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745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但为何最先涌上心头的却不是颀喜若狂呢。

  “所以,你要弃了秦国,而就我后卿,对吗?”他唇色已冻得没有了血色,眸色很深,带着几分意味不明问她。

  他永远是那理智到冷酷的后卿,他不愿糊涂的活着,宁可残忍地清醒着。

  “后卿……”她看着他的眼眸,又怕看着他的眼眸,但她始终没有避开,以一种逆势而上的语气吐出四字:“举、棋、无、悔。”

  她没有骗他,若知道他会成为她的候选主公,她会选他。

  只是,棋局已开盘,人生如棋,她跟他都无法重启再来一遍,除了朝着既定的目标走下去,别无它法。

  半世忧伤,全为你。

  恋你痴狂,谁可解?

  他盯着她那一双看似多情却无情的眼睛,须臾,他温柔却又似虚假地笑了。

  他呢喃道:“没错,举棋无悔。”

  他都走到这一步了,又何须犹豫呢。

  他话音刚落,迂回的游廊处便倏地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的八角宫灯,它们并非一起点亮,而是以一种奇妙规律摆成了七星为一组,游廊如一条恣意猖狂的长龙环绕住池子。

  紧接着地面轰地地升起了一座座灰色石雕,石雕排列成星芒七角,石雕上面挖了一个中空的洞,洞内设有机关,将投影而来的光穿过折射成一道道笔直的光线交叉纵横,而正立于池中的陈白起被七芒星的光罩于其中,便忽觉她的身体动不了。

  她跟吃了肌肉凝固剂一样,全身僵硬,却怎么都挣脱不了那禁锢的束缚。

  “你……”她神色一滞,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回想起后卿之前的每一步举动,无意的有意的,诱导的暗示的……

  她深吸好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最终却怎么也忍不住,她两眼冒着火光,怒骂道:“后卿,你tm的又算计我!”

  这样冷的天气,这般冰冷刺骨的池水,只为了引她下水困她于池中,不惜以已身为铒。

  敢情他都难受成这样了,还不忘算计她?

  这池子不对劲,他下池除了是苦肉计,还是为了引她入池进入阵心,他说他了解她,他可还真是了、解、她、啊!

  这要不是阴差阳错系统横插一脚让她与小乖定下主公契约,她觉得她若真选了后卿,保不齐往后这一辈子都会被他吃的死死的。

  哗啦啦……

  他静站在那里,脸色比夜更凉冷,像一抹失了颜色的黑白幽灵,墨发浸入水池如藻浮飘于周身,不慌不忙,不急不徐,但胸口处的血几近染红了整个前襟处。

  这时,陈白起才终于看清楚他那泅湿一片的暗色并非是池水打湿所致,她眼中的怒意凝了凝。

  她想起了坊间传言说他在邯郸城外中了箭伤,生死未卜,她先前见他好生生地,以为这不过是一则假消息,但此时她明白,他的确受了箭伤,且至今尚未痊愈。

  眼下伤口撕裂,旧伤复发。

  “你既已如愿困住了我,便赶紧上岸去,你真想冻死在池子里吗?”她看不过眼道。

  后卿胸口的伤早已被冻得麻木,失去了痛感,他没有听她的话,她在这里,他又能去哪里呢。

  他问她:“你听过极寒之地才有的紫幽昙吗?”

  陈白起张了下嘴,便听他恍然道:“你应当不知,否则便该知道这紫幽昙的花粉若汲吸入体内,是会有让人身体逐渐麻痹的效用。”

  陈白起:“……”

  是啊,她的确不知,她就是这么的孤陋寡闻!

  “虽然紫幽昙的花粉会让人退避三舍,但偏偏它们一生中最美的时刻便是在彻底绽放那一刻,而紫幽昙稀罕之处便是它极少能为人而绽放,想等它自愿开花很难,或许一年、二年、三年、十年,若没有缘分是等不到的。”

  “可若不想等,也有一法,便是以烈酒催熟它绽放,便如此刻,它们也可以为我们绽放得极美,但却有些遗憾,那便是它们的生命只能维持到天亮的那一刻。”

  陈白起缄默地听着他讲。

  “你说,只为这极短一刻的美,而令其失去了以后的生命,究竟值不值得?”

  她不知道他是指哪种不值,但她却还是说了她的想法:“不值。”

  “但我却觉得值得,你看这一片不亚于星月璀璨,明夜趋暗的紫光,它们很美,我在极寒之地偶然看到后,便一直心心念着要与你一道观赏,我想着,若有一日我做了什么惹了你生气的事,便用它们来取悦你原谅我……”

  不知哪里听过一句话,喜欢就是每次看到美景时,便第一个想要与她分享。

  他的心忠诚地遵循着这条定律,他将它们从极寒之地移植入这片幽池栽种时,脑海中想的全是她。

  陈白起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气势侵袭。

  他伸手轻抚于她的面颊上,指腹温柔又深黯地摩挲着她的下唇半晌,又托起了她细嫩的下颌,手指往下,从她唇窝处抚擦而过,她的齿列一松。

  他目光比月色更凉:“你怪我机关算尽?你怪我没有事先坦白?”

  话题又回到了最初。

  他带着寒气与冷调香的气息覆下,贴近她猝不及防的唇瓣,这个吻丝毫不客气,气息深入。

  末了,他撤离了一些距离,但又快又凑上前,狠狠地在那充血的唇肉上咬了一口,但很快又松开,只留下了啮印,却没有咬破皮。

  他附近她耳边,音色淡而沙哑灼烫:“可是陈白起……我从来都没有被你偏爱过,你凭什么让我自信你会选择我?”

  

第二百零六章 主公,七星伏蛟阵

  两人彻底分开之后,他垂睫敛眼地注视着她有些肿涨泛红的嘴唇,指腹轻轻一抚过啮痕,有些心疼,也有几分报复的快意。

  “你说你选我……”

  他思忖一秒,然后低哑轻嘲地笑了起来。

  “这话,我却只在梦里听过。”

  所以,他不会再信了,唯有亲手抓住她,这样他才敢确认这一切是真的。

  被他摩挲过的唇瓣有着一种火辣发烫的刺痛感,陈白起表情的波澜比羽毛落入湖水中起的涟漪更少,只在心中暗骂一声——真狗。

  东方天际,茫茫弥漫了一层轻飘飘的白雾,白雾远处,深蓝的天空淡淡的蒸霞桃红泛起,放眼池中的紫幽昙在触及日出光线的地方开始一朵接一朵地快速凋零枯萎,娇艳欲滴到化朽干瘪不过一瞬,待绻绻的晨风一吹,它们便化作了一片莹紫细尘灰烬吹向了天边。

  在天色倾亮那一刻,埋伏在亭榭的人马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们若一片孤城上突起的利刃山峰,划破了晨寒的夜雾,蓼萧凌厉地铺阵开来。

  “都背过身去!”

  后卿浸在水听眉眼没有被晨光暖化一寸,他泠泠之声如碎玉撞冰。

  唰唰——亭榭与游廊的尉兵军随令动,不敢往池中多看,立即果断迅速地背过身去,形成一道道钢硬缄默暗红色人墙。

  陈白起有些愣神地看着一池的紫幽昙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就仿佛前不久在暗夜发生的不过是一池紫光幽梦。

  她暗忖着池中的紫幽昙没了,没有了紫幽昙的花粉麻痹神经,她或许有机会能够挣脱这池中布置的阵法。

  “你是不是在想,没有了紫幽昙花粉,你便可以想法破了这七星伏蛟阵?”他的手循着她的长发抚直她的腰窝间,将她搂紧靠向自己。

  水中的两人如同一株同生的双生莲,枝蔓交缠。

  “这七星伏蛟阵据闻起源于远古夏朝,轶闻相传蛟蛇欲褪皮化龙,偏遇上天公不作美,连年降下旱灾,世人谓蛟蛇褪皮乃灾祸之源,便联合周边部落众人将其捆锁于洞窟内杀害,那蛟蛇死后怨气冲天,化作十方诛杀阵屠杀了许多无辜之人,最终有夫名祝,让众人以人头石雕为桩,布下引光七星祭台,将怨蛟囚困于星海河之深渊,渡其怨气往生,方解了这一方祸劫。”

  七星伏蛟阵……这阵法一听就挺阴邪的。

  只是她虽然能够勘破一切阵眼,但若身体动不了,一切也只是徒劳。

  跟讲一则故事一样的闲聊口吻,实则他在告诉她,这“七星伏蛟阵”来历不凡,但凡入阵,便如怨蛟之于星海深渊,阵不破则牢不破。

  后卿用手背触了触她冷若冰霜的小脸,轻声哄道:“这池水泡久了不好,我带你上岸。”

  她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池水及他腰腹处,但却在陈白起及胸处,他打横将木偶一样僵直的她抱了起来,缓慢地朝着岸边走上去。

  陈白起见他脸色很不好,眉睫湿濡,唇色惨白中透着冻紫,湿发如蔷薇枝蔓爬满肩背之上,似乎连呼吸都快结霜了。

  “换别人来!”她终是切齿出声道。

  后卿呼吸微沉,声音却渺渺:“……除非我死了,便可换旁人。”

  陈白起简直被他气笑了:“你以为你现在离死还远吗?”

  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了,关节也因遽散的体温而僵硬生痛,他抱着她走动,阵心随着她而动,阵线如同茧一样锁定在了她的身躯上,除了眼跟嘴,她没有一个地方能动。

  她阖上眼不想再看他,哑声许久,最终只能评价这一句:“你可真是本性难移。”

  比起别人的施与,他更愿意亲手去掠夺,前者是因为他害怕在别人收回手时,便会落得一无所有。

  他思索地重复一声:“本性?”他看她,嘴角浮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苍白微笑:“我的本性亦是你。”

  她说他,本性难移。

  他答,我的本性是你。

  她一下哑口无言。

  他在说,他这一生对她的感情便如本性一样难移。

  陈白起脑中不经意想起之前他对她那一腔如怨如诉的话。

  “你怎么能……能让我输得这么狼狈。”

  她当时脑中飘过一句自疑,她让他输了吗?

  他又是将什么赌注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重新睁开了眼睛,眸色漆黑而惘然,她身体依靠在他怀中,两人之间贴合严密,但她没有从他身上汲到一丝一毫的温度,她冷,他更冷,他们就像两块冰坨靠在一起,除了逐渐凝固成一块,并不能彼此消融在一起。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又这么认真与专注地看着他。

  她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但却记不起第一次见他的具体模样,但她印象之中的他,就像一团光,明亮的,惹眼的,让她难以言明,却会为之向往的光。

  耳边似还回荡着他不久前所说的话。

  “可是陈白起……我从来都没有被你偏爱过,你凭什么让我自信你会选择我?”

  她神色怔松不已。

  偏爱?

  凭什么让我自信?

  她好像有些明白他在她身上究竟输了些什么。

  他也并不是一直本性难移的。

  他也尝试着放弃了最能让他感到舒适与习惯的行事风格,他违了自己的本性,不靠掠夺的手段,一直站在那里等着她能够看见他,给他“施与”,他改变自己,以她最容易接受的方式,可是结果……

  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