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236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当初沛南山长初来漕城,便向孟尝君叙述了一路上的遭遇,关于弟子无故半路失踪、可疑舞姬暗下毒手与车上忽现神秘告密等等事件。

  他深觉这漕城内必藏阴谋,便未先禀报,已先一步书信请求了闽中苏错,闽关曹英与闽氐司屠见势不对便速来支援。

  冯谖道:“那既已来到漕城,为何不先谨慎探之,再行决定?”

  曹英于一旁听言,这才无奈上前,说道:“先生不知,我等在夹关道时便各自被人伏击过一次,那贼人虽尽被伏诛,却在临终前信口雌黄地大嚷,孟尝君死不久矣,漕城已被他等党众控制,哪怕我等前往已是迟矣。”

  司屠与苏错皆颔首,司屠道:“那时,我等已是心急如焚,昨日来到漕城外,倒也没有第一时间攻入城中,而是派了斥候前去探听,却不料斥候久久未归,派人去寻,却寻回的是奄奄一息,他临终前道,这漕城内外皆是伪装齐军的敌军,他们便是打算诓骗我们此等救援部队,尽剿灭之,让我等切不可中计。”

  冯谖摇了摇头,只道:“那斥候若不是被人骗了,便是早已叛变你等。”

  司屠忙声道:“那斥候跟随于我多年,深得我信任,必不会讲这则害我慌言,怕只怕,他也是中了他人之计……”

  冯谖耙了耙颌须,一向倦怠冷漠的神色逐渐阴沉下来。

  “如此说来,便是有人从中精心设计了,并且手段高明,算无遗策。”

  “这贼人究竟是何目的?便是让我等自相残杀?”苏错脾气爆躁,他压抑许久的怒气在此刻憋不住,只一掌呼呼拍在空气之中,浑身肌肉绷得纠紧。

  冯谖却遇事冷静,他摇头道:“怕不是这样简单,这其中怕是还有其它。”

  对方这样一环扣一环,因敲破不透其中关节,便难猜出这究竟出自何人计策,也不知其最终目的为何。

  这时,忽然一匹高大的骏马四蹄翻腾地从南面儿奔来,马鞍上驮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齐兵。

  很明显,那匹马已然失控,便这样直接冲入了人群之中,魏腌见此,当即一个燕翻便蹬上了马身,他弓着身子踩在马背之上,将鞍上的人拖下挟于臂下,落地时,一个大脚丫将马头给狠狠踢翻。

  冯谖忙带着众人大步跨至,问道:“发生何事?”

  那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艰难地睁开眼睛,靠在魏腌身上,气力不继地道:“军、军事,我等是受令诛杀败军的部队,我军、我军在军师与将军离开后,受到了敌袭,败军已尽数被人给救、救走,他们、他们正、正朝着南门,南门口的方向逃、逃离……”

  冯谖闻言,大出意外。

  被人救走了?

  这漕城早已被他等兵力控制,是何人有这个能力将这群败军给救走!

  而苏错等人初来乍到是以对此事不明所以,便只旁听着,并没有插言。

  “立即下令南口加强戒备!绝不让任何贼子有机可逃!”魏腌一听,当即板起脸,虎虎地向周围下令。

  此时,苏错等人反应了过来,看向魏腌,一脸的羞愧与难以启齿道:“魏将军,南门、南门已破,只怕已抵挡不住了——”

  魏腌一听,发雷公发怒,双目瞪圆了瞅着他们:“什么?!”

  苏错等人哪怕曾是铮铮铁汉,此时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先前,我等只怕一同进攻北门遭敌方奋力反抗,耽误了救援行动,便先令一支部队先攻其薄弱难守的南门,我等主力则佯装全力攻北门,然后待南门先破,再两军汇合齐破北门……”

  “如此讲来,南门眼下岂不是……空无一人?”冯谖的脸彻底黑了。

  方才他带着人急忙赶来北门,却来不及得知南北皆失守的消息。

  苏错等人见到冯谖与魏腌此刻的脸色,羞愧得无地自容,已没有勇气再回一个字了。

  冯谖也顾不得埋怨这三个蠢货,他翻身上马,望着漕城南门方向,神色如同地狱爬出来的鬼一般冷厉:“众将听令,速速追赶!”

  “喏!”众将士大声应是。

  南门!南门!

  冯谖心中默念数遍,只觉头顶雾云豁然开朗。

  苏错等人被人利用,将铁铜一般的漕城撕开一个豁口后,此时败军与北外巷子的人便恰好被人救走,且第一时间朝着被攻破后已荒置无人的南门逃走……这一切的一切是如此巧合地交织着。

  可这世上哪有如此多巧合之事,只有被人精心安排的计划!

  话说,冯谖等人得知这城中定有人在暗处从中作梗,虽一时不知其底细,却深有一种被人愚弄了一把的羞辱感,他等愤勇直追,然南城门已破,再加对方早有预谋,如今想要追上这些人怕已是很难。

  可让他们就这样放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走,他们又岂能甘心。

  从北门到南门费时稍许,等冯谖等人终于来到南门,事态却出乎所有人预料。

  他们本以为败军与北外巷子的人怕早已从南门逃蹿出漕城,难觅踪迹,可事实上,等他们匆忙赶到之时,败军与北外巷子的人却都像傻了一样僵硬地站在南门口。

  这诡异又莫名的状况令冯谖等人都大吃一惊,本来他等准备趋队上前,却在看到败军与北外巷子等人的后方的情境时,也都变得像傻了一样僵立当场。

  原来,他们并非不想第一时间逃离出漕城,而是在逃离的途中,被人在南门堵了回来。

  只见城门口,被一大批森森若林的黑骑兵给遮天避日地挡着,洒下一片令人寒悚而惊魂的阴影。

  头上是黑蒙蒙一片,黑色旗甲的兵团整肃的排列在“月”字大纛旗下严阵以待,而领头者,头戴燕尾长冠,乌黑的发丝随风飘扬,白皙修长的手轻覆腰侧随身佩剑,一身黑寒铁甲覆于修长的身躯,姿态伟岸巍然伫立,即使是静静地骑在马背之上,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来者……来者何人?

第八十九章 主公,分隔两端的人生

  漕城的城南门口,三方人马像三条经纬分明的纵横线,暗明难辨,四周鸦雀无声,而倾撒落地面流淌着如黑水一般的阴影,仿佛与这凫乌寒惊的空气一并都凝固住了。

  直到……万簇金箭似的霞光,从云层中逐渐迸射了出来,它们一点一点地侵吞掉地底渗出的“黑水”,城门之下,于朦胧震雾中那群巍巍峻挺、却森严磅礴的黑甲骑兵像是一下吸饱了霞光,只见马渡寒碛,朝阳照霜堡,一切不再只是黑与白,而在眨眼间便都有了鲜色。

  那神秘而攥人心惊的阴影被阳晖尽数扫去,像揭开了一层面纱,露出了这支军队的真实面貌。

  振武威荒服,扬文肃远墟,骑兵萧萧而立,承载着黎明的光辉,却又冲击着黑暗,光照下,只见漆光金甲覆身如天兵曜神武,万丈摩天已寻常,风扬旌旆远,雨洗甲兵初,免胄三方外,衔刀万里余。

  与完全被震吓住了的北外巷子败兵不同,冯谖浑身一颤,忙勒住踢慌旋转的座骑,瞳仁一紧一缩,急令众军后撤。

  若言这支黑骑军有着一种一眼便气势刚硬,气吞山河之猛,那么,他们的那名领头者便更是以骄横的气势碾压众人。

  他一人,一马,一剑,便是一方天地。

  其它人都被这突出其来的境况扼住了咽喉,短暂失去了反应,而被后卿挟持在暗处“观赏”这一切的陈白起在看到他时却如遭雷殛。

  光影流转于她漆黑的眸,一半暗,一半亮,像泛起波澜的黑海忽然一下静止住了。

  只因,那兵,那人,虽然此刻看来恍然隔世,但曾经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却没有那么容易被磨灭掉。

  风声起,而他挥臂止住骑兵,独自骑马朝前。

  踢踏,踢踏,清脆的马蹄声叩响地清晨的石板路上,显得异常刺耳,早上的朔云遇骄风虏走,遗落一片金光,慢慢地渡上他一身陡峭料寒,亦渡上他手中轻转把玩着的一串紫檀蜜蜡佛珠。

  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进行分隔,金黄与黛青都纯净得毫无斑驳,他缓缓睁开纤长若翎之睫毛,光渡于面,轮廓分明,玉铸面容,眉心一道泣血诛红,便如从天而降的披甲天神一般。

  时光好像特别优待他,同样在风餐露宿,他没肌瘦面黄,同样在征战厮杀,他没狼狈污瘠,同样在严寒酷暑,他依旧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得天独厚。

  只是,面貌长驻,但人却变了,一双潋潋仁幽之眸,像冰封的雪川一般,只雨万里苦寒,他身上的血气与幽寒太重,太浓,他身上的每一笔勾勒,每一抹痕迹,似乎都承载着百年的荒寂与清冷。

  ——

  后卿将昏迷后的陈白起带到了一个离南门口不远却十分隐匿的废弃碉楼上,从这个位置窗口看去,正好能将南门位置的环境监视得一清二楚。

  此时,陈白起虽然已经醒来,但全身依旧无法蓄力,她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后卿的胸前,他支撑着她站立着,与他一块儿看着南城门的情势发展,他们身后婆娑与娅则靠墙而立。

  “楚……”

  楚沧月……

  陈白起穿过那薄透尘飞的光线,看着南城门口那醒目而震撼的身影,感觉因睁得太过久忘了眨眼的的眼角泛起了酸涨感,估计是已经红了。

  她猜想过许多人,却没有想过,全是这个人亲自前来。

  这一面,还真是打得她猝不及防。

  系统:检测到你周围有能够引发麒麟血脉苏醒的上品主公人选,麒麟血脉上升3%、4%、6%……25%。

  系统:“宿主躯体、灵魂扫描。”

  系统:“扫描完成,身躯强化15%已达成,麒麟眼已可开启。”

  系统:“扫描完成,身躯强化25%已达成,麒麟臂已可开启。”

  陈白起白皙的皮肤爬起一片红色,只觉久违的“冰火两重山”再度刺激着她的身躯,一遍遍地伐骨洗髓,她压抑着喉中差点溢出的呻吟,在心中忿忿不懑:里系统,我不是已经绑定了新的候选主公了吗?为什么还会被他影响?

  系统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回应了她:你体内的麒麟血脉还认得他……

  陈白起一愣,那一刻,有些说不清涌上心底的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有时候“第一次”真是一个操蛋的词儿,因为哪怕你将它丢弃了,拥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可它依旧在你的身上留下了它独属的印记。

  她忽然想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情。

  那时的她意气风发,一心认定了他为今后的主公,为为抒心中雄志便怂恿着他不带任何部曲随从,一块儿下莫高窟“神秘的黑角寨”副本。

  这个副本远比她想象中更危险,种种历险她与他都差点儿栽在里面,他为救她而濒临伤危,所幸最后她觉醒了麒麟血脉力量,战局才反败为胜。

  事后的她,曾自责地向受重伤的他致歉。

  可他却对她讲:“你认为谁这般相求我便会应?你且记住,无论我下的任何决定,皆为我愿意而矣,并非是其它人的缘故。”

  他的话,就像顶山立地的英雄一样,不受世累不怨已苦,如此高大凛然不磷不淄,令她一度很庆幸自己并没有跟错人。

  “果然像公子这样的主公,陈三是万不敢相弃。”

  万不敢相弃……

  陈白起想起自己曾经那凿凿于耳的话,唇畔溢出一丝微笑,只是那笑就像冰雪飘然,转瞬便融化于阳光下,那么缥缈,那样岑哀。

  后卿是看不到陈白起背对他的神色,他只觉得她好像一下安静得似乎快要消失一样,他颦了颦眉,抓起她一只手,指着下方被朝阳染成霞红色的黑骑兵的方向。

  “那人,你可认得?”

  后卿的声音辨析度很高,他的说话语调不高不低,却押韵似唱,有着贵族特有的优雅与轻柔。

  撇开别的不说,光听他安安静静说话,其实是一种享受。

  陈白起轻轻阖上眼睑,不让自己再想其它,而是沉浸在他的声音中。

  “传闻,楚灵王生来便神觉,额生眉间轮,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天下莫不知其姣也。”她淡淡道完。

  “哦,倒是知道得挺清楚的嘛,原来雌雄同体者,亦知好色,则慕少艾。”后卿垂下眼,眼角笑弯如钩,带着几分戏谑。

  陈白起此刻也没心情跟他打嘴仗,她只问:“你早知他会来?”

  一国之君,竟如此儿戏地出现在这种小地方,要是别人告诉陈白起这件事情,她估计都会怀疑这是否是一则谣传。

  后卿像捏面人儿一样牵起她一根软糯的食指,定定地指着下方楚灵王的方向,他轻轻贴于她耳边,像与她在分享一则秘密一样:“自然,这一切种种皆是他在幕后一手策划,如今眼看即将功成,自然是需要亲自过来一趟收获结果。”

  陈白起闻言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却又有一种隐约的预感成真。

  她浑身绷得很紧,表情很冷静,但手脚却是一片冰凉:“他来此……是要做什么?”

  若真是他做的,那他做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后卿鸦青的睫羽覆下,半睁的眼眸显得那样漫不经心,他放开了她的手,道:“他的目的啊,始终只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