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20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公子问话三娘尚未回应,孙先生便当中插言,这令三娘十分苦恼,三娘一时都不知究竟该先回谁了。”陈白起淡淡而笑。

  姬韫一听,颇为头痛地阖眸叹息,而姒姜则讶异地盯注着她的背影,巨一如既往面无表情。

  陈白起状似无意想起:“不知孙先生一番插话,可洽询了公子应肯?”

  孙鞅的表情一滞,一双染墨的深邃眼睛看着陈白起变幻莫测,而懒懒盘腿而坐的勋翟这时也倏地望向她。

  公子沧月则垂眸不语,难辨喜怒。

  室内静了一会儿,孙鞅突然失声一笑:“你这姑子啊……嗳,还真不像一姑子啊,罢了罢了,你既嫌老人家罗嗦,我亦落得清闲啊。”

  他摆摆手,便一派自然地落坐于勋翟身旁,与他一般坐壁观花。

  这一下轮到陈白起略愣了一下。

  她倒是小看他了,这一番言谈动作便轻易化解了她设下的陷害,不得不说,真不愧是公子沧月门下的第一谋士啊。

  苦恼啊,看来想掰倒他霸占其位,还真得费点心思呢。

  陈白起不与他争论,以晚辈之态朝他还施了一礼后,便继续与公子沧月续话。

  “昨日陈家堡遭遇暴动想必公子亦有目睹,凑巧陈三正欲探访圣阳湖隐士寻医,这一路途恐再遭袭击,听闻公子有意前往,不知可否与公子一道相伴而行?”

  比起陈白起有与他一同前往圣阳湖请见隐士的打算,公子沧月更意外的是——

  “这便是你的条件?”

  “然也。”

  孙鞅诧异地看向她,一时脸色染了一分猪肝色的尴尬。

  厅室再一次静默了下来。

  勋翟少年心性,他瞠大眼睛口直心快道:“百石粮草跟费力寻找主公所需的能人的条件,不过换来这区区一路随行,你傻吗?”

  孙鞅闻言,倏地转头瞪他——这熊孩子说的什么话啊!

  陈白起却不以为然,她落落大方道:“虽远处僻壤,但陈三甚是仰慕公子为人,俗话说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不为别的,光凭公子为楚国保家卫国、浴血百战的累累功勋,送其百石粮又何妨!这一点小财,陈三还送得起!”

  她这一番豪气干云胜似汉子的壮语,听得公子沧月一众皆失声怔然,却也令姒姜嘴角直抽。

  也不知道这陈孛听到他娇娇儿的这一番吃里扒外的话,会不会直接哭晕倒过去啊。

  “你就只有这一个条件?”公子沧月不知是何心态,再一次确认。

  “然也。”

  待一切谈妥后,陈白起利落干净不再耽搁,便起身请辞离去。

  不是只有公子沧月忙,她亦有很多事情被搁置得赶紧回去处理。

  公子沧月缄默盯注她许久,略沉吟一下,便朝一旁孙鞅吩咐道:“孙先生,你派人驶一辆马车护送陈氏姑子他们返回坞堡。”

第43章 主公你的好感度太难刷(2)

  陈白起一愣——其实她牛车毁后返程是打算在城中随便租赁一辆牛车,却不想他先有这一番体贴之举。

  【系统:公子沧月对你好感度10】

  听到系统的提示,陈白起眸光噌然一亮,接着便垂眸一笑。

  这一笑倒是与先前的稳重自持不同,水杏眸微微弯起,薄薄嘴唇勾起的弧度,染上几分少女的桃粉,五官轮廓显得极为柔和动人。

  “谢主……公子。”

  咳,她掩唇转过脸——太激动,险些直接喊出主公了。

  勋翟等陈白起一行离去之后,方忍不住大呼不可思议:“主上,翟只听过千金一掷博红颜一笑,倒第一次遇到如此大方给男子送财物的女郎。”

  去而往返的孙鞅一听,下意识转眸看向主上,见其面色略为难看,便知这楞子的话戳伤了主公的傲气。

  他清了一下嗓音,便赶紧打插道:“主上,这陈氏姑子倒与盛京女子不同,先前听闻在城门遭遇狄戎盗贼险些丧命,再见却不见其有半分惊吓失态,依旧从容沉稳,仔细一品,言词朗朗,颇有几分名士之风啊。”

  公子沧月没接他的话茬,他一拂衣摆,华贵暗红的曳撒偎依一地,玉颜眉心诛红一点,即便抿紧嘴角,面色清冷孤傲,亦如一株绽放的红莲般风华绝代。

  竹窗棂外,望向夏日静谧葱茏,他想了想,垂眸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孙鞅耳尖,一字不落入脑后便惊诧,嘴里反复读嚼了几遍,便颀然喊道:“主上,此章甚妙啊!”

  公子沧月侧过的漂亮的脸孔带着几分古怪轻佻,勾起的眉梢唇角仿佛在笑,却又不见亲近平和,他淡淡道:“孙先生,你道……何人会当众对一男子念出此等词章?”

  不待孙鞅思索回答,一旁的勋翟咂哒一下嘴,不甘寂寞抢先道:“自是对仰慕至极之人啊!”

  瞧这字词用得,有天有地有河岳有日星,这得有多炙热汹涌的感情才需要寄托天地日岳山河方可排解啊!

  公子沧月一惯平静的表情有些龟裂,不知思及何处,那一双浓密睫毛下的眸仁遽闪过一道似恼似羞赧的情绪,他冷声然拂袖:“好一个不懂华藻言词,只道精懂于此处,难怪先前……哼!”

  【系统:公子沧月对你好感度5】

  但见公子沧月勃然拂袖离去,孙鞅再次茫然,只觉今儿个的主公情绪时常莫名发作,只到勋翟一句无心之言方道破天机。

  “哦,我记起了,方才主公剿匪返程时坊间便一并传来消息,据说此词乃陈氏三娘献花时用来赞美咱们主公的。”勋翟嘿笑一声,拳掌一击。

  献花?赞美?这两词不知为何冠在主上身上会如此诡异。

  孙鞅思前想后,这才悟出——原来,主公这是被仰慕者太过热情的追求导致恼羞成怒了。

  转念一想,虽这陈三文采不斐,然她不过陈氏一庶族子弟,若要配婚于主公,他摇了摇头,着实不妥、不妥啊……

  另一头,满脑子一心侍主好尽快完成任务的陈白起并不知道,她已暗中被人打上一个觊觎公子沧月追求者的烙印,她刷足15点好感后凯旋返至坞堡,却不料被陈父给牢牢缠上了,听闻她一口应承下供粮予公子沧月,整个人便如遭雷殛。

  “娇娘,败家!你败家啊!你……你……”陈父哆嗦着樱桃嘴唇,尚骂不到两句,便先呜哇哭成一个泪人。

  陈白起嘴角一抽,不想惹人笑话,连忙将人给搀进中堂厅,一边唤来人送茶,一边头痛地解释:“父亲,粮草之事娇娘自有应对之法,我早年于一处粮仓存有部分私粮,绝不动你一分根本,你且莫再气恼伤身。”

  陈父一愣,泪水挂在眼角:“你有私粮,在哪里?”

  陈白起挠挠脑门,眼神飘移:“呃……”

  “你的也是我陈家的啊,哪能随便赠于外人!”陈父等不及她的编词,指着她鼻子,已先一步哭诉道。

  退了一步,见温言软语相劝已行不通了,陈白起只得板起脸,严厉相告:“父亲!人贪图享乐无错,然只懂享乐却瞧不见眼前即将面临的危机,岂非愚昧无知?你真当那公子沧月此趟来平陵只为玩乐筹粮不成?”

  陈父这人便是这样,你哄着他便得寸进尺,你一凶他便痿了。

  他缩了缩脖子,泪水委屈在眼眶中打转,瘪嘴道:“那、那为什么?”

  陈白起叹喟一声,拿起一块帛帕替他擦拭眼角的泪:“狄戎盗贼近年来不断滋扰楚国周境,平陵县本就贫脊困苦,又因一再被劫掠,连衙吏都陆续调任走,除了空壳还剩什么?此乃你的食封之地啊,你将来生存落根的地方。”

  她蹲于他膝前,仰头望着他:“父亲,难道你连一点想要护佑这片属于你的土地的心愿都没有吗?”

  陈父怔怔地盯着陈白起仰起的那一张睿智而成熟的面容,他慢慢收起了泣容,略感难堪。

  “吾儿,为父……需要静静。”

  陈父背过身去,语气闷闷地。

  陈白起起身,便轻嗯一声,将茶碗推于他手旁,便阖门退出。

  甫一出门,便遇上守于门前等候的巨、姒姜与姬韫三人。

  姒姜一返回坞堡便换回一身桃粉内镶与白色纱单袍的巫祀服,他捏着尖细下颌,双眸笑眯似两道弯月:“嗳,哭得真惨啊一把年纪了,这次怕真是伤了心。”

  陈白起的脸一僵,别扭道:“没空嬉皮笑脸,我有事要交待,还有进城遇盗贼的事毋须与父亲提起。”

第44章 主公忠犬就该得到奖励

  “目前最要紧的是陈家堡恢复重建之事。姐夫,稍晚些时候我会交给你一张木工建施图纸,构造、装修、材料、施工要求不懂尽量来问我,不可任意修涂原图设计,至于人手短缺的问题我会找人去县城贴榜募招短工,有多少招多少,力求将工期缩至最短。”

  “娇娘,为何如此急切?”姬韫问。

  陈白起沉寂下眉眼:“方才父亲哭闹中与我提了一句,丹阳陈氏本家估计很快便会派人前来,除开我即将及笄婚嫁之事施压,想必亦是为陈家堡暴动之事前来兴师问罪。”

  姬韫颇为意外:“本家竟会谴人为你的笄礼做准备?”

  女子十有五年而笄,主行笄礼者一般为家长,由约请的女宾为少女的加笄,表示女子成年可以结婚。

  所谓女宾也颇为讲究,一般贵族女子受笄后,需得在公宫或宗室接受成人教育,授以“妇德、妇容、妇功、妇言”等,由少女之母申以戒辞,教之以礼,称为“教茶”。

  而陈三一则无母姐弟二则为庶,谈不上贵族亦论不上名阀世女,只剩一寡鳏父,不尴不尬的处境,是以及笄之事并不愿大办,却不料陈族本家会谴人前往,按说这该是庶族的一项殊荣,如此一来便少不得需费心思筹备一番了。

  如此考虑,倒也明白她为何急于修葺陈家堡破坏之事了。

  “至丹阳往平陵若慢程只需一个月左右。”姬韫望看着陈白起。

  陈白起颔首:“足够了,我准备大修整改一下坞堡如今的格局,外围环以深沟高墙,内部房屋毗联却与主楼隔锯,四隅与中央需另建塔台高楼,这需要大量的木材、石头、石灰与糯米浆等,具体需要多少开支劳姐夫统一计算下来,然后找我支取。”

  姒姜摩挲着下颌,古怪疑惑道:“听你这么一形容,我怎么估摸着你准备建造一座城池堡垒?”

  陈白起遂着回眸:“这么形容亦无错,我记得姜你身边好似有一位懂算术的吧,那统筹之事便交由他负责,另外,可以召集目前堡内全部闲置人员进行分配任务。”

  姒姜眨了眨眼:“哦。”

  “娇娘,陈家堡现存已有百年底蕴,你切不可胡来。”姬韫无奈道。

  陈白起道:“重建图纸我会先交由姐夫过目的。对了,最后一件事情,你派人将全部存档在案的姬妾彻查一遍,尤其一个叫妩娘的,若感觉有问题便关押起来,等我明日至圣阳湖回来后再审查,其它的若没问题便一并趋散了。”

  姬韫讶异一瞬,便迟疑道:“娇娘,按理而言,这些姬妾毕竟乃岳父房中之事,你……”

  陈白起垂下眼,嘴角的笑意凉凉:“坞堡遭祸,粮仓无米,上百精贵美姬,靠什么去养?若能够似牛儿猪儿给一口饭吃便乖乖为主人家献上全部倒也罢,可一群养不熟的狼,迟早是会对你露出獠牙的。”

  陈孛之所以从一个楚国名士变成如今这种碌碌无为的懦弱模样,她可知道这里面可包含有很多这群姬妾背后主使者的“功劳”。

  以往只当装作不知豢养着便是,可如今……天赐的好时机,不扫清暗藏的毒瘤岂非可惜。

  姬韫凝盯着她半晌,语气亦冷淡几分:“这其中自有好……”

  陈白起瞟了他一眼,恬然笑道:“既然姐夫空闲,那好坏之辨就由你定决,若好我便奉上足够的粮食补偿并另置房宅安置,若坏我亦会给予足够生存的田地,令其自力更生,这样可好?”

  这已是刻意缓和的口吻,虽同样是趋逐离堡的目的,但她却将事情安排得更为妥稳人性化。

  其实,姬妾一类在春秋战国时期与奴仆无异,打杀撵送皆属平常之事,会如陈白起一样妥善安排生活的寥寥无几。

  让他去判断并处置那一群敷粉画黛的姬妾?姬韫的脸倏地一僵。

  他知道陈白起是因为顾虑他才改变了态度,心中虽仍觉处理此事未免过于……不妥,但一触及那一双虽含笑却执拗的双眸,反对的意见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知道姐夫的顾虑,父亲那里……我自会解释的。”陈白起偏头一笑,轻轻地扯了一下他袖摆:“姐夫,坞堡重建之事就托付给你了。”

  姬韫垂下视线移至靛青袍下拽住露出的一截玉白,失神地看其慢慢抽离,默然片刻,方“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