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721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他在房檐下停下,挥手让人带走了姒姜与巫长庭,只留下了陈白起一人。

  “大人。”

  刀兵上将让守卫让开了路,替他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陈白起霎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苦涩药味从内飘来,听里面混杂的细小声音,似乎房中还有不少人守着。

  这时,一人从内走出来,却是面无表情的陈牧,他在门槛处看到了稽婴,行了一礼后,不经意看到了稽婴身后的陈白起。

  他愣了一下,好像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白起微笑,朝他眨了眨眼睛,权当打了声招呼。

  稽婴没理他,扯下带着风雪的披风递给旁人,便带着人押着陈白起朝内迈进。

  室内十分温暖,四角都摆着火炭盆,但由于关闭了门窗,空气不太流通的缘故,飘过来的气味有些复杂。

  碧玉珠帘一阵叮叮晃动碰撞,伴随着铁链交错撞击摩擦的哗哗声,室内焦急如焚等待的众人闻声而望来。

  一个官员皱着眉头迎上来:“御史,你带谁来了?”

  其它秦国官员也留意着他们这边的讲话。

  稽婴眉宇之间全是黑气,他盯着前方屏风后,道:“后卿估计收到赵国出事的消息提前跑了,只剩下这个叫陈芮的回来了。”

  那个朝中官员看了陈白起两眼,却摇了摇头:“你想审问她便带去暴室,带她来此处为何?”

  稽婴往向瞥过一眼:“她若有法,便可活。”

  这时沛南山长从多星宿山河屏风后步出,他衣带有些褶皱,脸色苍白,眼底的疲惫掩饰不住,当他看到稽婴身后的陈白起时,有几分怔愣。

  “陈芮,你怎么……”当他看到她手上跟脚上都铐着铁镣时,目光一滞,他视线一向转向稽婴。

  “一切事情尚未明,你不该如此待她!”

  他的指责与眼神都十分严厉。

  稽婴却满不在乎,他冷笑一声:“左相,你怎知那个刺客不是她?你说事情未明,但刚放他们出宫不久,宫中便发生了行刺事件,刺客出入如无人境,君上如此武功修为的人,都遭其暗算到如今生死未明,你说她无辜?你拿什么来证明她无辜?!”

  沛南山长深吸一口气,他再次解释道:“我都说了,当时她与我在一起,她根本没有机会入宫刺杀!”

  “说不准是她的同伙呢?”稽婴却不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又与后卿厮混在一起,她比谁都有嫌疑。”

  他现下满腔的怒火与怨恨无处施放,全数都迁怒到了陈芮身上。

  “你们在外吵什么,不知君上此刻需要静养吗?”

  这时相伯先生也不虞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衣服已三天未换了,日夜照顾伤重的赢稷,他方才听到了稽婴跟百里沛南吵闹的声音,只是没想到会看到陈白起在这里,他视线下移,也注意到她是被人铐着走进来了,神色一下便阴翳蕴怒。

  “稽婴,你是否从未将本相的话放在心上!”

  这一声怒喝惊到了在场的官员,他们讶然看向相伯荀惑,而见他当真动了气,稽婴咬紧牙槽,转开了眼。

  “右相,君上如今怎么样了?”

  赢稷的伤一直是相伯荀惑在照看,稽婴哪怕火再大也不敢向他撒。

  相伯荀惑冷冷扫他一眼,并不回答。

  百里沛南也从未见过相伯荀惑生这样大的气,他一向自持体弱,维持温吞怡和的模样,又好脸面,脸都不曾与人红过,是以,他没有见过他这样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

  稽婴也不懂,左相还可以说是妇人之仁,但右相从不是这样心慈手软之人,那他为何要如此偏袒陈芮。

  他曾私令示下,不准任何人动陈芮。

  当时他以为他是顾忌陈芮那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可眼下人都被抓到他面前了,相伯荀惑勃然大怒的理由很显与他之前猜测的不成立了。

  “右相,你……”

  这时,一直安静着听着他们说话的陈白起开口,她无视周围紧张的气氛,恍然道:“原来,是秦王遇刺了啊。”

  她嗅了嗅浓厚的中药味夹带着一缕怎么都散不完的血腥气,又道:“看样子他还伤得不轻。”

  “你怎么进宫了,稽婴有没有伤着你哪里?”

  相伯荀惑走上前拉过她,见她衣物未损,身上没有血迹,方才脸色好转。

  他毫不忌讳在众人面前展示他对陈芮的关心。

  这一下,众人才明白,右相或许与这个叫陈芮的少女早就相识了,且关系……很好?

  可她好像跟后卿的关系……也很好?

  再联想到后卿跟相伯右相的关系,他们好像无意中窥探到什么了。

  稽婴也一脸吃惊地盯着两人。

  陈白起摇了摇头,她道:“我感知到房中有一股奇怪的气息从屏风后传来,秦王的伤势怎么样?”

  相伯荀惑愁颦眉头,道:“君上身上的外伤一开始倒并不严重,但这几日他无故昏迷不醒,伤口也一直无法愈合,用什么药都无用,甚至开始溃烂了。”

  “可以让我看看吗?”陈白起有些好奇她方才感觉到的东西。

  “不行!”稽婴断然拒绝。

  陈白起不解地看向他,问道:“那你带我来,是为了让我看看在秦王寝殿的砖瓦是否结实坚固?”

  稽婴一噎。

  这时其它在场的朝中重要官员也持反对意见,秦王已昏迷了几日,每况愈下,这时候找个不知底细、且有敌对前科的人送到秦王身边,着实太过冒险胡闹。

  百里沛南也没有出声,也不知道他是反对还是赞成。

  相伯荀惑却对他们道:“我只懂医术,但却一直没有令君上的情况有所好转,或许君上身上另有原由。而陈芮她懂得很多,若她真能看出什么问题,那便能救君上一命。”

  “我等自是信右相,但此女我等不信。”

  朝官们记仇,现在都还记得她当初为帮后卿将他们的脸一度“打肿”一事。

  “你们是担心我会行刺?”陈白起很是善解人意地道:“请诸公放心,御史大人喂了我散功粉,又将我的手脚都锁了起来,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话音一落,秦官都齐刷刷地看向稽婴处,见他板着脸阴晦深幽地盯着陈白起半晌,然后颔首。

  原来她的武功被封锁了起来啊。

  顿时,官员们身上的紧张畏惧一下松懈了一大半。

  相伯荀惑听到稽婴暗中竟对她做了这些,且那药还是他曾给的,悲花怜叶的眸子阴翳在浓纤长睫之下,没有人察觉到它已蓄满了如雪一般冰冷。

  这笔帐,他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既是如此,不妨让她看一看,医夫不济,连医术顶尖的右相也束手无策,但凡能一试,都不妨赌一赌。”百里沛南此时出声赞成道。

  一时之间,他们也拿不定主意,没有人再说话。

  相伯荀惑径直带着陈白起入内,他问她:“你方才说的奇怪气息是什么?”

  陈白起不答反问:“秦王的伤,你怎么看?”

  “旧伤不愈,伤口处的皮肤红肿正常,不似中了毒。”

  陈白起随他走到了睡榻,赢稷仅着一件单衣躺在上面,下半身盖有厚被,露出了上身那红肿溃烂的伤处。

  她覆下身,将他的衣物掀开一些,仔细看着他胸口处的伤痕,不是刀剑划伤的长口,而是被暗器打中了圆洞型,伤口有十来个,指头大小,乍一看他胸口一片没有一块好皮肤了。

  “你退开一些。”陈白起伸臂将他挡后。

  相伯荀惑见她好像发现了些什么,不敢耽误她,立即退后几步。

  陈白起垂下脸,漆黑的眸子下一瞬变成了鎏金色,她看到赢稷胸口的伤处有一团团黑雾一样的东西、如同贪婪的爬虫一样扭曲缠汲在他的血肉之中,每一分每一秒地吸收着他的生命力。

  陈白起终于确定了:“是咒术。”

  她一眨眼,瞳仁恢复如常。

  咒术,也叫诅咒之术。

  相伯荀惑怔呆在那里一时没有说话。

  而其它人不知道何时都涌进来了,他们一直紧紧地盯着陈芮的一举一动,但凡她有何不对之举,他们就能第一时间上前阻止。

  “什么咒术?”许多人没有听过。

  陈白起转过身,跟他们讲解:“应该是来自于阴阳宗的一种歹毒咒术,且这咒术威力非凡,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得到。”

  她曾经与阴阳宗的人照过面,所以记住了他们身上的独有气息,而巫族亦擅于巫蠱诅术,自然这些都瞒不住她。

  见她一语道出他们想破头都不知道的原由,稽婴大喜过望,他眼白处布满血丝,激动道。

  “你可有办法解?”

  陈白起看了他一眼,倒是看出他是真心实意地在关心着赢稷,她摇头道:“我不会。”

  稽婴呆了一下,像是失望落空后的不知所措,但很快他回过神来,对她怒目而视:“你既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不会解?你根本是不愿意,因为后卿?”

  陈白起真不会解,她不去与胡搅蛮缠的稽婴计较,转过头对相伯先生道:“施展如此厉害的咒术一般需要媒介,或许你们可以先找找最近有谁靠近过他,或者他最近与什么长期待在一起的东西。”

  媒介?

  什么叫媒介?

  这个词他们没听懂,但隐约明白它是一个关键,必须找到。

  “找到了呢?”官员们连忙紧声问道。

  陈白起温润似水的眸子波澜不惊,她道:“找到了,自然是毁掉它,即使不能解咒,至少也能给秦王留下多些保命、寻求解咒方法的时间。”

  ——

  陈白起被留在了赢稷的寝宫中,门外是寸步不离的坚甲利兵,其严防的架势想来是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她很平静且耐心地等着他们查出结果。

  相伯荀惑得知是诅术所为,便去医房研制新的伤药,他下了死令不允许任何人怠慢陈芮,衣食住行务必要细致妥贴,自然她手上的镣铐与脚镣都卸去了。

  百里沛南回了一趟府上,回来后则一直陪着陈白起守在秦王寝宫中,偶尔会外出处理一些政务事宜,但别的官员却被劝返出了宫,人多聚守毫无用处。

  盘查之事则由稽婴与卫尉军一道负责。

  所以与秦王接触过的宫人都被一一反复地审查盘问,但始终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

  眼看两日过去了,稽婴越来越上火,不仅加大范围,更动上了狠厉刑罚,一时之间整个王宫都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被抓的就是自己。

  陈白起听闻此事,找来稽婴询问。

  “查到线索了吗?”

  一日一日的过去,稽婴身上的阴郁也越来越浓,他冷声不耐道:“很快便会有了。”

  知道他是因为眼下还需依仗她来救赢稷才会来见她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