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果冻
“呸，靠山山倒，要我说啊，别人有出息还不如自己有出息。丈夫和子女有出息又怎样？男人有了权势就会变，子女有出息了惦记着他的小家，所以自己有出息最重要。像顾灵丫头，自己有出息了，谁不看她脸色？”
“那也得自己有本事，自己没本事，那就只能靠丈夫和子女了。你看顾老……顾大人，顾灵丫头有出息了，对她多好。谁说子女有出息就不会孝顺老人的？”
“我们家顾兰有出息了，也是孝顺我的。”顾大伯母抱着一个小婴儿走了过来。
“秋娘来了。”有人打招呼。
“秋娘，你这……”
“她这是什么衣服？”
“她怎么穿这样？”
只见顾大伯母穿着身上打有好几个补丁的衣服。其实吧，乡下老百姓，什么满是补丁的衣服也无妨的，毕竟布衣嘛。可是，今天对顾家来说意义不同。顾大伯母好歹是顾奶奶的儿媳妇，碰到这样喜庆的日子，应该穿一身得体的衣服过来的。
“秋娘……这里。”树根婆娘看到顾大伯母来了，挥手叫人，“快来这里。”
顾大伯母没过去，就算她曾私下和树根婆娘说过话，但是当着大家的面，她还是不会过去的，毕竟她婆婆和树根婆娘吵过好几回的架，她这点脑子还是有的。不过对方叫了，她也不能不理会，只是笑着道，“我先在这边聊会儿天。”
“那我过来和你们一起聊。”树根婆娘自己过来了，一过来她就对顾大伯母道，“秋娘啊，你们家可真幸福，现在是官家了。”
顾大伯母笑笑：“您过奖了。”
树根婆娘又道：“秋娘啊，你们现在是官家了，你可不能再穿这样的衣服了，这叫人看见了，还以为怎么着呢。”
顾大伯母：“……”她是特意换了一身衣服来的，想叫顾奶奶看看他们家的穷酸，然后打算向顾奶奶开口要一件皇上赏赐的东西给小女儿。却没想到树根婆娘会给她开了这样的口子，顿时，她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顾大伯母这个人嘴巴本来就不利索，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前头还有婆婆在，她就有些紧张了。
“秋娘啊，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有什么苦衷？现在你婆婆当官了，你有什么苦衷跟你婆婆说，她肯定会为咱们老百姓做主的。”树根婆娘又道。
顾大伯母哪里敢说，她见这么多人都看着她，感觉那视线中还有婆婆的视线，她咽了咽口水道：“婶子你这是哪里的话，我来之前趁着孩子睡着了，正在干活，谁家干活的时候不穿破衣服？”
有人跟着道：“可不是嘛，咱们乡下人，就是不干活的时候也穿着破衣服。怎么的？就你家贵气，不穿破衣服？”
“那可不是。”树根婆娘道，“顾家下人干活的时候，穿的衣服也是没有补丁的。”她早就观察的很仔细了，也因此，她心里气愤的很。这顾家给下人都穿好衣服，也不帮助他们这些乡里乡亲的。不过她也只敢自己私底下抱怨抱怨，在外面她可不敢说顾家的不是，现在全村人都说顾家的好，她如果说顾家的不是，那就是和整个桃水村作对了，她可没这么傻。
“那你来给顾家当下人呗。”一道嘲讽的声音从大家的后面响起。这声音不用大家回头看，也知道是谁，不就是崔氏吗？
崔氏大摇大摆的走进顾家。
树根婆娘对上崔氏有些怂，因为她知道崔氏和顾奶奶好。她敢在顾大伯母面前这样说，也就是仗着年纪比顾大伯母大，然后顾大伯母好欺负。可对上泼辣的崔氏，她就不行了。若是以前的话，她也是不怕的，可现在形势逼人啊。
崔氏可不打算放过她，今天是顾老太那么重要的日子，这人还说三道四的，就是找骂来的。“你就是来顾家当下人，顾家也不会要你的。”
树根婆娘这下气到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连下人都不如吗？”
崔氏点头道：“是啊，你就是连下人都不如啊。你看看顾家的下人，有哪个是你能比得上的？你啊，得承认，别说你了，就是咱们村子里的人，谁能比得上顾家的下人？人家虽然是下人，但是人家能干啊，懂的东西多啊，而且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大户人家的下人也是比我们这些乡下人金贵的。”
“还是崔氏的话有道理。”
大户人家的下人比他们这些乡下人金贵，这话的确不假。可为什么呢？因为大户人家的下人有靠山啊。
树根婆娘眼珠子一转：“崔氏，今天是顾……顾大人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才来？”顾老太三个字，她也不敢喊，喊出顾大人的时候，当真是嘴巴里塞了黄连一样，苦的哟。“那你还是顾大人最好的手帕交呢，现在才来，我看你是嫉妒顾大人了。”
“你这说的什么瞎话？老娘我早就过来了，顾老太给了我一些东西，我拿回家去放了。”崔氏骄傲道，“树根婆娘，你这个人啊，就是心眼黑。”
树根婆娘：“你……”
“呸。”崔氏越过树根婆娘，来到顾奶奶身边，“顾大人，我回来了。”
顾奶奶现在最喜欢听别人喊她顾大人了。她道：“村长还没来吗？我看这里好多人，差不多全村的人都来了。”
崔氏道：“村长向来……”
“我来了，人都到齐了吗？”村长走进顾家大门。
崔氏：“……来的还真是时候。”
顾奶奶：“村长，这里这里，快来。”
村长：“来了。”
村长一来，现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向了他。
村长道：“你们坐好，就地坐吧，顾家的地上铺着砖，都是干干净净的。”随即，又对顾奶奶道，“顾大人，你可以跟大家讲讲话了。”
顾奶奶嗯哼了一声：“好。各位乡亲父老，大家先坐好。你家一定很好奇，我怎么当上女官的，是不是？”
“好奇啊。”
“顾大人，你快跟我说说啊。”
“顾老太，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有些人心直口快，直接喊顾奶奶为顾老太了，忘记了顾大人的称呼。
顾奶奶道：“你们不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在这之前，我要先给你们看看皇上的赏赐。杜嬷嬷，把皇上赏赐的东西抬出来。”
杜嬷嬷：“是。”
皇上既然赏赐有功的人，自然不会只会给封号，金银珠宝不说，布匹、首饰等东西也是有。顾奶奶把那些看得见的东西叫杜嬷嬷抬了出来，“你们看，这是皇上赏赐给我的金簪子、金手镯……还有这么多的布，都是皇上赏赐给我的，尤其是这个墨宝，你看啊……杜嬷嬷，挂好了吗？”
杜嬷嬷：“挂好了，老太太请看。”
顾奶奶见墨宝已经挂好了，继续道：“你们看，这字你们认识吗？”
“我认识，全福老人。”
“我也认识，是全福老人。”
顾奶奶道：“对，就是全福老人，皇上封我为全福老人。你们知道，皇上为什么封我为全福老人吗？其实啊，你们也是有机会的。”
乡亲们看看皇上的墨宝，又看看皇上赏赐的那些东西，大家羡慕极了。有些人羡慕，有些人眼红。不管大家是什么心事，听到顾奶奶说他们也有机会的，他们都期待极了。
“顾大人，我们有什么机会啊？你快给我们说说。”崔氏带头问。
第206章 第一更
随着崔氏的问话, 大家都期待的看着顾奶奶，就是再老实的人也希望家里能发达。
顾奶奶也不卖关子：“当然是读书啊。我跟你们说，我能被皇上封为女官，就是因为乖宝读书的关系。我们家乖宝进了私塾, 看的书多了, 知道了稻田养鱼的事情，然后跟我家老头子说了, 再经过我家老头子的那个……那个思考、想法, 所以稻田养鱼才成功了。稻田养鱼提高了老百姓的产量，能让老百姓的日子好起来, 所以朝廷就给了我家老头子奖励。这我家老头子嘛, 心疼我，心疼我这些年为顾家做牛做马的, 就请皇上把赏赐给我。你们看啊，这么多东西，都是皇上给的。所以啊，这事儿告诉我们, 要想出人头地，就得认真念书。你们说是不是？”
“是。”屈氏大声道。
“是。”崔氏也跟着附和。
“弟妹说的有道理。”顾大奶奶也附和。随着顾爷爷这一房的发达, 他们顾家另外两房受到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这种好处不是物质上的, 而是村里人对他们的态度。就拿学堂来说，顾家的孩子去学堂念书的时候, 别人家的孩子都会主动的巴结他们。还有巡逻上, 汉子们在巡逻的时候，大家都会听顾家男人的话。
当然，顾家两房在这种事情上, 也很约束自家的孩子，不会让他们乱来。
还有顾家的牛，原本顾家就和顾大伯父约好的，顾大伯父帮忙给牛割草，顾家母牛这一胎如果是小公牛，就先便宜卖给他们。后来母牛生的是小母牛，小母牛可比小公牛贵很多，顾大伯父先不管有没有这些银子，总之他们没要。后来这小母牛被顾大爷也家买下了，并和顾爷爷家说好了，如果小母牛到了发情期，就和顾爷爷家耕牛来配种，配种成功了，母牛产下的小牛卖掉的钱和顾爷爷家分，顾爷爷家拿三成，他们家拿七成。不过顾奶奶没答应，顾奶奶说卖掉的小牛他们家不要银子，只要在配种期，顾大爷爷家把耕牛照顾的好一些，让它吃的好一些就行。
对此，把顾大爷爷一家感动了。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顾奶奶都舍得拒绝。顾大奶奶还感叹，顾家如今不一样了，顾奶奶的格局也大了。
顾奶奶的激情演讲对村里人来说，是很激进的，对大家的感触也非常的大。只要日子想过的好，就要努力。比起努力挣钱、努力干活，努力念书在大家的眼中是最不辛苦的了。所以村民们决定，等回去之后，一定要更加严厉的管着自家的孩子，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只要努力的那就是好娃。
顾奶奶：“……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了，在大家离开前，我就大方的让大家靠近皇上的墨宝好好的一下，不过大家不能碰皇上的墨宝，如果有个万一，弄坏了或者弄脏了皇上的墨宝，那是要杀头的。”
“大家听到没有？顾大人愿意让大家看皇上的墨宝，但是大家都要把自己的手给管好了，不然墨宝有个万一，那就是诛九族的罪了，明白吗？”村长大声道。
“顾大人放心，村长放心，我们不会碰墨宝的。”
“对对对，我们就看看，只动眼珠子不动手。”
“我们都是有规矩的人，不会乱来的。”
“顾大人……”突然，院子的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院子里的人都顺声看去，只见学堂的夫子站在门口，接着他有些拘谨的走了进来：“顾大人，可以让老夫瞻仰一下皇上的墨宝吗？老夫这辈子要是能瞻仰到皇上的墨宝，就死也无憾了。”
“什么死不死的，您可是学堂里的夫子，是咱们桃水村学问最好的人，您当然可以看了。您如果都不能看，咱们这里谁还有资格看啊？大家说对不对？”
“对，顾大人说的有对，夫子，您来前面第一个看。”
“对，夫子第一个看，夫子要教我们桃水村这么多的孩子，最是劳苦功高了。”
“夫子来，我们让位置给您。”
“夫子快过来。”
夫子听到大家的话，感动的眼睛都红了：“谢谢大家，真是谢谢父老乡亲们了。”他走到最前面，看着挂在木框里的皇上的墨宝，每一个字他都一笔一笔的记着，深怕错过一个点。这是皇上的墨宝啊，有生之年能看到皇上的墨宝，对他来说简直跟做梦一样。“好，真是太好了。”夫子看好之后，走到一边，朝着顾奶奶深深的鞠了个躬，“多谢顾老太太。老夫在门口也听到了老太太的这番话，听了心中大有感触。顾老太太说的对，我们老百姓想要出头，只有读书这一条路，所以一旦有了读书的机会，你定要好好把握。”
“夫子放心，我们回去之后会好好的教育孩子的。”
“就是啊夫子，我们一定会好好的管教孩子，让他们听您的话。”
夫子很喜欢桃水村，如果说一开始来自己当夫子是为了束脩，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喜欢这里了。桃水村的人都非常的好，大家热情又淳朴，尤其是顾家，虽然富有，但是很善良，不像有些人家为富不仁。
在夫子之后，乡亲们也一个接一个的都看了皇上的墨宝，看完之后，大家都离开了，忙着回去教育自家的孩子。
顾家院子里，突然冷清了下来。
顾奶奶道：“大嫂、三嫂、崔老太、老大，晚上你们四家都在我们家吃饭，今天这么热闹，大家一起吃饭也高兴高兴。。”
顾大奶奶：“哎，那敢情好，我家里泡着黄豆，打算今天熬黄豆汤喝的，我去把黄豆拿来。”
顾三奶奶：“我家里还有几个鸡蛋，拿回来晚上也能添碗菜。”
崔氏：“我去家里拿些蔬菜。”
“不用去不用去。”顾奶奶叫住她们，“这都是在我们家吃饭，我们家也不缺这个，你们就别去拿了，拿来拿去也麻烦。老二媳妇……快叫老二去杀鸡。钱卫……钱卫……去鱼塘里抓几条鱼过来。吕莲，去洗菜……钱香，去准备点心摆桌。”
“是。”大家欢欢喜喜的赶忙去安排。
顾大奶奶等人见状，只得不客气了。
顾大奶奶道：“我来帮忙。”
顾奶奶：“那成啊，我记得嫂子厨艺不错，那嫂子来帮我。”
顾三奶奶：“那我来烧火。”
顾大奶奶笑道：“我们三人倒是好久没一起上灶头做饭了。”
顾三奶奶道：“可不是。”以前家里条件不好，她身体差的很，也没办法下床，倒是最近吃的药好了，所以身体也好了不少，能下床走动了。说起来，买好药的钱还是像这边借的，因为好药贵。
顾大伯母看着大家忙碌，倒是没有参与，她有孩子要照顾，没办法参与。但她也不是不识趣的，她道：“娘，晚上的碗留着我来洗，仙儿晚上睡的早，我就闲下来了。”
顾奶奶道：“犯不着，家里有人。”以前家里穷，所以都是一家子人一起干活的，现在有了下人，就算顾奶奶没有把他们当下人，但也不至于让家人干了他们的活。顾奶奶是明白人，什么样的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她是不会越过去的。尤其是这一年来，身边有杜嬷嬷指点一下，再和钱夫子时常相处，听钱夫子说着一些书中的事情，顾奶奶的“成长”可是很快的。
顾家的晚饭是非常热闹的，顾大奶奶一家子、崔家一家子、顾三奶奶一家子、顾大伯一家子，加上隔壁的钱夫子，钱夫子以前不食人间烟火，现在大约有被顾奶奶“带坏”的趋势，听着一桌子的人说着谁家的“坏话”，钱夫子觉得挺有趣的，这是她三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经历过的。所以，钱夫子很喜欢顾家。
吃好饭，大家想要一起帮忙干活，被顾奶奶拒绝赶走了。
“娘……”顾大伯母没有走，她有些扭扭捏捏的看着顾奶奶，“娘，我能给你说件事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