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果眼镜娘
东源笑得肚子都痛了:“哈哈哈年轻人就应该有不怕困难一往无前的冲劲,你还别看不起她们,没准她们哪一天真的当上阎王给你看了。”
“我是看不起她们吗?我是觉得人不能做那么不切实际的美梦。”祁红莲翻着白眼,“这样的大话都敢说,真不怕被人骂死。”
从半决赛一开始,祁红莲就一直很喜欢苏云韶。
她表现得那么不看好,还要贬低几句,实际上是怕苏云韶说了那番话被人针对,先把可能会被骂的地方拿出来说了,和其他人一唱一和说过去,不给别人留空子。
其他评委知道她在做什么,也不戳穿,继续看直播。
在座之人哪个人年轻时没不知天高地厚地张狂过?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红衣善儿怎么想都觉得逃不过被天道和地府算账,干脆放弃钻空子的想法,“云韶,如果我承受天雷的洗礼,偿还清那些我做下的罪孽,是不是不会波及到笨蛋善儿的身上去?”
厉鬼最怕雷,随便打上一下就要命,更不要说是专劈邪祟的天雷,重伤还是轻的,魂飞魄散都有可能。
善儿吓得小脸都白了,坚决摇头:“不行,我不同意!”
“笨蛋善儿没有发言权。”红衣善儿挥挥手,一条红绸从她身上的嫁衣延伸出去,如蛇一般灵活地从腿开始,嗖嗖嗖地一边捆绑一边往上爬,直到捂住善儿的嘴不让她说话为止。
被捆成红色蚕宝宝的善儿挣了几下,越挣越紧,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解不开,僵尸似的原地蹦跶两下,唔唔唔地叫唤着,用眼神请求苏云韶帮她解开。
红衣善儿双手抱胸,也不阻止,只说:“你解一次,我绑她一次,解吧。”
善儿:“……”
苏云韶举手投降:“我不参与。”
善儿气愤跺脚,被苏云韶和红衣善儿齐齐无视。
红衣善儿:“你觉得可行吗?”
“我又不是天道,也不知道天道具体是怎么算的,哪知道你的这个提议究竟可不可行?天道会不会连善儿一起劈?”
苏云韶吐槽了一句,随后认真地建议道,“你都抱着被天雷劈到飞灰湮灭的觉悟了,不如换一个更有可能生存下来的办法?”
善儿:“唔唔唔……”什么办法?
红衣善儿:“什么办法?”
第205章 善儿是咒
苏云韶的办法就是:“你引天雷来劈, 借着天雷的威力焚烧遍布在整个盆地的瘴气。这瘴气持续四百多年,不知害了多少人和生灵,你要是能够帮忙净化,没准天道能看在这个的份上, 对你稍微留点情。”
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 可是苏云韶用“没准”的词来形容,说明她自己也是不确定行不行得通的, 概率很低了。
红衣善儿是真的无所谓, 她不觉得现在的世界有什么好的,能不能活下去对她没那么重要。
原先是不忍心丢下善儿孤苦伶仃的一只鬼在这, 如今善儿有了喜欢的天师, 没了她的拖累,还能跟在天师身边做事, 下辈子投个好胎。
一想到这,红衣善儿就觉得这个主意再好不过。
“罪孽是我造下的,就该由我一鬼来偿还,也算是我对蛊庄庄民后代的一些补偿。云韶, 你说吧,要怎么做, 我都配合。”
苏云韶:“这里的阵法和封印将整个蛊庄和盆地都封了起来, 我怀疑一定程度上阻拦天道对这里的感知和探查, 到时我们先想办法破坏阵法和封印,放瘴气引天道感知, 再引天雷。”
天道极有可能势微, 否则世间那么多厉鬼,有人做下那般恶毒之事,凭什么瞒过天道的耳目?
若是天道难以感知下界诸多恶事, 那她就来推一把助一把。
红衣善儿引天雷自劈也好,蛊庄庄民万民请愿请求降下天雷也罢,若是两者都引不来,她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也得做上一次。
桃夭可以编织幻境帮忙遮掩,她只要在红衣善儿引雷和庄民请愿时使用天雷符,就能使降下来的天雷看起来是天道自己降下来的。
当晚,庄长召集全部庄民召开了一个动员大会。
会上,先是卖一波惨,哭诉蛊庄的大家这么多年有多不容易,而后将先前苏云韶等人告诉他的那些信息以更容易让庄民们理解的方式说出来。
“各位,想必大家已经知道近些日子所有庄民的目标是什么,为了能够尽快解决持续四百多年的瘴气和蛊祸,我希望大家能够全力支持,不要有一个人掉队。我这么大把的年纪都还想和老婆孩子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你们不想吗?”
“想!!!”
“乡亲们,大事件都由这九位玄门的大师为我们做了,我们只要在准备齐全的那一天,跪在地上,虔诚地向上天祈愿,跟随我的口号一起喊,我说一句,你们跟一句就行,大家能做到吗?”
“能!!!”
这一晚,整个蛊庄的庄民们都梦到了在外面自由自由的生活。
他们可以在外面随便吃吃喝喝,去酒吧跳舞,去朋友家留宿,不用时不时地看时间,担心回去晚了会受到蛊虫和契约的影响。
他们可以和其他人一样正常交友恋爱,大大方方地请恋人和朋友回家,而不是每一次都对自己的老家支支吾吾不敢言说,被恋人和朋友以为自己有多看不起家乡。
梦里的生活太过美好,美好得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外界,苏云韶担忧地望着善儿:“善儿,你真的能支撑这么大范围的入梦术吗?可以慢慢来,不用勉强的。”
冷白的月光下,善儿的脸色有些发白,仍然咬着牙坚持着。
“我可以的,今晚开了动员大会,大家回去后做梦可以说是因为向往那样的生活,明天后天就没有这样自然的效果了。”
知道善儿是想让事情变得更顺利一点,让红衣善儿少受点罪,苏云韶也就不再劝她。
“加油,要是坚持不住就算了。”
“嗯,我会的。”善儿嘴上应着,心里却想:除非我晕过去,否则一定要坚持到底!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越多庄民发自内心地希望结束这场蛊祸,越有可能把他们的一致愿望上达天听引下天雷。
为此,一定要激起他们离开蛊庄去外面的强烈念想,今晚的梦境尤为关键!
苏云韶后退几步,走到红衣善儿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在那施展术法的善儿。
“妹妹这么努力,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
“有活下去的欲望了吗?”
红衣善儿:“……”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要是真的不明白,就不会停顿,更不会回避我的问题。”从初见起,苏云韶就很在意红衣善儿空荡荡的眼神。
那种对世间毫无留恋,不知自己为何活着的眼神,令苏云韶一眼就记在心底,再无法忘记。
后续见到红衣善儿欺负善儿和善儿斗嘴的画面,苏云韶还怀疑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可今天红衣善儿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想着怎么保护善儿的行为,让她坚定了原先的想法。
被看穿到这个地步,红衣善儿也没了继续隐瞒的想法,将食指比在唇边,微笑着道:“嘘,别告诉笨蛋善儿。”
苏云韶确实怜香惜玉,不太会拒绝女孩子的要求,可这不包括同意女孩子去死。
“你真的以为我不说,她就不知道吗?别忘了,你们俩本质上是一只鬼。”
红衣善儿的笑容僵住了。
她不是没想过那个可能,只是善儿向来是个藏不住话的,她以为善儿不说就应该是不知道。
也不对,善儿也有过非常能藏得住话的时候。
红衣善儿看了过来,露出要有话要说的表情,苏云韶会意地丢出一张静音符,不让她们之间的对话打扰善儿。
“你应该很好奇,四百多年前善儿究竟知不知道铁蛋是怎么被关到磨坊里去的吧?”红衣善儿忽然说起了苏云韶本不想再问的事。
苏云韶:“你愿意说的话,我可以当你的情绪垃圾桶。”
红衣善儿当然是愿意说的,这么多年她都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苏云韶是她可以说出来的最后机会。
“善儿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啊!”
有善儿之前,管事娘子根本怀不上,吃了不少秘方艰难怀上也很容易掉。
夫妇俩知道自己已经在为过去的行为付出代价,就为不知男女的孩子取了这个名字,希望孩子能够善良,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为此,管事夫妇一直教导女儿从小就要善良。
他们夫妇以身作则,对庄子里生活艰难困苦的庄民们施以援手,告诉女儿什么是善良。
善儿如他们所愿,一直是个善良又善解人意的姑娘,会帮助庄子里有难的仆人们,哪怕是再小的忙。
七岁那年,善儿拿着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小馒头,献宝似的要送给爹娘品尝时,在门外听到房里的管事夫妇在吵架。
管事娘子:“你疯了吗?善儿来得有多艰难,你已经忘记了吗?怎么还敢做这种事?你真的不怕断子绝孙吗?”
管事的:“我知道做这种事有损阴德,可是你让我怎么办?庄子里有这么出色的一对龙凤胎,我要是不告诉他,我这管事的位置可就危险了。你也看到外面那些人了,吃不饱睡不好,每个冬天都会饿死冻死那么多人,你想和他们一样吗?”
管事娘子:“那你也没必要推个替罪羊出来!那个孩子才六岁,只比善儿小一岁,才那么点大,你怎么忍得下心?”
管事的:“谁让他真的做了!我知道他年纪小,我会保住他的,以后尽量多照顾一些,被我关起来,总比跟着他那没用的娘冻死饿死的好吧?”
没两天,善儿就接到爹娘派发的任务,去给关在磨坊里的男孩送饭。
旁人都说管事夫妇善良,愿意留下那样一个狼心狗肺的狼崽子,可善儿知道不是的,她爹娘只是在为自己犯下的错进行弥补,想让自己午夜梦回时不要那么良心不安。
善儿不知道一向教导她要善良的爹娘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只能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对那个男孩好一点,再好一点。
她把藏起来的好吃的留给男孩,把问爹娘要来的鸡蛋送给他,给他取名字,教他读书写字。
主人在庄子的别院需要人打理,善儿和爹娘住在别院的下人房,尽管是下人住的地方,也比其他仆人的房子要好得多。
铁蛋没有去过那么好的地方,无法想象,善儿就看书,学着书中的描述办法,就学画画,试着把别院一点点画出来。
善儿喜欢看铁蛋狼吞虎咽吃东西,喜欢看铁蛋把心爱的鸡蛋分她一半,喜欢铁蛋每每笑着喊她名字,喜欢铁蛋在她的教导下一点点学会看书读书的样子。
管事娘子想再生个孩子,但她总是怀了没多久就掉,每当这个时候,夫妇两人就会吵架。
善儿偶尔经过爹娘的房间,都会听到他们在吵什么龙凤胎,是报应,愈发不爱去找爹娘了。
而管事夫妇大概是不想知道铁蛋的境况,也或许是忙着生孩子,没有以前那般疼爱善儿。
整整五年,铁蛋的人生中只有推磨与善儿,善儿的人生中也只有铁蛋与怎么和铁蛋聊天。
哪怕善儿十岁那年多了个弟弟,自此多了照顾弟弟的责任,多了可以聊的话题,她还是觉得铁蛋比弟弟更重要。
对弟弟,只是责任。
对铁蛋,有愧疚、有喜欢、有感激。
那时的善儿还小,做不了更多,她总想着等她有一天有能力了,可以放铁蛋出去。
然而世事无常,十二岁那年,爹娘开始为她相看人家。
善儿试着旁敲侧击,发现铁蛋每每听到相看的话题就会沉默,一次两次之后,她知道铁蛋也喜欢自己,高兴得半夜在被窝里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