，不过对秦岩很是恭敬：“是，公子。”这都是每隔几天都会发生一遍的事情，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秦岩抱着秦岚回到屋子里，放到床上，然后解开她的衣服，接着他把秦岚的衣服穿到了自己的身上，又进入另一个暗间，开始为自己梳妆，等他把一切都装扮妥当之后，再出现，已经是个娇俏的姑娘了，甚至这长相和秦岚有八分像。如果不是身边的人，还真发现不了。
秦岩出了屋子：“老规矩，你知道的。”
书童道：“是，小的明白。”
秦岩离开自己的院子，然后出了秦家，她低着头，避开别人正视他的脸，但是，他又贪婪的看着外面的一草一木。他喜欢外面的世界，讨厌被困在那个宅子里，但是没有办法。秦岩离开秦家之后，也没有到处乱逛，直接去了府城里知名的姑娘家喜欢逛的铺子。
“客人来了，欢迎光临。”
秦岩道：“我自个儿会看，不用管我。”
“哎，您请慢慢看。”
秦岩看衣服特别仔细，每一件衣服他都认认真真的看着，甚至还伸出手摸着，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这衣服是多么珍贵。秦岩买东西也比较爽快，看中了两件就直接要了，挑好自己想要的，他又忍不住问：“你们这有云锦吗？”刚才听秦岚提起云锦，他很好奇。
“姑娘您可难住我们铺子了。”接待秦岩的妇人道，“云锦那是何等珍贵的料子，别说我们这铺子，就是京城里的铺子也未必有的。说来惭愧，我在这里做了好几年了，也从未见过云锦呢。”不过她就是知道一些关于云锦的常识。
“原来如此，那是我见识浅薄了，多谢这位婶子提醒。”秦岩爽快的付了钱，然后拎着衣服离开了。秦岩并没有回秦家，而是找了个摊子坐下，然后要了一碗馄饨。
等他吃了馄饨，才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