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792章

作者:桑家静 标签: 穿越重生

  昏昏黯黯的断崖处,一切似隔了一层浓雾,他一时看不太清楚他们的面目,但这种时候这两人除了会是圣主与谢少主又能是谁?

  他立即急奔过去,惊喜交加,心情还从未有此刻来得激动。

  “圣主——”

  陈白起跟溺水人爬上岸一样将谢郢衣解下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一手撑地低低喘气,她长发滑落肩头,血汗交融,一张雪白的小脸凌乱狼狈,一时竟提不起精神应他。

  离得近了,那冲鼻的血腥味道一下让巫长庭怔住了,他滞住脚步。

  不光是因为这个,还因为两人此时的惨况。

  尤其是谢郢衣,匆匆一眼,他眼眶发热,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谢少主他……”

  陈白起稍缓过些神,又撑起精神爬过去给他喂了血瓶,她查看他身上的伤势,伤口大片的撕裂跟缺失,虽没有办法愈合,但至少也没有再流血了。

  但他这一身伤……

  “看看他。”

  她巫力耗尽,已经没有办法查看他体内的问题。

  巫长庭郑重颔首,他撩起袍摆,半蹲下赶紧用巫力探入谢郢衣身上,一番检测下来,发现一件惊奇意外的事。

  他受了如此重的伤,但却本源之火始终不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源源不断的提供着生命之息,只是他的求生意志并不强烈,平和如同一潭死水。

  他半是惶恐半是惊喜地将这种情况告诉了圣主。

  陈白起倒是没有多少意外。

  “小型生命药剂”虽无法治愈他的外伤,却可以让他生命值持续恢复到正常数值。

  至于求生意志不强,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全是抱着舍身成仁的赴死想法,他早就已经认为自己会死,强撑着不过是为了给她博一线生机。

  陈白起握住他的一只手,好像酝酿考虑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谢郢衣,你不是问我,如果这次我们都活着,我愿意与你成婚吗?”

  巫长庭在旁听到此话,一脸懵然地抬头看向她。

  如此危机时刻,圣主还在述情?

  陈白起道:“我答应你。”

  “只要你醒过来,我们便成婚。”

  巫长庭正在愣神期间,忽觉谢少主之前胸口瘀堵不通的心脉一阵激烈跳动,巫力顺利流入,微不可闻的脉博终于也有了起伏。

  巫长庭顿时有些傻眼:“他、他活了。”

  是他太狭隘了,原来圣主的一句求婚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听到巫长庭所说的话,陈白起断定谢郢衣定然有了求生了意志,意识坚毅不放弃,定能捱过这一次生死劫数。

  一直担心的事情解决了,她一直被紧扼沉重的精神终于也可以放松了下来,身躯的疲软一下将她击倒,在倒地之时,忽然一阵暖风欺近,一道熟悉气息的人接住了她。

  “姐夫……”

  一只温柔的手掌轻轻抚在她的眼睑处。

  “好好歇一会儿吧,我会守着你。”

  她闭上眼,安心地昏迷在他的怀中。

  “你——你不是?”

  巫长庭因为顾着谢郢衣而动作慢了一步,便看到之前离开的抚琴白袍男子去而复返,还巧好接住了昏迷的圣主。

  他也看得出来圣主只是一直强撑着,如今精疲力尽身体承受不住才昏迷过去的。

  看到两人亲密依偎的姿态,他很难说服自己,圣主与这名男子只是普通相识的关系。

  姬韫心疼又自责地看着陈白起为救人落得的一身伤,若是可以,他宁愿替她受过,可惜即便付出性命,有些事情他也无法代替她办到。

  “我身上有伤药,不时便要落雨了,他们周身都是伤淋不得生雨,先去寻处避雨的地方吧。”

  姬韫像最珍贵之物在怀一般轻柔又疼惜的抱起陈白起,侧过头与巫长庭话道一句,便率先离开。

  巫长庭在其后颦眉沉凝,他与他素昧平生,自然是不相信这名男子,可是他也记得圣主曾当面对他们说过,她信任他。

  既然是圣主信任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他们的敌人。

  叹了一口气,他有些手麻地抱起血人一般的谢少主随后跟上。

  注意力又转回手上抱着的人身上。

  说实话,若非方才用巫力检查过谢少主的身体,他真以为他现在抱着的是一个被野兽啃得面目无非的尸体。

  想到圣主方才承诺,只要谢少主活下来,便与他完婚。

  若是以往他定然会替圣主与谢少主高兴,可如今这种情形,也不知两人以后成婚是否会幸福。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主公,与他,他配吗?

  巫长庭安静地随着前方雪袍男子一路行径过林,夜深人静,脚步窸窣的踩踏声也极为响耳,他的心如同这要落不落的雷雨一般紧悬着未放。

  在半山坡一处落淋溪瀑处,只见棕林大叶下有一间四方窄小的茅草房,大抵是山下猎户上山搭建的简易居所,糊得潦草,墙角有兽白骨摆架为威慑,篱笆柱旁两排木头架上吊着些晾晒的干货。

  他走在后面,一路观察留意,是以行慢了些步调。

  再一转头,人已不见的踪影,一寻思,只见茅草屋前柴木门被推开半掩着,他见四处黑沉一片,倒是屋内很快便亮起了透隙火光,他轻呼口气,也抱着谢郢衣走了过去。

  “箱笼里放着些衣物,你替他上好药便换上。”

  刚进去,男子清润淡雅的声音便传来。

  巫长庭顿步。

  与他们这般异域人讲中原话的声调不同,他的中原话就像是每一个字都在字符上跳跃奏乐,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听觉享受。

  他想,光凭声音来魅惑他们家圣主,是否已足矣。

  咳咳。

  清了下嗓音,止住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

  “多谢。”

  巫长庭没有拒绝,因为眼下谢少主的确很需要这些。

  箱笼摆在角落处,旁下还搁着一瓶药,他将谢少主放下,拿起药瓶拔开塞子嗅了嗅,察觉不出什么问题,便替谢少主解衣……

  哗哗——

  屋顶被骤雨打得噼里啪啦,外头忽地下起了倾盆大雨,本就封闭的空间,这下整个世界都陷了一片喧嚣的声浪中。

  姬韫也在替陈白起上药,他脉脉无声地注视着她的伤处,她伤的部位大多数遍布四肢,只需将衣服撩扯起即可。

  另一头,巫长庭也没有完全放心白袍男子,时不时抬头观察着他的神色态度,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番忙碌下来,这四面墙下的四人,有两人陷入深度昏迷,另外两人因为不熟悉也是缄默相对,各忙各的。

  可手上要忙的事总会结束,巫长庭料理好谢郢衣身上的伤,替他换了一身蓁青色袍裤,见脚边的火被吹得忽大忽小,便起身走到柴门前,将手上的血污借雨水洗净,再把门合上。

  先前一是因为独处尴尬,二也是因为防着对方,他进来时倒是虚掩着柴门,并没有合闭上。

  “不知这位郎君如何称呼?”

  或许是外头雨声太大,也或许是对方一副心肠全浇筑在昏迷的圣主身上,他一动不动,没有半分反应,见此巫长庭也不想再问了。

  巫长庭又迟疑地走返回谢郢衣身边,他其实想去看看圣主的情况,但莫名觉得这样会惹怒对方,他抱着圣主的模样太像一种执念成魔的守候,谁与他抢人,他便会不分敌我地伤人伤己。

  “她方才……是不是说,要与别人成婚?”

  倏地响起的声音让巫长庭头皮一麻。

  巫长庭猛地向他过去。

  他静静地盯着怀中之人,凝固不动的不仅是他的身形,亦有他眸中的光。

  “我一直没走。”

  所以,从她带着人爬上悬崖,再到她讲的每一句话,他都听见了。

  巫长庭摸不清他这么问的意图,只那句“别人”倒是有意思,他这是拿“自己”来对比的吧。

  “我不知道你与太傅是何关系,但是太傅的确亲口应允要与谢郢衣成婚。”他瞥对方,见他始终没有什么反应,便继续讲下去:“你若与太傅认识,便知道她金口玉言,答应的事绝不会改变。”

  巫长庭认为,圣主的“别人”不该是谢少主,而他也不会是圣主的选择,他该要认清事实。

  姬韫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风铺在地上,再轻轻地将陈白起放在上面,再撑身而起,一袭白袍胜雪,尤如冰霜琼玉之姿。

  巫长庭本就拿他当刺头警惕着,也顺势一并起身,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但下一秒,在对方抬头时,却有片刻失神。

  对方果然如他所料,长得好看,但却又不能仅仅用广义的“好看”来形容,在他的眼眸之中,巫长庭看到风雪俱灭的寂静,是那种他若是那一阵风,便能让人心头繁芜多葳蕤,清绮哀艳。

  他身上有着经世的风华,广陵散的高洁,兰亭序的优雅,那亦是谢郢衣这种年纪不能够达到的韵味。

  姬韫没有理会巫长庭的失神,他静步行至谢郢衣的身侧。

  谢郢衣半靠在墙角,身上铺着堆积的干稻草,穿着一身干净的普通农户家的长衣半裤,隐隐透着些许血迹。

  他长发无束披散一身,一张苍白虚弱的面容看不得多颜色,有种惨淡暮落的灰败。

  他身上的伤多,但面上倒是没伤着多少,是以哪怕如今颜色尽褪四、五分,然五官俱俊,尤尽得少年的迷人青春。

  姬韫视线久久停驻在他脸上。

  倏地,他浅润的嘴角浮起一丝明讽而无辜的笑意:“与他?他配吗?”

  巫长庭回过神,顿时有种被噎了一口血的感觉。

  你长得好,你就能理直气壮地埋汰人?

  他正色反驳道:“配与不配,是他们两人的事,别人再配又如何,奢求不到的缘分,强求亦是孽。”

  姬韫以往不是那般咄咄逼人的性子,他曾经亦是温润似水,宽怡待人,从不计较口舌官司。

  可现下,或许说早就听到陈白起为救此人而奋不顾身时,他心中的一股罪孽便强按不住了。

  他平静道:“你说……死人也能成婚吗?”

  巫长庭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