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165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她不想看到相伯眼中的“人事全非”,她咽下喉中的哽塞,矮身施然一礼:“小女是随兄长一道登上樾麓山,并非山中谁人的家属,因自知此身不符合书院规矩,因此便作男装打扮,不想临下山前与兄长失散了,一路迷路至此,望两位贵人能当没见过小女,放小女离去。”

  这是她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比起承认是樾麓书院何人家眷,这个身份更合理可考据一些。

  女声版的“陈焕仙”嗓音相较于“陈焕仙”男身,少了果敢利落,却是如同山涧百灵鸟一般清盈悦耳。

  赢溭盯着她低掩的面目,那额前微散的细发虚虚透出她那一双秀气娥眉,端是纯美温婉,有一种有别于乡村妇人的清俊脱俗之气。

  “尔以为此番说辞,便令我等信服?”

  赢溭话语刚落,身后骤然出现两名神秘却气息如刀刃般凌寒的侍从。

  一看这两人便知,绝非寻常家仆侍人,他们身上有一种铁血如钢铁般的杀意。

  陈白起心中一紧,乌黑眸子扫视而去,脑中暗自估算她能够从他们手中逃脱的机率,心中亦狐疑,一个误闯入竹林的小姑子值得他如此防备吗?他们究竟在警惕或戒备些什么?

  相伯先生见赢溭显然认真了,他看了一眼陈白起,便朝赢溭身后两人挥了挥手,只见两侍暗下请示了赢溭一眼,见其面色冷漠负手,并无反应,便垂头疾步而至,他们一人手捧护手暖炉,一人抬来墩几,侍候他舒适坐下。

  相伯先生手捧貔貅漆金铜暖炉,扬了扬披肩裘衣,静观于一旁,并无出声。

  对于相伯无生无形之中的解围,陈白起虽知此乃他仁德之心所故,并非因为“她”本身,却也逐渐沉稳下心思,之前因见相伯而激荡而起的尘埃已然落定。

  看出相伯先生能够影响这位“后选主公”的决定,而她相信相伯先生也绝非一个滥杀无辜之人,只要她保持平稳不露破绽,便可全身而退。

  陈白起眸转一圈,盼然生辉,她偏首斜上,笑意盈目:“不如,让小女与大人打一赌?”

  赢溭先因她这一笑而略怔,陈白起如今这张脸笑起来既纯美又无辜,虽无牡丹花般华美艳丽,却犹如山涧百合般清纯稚美,但他毕竟是看惯了美人的,转瞬便恢复了常态:“你可知你在与何人说话?”

  他冷漠的眼神,很平淡的语气,但却有着摧肝裂胆的威压之力。

  此女亦不知是愚或迟顿,竟半分不畏惧于他,还敢与他谈条件,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陈白起知道这种身居高位人的毛病,他们最见不得别人挑衅他们的权威,于是她将姿态放至最低,伏地叠首,却声声铮铮铁骨:“小女自知自身卑微无知,根本无资格与贵人谈任何条件,但天之生物人为最贵,有物有则,天赋定理,哪怕贵人或许为皇族贵亲,自亦不可摒弃一个理字。”

  赢溭居高临下盯着她,眼神如悠扬的远云,飘渺又深不可测。

  陈白起不知道他这样的沉默究竟是被她说服了还是在暗中憋狠招,她想,她还是赶紧查看一下这位候选主公的个人资料了解一下他的为人。

  姓名:赢溭,赵氏,名溭。

  年龄:25岁

  身份:秦惠文王之子,秦国公子。

  生平简历:赢溭善武,慧眼识珠、任贤用能,乃秦国第一大将,为扩疆拓土,他北扫义渠,西平巴蜀,东出函谷,南下商於。

  重大战绩:秦楚骑劫之战,长平之战。

  功勋值:70

  系统评价:上品主公。

  主公誓约达成条件:1、好感度80;2、亲密度50;3、双方顺利完成盟誓仪式;“敢与他赌,亦不知道该说你是莽撞还是勇敢啊。”一直沉默的相伯先生此时笑言了一句。

  陈白起始终没抬头。

  相伯先生看向赢溭:“主公,这世上敢挑战你的人怕是不多了,何不借此放松一番。”

  赢溭对上相伯先生的眼睛,许久,方看向陈白起:“赌注?”

  陈白起这才从赢溭强悍的个人资料中回了神,回道:“这赌注自然是放小女走。”

  “赌何物?”赢溭终于移开了视线,他哪怕视线没落在陈白起身上,那强大的气息亦像一只无形巨掌扼在她喉间,令她不得不全神贯注。

  陈白起并不是从小受儒学教育出来的正人君子,她其实心中多有小聪明计谋,这是这个年代无法触及的崭新领域,从这个点上来看,她想赌赢他并不难,但陈白起却考虑了另一方面,她想在他身上步下第一步棋子,这是她看完赢溭的个人资料后决定的。

  她望了望天,竹林纵横轻轻摇曳,潇潇之声响于耳:“便赌这天象。”

  赢溭眼神骤变了一下,他沉下眼,语气变得轻、浅道:“尔区区一小姑还懂得辨别天象之术?”

  相伯先生亦略感意外地看向她。

  辨天象乃南境巫之术盛行较广,宫廷中当然亦有师天象的大夫官员,但若论一个区区的偏僻又简陋的平原县村中有一女有此等本事,倒显得有几分奇特了。

  陈白起望天,轮廓似荷般白皙纤柔的下鄂扬起一抹优美的弧度,她抿唇浅笑道:“树欲止而风不静,想来晚时……不出半时辰,怕是会下一场小雪。”

  她说得如此笃定而自信,半分不似在胡乱猜测。

  赢溭寒潭般双眸静静地盯注她一会儿,身影却猛地拔高而起,身似大鹏飞脚跃至竹叶绿蓬之上,他立于最高处,身似飘云无所驻,却能傲立于九天云上,他昂然挺拔遥望着远处斜晚霞密布,如一只庞大火红的彩凤肆意在翱翔着九洲大地,他面色沉肃,再气宇轩然地落下来。

  “若你猜错……又当如何?”慢腔的调子像淬着冰霜般,令人无法坦然闻之。

  陈白起此刻的心境与先前的心境倒有了几分改变,她自知凭如今这副残弱病躯估计跑是跑不掉了,她平静道:“若是小女猜错,那小女便任凭大人处置。”

  “善,那吾等便在此处等上一个时辰。”赢溭一掌击下。

  一个时辰?陈白起面无异样,但心中却在想抓急想办法,她一个时辰后就会变回男身,到时候让他们看到一出女变男的神奇事件,他们还能放她走?

  从林间如鱼贯而出四名衣衫华美的婢侍,她们站在陈白起面前,朝她盈盈一笑后,便将扶挟了起来。

  在她们手中,陈白起发现这四人瞧着人弱美娇,但个个都有功夫底子在身,很明显这四人是赢溭用来监视她所用。

  这下想脱身更难了……

  相伯先生看了陈白起一眼,便与赢溭两人朝前方露风亭中而去。

  陈白起自然跟随其后。

  她心中越来越有预感,这两人在此绝非风花雪月,若非所图、便有所谋。

  那两人坐下之后,便开始摆下石盘捡起玉子,开始下起棋来。

  在定下双方赌约后,赢溭直接对陈白起这种小人物视若无睹。

  而陈白起则站立于一旁,识趣地不言不语,只看。

  她围棋虽下得并不好,但却看得懂。

  看棋盘上的布置,一开始下白子便是一面倒,黑子以绝对压倒性的优势在赢。

  奇怪的,这黑子是相伯先生在下,白子则是赢溭在下。

  观两人下棋的方式,一人猛攻一人退避,像不像是在博弈,倒像是在……布局?

  依她观察赢溭并非这冒进之人,而相伯先生也绝非如此被动受压制之人,那这一局棋究竟蕴含着何种意义?

  突然,风起了,静谧的竹林泛起了竹涛波澜,陈白起敏感地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开始变得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于四周看了一下,又打开区域系统,但这上面并无异样标识或提醒,但她本能地感觉这种不对劲潜藏在暗处,有着伺机蠢蠢欲动之象。

  “这位小姑子叫什么?”相伯先生忽然抬首,问道。

  陈白起愣了一下,刚才她还在暗自四处搜索异样,突然被人问起她的名字,她该叫什么呢?

  “玉,歧玉。”陈白起现场乱编了一个。

  反正“陈白起”跟“陈焕仙”

  她眼下都不能叫了。

  “歧?你还有姓?”赢溭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他跟她搭一句话,都有一种天生带来的纡尊降贵的意味,陈白起道:“有姓。”

  相伯先生又道:“你说随兄长上山,那你兄长莫非是此次上山士子一人?”

  陈白起低下头,道:“此事全因小女一人之错,请贵人莫牵扯上小女兄长。”

  总之她就是不说。

  狡猾的姑子。

  赢溭懒瞥了她一眼。

  “此处乃岳麓内宅之地,外人不可入内,你不知?”

  陈白起摇头:“小女迷路乱走才到此处,确实不知。”

  赢溭不冷不热道:“有时候一句‘不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或许……还会因此误了卿卿性命。”

第327章 主公,你真看着我死啊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白起一抬眸,不经意便撞入他那一双寒潭幽深般的眸子内。

  近看,赢溭眼型较长,像一柄霜刀,刚硬而韧长,那一双墨漆般眸子深处,看久了似有醉酒猩红般奇异色泽点缀,红与黑,相融相生,相映射,令他眸色深处所藏之意极度深邃难窥。

  陈白起很少能遇见这样一个将自己的一切都隐藏如此密不透风之人,他就像一块钢水浇筑过的硬冰,铁石心肠不说,估计还没有靠近便会被其寒意狠狠冻伤。

  陈白起因他的眼眸与众不同的奇特之处而忘了眨眼,而不知赢溭因何,亦并没有移开视线。

  哧哧哧——

  林间风翳翳,竹涛阵阵,风吹草动时,一种异样鬼祟的声响钻入了陈白起的耳中,令其耳朵耸了耸。

  这时,系统跳出一条提示:预警,检测到前方一批难以应付的危险正在朝人物靠近,立即离开/留在原地?

  咦?

  就在陈白起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之时,却感觉到尚未完全入夜前周围的空气却骤然下降,这种寒意有一种刮肤割骨之痛意,寒冷的山风不知从何而起,竹叶激泠泠地颤悚,地面的枯叶似狂乱的凄蝶密织交集,在前方视野被模糊朦胧,一批早已埋伏多时的冷血杀手蜂拥而至。

  他们布局周密而谨慎,有从攀附竹干从高而跃下,有从枯落的竹叶下纵腾而翻起,他们的出现将恬静的竹林一下便卷入了冰冷的杀意中。

  这群杀手就像缄默的刀剑,不言不语,连喘息声都被掩藏得很好,光影交织成杀网朝着赢溭与相伯先生这方冲来。

  相伯先生身后的两位侍从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了冰一样,手中银光乍现拔地而起,便是迎身而上,以二对十、几十,都面无惧色,而那原本为禁锢陈白起而在的四侍女,那柔美娴静的面容一下变得锋利无比,她们亦抽出腰间的长绫飞身而出,身似抽鞭,撼动得空气震响。

  眼看双方一触及便打斗起来,那刀剑相触,那气流相撞引发的强烈空气,呼呼呼,如同寒冷的北风吹在人们的脸上,像刀割一样,在狂风之中陈白起长发凌乱,眯起长睫看向赢溭的脸。

  只见他身姿凛然似一座无视岁月经年腐蚀的冰雕,那张感受不到一点柔软的脸静静地望着那边,无一丝神色外露。

  这一刻,陈白起忽然明白了,她之前的感觉没错,他一直等的便是这一刻。

  陈白起又转过头看向正在酣斗不休的双方,不得不说赢溭的人都是高手,以一敌十都不成问题,眼下双方几近势均力敌,一直难辨输赢。

  陈白起试图找出这群刺客杀手的蛛丝马迹,只是这群人不仅蒙着脸,戴了手套,又拿着最无特色的普通兵刃,身上一套干净利落的劲装黑服,一下很难猜出是哪一方派出来的刺客,但绝对是赢溭的敌派。

  就在陈白起全神贯注打量刺客时,陈白起余光突见逐渐阴暗下来的竹林深处,一道银光反射出来。

  她眼神儿好,有麒麟血脉加成,便当即明白了是有人在林中伺机埋伏,其目的不消说,便是等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转移到前方战斗时,再对重要人物进行暗杀。

  陈白起一惊,她既能察觉到银光,这说明这竹林中埋伏的刺客对准的方位便是她这边,而她身边只剩两人,一人是赢溭,一人是相伯先生。

  第一反应便是身无寸铁的相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