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果冻
第94章 第一章
顾灵为什么没有看到村民来和她打招呼？因为顾奶奶在村门口开讲座了。
今天一大早, 顾奶奶把顾灵从县城买来的点心和帕子就送给相好的人家了，之后她又把点心带回娘家，结果刚到村门口，就被村民们拦住了, 大家要她讲讲孙女的事情, 顾奶奶最喜欢讲孙女的事情了，于是讲到现在, 她还没去娘家。
“快快快……顾老太在村口说县城的事情呢, 大家快去听。”
“我还没去过县城呢，去听听也好。”
“县城啊, 那地方一定很有派头。”
没过一会儿, 村里大半的妇女都在村口集合了。
这个季节不怎么忙，何况很多家里都是男人干活的, 妇人就是搭把手，再者像顾奶奶这把年纪的老太太已经都不怎么干活了，所以这群人集中在一起，人数可所谓不少。
“我跟你们说, 这县城的人，可讲究了, 他们拉马车戴手套, 嘴巴里还带个口套。就是我们家乖宝给老二买的那个手套口套, 真是瞎讲究。”顾奶奶夸张地说着，还从衣兜里拿出口套。手套大家都认识, 她就没带, 口套她是专门带回娘家，打算给娘家人见见世面的。“你们看，就是这东西, 这样套。”顾奶奶把口套戴上，其实也就是口罩。
屈氏也跟着道：“这个戴上之后，当家的赶牛车的时候就不怕灰尘，也不怕风吹的嘴巴冷了。”
“这县城的人还真是瞎讲究，我们乡下人家命贱，哪里会用这些个玩意儿。”有人道。
“可不是嘛，这可是细棉做的，有那个钱还不如做条里裤。”有人附和。
顾奶奶也赞同：“可不是嘛，所以我们只能做乡下人，做不了县城人，想法不同。”
顾灵还不知道她自己设计的口罩被她奶奶大肆的宣扬成县城人的特色之一了。
“顾老太，县城是怎么样的？”
“是啊，还有还有，女秀才考试的地方在哪里？”
“女秀才见到县太爷了吗？”
顾奶奶道：“县城就是比镇上还大，大很多很多，大概有……七八个镇上那么大吧？”其实，她也不知道县城有多大，反正吹牛不花钱，县城比镇上大是肯定的。“县城的酒楼比镇上的楼家酒楼还要派头，我们镇上的楼家酒楼派头吧？县城的酒楼可还要派头了。”
“哇？这么大？”
“楼家酒楼我可不敢进去，里面的东西很贵，我听了就害怕。”
“顾老太，你一定吃过楼家酒楼的东西吧？”
顾奶奶：“这有啥？楼家酒楼的姑娘是我们家乖宝的同窗，之前那个什么骨头汤啊，死贵的，但是老头子脚受伤了，乖宝给买了好长一段时间，喝是真好喝，贵也是真贵。”顾奶奶说着，还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这不，手一伸，衣服的袖子就往下掉，露出了她戴在手腕上的金手镯。
买来的东西当然要戴了，顾奶奶可不会藏着。反正大家都知道他们家条件好了，乖宝从县城给乡亲们带来的东西就好了十来两银子了，没道理她还要低调的不戴金镯子。再说了，有小白在呢，怕啥？小白可是侯门公子，比县太爷还大的官。
顾奶奶虽然不会惹事，也不会给孙女添麻烦，但是她也没有怕的。她不做村霸，但是也不能让村霸欺负到她头上。
顾奶奶这金镯子一露出来，大家的视线从她的身上都集中到了她的手上。在阳光下，金子仿佛在闪闪发光似的，实在是太亮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顾老太，你这是金子吗？”
“看颜色是金子，应该是真的吧？”
“金子还有假的？”
“对对对，像顾老太这样有身份的人，会戴假的金子吗？”
“可不是嘛，瞧瞧今天早上顾老太送出来的那些东西，加起来可值不少钱了，如果顾老太戴假金子，还不如拿那些钱去买真金子。”大家也不是傻子，早就算过那些糕点的钱了，每一份都是木盒子装着的，这可是金贵的点心。
“顾老太，你这金手镯也是女秀才买的吗？”
顾老太道：“啊哟，你们可别叫乖宝女秀才，她现在还不是女秀才，万一到时候没有考上，会让人笑话的。再说了，大家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在你们面前啊，她是晚辈，你们叫她名儿就行了。”
“对对对，你们像我一样，叫顾灵丫头就行了。”崔氏附和。
大家心想，她们和顾老太的交情可没有崔氏好，能叫吗？不过顾老太说的也有理，她们这会儿叫顾灵丫头，等顾灵真考上了女秀才再叫也不迟。
再说了，就是将来顾灵没有考上女秀才，那也是考过县试的，考上一半女秀才的人，在她们桃水村，哪怕在这吉祥镇上，也是出了名的，所以大家也不会因此而看不起顾灵。况且，顾灵这次送的礼那么大的手笔，可见顾家的底子有多厚了。能眨眼就把好几两银子的东西送出来，家里起码得有好几百两银子的底子。
所以大家暗暗猜测，顾家的其他人是挣不到银子的，能挣银子的就是顾灵，或者是顾灵夫家给的钱。所以……送闺女去念书，也许真的很好。
“对对对，咱们都听顾老太的，就叫顾灵丫头。”
“顾老太，那等顾灵给丫头考上女秀才了，咱们再叫她女秀才，你看行吗？”
顾奶奶：“这你们如果要叫，我也是没办法的。”那当然行啊，必须行啊，听大家叫孙女女秀才，她可高兴了。
“顾老太你再跟我们说说说，县城还有啥？”
“就是啊，也让我们在长长见识。”
顾奶奶：“县城里还有风筝，风筝就是……”
看着前面顾奶奶在滔滔不绝的讲，顾二兰心里很是触动。是的，顾二兰带着顾小兰也在听。她是顾家人，也算半个当事人，所以她比旁人更加的感受到顾家的改变。顾家越来越好了，顾家越来越有钱了，甚至包括灵姐姐定了好的亲事，都是从灵姐姐进私塾开始的。所以，念书真的很好。
可是……她这般年纪了，家里也没有银子会给她念书的，所以……她要靠自己。想到这里，顾二兰转身就往顾家跑。
顾家只有吕莲一个人在，见顾二兰问姑娘，吕莲便告知，姑娘去了新房子。于是，顾二兰又去了新房子。
顾灵这会儿正在喂大雁。大雁在白谨亦送来前，本来就被人饲养过，加上顾灵去县试前每天都会喂它们，每天都会和它们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就算顾灵离开了半个月，它们对顾灵还是有些熟悉的。
顾灵一边喂着大雁，一边环视新房子。新房子已经好了，整个院子都铺着方砖，便是下雨了也不打紧，再也不会有泥泞的地方来弄脏鞋子了。
尤其是她的小别墅里，不仅大雁喜欢的小湖泊挖好了，就是果树也种上了。顾灵刚才来的时候，还真是大吃一惊。
“钱卫，这些果树是怎么弄到的？”顾灵好奇的问。
钱卫因为要看着大雁，所以没有住在顾家的老房子里，而是住在新房子里。这么大的新房子，就钱卫一个人住着，每次饭点的时候，顾家人都会给他送饭过来，反正顾家人吃什么，钱卫就吃什么。还别说，钱卫住的还挺自在的，就是太闲了。
钱卫道：“这种的是梨树，梨树是从钟家要来的，还是钟家的佃农来种上的。”这整个吉祥镇就只有钟家有果园的生意，里面种满了梨树，等到梨成熟之后就去卖掉，所以只能去钟家要了。
顾灵道：“钟家也愿意给吗？”
钱卫道：“我本意是想买的，但是钟家听说是公子想要几颗梨树种家里的院子里，便大方的给了。姑娘放心，钟家是想卖彭举人一个好，知道公子是夫子的侄子，又知道夫子是私塾里的夫子。”不管是乡绅还是商户，都会给举人面子。也深知像钱夫子这般的女夫子，都是有些来历的。所以几棵梨树而已，他们都是舍得的。
顾灵一听，心里便想，改日家里设宴，她会邀请小伙伴钟敏云来玩，到时候再好好的谢谢她。
“有人来了。”固然，钱卫出声。
倒不是说钱卫的听力有多好，而是来人不加掩饰，所以钱卫能很明显的听到动静。
还没等顾灵疑惑，来人就开口了：“灵姐姐……灵姐姐在吗？”
顾灵一听是顾二兰的声音，便示意了一下钱卫，钱卫马上退开了。“二兰，我在呢。”
顾二兰有些畏手畏脚走进小别墅里，她惊讶的看着小别墅，被里面的美景给吸引了。果树、湖泊、庭院，别说在乡下，就是放到京城，顾灵的小别墅也是一绝，而且这别墅面积还很大。
“二兰，过来这边坐。”顾灵道。她靠坐在躺椅上，身上盖着一条小被子，躺椅轻轻的摇着，很是自在，大雁趴在她的旁边。
顾二兰有些怕大雁，所以绕路来到顾灵的另一边：“灵姐姐，打扰了。”
顾灵笑笑：“无妨，我左右也没事，就在这里晒晒太阳，你找我有事？”
第95章 第二更
顾二兰坐到了顾灵的旁边, 又转过头看着顾灵，不过只一眼，她就低下了头。眼前的灵姐姐让她没有看的勇气。她今天穿的是乳白色的短款棉袄，粉色的长裙, 围了一条白色的兔毛围巾, 整个人气质如兰，安静的很。
顾二兰反观自己的衣着, 她这一身还是灵姐姐给的。但是她虽然自卑, 却不是自卑穿灵姐姐的衣服，因为她知道, 灵姐姐有今天, 是自己努力出来的，而她什么都没有付出, 怎么会嫉妒别人努力付出才得到的东西呢？“灵姐姐，谢谢你从县城带来的帕子，我很喜欢。”
顾二兰是大房的女儿，顾灵都给顾大爷、顾三爷家的女眷带了, 自然也不会漏了顾大伯母和大房三姐妹，不然也不好看了。
顾灵听闻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灵姐姐, 县城真的有七八个镇子那么大吗？”顾二兰好奇的问, “我听奶奶说, 县城有七八个镇子那么大，县城的人都很有派头, 他们还用手套、口套……对了, 还有风筝……”
顾灵：“……”她奶奶到底跟人家小姑娘说了什么？“是很大，大概不只七八个镇子那么大。奶奶什么时候同你说的？”
“现在在说呢，奶奶这会儿在村口和大家在聊天, 大家听的可认真了。大家都没有去过县城，都很好奇。”顾二兰道，“我们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可即便是镇上，也是很少去的，所以更不用说县城了。”
现在？
顾灵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在一路上没遇见人，原来是她奶奶正在吹牛。不过，看着身边满眼好奇和渴望的小姑娘，顾灵耐心的跟她说了县城的人事物：“……县城是我们这个洪旗县最繁华的地方，它的特别不是因为县城有多大，而是因为整个县城的权利中心在那边。同样的，县城里有善良的人、也有作恶多端的人，村里镇上的坏人跟县城根本是没法比的。
所以你如果有机会去县城，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不过如果遇见了事情也不要怕，求助衙门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衙门是百姓心中的天。”当然了，不包括哪些坏了心的县太爷。
顾二兰安静的听着，她听着顾灵的描述，听着她温柔清脆的声音，脑海里慢慢的幻想出了那样的画面。不过也许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县城。“灵姐姐，我还有问题想问你，我……我也问过姐姐，但是我依然不明白，也找不出答案，你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聪明的人了，你能帮我说说吗？”
顾灵被她夸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你说出来我且听一听，不过每个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我说的也仅仅是代表我想的。”
顾二兰高兴的点点头：“是这样的，我娘跟我爹说，不管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她都想送娃儿去私塾念书，希望娃儿像你一样的聪慧，便是没有你那样的聪慧，去过私塾了总是有些用处的。如果那是妹妹，她还想让妹妹招婿，这样以后即便妹妹有出息了，也依旧是我们家的人。
可是灵姐姐，我也是女娃，我也可以招婿，为什么我想要去私塾，娘和姐姐却说没钱呢？姐姐说，让我以后为自己考虑考虑，她说等娘肚子里的孩子可以为我们撑腰的时候，我们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觉得姐姐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这和我想的还是不一样，我羡慕你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每天穿好看的衣服，也并不是每天可以吃肉。而是靠自己可以挣钱，可以让自己过上更好的日子。
灵姐姐，我也想去私塾念书，可是我没有银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
顾灵看向顾二兰，她的眼神急切又认真，还透着一股子的坚韧。有着这样眼神的人，如果走对了一条路，那便是好的，可如果走错了一条路，可能会偏激。
顾灵是有银子，但是也不会拿出银子资助顾二兰。别说以他们两家目前的情况不会，便是两家是好的，也没有隔房的姐姐去资助妹妹的。不过，资助虽然不可能，但是看着顾二兰那执着的眼神，她倒是可以为她提供一个途径。“很多女子私塾都会找女子在私塾里干活，比如打杂的丫头、厨房里的雇工等等，那些不仅有月例，而且只是契工，所以还是良籍的，并不是签了卖身契。在女子私塾里的契工，如果自己的活儿做好了，私下应该是有机会念书的，不过前提是得把自己的活儿做好。当然了，具体我也不确定，得你自己去女子私塾问问。”虽然她现在向彭家女子私塾推荐顾二兰的话，肯定没有问题，但是这种欠人情的事情，顾灵是不会去做的。不过，“如果你想去镇上的彭家女子私塾，你得和你姐姐或者朱公子也商量一下，毕竟朱公子在隔壁的男子私塾，也许……他和你姐姐会顾虑到面子的问题。”
顾二兰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灵姐姐提醒。”
顾灵把茶几上的点心推到她面前：“吃吃看，这是红豆做的，女子多吃些红豆挺好的。当然也不能拼命的吃，得适量。”
顾二兰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道：“家里也有红豆，煮过红豆汤，甚是好喝。”
顾灵笑了笑，她也拿起一块红豆糕，然后掰开，一半自己吃了，剩下的一半放到了大雁的盘子里，大雁见状，直接啄了就吃。
顾二兰好奇的过去看了，有些惊奇道：“这鸟儿也会吃红豆糕吗？”
顾灵道：“大雁是杂食动物，一般吃水草等植物和果实比较多，但是鱼虾也吃。而且它还属于鹅类，鹅是可以红豆的，所以大雁也能吃。就当零嘴喂它几口，别喂的多。”而且，红豆的营养价值很高，偶尔吃吃，便是对大雁也是有好处的。
顾二兰听了，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灵姐姐，你懂得真多。”她敬佩的看着顾灵。
顾灵笑道：“哪里的话，我也不懂这个，我只是多看了几本书，因为养着它们了，所以就把它们的习性也了解了一下。”
“可是你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要懂得多。”顾二兰道。
顾灵可不敢当。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朱公子可是回来了？”
顾二兰道：“昨儿没有回来，今儿我出门的时候还不见回来。”
顾灵：“那朱公子考上案首的消息可是传了回来？”
“案首？”顾二兰不懂案首是什么。
顾灵：“是县试第一名，朱公子考了男子县试第一名，衙门没来报喜吗？”
顾二兰听了一愣，随即高兴极了：“真的吗？可是我们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应该没来报喜，不然我姐姐肯定也知道。”
顾灵道：“真的，我亲眼所见的，你大可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
顾二兰站了起来：“那我去了，谢谢灵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