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725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不能。”

  她覆下眼帘,回答得没有留一丝余地。

  若她还是巫医职业或许还有希望,但是转换了职业的她却做不到了。

  稽婴眼神一空,呆怔在了那里。

  她所说的,与之前相伯先生诊断的结论差不多,但她讲解得要更详细一些,这并不是说明她比相伯荀惑的医术更厉害,而是相伯荀惑不愿将病情讲得太透,这只会让他们所有的期盼与侥幸都变成了绝望。

  陈白起又道:“但我可以让他类似于回光返照,他醒过来之后会很有精神,能与你们说话,并且感觉不到身体的病痛,然后……再平静地走完最后一段时日。”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得到的了。

  听到她的话,在场三个铁铮铮的男子眼中都有了泪意,如果真的救不了君上,让他能获得死前的平静也是一种安慰了吧。

  话虽如此,但他们谁都没有应承她的话,喉管中似压着千金沉重,他们谁都无法承受住,秦王英年早逝的命运。

  他们想着,或许还有奇迹出现,或者还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一直安静着不打扰他们三人做下决定,陈白起忽然发现怀里的小乖好像不太对劲,他明明没有睡,为何一直都没有闹腾。

  她低头一看,却见他闭着眼,五孔都在流血。

  “小乖——”

  她瞳仁一窒,立即将巫力输入他体内查探情况。

  “大公子怎么了?”百里沛南听到了她的惊喊声。

  相伯荀惑也一下从沉溺沼泽的沉重心思中清醒过来,他立马赶到陈白起身旁。

  陈白起自从体内汲入了咒术媒介的阴气,一直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性子也受其影响,不易喜怒,但此时她脸上的冷意却遮掩不住了。

  她扫向稽婴,见他还敢不知耻地靠过来,直接一袖将他狠狠地摔撞到了墙上,她冷声一字一句道:“稽婴,若非你逼得狗急跳墙,那人也不必鱼死网破地在小乖身上下了同生共死咒!如今他死了,小乖不过半个辰也得跟着他到阴曹地府去了!你可满意这种结果?”

  别问为什么打他,她就是迁怒!

  稽婴嘴角流着血爬起来,莫名被打的他本想发怒,但听了她的话之后却整个呆愣住了。

  君上快死了,如今……连大公子也要被他害死了吗?

  稽婴双腿一软,滑跪在了地上,他爬到她脚边,悔恨交加道:“救救他,求求你,你能知道这个咒术,你定是能救他吧……”

  这个咒术陈白起能知道是因为她曾在归墟看到过,其描述中咒者与小乖相似,巫族也有这种咒术,但这种拿别人的命来绑定自己命的咒术无论成功与否都会折损寿命,十分歹毒。

  陈白起冷着脸,抿唇不语。

  但稽婴看到这样的她,却是一下有了希望,他知道她的性子,若她办不到的事情都是一口否决。

  或许也是父子间的奇特感应,重伤之中的赢稷已经醒了过来,但他浑身都痛,像被野兽不断地啃咬着,他躺在榻上听到了他们谈论的内容,知道小乖竟中了如此歹毒之咒术,他心绪激烈地翻腾,又“噗”地吐出一口血,他挣扎着爬起,仅着一件单衣,披头散发、光着脚步履不稳地走了出来。

  “求你,救他。”

  他干涸如砂纸摩擦的虚弱声音惊醒了几人,跪地的稽婴蓦地转过头,看到醒来的赢稷,两眼瞠大。

  寝殿内的其它服侍的人都被清走了,所以没有人第一时间察觉到赢稷醒来,相伯荀惑难掩慌张,走过去搀扶住他:“主公,你如今的身体,万不可起身走动。”

  百里沛南则急急去取了披风过来披在他肩上,也有忧心忡忡,一脸不忍:“主公……”

  赢稷挥手挡了挡,让他们两人不必管他,他呼吸微弱而艰难,对着陈白起再次恳求:“你,能救他吗?”

  属于父亲的强大毅力令他哪怕全身疼痛不已,仍能站到她的面前,为他的孩子求一线生机,他脸色憔悴苍白之中透着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短短几日,那件玄色披风下的身躯早已不复当初的刚健挺拔,衣下空空荡荡,哪怕他再用力控制,身体仍旧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痉挛。

  但他看向她怀中小乖的眼神却是寒砺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

  陈白起看着这样的他,心中有所触动。

  赢稷放轻呼吸,让胸腔处蓄满了力量,再用力吐出:“只要能救他,怎么条件孤都应允于你。”

  陈白起终于开口了,她放缓声音,认真道:“我会救小乖,只是我若救了小乖,只是先前应允帮你的事,却是无法做到了。”

  救小乖可能会让她耗尽全身的力气,元气不复,便无法再拂助旁的事了。

  “君上!”

  稽婴听到这儿,急促慌乱地喊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喊这一声是为了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阻止不了。

  甚至还瞒着君上犯下了一件不可饶恕的大错。

  赢稷听到他的声音,目光凝沉,由着右相扶着迈前几步,他弯下腰,伸手将地上的稽婴拽拉起,稽婴本就无颜面对他,低着头,不敢让他再费力,快速撑着身子自行爬起。

  赢稷看向陈白起,目光如苍劲之风,拂过山巅树梢,拂过夜岗星月,最终落宿于寂静岿然的乡土之中,默然安息。

  “孤命数已定,不必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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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公这篇文若不出意外,大概会在年底左右完结,另外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新文也会在12月份左右会上新。

  这篇文静写得太久了,现在正在一点一点恢复当初写作时的冲劲与韧力,一开始,这过程挺难的,有习惯的改变还有时间的安排,我听说21天能养成一个习惯,也就是21天法则,我在努力将日更重新变成一种习惯,我会坚持住了,同时也谢谢小仙女们一直以来的耐心等待。

  

第百八十四章 主公,托孤是项抢手活(一)

  既然赢稷已做了决定,陈白起也不再劝些什么。

  她让他们避开一些,陈白起摘下了帽子与手套,扯下绑带面罩,将身上的披风一一放到了一旁,只见不久前还是一个臃肿圆滚的她,现在只着月牙星纹直裾深衣,腰身毕现,肩窄纤弱。

  她面皮有枯黄僵硬,但裸露在外的其余皮肤却是冷白色,远远看着像是吹一口气,就能飘出寒雾之气。

  她将小乖轻轻地放在了桌上,然后将他攥起的小手拉出来,掰开他短小的细嫩手指,指尖在其掌心处轻轻一剌,便割破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那乌紫的血液一下染满了他的小手。

  小乖感觉到痛意,小嘴“哼唧”了一声,却没有醒过来。

  赢稷看得黑翟幽沉的眸子一刺,唇紧紧抿住,却没有吭声怕影响到他们。

  陈白起也伸出手,将轻软的袖子拢至半臂,看都没看便将自己的手割处如法炮制划破。

  滴答——

  鲜血滴落地面晕开一朵一朵红梅。

  她将她的手腕破损处与小乖的小手伤口贴合在一起,再用掉地在上细长的面罩将其捆绑在了一起,然后转运起巫力。

  风气吹拂起她的墨衣缠发,他们贴合的位置一股血泡浮了起来,于空中炸了开来,化成了流动的血丝缠绕在两人周身,她单手结印,额间似有什么银辉若隐若现,此时的她气质高洁似圣,不容侵犯。

  她将他体内的毒咒术以血换血的方式涤清,巫族的血是特殊的,每一个巫族的人都十分珍惜自己体内的血,因为他们的血与修炼的巫力是亲密相关的。

  而陈白起巫氏血脉更为纯净,她的血可以净化世间的一切污秽毒咒之术,所以她可以将小乖身上的咒术媒介转嫁到自己身上,也可以用换血的方式来救下他的命。

  但这种方式却不适用于赢稷,因为他中的咒术是依靠了媒介,只要施咒者一日不除,毒咒便会失而复生持续存在,而给小乖下咒的人却已经死了,她一次性解决完这个同生共死咒就可以救得他性命。

  要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这样做于她自身有损,至于到何种程度,她也不太清楚。

  换血的过程中陈白起就感觉到了冷、很冷,比之前的感受更冷,这种冷到骨子里的感受让人头皮发麻,心脏窒闷,连呼吸都开始急促了起来,她并不知道她身上已经开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在这样温暖的房间里,她却像一个人处于冰天寒地之中。

  但相反的,小乖灰青的气色却是有所好转。

  在旁人的视线里,“陈芮”周身开始在结冰,发间结了霜白,皮肤上覆着的薄冰散发着寒气,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冷雾缭绕,含露低垂,就像一个无情无心的冰雕人似的。

  相伯荀惑眸仁颤动着,攥紧了袖子,心跳都快停止了。

  滋滋——

  她动了一下,然后脸上的那一层皮肤开始从下颌骨处朝上延伸龟裂。

  稽婴张着嘴,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看到了她脸上的皮肤正一块一块地掉落,但露出的底下却不是他以为的血肉模糊,而是另一张饱满玉润的脸,她连五官都一并变了,之前那张扁平普通的脸、一双拉平的眼皮,一张有些歪的嘴,现在统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张让人屏息惊艳的小脸。

  他们怀疑自己看见了小仙女!

  除相伯荀惑之外,其它三人乍见陈白起的真容,都一时看傻了眼。

  “嘭”地一声,陈白起拂开周身寒雾,她身上的冰也“啪啪”全数掉落在地上,她解开了捆绑着的面罩,从系统拿出金疮药给小乖还有自己敷上。

  此时的小乖又恢复了当初的白白嫩嫩,虽然瘦了一圈没有那么她当初喂养得那么福态,但这孩子的脸底子好,依旧长得像个漂亮的娃娃似的。

  她对身后几人低声道:“咒术已解。”

  赢稷闻言,一道亮光从他晦涩阴郁的眉宇间划过,他由百里沛南跟稽婴两人帮扶着走了过来,他看着桌上安静沉睡的小乖,眼神刹时流露出许多复杂的情绪,他伸出手指轻揩过小乖白嫩嫩的脸蛋儿,对陈白起哑声微哽道:“多谢……”

  稽婴也喜若狂地盯着小乖,对陈白起连声道:“陈芮,咒术解了,咒术真的解了。”

  百里沛南关切道:“你可还好?”

  陈白起让他们抱走孩子,她现在就跟一个大冰块一样,靠得太近会被冻伤的。

  她有些不稳地撑着桌橼,呵气成雾,本就白的皮肤此刻像雪一样,连眉毛嘴唇都染白了。

  相伯荀惑快步走上前,一把将她给抱进了怀里,当时便冻得一哆嗦,她身上的寒意像能穿透衣物贴在他的肌肤之上,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体温降度,但他没有放手。

  “是不是很冷?”他将她紧紧地抱着,想让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百里沛南原本想说的话在看到相伯荀惑此时的动作中失了音:“……”

  他们原来……是这样的关系吗?

  稽婴本盛炽欢喜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凉,看着相拥的两人,扯了扯嘴角嗤了一声。

  而赢稷也是既讶又疑右相竟会当众不顾别人的目光做出这样的事。

  陈白起像烫了一下似的,立即撑臂推开了他,她知道相伯先生身体一直都不大好,她现在就是一个大冰块,这样抱着她会被冻感冒的。

  相伯荀惑被她推开时,唇色已然有些泛紫,他着急道:“你救大公子,是不是受伤了?为什么身体比之前更冷了?”

  他想给她探脉,却被陈白起退后一步拒绝了。

  她脸上被冻硬的假脸已经碎裂掉了,她如今恢复了相貌,一颦一笑皆令人心旌神,她对他摇摇头,慢声虚弱道:“先生,我可能会昏迷几日,这期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必担忧,只等时间到了,我自会清醒过来。”

  相伯荀惑一怔。

  “陈——”

  他瞠大瞳仁,看着她平静地阖上眼,然后从脸开始全身覆上了一层冰,他冲上前,颤抖着手指摸上她的脸:“陈芮——”

  “陈芮——”

  百里沛南跟稽婴也一惊,赶到她身边,见她闭眼站在那里,姽婳于幽静处,冰清玉洁,寒雾卷开如幔扬,她便似被封印在巫山的神女,仙翼敛身,霏红山花皆拜谢凋零。

  就近看着她这张脸,这副冰晶状态,无人可以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