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陛下读心后发现他是恋爱脑 第143章

作者:厉九歌 标签: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何必如此呢?他好好一个伯府公子,他爹也原谅他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男人的志气!他爹那样一个人,要是我爹是这样,我也耻于做他儿子!”

  “对!林公子是条有骨气的汉子!”

  “哎,可怜这样一个好人,也不知这一遭下来,还能不能有个人样?”

  “我看这律法对子女也太过不公了,平白叫林公子这样的好人受苦,叫永昌伯那样的烂人猖狂,不如改了这律法得了!”

  “哈哈,你说改就改,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啊!”

  “天王老子也不能改!‘孝’乃国法,若不是这严苛国法,不知有多少丧良心的抛弃老人!”

  “林公子这样的世上有几例?我看你小子年轻不懂事,不信等你老了还这样想……”

  茶楼里吵吵嚷嚷,俱都是对此事的争论,人群中有个少年捂着被打得肿痛的脸颊,搭着缠了绷带木板的手,正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

  这人正是被扔进北衙里当人肉沙包的元江。

  当初他嘲笑那些北衙新兵时笑得有多张狂,这几日就有多凄惨,所谓武林高手抵不过千军万马,他还没混到武林高手的名头呢,就被千军万马轮了个遍,原本还能勉强应付,这几日却左支右绌起来,终于力气耗尽,被打肿了脸还被打折了一只手。那几名教头看他实在凄惨,才放他出来养伤。

  元江也因此终于得了一段时日的清闲,被扔进北衙里狠狠磋磨了一顿,如今他是再不敢行骗了,可是他实在太想要钱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给儿女们送钱了,于是就天天东游西逛寻找赚钱的机会,也就从头到尾围观了林子欢的事。亲眼看着这些人从一边倒地对林子欢进行唾骂,到争论不休,再到一边倒地支持林子欢,这其中,这些说书先生功不可没。

  奇怪了,这些没权没势的说书先生怎么知道永昌伯府那么多事?又怎么每次都统一口径为林子欢拉拢看客引导舆论呢?

  林子欢在背后指使?这人真有这样的本事?元江不大信。

  他心生好奇,偷偷跟踪几个说书先生,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原先安先生养着的说书人,那个安先生是谁?就是那本一上架就风靡一时的《真情宝典》的作者。

  那不正是安墨?

  元江恍然。

  而此时,京兆府中。

  冷森森的铁钉板一被抬上来,围观百姓都生生抽了一口冷气。

  二月十二,南方已经是春回大地的时节,北方却依旧寒意料峭。这铁钉板一上来,更是几乎要冷到人心里去,有些有见识的百姓看见这钉板,惊呼一声,“这怎么比原来的还多了好些钉子,这不是硬生生要戳死人么?”

  是比原来多了不少钉子!

  坐在几位大人下首的永昌伯看见这一幕,面上不禁露出了喜色,嘿嘿,钉子多了好哇,刺死这个忤逆不孝子!刺死这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要是没有他,这逆子如何能来到这个世上?他压根连活着的机会都不会有!他本该对他言听计从,如今竟然敢反,那就把欠他的一条命还回来!

  众目睽睽之下,两名武官脱去了林子欢的衣袍,很快他就上身赤裸,只留了身下的胫衣。

  此时外头白雪初化,正是最冷的时候,衣袍被除去,林子欢一身皮肤上顿时被冻得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但他面对这令人胆寒的铁钉板,却是一丝惧怕也无。不需人催促,就自己躺下去往钉板上滚。

  第一圈,铁钉刺破他身前肌肤,血色当即冒了出来,顺着铁钉淌下,微微浸湿了木板上的凹槽。

  第二圈,铁钉扎入他脊背双腿,更多新鲜的血流了出来,林子欢的面色也白了一层,眉头因为疼痛紧紧拧起,却紧抿着嘴一声不吭。

  第三圈……

  这铁钉板似乎变得无比漫长,他每滚一圈,身上就要多出一圈伤痕,每滚一圈,之前的伤口就要再受一重伤害。

  围观众人看得心惊,许多人不忍地移开视线。

  滴答滴答,是血,也是汗,从林子欢身上不停往下滚落,哪怕加了一倍的钉子,终究也是钉子,减轻了伤害,不代表就能让林子欢毫发无伤。他也不愿意毫发无伤,他发誓要将身上一半属于那个男人的恶臭血液除去,过了这一关,只要过了这一关,他就再也不用受他的掣肘,他就能光明正大地为他母亲报仇!

  失血过多还要强迫自己迎接刑罚,林子欢面色惨白一片,浑身血淋淋几乎已经不能看了,然而他的眼神却极亮,那里头藏着叫人心惊的狠劲与执念。

  他一路滚过去,每根钉子都沾了血,血迹蜿蜒,如同墓碑上笔走龙蛇的祭文。

  他能活下来吗?围观者心中发问,面露不忍,而他一声不吭,哪怕痛到血肉撕扯,也咬着唇一声不肯。

  “最后两圈,最后两圈……”那两名为他除去衣物的武官不禁呐喊,却在上官的眼神示意下不得不毕竟嘴巴,眼睛却始终跟着林子欢。

  终于……

  “成了!”大理寺卿忽然站起来,“快!抬他起来,找大夫!”

  连围观百姓也发出一声欢呼,几名武官连忙将林子欢抬起来送到已经安排好的病房,看着已然昏迷的人,心中不禁涌起敬意。

  衙役将沾满鲜血的钉板抬给永昌伯看了一眼,而后立刻将之抬走,同时有另一些人上来收拾地上的鲜血,还有两名小吏呈上来契书,让永昌伯赶紧签字将林子欢的户籍从永昌伯府移除。

  所有人都在欢天喜地地忙碌,只有永昌伯傻了眼。他完全懵了,这么长的钉板,这么多钉子,林子欢怎么还能活下来?怎么可能!

  他面色阴沉得可怕,然而想跟着去找林子欢,却被所有人拦住。

  “永昌伯,您如今可与江公子没有任何关系了。”

  林士善:“什么江公子?”

  那人笑道:“可别装糊涂,林子欢,哦不,江子欢如今与你脱离了关系,移出了林家族谱,自然是要随母姓!”

  林士善:……

  他胸膛急喘了几下,很快又平静下来,哼!要不是靠着他的爵位,这逆子能入北衙?能被陛下看中?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才了?没了伯府爵位,他什么也不是!他等着看着孽障的下场!

  不过孽障的下场没看到,林士善先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由于弹劾永昌伯的折子实在太多,天子忍无可忍,在林子欢与他脱离关系后,终于下了旨意废去了他的爵位。没了爵位,当初随着爵位而来的田庄供奉,自然也要一律收回,永昌伯府原本就入不敷出,如今没了爵位没了大部分田产俸禄,更加举步艰难。

  林士善一想到自己再也不能花天酒地肆意挥霍,吓得晕了过去,然而他没料到,更凄惨的将来,还在前面等着他……

  ……

  安墨红着眼睛在照顾林子欢,哦不,如今该称江子欢。

  一直忙忙碌碌到了夜里,她和张太医终于将他身上大大小小无数个小伤口处理完毕,给他包扎好又喂了药。

  “好在没有发烧,谢天谢地,今晚要是能一直如此,不久就能痊愈了。”张太医下了结果后就走了。

  安墨把屋子里的炭盆往近处挪了挪,一回头却见江子欢正睁着一双黝黑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安墨难得赧然,“你看我作甚?”

  江子欢移开目光,“没事,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安墨蓦然有些失落,她点点头,转身犹豫着要走,却瞧见了烛火映在地上的影子。

  那道躺在床上的影子,正颤抖着伸手,触碰她的影子。

  安墨眼睫一眨,也慢慢抬起手,虚虚地……握住了那个影子的手。

  江子欢浑身一颤,睁大眼看着她。

  安墨回身,一动不动地笑看他。

  他们两人隔了几步远,他们的影子紧紧牵着手。

  没有说话,但安墨知道,他已经明白了。

第191章

  江子欢年轻,身体好,躺在床上休养两日就能下地走动了,只是不能跑不能跳更不能动武,免得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崩开。

  其实按照太医的意思,他最好还是在床上躺几天,然而谁都知道他躺不住,也不可能躺。正月十九那一晚,他母亲没了,次日他被生父告上公堂,此后一直在牢里待着,他母亲出殡头七都没能去成,如今能站起来了,自然再不肯躺着。

  江侍郎夫妇带着这个命途多舛的孩子前往祭奠时,路上有人得知马车里坐着的是江子欢,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将他当做了一只新鲜的动物,只因他是这百年来第一个决绝与生父断绝关系的,还是断绝了关系后生父立刻倒大霉的。

  坊间又有了些不好的传闻,说他爹都被夺爵了,他却仍好端端坐着副统领的位置,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江子欢坐在车上也听见了外头的议论,他原本就因为有伤在身面色不佳,如今马车里光线昏暗,瞧着竟有些阴郁起来,江侍郎担心他心里有芥蒂,安慰道:“别多想,我们都知道你是不得已的。”

  江夫人也劝慰了他一番,江子欢心里感激,说道:“舅父舅母放心,我没有多想,我当时既然决定这么做了,就已经想好这一切,这段时日以来,多谢你们。”

  夫妇俩摇头说,“如今已是一家人,说这些作甚。”

  他们一起去了江氏的墓前祭拜,回去时途经永昌伯府,正好瞧见永昌伯一家被官兵从永昌伯府赶出来的画面,不,如今不该称永昌伯一家了,毕竟林士善已经被夺了爵位。

  永昌伯府是当年林家受封时太祖皇帝赐予的,如今爵位被削,林家一大家子自然都被赶了出去。好歹曾经是体面人家,林家的妾室和庶子庶女们都很安分,奈何林士善死死扒着门口的柱子不放,哭着喊着圣上无情苛待他,说他祖上为国朝立下汗马功劳云云,又哭骂世态炎凉,说他这些日子到处找人脉找关系,然而曾经的同僚,曾经和他称兄道弟的勋贵们却没有一个人肯搭理他。

  正急着收宅子的公差被他闹得面色难看青筋暴起,显然已经在忍耐边缘,却不知为何一直没发作,只是一直在旁站着等。

  这时候江家的马车经过,这名公差当即眼睛一亮,上前见礼。江侍郎乐得看林士善的笑话,问道怎么还不将这庶人赶走?

  公差面露为难,“这不是顾忌着林,哦不江副统领,如今外头有些小人在传是他向陛下进言削了林家的爵位,又有些小人说江副统领早就知晓陛下要削了林家,所以才……”

  江侍郎明白了,这名公差是担心他们今日强行驱赶林士善,会让江子欢的名声更差,外头那些小人什么都能传,指不定就要传出江子欢仗势欺人了。

  这名公差是个敢说真话的,江侍郎对他印象不错,正寻思要怎么帮忙把这件事好好解决了,就听江子欢道:“不必顾忌我,将他赶走,如今他没有爵位,不配住这大宅子!”

  听见江子欢的声音,那名公差先是诧异,然后就是一喜,退下后乐颠颠招呼人将林士善强行搬出去。

  林士善喊得震天响,全没有半点曾经身为勋贵的体面,马车重新启动,将那些声音都甩在后头,江侍郎道:“你这是何苦?”

  江子欢一身素服,额头上还有戴孝的白色抹额,神色却极坚定,“舅舅不必担心,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去,我连脱离关系都做了,我不怕人说。”

  江夫人摇摇头,“傻孩子啊,你舅舅是担心你将来不好议亲。”

  江子欢原先的亲事定下不到几天就被退掉了,他已经及冠,再守孝三年,三年后,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可是如今又来不及在断七之前寻到合适的亲事,毕竟他伤势未愈,又背了这样的名声,实在不好找。

  江侍郎夫妇因此就很担心,谁料提起这件事,江子欢的面色却有些不对,不是黯然失落、不是浑不在意、更不是不情不愿,而是……略有些羞涩……

  夫妻俩有些惊讶,江夫人道:“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江子欢眼中有了暖意,苍白面庞上浮现红润的光彩,在两位长辈面前,他有些腼腆地点头,在二位长辈惊喜的目光中道,“她说她愿意等我。”

  江侍郎面上却有了狐疑之色,“这女子是什么身份?何时与你结识的?”他怀疑是有心人在这些日子趁虚而入。这也不怪江侍郎多心,他们从前压根就不认为江子欢有过意中人,若他果真有,又怎么会答应跟御史中丞家定亲?他们也不觉得那意中人会是御史中丞家的小姐,否则他们家退亲时江子欢怎么半点都不难过?所以这名女子只能是这段时间才和他好上的?

  可是这段时日江子欢一直都被关在牢里,滚钉板之后才出了大牢,什么样的人能和他接触?不会是照顾他的丫鬟,或是大牢里不守规矩的女狱卒吧?

  江侍郎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自家外甥是因为身世问题太过自卑,被别有用心之人给骗了。

  江子欢眼看舅父舅越想越歪,忙打断他们,说道:“两位长辈别误会,她绝对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们已经相识很久了。”担心被两位长辈提前猜出安墨的身份然后不小心泄露出去,他故意模糊了时间,“只是,我原先并不讨她喜欢,这段时日她才被我打动,我被关在牢里时,她还给我送饭送药呢!”

  江侍郎夫妇对视一眼,还是不敢相信,真有这样好出身、好性情、与外甥情投意合,还愿意等他三年的姑娘吗?这是仙女下凡来拯救外甥的?

  但看外甥语带坚决,两人也不好太过干涉,终归他们只是舅父舅母,况且外甥也有自己的事业,还是天子身边的红人,他应当不至于说谎来骗他们,两人总算放心下来……

  转眼间又过了三日,正是二月十七,天子回朝。

  羽林军在前方开道,常统领骑马守护在天子车驾旁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远远瞧见有个猥琐的老头企图冲撞圣驾,想也不想就示意羽林军将人推开。

  羽林军速度极快,动静又小,况且离銮驾隔了好一段距离,常统领原本以为不会惊扰圣驾,不想天子的声音隔着帘幕传出,“怎么了?”

  常统领微微惊讶,立刻答道:“有人企图冲撞圣驾,陛下放心,已经让人驾走了。”

  銮驾内的李瑜微微蹙起眉头,冲撞銮驾可是大罪,哪个人敢有这样的胆子?他既然敢来冲撞,一定就有不得已的苦衷。常统领就这么简单粗暴将人赶走,万一这人当真有无处申诉的冤屈呢?那人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打散,如今岂不是已经陷入了绝望当中。

  李瑜这一脑补一代入,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常统领接着就听见銮驾内传出天子冷冰冰的声音,冻得他一个激灵,“查查那是什么人?可有冤屈。”

  完了,陛下难道觉得他擅作主张了?常统领头皮发麻,生怕天子阴晴不定的脾气发作起来,赶忙领命前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