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穆烟
这时候很多工厂过年前基本是不会放假的，可能有的工厂老板好一点，过年放上两三天，可能就是年三十，年初一和年初二。
饭店的情况不一样，饭店是因为到过年的时候客人越来越少，就算开着，也做不成太多生意，与其这样，不如彻底放假，还能省下一小笔钱。
不过卖衣服不比卖毛巾和袜子，毛巾袜子占地面积小，就算只有一辆自行车都能装不少东西，时不时从仓库里掏一点，也不会引起怀疑。
可衣服占地大，特别是冬天的衣服，厚实，就算只有那么几件，都能装上一袋子。
杭城这边有一个特别大的纺织厂，里头绝大多数都是女工，不过地方相对比较偏，好在离火车站不是特别远。
林念一路坐公交车过去，路上一直都在看着外头的情况，在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连忙喊停了下来。
下了车，她往回走了几分钟，来到一家二手的自行车铺子。
不过她看中的可不是自行车，而是脚踏三轮车。
“老板，这辆三轮车多少钱？”
“你要是诚心要，180块钱给你。”
“160块可以吗？要的话我现在就骑走。”林念直接问道。
老板想了想，点头答应：“行。”
“那大塑料布，可以给我一块吗？”林念从钱包里翻钱，顺手指着不远处叠起来的蓝色大塑料布。
那塑料布也是二手的，只是送过来之后洗干净，就算是新的也不贵，用过的二手就更不值钱了。
再加上刚刚做成一单160块钱的生意，老板也大方，接过林念手里的钱之后，就挑了一块大的塑料布递给林念。
林念立即道谢，把塑料布放在三轮车后头的车兜里，坐在前头的座椅上，直接骑着三轮车离开。
骑了十几分钟之后，她把三轮车停在路边，从仓库里取出几根细麻绳，把塑料布抖开，绑在三轮车上，直接铺开，挡住了底下所有的空间。
再次坐上三轮车走的时候，她的心情比之前好多了，一边踩着踏板一边哼歌，然后每隔几分钟就从仓库里腾一批货出来。
一路过去，她有的时候会特意绕上几圈，确定绝对没有人一路跟她同行，三轮车上的货也差不多都摆齐了，她才专心往纺织厂骑过去。
她下火车的时候是十二点整，一路过来又花了一个小时左右，到纺织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
到纺织厂附近的时候，她仔细看了看，大概是因为这个纺织厂特别大，附近的一片都是工人住房区。
不过她的目标并不是住房区的家属，而是在纺织厂里工作，掌握家庭财政权的工人自己。
确认这一点之后，她立即跟人打听了纺织厂上班的时间，就跟她猜测的一样，纺织厂要到明天才能正式放假，今天还得要上班。
而且更重要的是，纺织厂下午上班的时间是一点半。
了解了这个时间点，林念直接把三轮车停在纺织厂大门口，掀开了三轮车后面的塑料布，露出里头一麻袋一麻袋的货物。
“这是干什么呢？”旁边有人路过，带着好奇心问了一句。
“卖衣服！”林念立即说道，伸手去拆绑着绳结的袋子。
“你来这里卖衣服啊？”对方笑了，“我可没听说过有人来纺织厂卖衣服的，你知不知道纺织厂里最不缺的是什么？”
林念听着声音回过头，看着眼前带笑的妇人，想了想后回道：“布料？”
“可不是么，”对方又笑，“纺织厂纺织厂，就是织布的地方，肯定是不缺布料的，这里头布料多，不小心织坏的布也多，有在这里干活的，谁家没有从厂里拿过布？好多人家都是自己做衣服的，所以你来这卖衣服还真是错了。”
说完，她自己又碎碎念：“见过来卖鞋子、卖吃食的，你这来卖衣服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林念听着，不仅不觉得后悔，反而眼前一亮。
“大姐，这话您说的就不对了，咱纺织厂这么大，里头的工人赚的钱也多，自家做的衣服自然是便宜，可这大过年的，谁不想穿点时兴的，往常没穿过的好衣服啊，明天过年，后天大年初一，辛苦一整年了，给自己买件好衣服犒劳犒劳自己，也是应该的吧。”
妇人这会儿也愣住了，没想到林念竟然会这么说，仔细想了想，点了下头：“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可这衣服不都那样么，哪有什么时兴不时兴的？”
“有啊，我这里有，这可是我刚刚从东省进过来的，都是国外现在最流行的款式，这不，想着纺织厂的人见识好，才特意把衣服拿到这里来卖，大姐您眼光好，可以帮我看看，这衣服是不是好？”
林念笑呵呵地说这话，手已经打开了其中一个袋子，从里面翻出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
她看了眼大衣的尺码，回头就跟大姐说话：“正巧，这尺码大姐适合穿。”
“不不不，我就是过来看看。”妇人后退了两步。
林念笑了：“没说要大姐买，我这生意还没开始做呢，就是让大姐试试，也帮着看看这衣服的款式。”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念都这么说了，哪怕不愿意花钱的大姐也有些心动。
略微思索片刻之后，她还是脱下了身上的棉衣，冲着林念伸出了手。
“我就试试啊，不会买的。”
“我知道，买衣服不就讲究个你情我愿么，哪能强买强卖？”
说话间，衣服已经穿到了妇人的身上。
第50章 生意爆棚
这时候的衣服, 绝大多数都是以实用为主，冬天的衣服更是如此，不仅是别人, 包括林念自己在买衣服的时候也会主要选择实用保暖的衣服。
但这并不代表大家就不爱美。
跟棉衣棉服相比, 呢子大衣更能显出身形。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普遍都比较瘦的年代, 穿上一件呢子大衣, 跟穿着棉服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妇人的棉衣里头穿着一件黑色的毛衣，这会儿要穿呢子大衣, 特意把棉衣脱了，但底下还穿着棉裤。
但即便如此，呢子大衣上身, 还是能感觉到格外不同的精神。
林念选地方的时候，特意选在一家铺子旁边，而这家铺子为了招揽客人，用的是玻璃窗，这样的窗户虽然不能完全映出人的样子，但看个大概还是不成问题的。
“大姐, 这里照一照。”林念指着身旁的玻璃窗。
妇人想着衣服都穿了，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也好，往旁边挪了两步, 这一看，她自己都移不开眼了。
她伸手拢了拢衣服，照着玻璃窗转了两圈，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衣服, 看着还不错啊，显得整个人都很精神。”
“是吧，不过底下不能穿棉裤, 这样厚的裤子显得臃肿，”林念说着，又开始说呢子大衣的缺点，“就是这衣服比不上棉衣暖和。”
“这有什么，这都过年了，再过十天半月，这天气也该热起来了，那天气穿这衣服不是刚刚好么。”妇人主动替林念解释，看着玻璃窗里的自己，是越看越满意。
她原先还觉得林念来这纺织厂门口卖衣服，实在是不合适，可看这衣服，确实不是纺织厂的那些布料能做出来的。
林念看出她的心思，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也是，这可是东省那边时兴的款式，现在整个杭城大概都不多见，说这些款式都是现在国外流行的，东省那边好多人穿着呢，我那时候还问，怎么杭城没有，人说是杭城冷，可咱们杭城也没有那么冷啊，大姐你说是不是？”
“对，前些日子还有点冷，这些天好歹暖和了点。”妇人连连应话，说好的只是穿一会儿，现在已经舍不得脱下身上的衣服了。
两人在这边交谈的时间，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来上班了。
林念让妇人自己看衣服，把三轮车上的塑料布折叠垫在最底下，然后把一包包的衣服全部倒出来。
“看衣服啦，国外款式的大衣、裙子，大年初一穿时兴的新衣服。”
几大包的东西全倒在三轮车的车斗里，直接将车斗装满了，还往上面冒出了个头。
这一喊，不仅喊来了外圈的人，还把一直在对着玻璃窗看的妇人也喊回了神，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这衣服多少钱？”
“不贵，只要100块钱，都是便宜价，”林念说道，见对方有些犹豫，继续往下说，“大姐，要是去风林路那边买衣服，一条夏天的裙子可能就要一百来块钱了，我这可是冬天穿的大衣，而且这一件衣服不止穿一年呢，来年还能穿，这样的衣服，哪怕过了一年，保管也不会过时。”
这算是实话，至少林念十年后还看到过冬天不少人穿呢子大衣，所以她能确定这样的衣服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过时。
这时候的衣服做工精细，还结实，很多人家别说是穿个一年两年，穿三五年的都有，不过时的衣服多穿几年更加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这个报价说出去，林念也不是没有计算过的。
呢子大衣的批发价是35块钱一件，按道理说是不能卖100块那么贵的，但她之前在东省的地摊上逛，报一百二三十的都有，只是这个价格几乎都会有砍价的空间。
会砍价的，五十六十买一件，不会砍价的，可能就只能砍掉个零头，这都要看个人的本事。
林念的这个报价也带了一点砍价的空间，但还是在东省地摊售价的基础上降了一点。
不过眼前的妇人显然对自己身上的衣服很满意，听林念这么一说，在犹豫之后还是咬牙决定买一件。
“这衣服你先拿着，往旁边放一放，我回去拿钱，给我留着啊。”妇人把自己身上的呢子大衣一脱，递给林念，转头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林念应了一声，顺手把她的衣服放到了一个袋子里，有生意做，她自然不会推出去。
这时候来上班的人也有走过来看的，而且是结伴过来的几个年轻女人。
林念带着笑，立刻从三轮车车斗里挑出几件颜色年轻的，不仅仅是呢子大衣，还有里面搭配的衣服。
“你这真是进口的款式吗？”
“保真，你们看，这样的衣服，这样的款式，在杭城也不多见，”林念拎起一件衣服让她们看清楚，“还有这扣子，也是最新的，我这两天刚刚从东省进来的货，本来想晚点卖，可仔细一想，大年初一不是要穿新衣服么，这样的衣服传出去，保管你过年的时候能被很多人看到。”
她手里拿着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鲜艳的红色搭配亮色的扣子，只要里头的衣服搭配好，基本上谁穿都会好看。
“小徐，这衣服好看，你过两天不是去相看吗？你要是穿这件，人家肯定眼睛都看呆了。”其中一个女人说道。
林念看着被喊作“小徐”的人，也跟着点了点头：“对，你皮肤白，穿白色更加显白，不然试穿一下。”
她一边招呼几人，一边大声喊宣传口号，打着“进口款式”的名头，又吸引了一拨人过来。
这时候正好是上班的点，正常来说是不会有人在外头停留的，但因为这里人多，还是有许多人跑过来看热闹。
而林念的第一单，就是从那个试穿红色呢子大衣的客户开始。
不仅如此，她还买了两身内搭的衣服。
呢子大衣100元，内搭的衣服10元、20元、30元的款式都有，都是林念在东省批发市场的时候，特意在地摊上观察到的热卖款式。
呢子大衣里头不比棉衣，外头穿着呢子大衣，绝大多数情况下肯定是敞开的，这时候裤子还好，找一条黑色的裤子就能搭配，衣服的话，平时穿的基本上很难搭配好，所以林念特意挑了一批内搭的上衣，以及毛衣裙。
至于回去究竟怎么搭配，就要看买家家里的衣服款式情况了，她手头的钱不多，实在是没办法把全部的搭配都一一买回来。
“蓝色的这个好看。”
“我觉得棕色的好看，大气还好搭配。”
“我买两件吧，给我妈也买一件，她肯定喜欢。”
“我也想买，可是我没带钱。”
“要上班了，来不及了。”
“老板，给你钱，快快快，我要去上班。”
眼看着上班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正在慢悠悠挑衣服的人都着急起来，一个个拿着衣服要给林念付钱。
林念则一边收钱一边喊话：“没事，我一直在的，等你们下班我还在，到时候还可以回一趟家，拿了钱过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