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567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但其中还是有几个模样尤其拔尖的,一个身穿乌衣长袍的少年,五官端正颐和,他旁边站着一位同款蓝白样式衣袍的少年,他五官虽浅淡,但唇色偏红,映衬得如雪中梅,另有一番风味。

  而其中那个穿着蓝白式衣袍、气质瞧着冷淡的少年,便是陈白起要找的目标。

  他有一双很浅淡的眉眼,像霜染的洁白,他手持一卷简,指尖嫣红,在人群中扫了前方的陈白起一眼,他眼底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但心底却按捺着一种莫名的痴汉冲动。

  他活了十七年,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感情丰富、冲动热血之人,可眼下他却怀疑他对自己的评定是否是有误。

  他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坏掉了一样,为何忽然看着那个发髻圈着兔绒毛的小姑子会觉得她……好可爱!好想靠近!好想与她讲讲话!好想……

  谢郢衣忽地一个激灵醒来,心中崩溃——不,他不想!

  他好像……不认识她?

  陈白起与那一双淡漠避开的眼神对视了一下,见他没有对她的出现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心底有些失落,但倒也没有觉得哪里奇怪,毕竟这巫族中也不是人人都互相认识的嘛。

  他不认识她,可是她可以通过他来找到认识她的人,到时候她就能解开这具身体的身世之谜了。

  这时,前头有人道:“哪里来的孟浪姑子拦路示爱啊,却不知这所求何人啊?”

  这轻佻又讥嘲的口气倒没引起陈白起多少反应,却令子妩脸皮一下便涨红了。

  街边缩成一团的路人有人听见动静,便哄笑看了过来,那如若实质的嘲笑视线犹如灼背之痛。

  她虽在庭中当差,可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别说前朝,在宫宛都是没有什么地位的,而这群从乌衣巷而来的少年则是在稷下学习的各世家门阀子弟,他们背后的家族在南昭国举足轻重,随便一人一根手指便能捏死她。

  她唇色抿白,“扑通”一下便跪在地上,不顾地面上的雪将她的裤管与膝盖浸湿。

  “并、并非如此,我、我等这便离开。”

  她的卑微姿态并没有让这群少年心软。

  “耽误了吾等午休的时辰,便想这般轻描淡写地就离开?”

  一位眉尾长痣,眼角细长的少年掏出一柄玉杆点按在子妩的肩窝处,边说边微微用力。

  他打量她,目光轻漫道:“瞧着也不像是外边不懂规矩之人,可是在宫里当差的?”

  子妩穿着内庭的奴婢常服倒是好认。

  “奴、奴叫子妩,在、在内务宛当差。”她头垂得更低了,忍痛着不敢隐瞒。

  “哦,内务宛?”一个长得稍有些圆润的少年走了过来,他皮肤白白嫩嫩,像个蒸熟的寿桃包子,长得虽然讨喜,可笑后微睁的眼神却是刁难的阴沉。

  不是谁都可以这样不讲规矩地直视功勋贵族、更遑这样挡路不避,完全是轻蔑权贵,以下犯上。

  “既是宫人,为何还如此不懂规矩!莫非是新想的什么攀龙附凤的把戏……”

  “可是拦路的是我啊,你们刁难她作甚?”

  这时一道软软地、略带疑惑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讲话。

  吴侬软语,流声悦耳,声音倒是意外好听的,却不合时宜。

  众人齐刷刷地一同望过去,却见惹事的小姑娘睁着一双漂亮纯媚的桃花眼,疑惑又不解地看着他们,好像真的对眼下所发现的事情没有察觉到半分危机感。

  收回抵在子妩肩窝处的玉杆,张子菖看向她,虽然这小姑子长着一张花容月貌,但他却如视树石,眼底厌烦:“别装疯卖傻了,若再不让开……”

  “我让开,我认错。”她立即接下他的话,并朝他们诚恳地深深鞠了一躬以示态度。

  张子菖:“……”

  其它人:“……”

  陈白起站直身子,见所有人都拿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盯着她,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心理素质如此强大,半分不觉怯场与紧张。

  她迈着小短腿识趣地退到边墙根下站着,站姿规矩立正,眼睛规矩地直视地面,像个小学生似的,一副我很乖,我不闹的模样。

  张子菖与白胖子吴述言瞪着她,只觉一只气堵在肺上,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

  “罢了,瞧着不过是个脑子不太好的傻姑子,别为此事耽误时辰了。”一个看起来要年长些的少年眉宇褶皱着,目光威严地招呼着张子菖与吴述言过来准备要走。

  张子菖一脸无语:“就、就这般算了?”

  年长少年孤独邶面无表情地觑着他:“杀一个傻妞,你倒是挺本事的啊。”

  张子菖脸色一下便黑了:“……”

  其它稷下学生本想瞧瞧热闹,但听了孤独邶的话,再回想一下这小姑子的举止行为,的确好像不太正常的样子,他们倒不在乎随手捏死一个冒犯贵族的平民,可读书的人都莫名有些清高的坚持,为难一个傻子这名声传出去也不太好,于是也兴致缺缺不欲逗留。

  陈白起听出了孤独邶是替她讲话,虽然内容不太友善,但他应该是个好人!

  默默给孤独邶发送好人卡的陈白起,对着孤独邶的面便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而孤独邶却似辣眼睛般避了开去,真是个傻妞!鬼知道方才他为何忽然要出声,以往他也没觉着自己这么有同情心去多管闲事啊。

  深藏功与名的“撒娇妹妹”在暗处发挥着光与热。

  跪在地上本无计可施的子妩,见事情忽然峰回路转,心底暗松了一口气,她看向陈白起,一时颇有些感叹不已。

  这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稷下学生步下有风,与旁人不同的金贵风度令黯淡的冬日都炫亮几分,在他们与那被判定为傻姑子的少女错身而过之际,只见她一开始的确目不斜视,安安静静地等待他们经过,直到一蓝白衣袍的冷淡少年经过时,一只白嫩纤瘦的小手一伸,准确地攥住他飘过的衣角一小块。

  没有人看见少年倏地一震,如同触电一般,全身战栗了起来,但很快他又崩住了,没让人觉察出来。

  他扭头看她,见她期待地凝视着他,像怕人听见似的小声问道:“你、你可认得我啊?”

  前头的人与后面的人见谢郢衣忽然停下,都好奇看去,却见那傻妞竟拽着他的衣角,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情况十分微妙奇特。

  这一下,本已恢复平静的水面再次又炸锅了。

  谢郢衣是谁啊?

  稷下官府最冷酷无情、还不讲道理的人!

  若说惹了阴险小心眼的张

  子菖还能有个侥幸,那惹了谢郢衣这个白皮黑馅那绝对是下死手的主。

  孤独邶回头一看,表情亦变了一下,心底怒骂——这傻妞真是嫌活得腻了吗?拦谁不好,偏去招惹那个活阎罗!

  张子菖则环臂坏笑盈盈地看着谢郢衣与那傻妞,他就算了,如今她又落到谢郢衣手里,看谁还敢替她讲话。

  就在其它人以为他会翻脸一掌将那傻姑子拍飞时,却见谢郢衣像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低下头直视着她,双拳捏紧,双唇抿成一条直线,那表情因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发狠。

  “手、手……”

  陈白起没听清,桃花眼眨得潋滟波光,偏头“嗯?”了一声。

  噗——

  谢郢衣仿佛听到自己喷鼻血的声音。

  稍微还算了解谢郢衣的同窗,见识过他各种冷淡的表情,他无论做什么都是没有什么情绪外露,不高兴冷笑,高兴不笑,烦燥冷扫,平静孤僻,总之,这人高兴与不高兴从外表看都没有什么区别。

  但眼下却好似不正常啊。

  这、这莫不是……在盛怒啊!看来这个小傻妞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没见过谢郢衣感情如此丰盛的一众看得咂舌不已,子妩则全身寒毛竖立,咬紧下唇,撑着膝盖便要爬起来。

第十二章 主公,我不是傻妞(二)

  但出乎意料的是,平时连旁人路过衣角刮蹭都嫌弃的谢郢衣,这一次却没有一掌将人给直接拍飞。

  他眼皮耷拉一角,绷直身躯,呼吸浅短,隐忍、低哑地问道:“你是何人?”

  咦?

  稷下官学的一众学生眼睛霎时瞠大,皆一脸意外地看向谢郢衣。

  他们将他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辨别了一遍之后,确定不是假的,而是真的本尊在此,只觉满心卧槽!

  要知谢郢衣这狗人嫌的性子,在官学是出了名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什么时候会对人如此“温和”有耐性了?!

  他们又将那傻姑子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观察了一遍之后,尔后脑中灵光一现,霍然愤怒了!

  难不成是因为性别歧视,这傻姑子长得确实好看,乖立于墙下,巧笑俏兮,像一朵洁白如玉的琼花,颤颤巍巍绽放于枝头时,璀璨垂珠飘飖馀雪,瞧着便有些稀罕。

  再对比他们这一群大老爷儿们,长得不够软绵可爱,便被嫌弃得一丝不能容忍,非暴力不可行径是吧!

  其实谁也猜不到,包括自己都觉得哪里坏掉了的谢郢衣,这全是因为陈白起身上巫族纯血脉之力——“御”。

  御——“御”始见于商代甲骨文,古字形像持策于道中,会驾驭之意。

  哪怕陈白起不曾真正运用过自身巫族血脉之力来“驾驭”族群,但无形之中仍对谢郢衣有着御下之力。

  “我叫阿芮。”

  她伸出手指,指着自己鼻子朝他介绍完,便机智地趁机交换讯息:“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谢郢衣听到她的问题,下意识便张嘴要回答,但在最紧要关头他徒然清醒过来,心道我为何要如此听她的话,便猛地一合嘴,但因太过扭曲险些将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谢郢衣忽然觉得眼前这小姑子竟是如此可怖可怕,嗯,无形之中还带着一股奶凶,任他满心牢固铁笼亦难以抵挡其侵略,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离她远一些方好。

  他努力拾起自己原来的人设,语气不耐道:“你拦于此处可是有事?”

  陈白起但见他瞳仁漆黑幽静,面无表情,却有种抑冷的压力扑面而来,她小手关节滞了滞,指头不敢再攥紧,不解又失落地松开了他的衣角。

  “我、我就想问问,你、你认不认得与我长得相似的年长的人?就、就有些相像,鼻子……”她指向鼻子,眼睛,嘴巴:“这些地方,你看看……”

  像个小孩子似的想到哪儿便描述到哪儿的混乱表达方式,其它人听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但谢郢衣却像天生与她心有灵犀似的,竟一下便听懂了。

  谢郢衣微颦眉头,心头异样升起,他问道:“为何这么多人偏生要问我?你觉得……我会认得与你相识之人?”

  她在找人,好像找的人还与他认识,可分明他并不曾见过她。

  方才哪怕他刻意忽略这傻妞的存在,但他的意识仍旧会凭本能捕捉她的动静,分明那么多人经过她身侧,可她都没有动作,唯有目标明确地拦下他一人。

  这表示,她不是在河底摸鱼,而是目标一开始或许便是他。

  陈白起愣了一下,心智不足的她一时也编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她眼珠左右转动,嘴里吞吞吐吐道:“因为……因为我一看见你,便觉得很熟悉,好像以后会有什么特殊关系一样。”

  她不敢在大庭广众下讲真话,唯有这样含含糊糊地暗示他,自己跟他是族人关系。

  但这一次谢郢衣没意会到她的真正含义,他闻言一震,吃惊地看着她,跟看个怪物一样。

  什么特殊关系?难不成是他误会了,她根本便是借着打听人的理由,实则是来纠缠他的?

  她的话虽没有刻意宣扬,但毕竟周围人都支着耳朵在听,这种情况下,不仅谢郢衣听到了,他们也都听见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一脸“哦,终于让我看穿你这个小心机婊的真实目的”模样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