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612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他总是这样,光鲜明亮的外表下全是疲惫不堪,他将自己藏得太深、太深,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

  她知道他自醒来便没有喝过多少水,他将楚兵攒下的水分给众人喝下后,剩下的都拿来给牙索用了。

  她越过沉睡的士兵,从系统包裹内拿出了玻璃杯,再将半瓶小型生命药剂倒进去,再将杯口抵在他唇边一点一点地喂进他口中。

  楚沧月又不是死人,他如何感觉不到口中的异样,。

  只是不知为何,他好像陷入一场醒不过来的梦魇一样,明明意识清醒,却始终睁不开眼睛。

  嘴张开,口中源源不断的水分滋润着他干涸的唇瓣、口舌与喉咙,融入他的肺腑与血液,像在已经干裂土地上下了一场浩荡的甘霖,让他整个人都活了起来。

  他挣扎着要醒过来,他想知道正在发生什么。

  陈白起鸦黑的眸漠然垂下,下一秒便将玻璃杯收起来了。

  楚沧月这时已睁开了眼睛,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兜帽也被蹭得下滑了下去,那一双银翳的双眸有了些许神彩,至少他能看到近处的人影。

  那是一张陌生、却让人心悸怔神的小脸。

  他没见过……

  她穿着一件隐秘性很强的斗篷,但由于两人挨得太近,帽子下的脸遮不住什么,她长长的睫毛在那张漂亮稚软的小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人随光而动,抬起的脸与眼,让人呼吸一紧。

  咳咳……

  他忍不住又干咳了几声,干涩的嘴唇的变化他自是知道的,她方才……是在喂他喝水?

  其实楚沧月已大抵猜出她的身份了,毕竟在这个几乎与外界隔离的洞穴中,唯一一个少女的身份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可她哪里来的水?

  或者说,她为何要将私藏珍贵的水偷偷喂给他喝?

  可那个少女并不打算给他任何答案,她的手轻轻阖在他眼皮之上,声音温柔得像虚假的月光洒落庭院。

  “睡吧,醒来后,你会忘了的。”

  ——

  翌日,众人醒来后,惊喜地发现洞穴外面艳阳高照,肆虐了几日的沙尘暴竟毫无预兆的停了。

  他们激动地奔走出去,看到一望无际的澄黄沙漠心底既是兴奋又是惶恐的,这遭遇的恶劣天气已给他们敲了一计响钟,北漠之行绝非他们先前以为的那般容易,不谈别的,光是这变幻莫测的天气便已是拦在他们面前的一头恶虎。

  楚沧月步出洞穴,望着前方淡声道:“北漠之地常的拔营而驻的游民,你们分几人前去四周寻找一下踪迹,余下的人则发信号看周围有没有失散的楚军。”

  很快洞**便清空了人,谢郢衣拉着陈白起去了外面,牙索倒是退烧了,他醒过来后,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他费力撑着起身。

  在看到楚沧月过时,他表情变了变。

  “溟儿。”他喊他。

  牙索低下头:“我叫牙索。”

  楚沧月盯着他许久,眸色如化不开的墨:“牙索亦好,楚溟亦罢,你的根在哪里,你的来处才是你命名的意义。”

  根?

  如今的他哪来的根?

  他心伤不忿,便负气地越过他要走。

  “这荒

  漠八百里难觅一人,你伤着一条腿,真的可以自己走出去?”淡淡一句,便止住了牙索的动作。

  他看着外面那令人绝望的落沙绵丘,恨得牙痒痒的,他知道楚沧月讲的都是真的,北漠这个鬼地方若没有当地人带路,简直就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到底不甘心就这样去送死,他瘸着一条腿又重新地走回来,靠在墙角抱着头蹲坐下来,明显是拒绝与楚沧月再有任何交流。

  楚沧月何尝不知他的心结,他曾以为,他懂亦好不懂亦好,谅解亦好不谅解亦好,他都想护着他,让他如翱翔的鹰一般可自在、自如,不勉强他回过头却面对他曾经摒弃的过往一切,那染尘的记记不该延绵至他们这一代,只是……

第831章 主公,陌生(完)

  直到日值正午,炙阳将漫漫丘陵沙子像滚炒了一遍,空气有种融化的热度散发开来,一队人吭哧着粗气争先恐后匆匆而至,正是勋翟、庞稽等人,一脸尘土倦怠,神色却亢奋激动,累累挤满约百来人来到了狭窄的洞穴口。

  有人一马当先地挤了进来,有人则被堵在外边儿,阻成一道道人墙。

  “主公——”

  勋翟一冲上来便扑跪于地,几乎是热泪盈眶。

  眼下的勋翟可不复早前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形象,头发凌乱披散,脸上沾着黄沙泥土,唇干起皮,眼眶瞿红。

  他简直不敢想象这几日他是怎样渡过的,那日尘暴袭来漫天黄沙,他与其它几个虎将被狠狠甩摔进沙子里,等他们再爬起来时,目眦眼裂,口鼻灌沙,却如何嘶吼爬找都找不着主公的踪迹。

  当时的他几乎是眼前一黑,心急如焚,倘若是往日那剑定乾坤的主公他还有信心,可中了“殒命”的主公先前不过发出一招敌退了黑骑兵便一下耗损了全部精力,他是如此虚弱沉疴,他连护着的时候都发怕他会发生任何不测,更何况是这种时刻。

  “主公,你可……可无碍?”他颤声相询。

  其它人也一并围上来各种嘘寒问暖。

  他们的心情与勋翟是一样的,这几日被困于一隅之地,却没有一日是过得安生轻松。

  楚沧月手中阔袖中伸出,拉起了勋翟,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环顾四周,眼神像厚实的大掌安抚过他们颤栗后怕的心情,道:“让你们担忧了,孤无碍,这几日一直待在这个洞**。”

  勋翟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

  “如此,属下便安心了。”

  他咧嘴笑了一下,白牙红眼,透着有几分傻气。

  他观察着主公的状态倒还不错,声润如转珠,唇色薄艳,倒是比之前出来找他们的那几个干瘪黄瘦的楚兵好上许多。

  庞稽、孙河等人闻言也是一样如释重负的表情,但想起那日蹊跷的事情仍心有余悸,便七嘴八舌地关切问着问题。

  比如这几日过得如何,那日为何忽然不见了,身上的毒又没有再发作……

  其实在赶来之前他们已经从发信号的那几个楚兵口中大抵了解了一些事情,有机灵的赶紧道:“主公,你这几日都耐着饥渴,赶紧吃几口水吧。”

  他从腰间取下牛胞囊袋恭敬地递给他,还有掏肉脯干粮的,他们在下马之前倒是卸了一些物资挎在身上,是以这几日虽然勋翟等人精神层面被摧残得厉害,但吃食倒是并不紧缺,但还是都瘦了。

  一听这话,勋翟等人顿时又是自责又是心疼主公,要说他们这一群糙惯了的大老爷儿们,唯一的细心与紧张都给了楚沧月。

  楚沧月伸手接过,指尖微松地掂着,却只是轻抿一口便放下。

  他好像并不渴……

  楚沧月自己也奇怪,前一天他还常觉得胸闷与喉中发痒,但隔了一夜症状却一下好了许多,干渴与疲倦懒软的状态也消失了。

  他回忆着,隐约觉得昨日夜里好像发生过什么事情,但那些浮现出来的画面又太模糊不清了,好像有一道陌生娇小的身影靠近他……

  想到这,他不经意地想起谢郢衣身后那一道总是看不清的身影。

  他顿了顿,有种古怪又稀奇的疑惑,相处差不近一月,他好似连那谢郢衣那未婚妻的衣角都不曾看清过,她好像就像谢郢衣的影子一样,若有光亮反而隐匿得更深了。

  自然,楚沧月亦不会刻意意识一个别人的未婚妻,她是何模样或者为何性情与他干系不大,只是方才脑海之中莫名其妙有了一个玄妙莫名的印象,方联系到她来。

  这时,谢郢衣也带着陈白起回来了,但被那一层一层的人挡在外面,听着里面高低不同的讲话声音,谢郢衣面无表情地抿唇耐心等着,而陈白起则垂眼静静聆听着。

  等他们有人出来看到两人站在外面时,眼底划过一丝讶然,连忙将两人引进去。

  在看到勋翟等人寻来谢郢衣倒也不意外,他拱了拱手,仪态无缺道:“见勋将军你们安然无恙,衣倒是安心了。”

  勋翟收敛了几分脸上的神情,上前扶起谢郢衣,眼睛亮晶晶道:“翟倒是要谢先生再次出手相助,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异姓兄弟。”

  他听说是谢郢衣不顾危险冒着风沙席卷跑到洞外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扛了回来,想着他这样清瘦孱弱的身躯,却有这样大的毅力救人,其中还有一个是他们的主公,定是吃了大苦头了,顿时勋翟心潮澎湃,抑不住满腔的情绪。

  谢郢衣倒是没有多少受宠若惊的样子,他只是受不住他这般热情:“不妥,楠衣不过一介寒衣,万不可与将军成兄弟。”

  “我今年二十有二,不知兄弟几岁?”勋翟问道。

  谢郢衣退了一步,他又前一步。

  他头痛又无奈道:“十九。”516小说网.516s.

  “那我便是兄了。”他笑得眉飞色扬,拍案定板:“等你与我一道回楚国后,咱们便设宴结契吧。”

  谢郢衣:“……”不,我没有同意。

  “风禹,结拜一事讲究时缘与投缘,过甚热情恐惹人为难。”楚沧月道。

  风禹乃勋翟的字,他想了一下,便果断道:“一见如故哪比得上相知甚深,楠衣这等义薄云天之人不忌俗礼,翟亦一样,人生得一知己与性情相投之人何其不易,因此翟方激进了一些,只望与楠衣真诚结交。”

  谢郢衣看着勋翟那一双真挚的双眼,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但他深知若再推辞倒有些不识好歹,尤其是在两人身份差异如此大的时候。

  他也不是不懂场面话,他一揖,面上带着动容道:“承蒙将军看得起,楠衣本是四处为家,倒是有将军为主家引领楚国游历一番甚为幸哉。”

  这话倒是回漂亮,听起来好像他答应了,但细品又好像只能意会这其中的意思,但字里行间却没有明确证语。

  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勋翟倒是没有过深去读解,但楚沧月却听出了“谢楠衣”是个懂得给自己留后路的谨慎人。

  “这里有些水,谢先生可用些。”楚沧月道。

  谢郢衣不渴,但却不能不接,他双手以示敬意接过喝了一口,便又递回给楚沧月。

  楚沧月玩味地接过,转了个弯,却出其不意地递给了他身后之人。

  这一举动,令所有人都意外了一下,齐刷刷地看向她。

  “小娘子,你呢。”

  突然听到楚沧月问话,陈白起一愣,这还是这段时日她承受过的最多的注视。

  “这几日你一个小姑子却与我等一同忍受着饥渴,倒是难为你了。”他感慨了一句。

  谢郢衣却听了这话僵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似犯了一个错误。

  若说他耐着干渴作出喝一口水的姿态乃为自尊与仪态,那么他忽略了自己未婚妻的状态,自顾还回水囊的举动却透着违和感。

  这时,一只瘦长却雪白的小手伸出,青色的血管透过白薄的皮肤流露出一种孱弱无力之感,她伸手接过,只捏了一个小角,将水袋攥在手中,那上面还有被人握久的余温,属于另一个人的。

  她始终低着头,好像怕生一样。

  “谢、谢。”声如细丝从檐帽下传出。

  楚沧月缄默地盯着她,兜帽下他半张脸都处于一片阴影下,眼底像有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有。

  莫名陷入古怪又滞凝的气氛让四周一片安静。

  这时,牙索突地烦躁地走过来,他不经意瞥了一眼陈白起,又转开眼,朝着勋翟喊道:“还有没有水,老子也渴得很!”

  勋翟回过神,对他这嚣张的姿态不咸不炎地笑了一下,抬了抬下巴,让身后的人递了一个水囊袋给他。

  少年脸上还有几分病后的苍白,他旁若无人般地站在中间,好像随意的位置恰好挡住了楚沧月看向陈白起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