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皇帝眼睛一亮,觉得若离还是很体贴的:“好。”
他麻利的脱掉靴子,翻身躺了上去,唯恐对方后悔,继而娴熟的侧过身去,手臂轻柔的抚在那个小襁褓上:“噢,宝宝!”
杜若离:“……”
杜若离有些麻木的揉了揉下颌。
生活到底都对你做了些什么啊,欧阳延!
之前那位姐姐,真乃神人也!
皇帝高高兴兴的哄了半天孩子,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一股幸福的母性味道,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丑家伙忽然间瘪着嘴哭了起来,皇帝伸手到襁褓里一摸,笑着说:“尿了。”
然后便翻身坐起,目光四下里搜寻着找尿布,放轻动作帮她换上。
杜若离:“……”
乳母们听见动静,告罪一声之后从外边儿进来,摸了摸丑家伙的肚子,赔笑道:“陛下,公主该吃奶了。”
杜若离发誓,在那个瞬间,她从皇帝脸上看出了对乳母的妒忌还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无奈。
现在就是头大,非常的头大。
乳母抱了公主下去喂奶,人都走了,皇帝还下意识的盯着她们离开的方向不曾松开。
杜若离心头微动,趁着这时机跟他说话:“从前我病着,椒房殿里人心不齐,难免遭人轻慢,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怕孩子受苦。”
皇帝听罢当即便道:“你本就是皇后,后宫的女主人,满宫里的宫人、内侍随你差使,若有不尽心、偷奸耍滑的,直接拉下去打死了事!”
又惦记着爱人刚刚生产,体力难支,倒想起庄静郡主来了:“我看娘做事就很妥帖,我生丑家伙的时候,娘一点儿事情都没叫我插手,什么都料理得井井有条。你现在身子不便,不如就叫娘在宫里住着,暂且替你执掌宫权,我也好放心。”
杜若离听他一口一个“娘”叫得亲热,心里边儿便有了底,嘴上却假意推诿:“母亲毕竟是外命妇,怎么好擅专宫权?”
皇帝很决然的一摆手:“我是天子,我说可以便可以!”
“对了,”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只是过去太久,记不太清:“从前有两个宫妃犯过事,一个姓郭,还有一个姓什么来着……”
杜若离略微一想,便知道是谁:“陛下是想说郭容华跟林婕妤?”
“对,就是她们!”
皇帝记起来了:“你诞下公主,重新执掌宫权,必然得立威服众,郭氏与林氏在宫中屡有不法,杀人害命,便用她们来杀鸡儆猴!”
他说干就干:“来人!传朕的命令,六宫能喘气儿的,统统给朕叫来!前阵子皇后病着,她们倒是惯会躲懒,竟无人前来问安,轻慢中宫至此,而郭氏、林氏不法,屡次忤逆皇后,着当庭杖杀,以儆效尤!”
内侍听得怔住,杜若离也赶忙出声阻拦。
倒不是因为她圣母,想为恶人求情,而是:“公主刚刚落地,椒房殿哪能见血?便别叫她们到这儿来了。”
“倒是我糊涂了。”
说起宝贝丑疙瘩,皇帝立马就没了意见,这要是叫那些女人哭喊起来,把他的心肝宝贝给吓到了怎么办!
他马上改口:“令往掖庭行刑,六宫都去做个见证,知道不守规矩的人是什么下场,她们自然晓得该如何谨言慎行!”
这命令于内侍而言,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他怔楞几瞬,那边儿皇帝已经作色:“还不快去?难道朕使唤不动你了?!”
回想一下前世那个雨夜里若离说的话,他又加了一句:“一个时辰之后没过去的,不管是谁,跟传信的内侍一并拉出去杖杀掉!”
这句话往地上一砸,内侍马上就清醒了,脚下起风似的出去传讯,再不敢有片刻拖延。
乳母抱了吃过奶的丑家伙过来,小心翼翼的搁到塌上去,皇帝一见到她,脸色便显而易见的和缓起来,伸手去抚了抚她头顶的胎发,却见丑家伙眼睫颤抖几下,有些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皇帝心都要化了:“嘿,丑家伙,你真可爱呀!”
杜若离:“……”
眼前人时常让我觉得我不是孩子妈,他才是!
救命!!!
……
寿康宫的内侍先去了宣室殿,得知皇帝还没有回去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往椒房殿去寻人。
皇帝正傻fufu的跟丑家伙说话,冷不丁被人打断了,脸上不觉显露出几分不虞,再听闻是太后传召,神色便愈发冷淡起来。
杜若离心里边已经敲定了策略,要想叫承恩公府和太后跌得更惨,事先必得叫她们登得更高,故而柔声劝他:“太后娘娘毕竟是陛下的生母,母子血缘又岂是能够被隔断的?前世之事,今生未必做得准,您怎么能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伤害到与太后娘娘之间的骨肉之情呢。”
皇帝被她劝了几句,倒也觉得有理。
太后再不济,那也是亲娘,上辈子是老糊涂了,这一生她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倒也不必闹得老死不相往来,惹得朝野和民间非议。
皇帝脸色稍稍好看几分,依依不舍的亲了亲丑家伙的小手,将椒房殿交付给庄静郡主之后,起驾往寿康宫去。
……
他前脚刚走,庄静郡主便将侍从们打发走,来到了女儿床头:“他怎么说的?”
杜若离神情一言难尽的向母亲讲述了皇帝一言难尽的经历和一言难尽的表现。
庄静郡主:“……”
这真的很一言难尽呢!
皇帝让出了地方,杜若离便重新躺回到原处,毕竟才刚刚生产完,还是躺着的姿势更加舒服些。
她拉着女儿的一只小手,低声同母亲道:“您是没看见他脸上的神情,对着孩子的时候,真是柔得要化开了,即便是从前对待贤贵妃的温存体贴,也不及其中万一。”
庄静郡主问她:“他说前世你与他交换了身体,这孩子是他生的?”
杜若离道:“是。”
庄静郡主眉头微动,回想一下皇帝进殿之后瞧见公主后的神情与伤心,不禁又问:“他有没有说前世公主出生的时候多重?”
杜若离又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来:“差不多九斤重。”
庄静郡主:“……”
九斤重!
他是不是还不知道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庄静郡主远目:“他可真是个好妈妈。”
杜若离附和:“是的,他真的是个好妈妈。”
略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我甚至觉得,他有点妒忌孩子对我的亲近,他好像,好像把孩子当成了一切……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但他真的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不是好事吗?”
庄静郡主轻描淡写道:“他想照顾孩子,就叫他照顾去吧,何必跟他抢呢,我看他对孩子的在乎比你还重,必然不会苛待孩子的。只是你不能一开始就把孩子让给他,否则,说不得他反而会多想。”
“我也是这样想的,”
杜若离压低声音道:“先叫他去上朝,我作为母亲照顾着公主,他若是按捺得住,我们也没有损失什么,若是按捺不住,要以母亲的角色照顾孩子,我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攫取权力。他诚然看起来与从前截然不同,但是我们不能冒险,谨慎为重,这盘棋上,一字落错,满盘皆输。”
庄静郡主莞尔:“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杜若离侧过脸去,看着身边酣睡着的公主:“我只是觉得对不住孩子,若真是得偿所愿,怕就没什么时间陪伴她了——”
“愚蠢!”
庄静郡主冷笑道:“除了欧阳延那个半傻子,天下之大,你听说过有男人为了女儿放弃唾手可得的天下吗?男人会犹豫该不该为了孩子放弃权力吗?执掌权力的人不分男女,你若是永远把自己当成弱者、当成女人,你赢得了一时,也赢不了一世!”
杜若离心头大震,神色凛然:“是,我记住了!”
……
皇帝到了寿康宫,便见淑妃先一步迎了上来,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脆生生的喊他:“表哥!”
噫,是你!
该死的叶宝瑛!
喊得很好,下次不许再喊了!
皇帝马上就想吩咐人把这个狠毒女人拉下去杀了,只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寿康宫,太后的地盘,最好还是稍稍收敛几分,便只是冷淡的摆摆手,道:“朕已经令六宫前往掖庭观刑,你也去吧,不要误了时辰!”
淑妃不意他竟如此冷淡,呆滞几瞬之后,方才回神:“表哥,你……”
皇帝耐心全无,横眉怒目道:“同样的话,不要叫朕说第二遍!”
淑妃变了脸色,再不敢使性拿乔,小心翼翼的福了福身,赶忙带着人从命往掖庭去了。
皇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入了正殿,便见太后眉头深皱,目有不悦:“皇帝在外边儿受了气,只管发落朝臣去,何苦朝后宫撒气?宝瑛又没有做错什么!”
皇帝懒得同她解释,左右看道:“母后不是说请朕来用饭吗?”
太后见他顾左右而言他,眉心处那道沟壑愈深,只是想起今日皇帝对贤贵妃的处置,料想他心情不虞,到底忍了下去,目光示意宫人们传膳。
菜肴一样样摆了上来,太后脸上也终于显露出几分笑意:“哀家早早吩咐小厨房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式。”
皇帝看了一眼,便皱起眉来:“啊,这儿没有鲫鱼豆腐汤吗?”
鲫鱼豆腐汤?
太后直接愣了:“你,你不是不喜欢吃鱼吗?”
皇帝心说我喜欢不喜欢要紧吗,这不都是为了下奶吗?!
噢,噢噢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现在不需要下奶了!
他有些唏嘘,又有些怅然:“没有就算了。”说着,拿起了筷子。
太后目光惊疑不定的落在他脸上,看了许久之后,方才道:“哀家听说,皇帝发作了贤贵妃,废掉了她的贵妃名位,直接贬为了庶人?”
“嗯,”皇帝将理由讲了出来:“朕已经查明,当年救朕的人并非文希柳,而是她贪图富贵,蓄意冒充,这样攀龙附凤、欺君瞒上的人,岂能在宫中久留?今日暂且废掉她的位分,明日上朝之后,朕便下令清查靖国公府乃至于亲附文氏的朝臣势力,非得将其肃清不可!”
太后着实吃了一惊:“什么,救你的不是文氏,而是她贪冒功劳?”
继而勃然大怒,拍案道:“这贱妇竟骗到天家来了,该杀!”
皇帝颔首道:“朕原也不打算再留她了,这条毒蛇,趁早处置掉,才能安心。”
太后不关系文希柳的死活,只问他:“那皇长子该当如何?文氏有罪,可是皇嗣无罪。”
皇帝随意道:“后宫中妃嫔众多,给他找个养母也便是了。”
太后不喜文希柳,但对于皇长子却是真的疼爱,只是若叫淑妃将其收为养子,她又颇不情愿。淑妃自己又不是不能生,何必养别人的孩子呢,隔着一层肚皮,到底是不一样的。
给这孩子找个养母,将来叫做个富贵贤王,也便够了。
现在听皇帝话中深意,似乎无心叫淑妃代为照看,便放下心来。
太后对这结果很满意,欣然颔首之后,倒是又问起另外一事来:“你既然知道当年之事乃是文氏贪冒功劳,此时可知道真正救你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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