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家静
而其它浑身又脏又黑的流民则一脸愤怒地围了过来,并指着地上那个妇人七嘴八舌、嘶声力竭地跟黑骑军要说法。
“吵什么?”透一步跨前不耐烦地喝斥了一声。
本来好好地在车厢内休息,却被这群人吵闹得不得安宁,想想都火大。
周围人声一静,纷纷朝他看了过去,下一瞬都睁大了眼睛。
透长相偏娃娃脸,大眼粉唇,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再加上喜爱白色,因此软铠为银白色,这一身装扮与气度在许多人眼中便是非富则贵,有人顿时诧异又畏缩地看向他,吵噪的声音倒是一时之间消弥了许多。
“怎么回事?”婆娑也走了过去,他看向黑骑首领。
“这些人摸黑过来估计是想偷东西,我们不过杀鸡儆猴罢了。”黑骑首领眼神轻蔑又冰冷地扫过前方的流民,哼笑了一声。
“就这点小事你处理这么久都还没弄好?”婆娑顿时气眯起眼睛。
黑骑首领下颚倏地收紧,他阴下眼,抱拳跟他保证道:“马上就好,若他们再三无视警告非要在此处闹事,我必不留情,只当全部清理干净了。”
此话一出,透着森森血气,听到的人许多都倒抽了口冷气,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上头顶,下意识地退后好几步。
“你们……”
锵——
利刃出鞘,黑骑军的耐性终究告罄。
第三百四十章 主公,失而复得的阴谋(一)
“哇……阿姆……”
在这紧张压抑的环境内,陈白起忽然听到一声抽噎的哭声,她意识到这里面还有个孩子的存在,便沉了沉眸,从黑暗处渡出,她拢了拢单薄的衣襟,朝着人多的方向走了过去。
后卿看着她,倒没跟上去。
“闭嘴!”
这边,透被小孩儿毫无顾忌的哭声与周围杂乱的声音吵得耳膜烦燥,他本就是一个凭心任性之人,从不认为忍耐是一种美德,便冷眼扫过去。
“再吵,我便射穿尔等的喉咙!”
火光被夜风吹得呼啦摇曳,光阴交错,黑骑兵为背景,仿若地狱兵团,而那张金童般漂亮的娃娃脸此刻布满阴沉,令人生怖。
空气刹那间便凝固了。
许多本想冲出的声音当即被噎回了一大半,剩下一半张着嘴,上气喘着下气,也是敢怒不敢言。
那本蹲在妇人身旁的老妇人一个哆嗦,当即便抱起哭闹的孩子忙退了好几步,她眼中惊惶未定,连倒在地上的妇人也顾不上了。
嗤!
透冷嘲地瞥了方才哭闹欲昏的老妇人,而婆娑则若有所感,看向身后。
这时那妇人周围是一片真空地带,无论是透这方的人还是流民那方那都泾渭分明,陈白起走上前时,自然而然便落入众人眼中。
谁?
黑骑兵领头北项看到陈白起时面皮僵了僵,皱紧了眉头。
这家伙跑出来做什么?
想到这里,他蓦地转回过头看向她身后位置,果然不出奇,相国也来了。
他怔了一下,见相国轻瞥过的眼神透着某种警告,他心领神会,便知相国是让他别多事打扰了那齐国陈大夫出场。
嗤……北项覆下眼,内心对“陈焕仙”这人十分不耻,但却不得不听从相国的意思。
婆娑颦眉,他没说话,然后视线一转,也看到了不远处的相国,他看着陈白起,并没有阻止她。
“你来做什么?”婆娑几步跨至她身旁。
“看看。”
“看什么?”
陈白起蹲在那仰面躺着的妇人身边,先检查其生命体征,又给她喂了一颗丹药。
“她没死。”
“啊?没死?”婆娑怪叫了一声,无惊无喜。
这关他什么事?
“她是被马蹄踢中胸口一时气岔休克了过去,一会儿便会醒来。”陈白起站起了身。
她目光直视前头抱着孩子愕然的老妇人,目光在那三、四岁的孩童身上掠过后,道:“你们将人带走吧。”
“喂,谁说可以将人带走的?!”透扬起尖细的下颌,不满道。
陈白起转向他,诧异道:“不带走,难不成你想等这妇人醒来后留在身边伺候?”
真没想你是这样的透啊,她用眼神表达的意思着实气人,透一噎,拿一双大眼冒火地瞪她。
见透大人都铩羽而归,黑骑领头北项等人想着他们身后还站着一尊相国呢,便也咽下欲吐之语。
此人是谁?
然众人见这位皎如玉树般少年一出现其它人都变了态度,之前的咄咄逼人在她的温和态度之下似冲缓了不少,而她那一身风姿儒雅的气度又与那些刀口上舔血、凶神恶煞的私兵不同,这些人原先蠢蠢欲动的心思再度活跃起来。
“不行,你们伤了人,你们得赔……”
“对啊,这是欺负我们老实,不想赔东西便喊打喊杀!”
“这真是丧了天良了啊,人家有老有小,便被你们一马蹄子便踢掉了半条命,如今这摊着,也不知啥时候能醒过来。”
“不行,今天这事没完……”
透跟婆娑听着这些人闹闹腾腾,面色一黑,正当准备不文来直接干起武,却不料对方那些“理直气壮”的话在陈白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下,不知为何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心虚,最后都底声不足便退了回去。
怪哉,他们怎么忽然感觉一阵心慌气短,像是有人将他们撑直脊梁骨的正气一下斩断了,只剩萎缩的躬着。
虽然这些人七嘴八舌,但陈白起全数听入眼中,但她倒不如后卿这边的人那般有被冒犯的怒意,她平静地问:“赔什么?”
咦?她问、问赔什么?!
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们一下便呆住了,有人反应快的,立即应道。
“吃、吃的,什么食物都可以,我们太饿了……”
“对,对啊,不用太多,只要……只要……”
有人从后探出头,小心翼翼地嚷道。
主要还是这儒冠美少年身后那群人的视线太过威摄恐怖,因此他们都不敢放大了嗓门喊。
陈白起目光一一扫视过他们,慢条斯理道:“可明显我方的人只伤了这老妇人一家,即便是赔也只是赔给这一家,与尔等何干?”
这些人一开始没听明白她的意思,等听清了顿时都傻眼了。
陈白起又道:“况且本就是尔们偷盗在前,此处未离齐地,按齐律,凡偷盗者打杀不论,我们不与尔等计较,尔等又有何理由来要求赔偿?”
老实说,不光流民这边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后卿这方也是出乎意料。
本以为这事齐国的“陈焕仙”插手是因为同情这些流民,打算给他们来一场夜中送温暖,这事又不是没有前例,她家主公在未登基前不是有段时日一改常态,跟个散金童子似地给齐国那些灾民、灾区送粮送衣,关怀备至,整得跟个佛系圣人似的悲天悯人。
如今其下属有样学样,这他们也是不奇怪的。
只是没想到最后事情却反转了,她虽然也是打算息事宁人,可却也不打算舍己为人。
众人这时才终于看明白,此位看起来风度姿仪美的少年看着比那些个黑脸神骑兵好“欺负”,但这张嘴却半点空隙都不留给人钻。
这些人因为先前在“陈焕仙”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但转眼间又被她狠狠打碎,心情一下跌到谷底,血气往脑袋上一冲,直接口不择言道:“你们明明装了那么多车的东西,为什么不可以给我们分一点?!”
听这话都喷出来了,陈白起已经知道他们是不打算讲理了,或许是饥饿令人胆色疯狂,也或许是夜色掩藏不住他们即将作恶的心理,很明显仗着人多他们今晚打算拼死一博,抢了东西就跑。
“是谁借你们的理直气壮认为别人的东西就该分你们一份?”陈白起神色平静,甚至嘴角含笑地问。
但正是她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反而令这些人涨红色的脸色一白,心中泛虚。
之前总听家里老人讲,说是不会叫的狗那才叫凶,这一瞬间所有人脑海中都闪过这句话。
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唯一双在夜色中泛着幽绿的眼神开始变得不顾一切。
不管了,若今夜抢不到吃的他们迟早也是会被饿死冻死的,既然这样干脆拼死一博!
这时,一道虚弱却又掷地有声的嗓音响起:“救人一命啊,这里的人若非走投无路,又何必铤而走险。”
流民身后,一位妙龄女子越过众人走了出来,与其它看起来像缺了养份的野草不同,她像一朵殊丽的家花,虽穿着一件普通的平民裙裤,但却不似其它人那般脏烂,衣不遮体,再加上她面容清丽,眸若三月春光,整张脸无疑是干净而柔和的,令人一眼便觉舒服自在。
在这群流民中一下出现这么一个特殊的存在,透不则处多看了她一眼,而婆娑则“咦”了一下,眸带趣味,而黑骑兵也没想到这流民中还有这样一个气度不凡的姑子,观其说话与神态皆不似一般农家乡村养出来的精致。
唯陈白起看到她时,颦了颦眉。
叮——
系统:支线任务(一)劝阻流民任务已完成,经验值、物品奖励已发送至人物,请注意查收。
叮——
系统:支线任务(二)来历不明的女子,流民中此女模样难得、行事又镇定从容,不似一般的难民,你觉得非常时期有必要一探究竟,接受拒绝?
系统——任务奖励:经验值300000,通用币*200,幸运抽奖券*1。
陈白起之前一看这支线任务前的(一)便知道这是一个连环任务,倒也不意外,只是没料到任务(二)是让她调查一名姑子。
她查看了一下她的个人资料。
姓名:神秘女子
年龄:?
国籍:?
叮——系统:请先询问得神秘女子姓名方能查询更多个人资料。
她也不失望,将注视力放在那姑子身上,见女子身后似有一块草垫,草垫上躺着一个人,方才她好似一直蹲在那人身旁照顾,直到事情闹得僵峙不下时方出言。
什么人?陈白起多看了一眼,只觉躺着那人脚板很大,穿着草鞋,身上衣料也比较单薄,粗长的四肢摊伸开来,即使隔着一段距离看也知道这是一个成人,并且体型份量看起来不小,但模样却瞧不仔细,因为被前面人的影子遮挡住了。
“你们皆是衣食无忧的贵人,我们皆为贱民,地位虽不同,但人命却是一样,这句芒山峋石众多,鲜少有可果腹之物,我们千里迢迢跋涉了这么长一段路程,便是为了去丰城落籍,接下来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遇上人烟村落,这一路我看着我们之中的老幼抗不住纷纷病倒,却无计可施,如今我们只求你们能够大发慈悲,施舍些许口粮给我们,等到了可换置的城镇我们定将粮食集齐归还于你们。”
这女子口才的确不错,句句恳切,却又据理据实,令人感容,尤其最后一句不卑不亢,救急不救穷,正好彰显了她的一身傲骨。
“芸姑子……”
要说这女子在流民中还是有些威望的,其它人见她开口了,倒是都退了开来,让她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