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棘
郁枝刚要直起身，更多子弹从四面八方飞袭而来。
这些子弹的射速极快，毫无规律，高低不等，如同一张迅速收缩的网，几乎不给她留有一丝空隙。
如果这么多颜料弹同时打在身上，就算再没有伤害，也会感到疼痛。
这种情况下，无论被测试人拥有怎样的异能，都会下意识使出来，除非他本身就渴望疼痛。
郁枝不渴望疼痛，但也不会使用能力。
她想起乌鸦对身体的控制，决定试着效仿他的行动方式。
乌鸦长得那么高，身体却格外轻盈，动作也没有丝毫凝滞感，这肯定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双臂可以变成刀。
郁枝有仔细观察过，他的动作虽然浮夸、处处透着随意，给人以大开大合之感，但却比那些谨慎小心的动作更加精准，也更加具有破坏力。
这应该是他特意训练过的结果，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重复他的动作，找出其中的诀窍……
郁枝沉下心来，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听觉上。
沉心静气后，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有迹可循。
她感觉体内的精神力似乎在此刻汇聚成实质，仿佛真的有一个无形的磁场在运转。凭借子弹擦过空气产生的由远及近的微弱声响，她迅速旋身偏转，以一种敏捷轻盈到不可思议的程度避开了大部分子弹。
还有一些实在无法避开的子弹她从一开始就放弃了，但还是努力调整方向，让这些子弹打到身上比较不怕痛的部位。
比如后背之类的地方。
在玻璃墙外围观的专家们不约而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就连蔚白筠也很诧异。
“她的战斗经验很丰富吗？”梅女士开口询问。
“不，她入职距今还不足三个月。”蔚白筠慢慢说道，“但是她的学习能力一直很强……”
不仅是学习能力，心态也远超别人。
陆邱在心底默默补充。
他第一次见到郁枝的时候，一个男人正倒吊在她的窗外。换作一般人，可能当场就吓傻了，但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拿出电锯，试图将那个男人锯成两半——
他当时就觉得，这个女性不同寻常。
后来的种种事迹也一次次向他证实了，他当时的判断没有错。
郁枝将白大褂脱下来，将耳边凌乱的碎发拨到耳后，接着轻轻喘息，抬眸期待地看向专家们：
“怎么样？能看出来我有没有能力吗？”
专家们面面相觑，梅女士更是发出一声苦笑：“虽然我们也想看出点什么，但是……很抱歉。”
即使她避开了大部分颜料弹，但这和异能力没有任何关系。
无论是用肉眼看，还是利用镜头捕捉慢动作，都看不出她有任何使用异能的情况。
“先喝点水，休息一会儿吧。”
从检测室出来后，工作人员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郁枝。
郁枝坐下来，一边喝水，一边听那四个专家围在一起讨论。
“她没有产生任何磁场波动，很显然是没有异能的。”
“但是她躲开了那些子弹，没有异能的人能做到那种程度吗？”
“当然能。我们的所有A级调查员都能做到这种程度，而且比她做得更好、更完美。”
“你也说了，那是A级调查员。他们的实力是用大量的战斗经验、以及他们自身由异能影响的优越的身体素质堆积而成，如果换成一个什么能力都没有的普通人，就算再怎么训练，也无法达到这种程度吧？”
“我想你们都忽略了一点。她在躲子弹的时候，虽然没有产生磁场波动，但她的精神力，却发生了微小的变化……”
“精神力会发生变化是很正常的情况。”
“这种情况的确很正常，但在她的身上就不太正常了。”梅女士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不紧不慢地说，“我想你们都看过她的检测报告。小蔚也说过，她的精神力非常稳定，即使在直面污染性极强的异常时，她的精神力也没有产生过任何变动。”
“您的意思是……”
“我认为，她的精神力本身就是一种异能——这种推测是完全成立的。”
“我不认同。”一个男专家立即反驳，“精神力就是精神力，不能和异能混为一谈。如果她的精神力不能作为一种有效的武器，那又凭什么说这是她的异能呢？”
在他们的认知里，精神力和异能界限分明，一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梅女士的说法模糊了这两者的概念，也间接模糊了调查员的职能。
“我有个提议。”这时，另一名看上去年轻一些的女专家开口道，“我们上个月不是收到了巴别公司送来的新型能力检测装置吗？或许可以用那个试一试……”
“不行，那个方法太粗暴了。”梅女士语气坚决，“那是用来对付异常的，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
“好吧……”女专家面露失望，不再说话了。
“我明白你们的顾虑。她的情况很特殊，也很罕见，就这样贸然将她定为异能者，的确有些欠考虑。”
梅女士叹了口气，以商量的口吻说，“我的想法是，先将她定为C，然后再根据她以后的表现重新评估。”
“你们觉得怎么样？”
“C？”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专家疑惑道，“但我们也没有这个等级啊。”
“没有可以设立嘛。”梅女士无奈摇了摇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些都是可以变通的……”
听到这里，郁枝忍不住扫了那个男专家一眼。
难怪看上去都五十多岁了还只能给梅女士打下手呢，这脑子也太木了。
“既然这样的话……”
另外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
他们那边刚讨论完，郁枝杯子里的水也喝完了。
梅女士拿着检测报告走过来，郁枝见状，将杯子放到一边，起身站了起来。
少顷，梅女士在郁枝面前站定，对她温和一笑：“你的评估结果出来了。”
虽然郁枝已经听完了讨论全程，但还是做出不耻下问的姿态，恭敬道：“您请说。”
“很抱歉，对于你的能力，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观测。目前我们决定将你评为C级，工资和待遇低于B级，高于C级，你觉得能接受吗？”
又能涨工资了，这种天大的好事，她怎么可能不接受？
郁枝连连点头：“接受，绝对接受！”
梅女士和蔼地笑笑：“那具体事宜，我就交给蔚队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问她。”
郁枝：“好的好的。”
暂且解决了她的等级问题，梅女士转身，目光投到一直保持安静的陆邱身上。
“小陆，接下来到你了？”
陆邱无奈地叹息一声：“……是。”
*
本以为陆邱的能力监测应该会很快，没想到过了足足半小时，他还没有从检测室里出来。
柯律已经离开了，郁枝和蔚白筠坐在会客室里等候，又过了将近半小时，陆邱终于出来了。
他的脸色很苍白，鼻尖上还挂着细细的汗珠，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郁枝直觉不太好，于是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陆邱摇了摇头，微微喘息地说，“走吧，我们该回……”
他话未说完，脚下突然一踉跄。蔚白筠帮忙扶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了。
蔚白筠有些惊讶。
郁枝：“……”
这个反应，多半是尼尼在发狂。
她想了想，对蔚白筠说了句“我来吧”，然后扶着陆邱的肩膀，带着他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陆邱喘息渐缓，虽然脸色依然不好，但却温顺了许多。
蔚白筠的目光在他和郁枝之间来回打转，随即微妙地笑了一下：“好，交给你了。”
郁枝：“……”
她已经懒得解释了。
*
回到酒店后，三人没有耽误时间，吃了顿午饭，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中心城。
因为担心白犬那个不定时炸弹，郁枝让天使继续留在中心城。
一旦发现白犬，必须尽力抓住他，就算抓不住，也要将他的行动轨迹记下来，第一时间告诉她。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更想自己去白犬消失的那个隧道找找线索，然而蔚白筠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她只好无奈作罢。
和来时一样，他们乘坐特快列车，刚过下午三点，便回到了21区。
郁枝本想早点下班回家，然而一回到异常管理局，蔚白筠身边的文职人员就一脸严肃地过来汇报。
“蔚队，第六特遣队出事了。”
“出事？”蔚白筠闻言蹙眉，“什么事？”
郁枝也感到疑惑。
他们不是去游乐园玩了吗，能出什么事？
文职人员：“第六特遣队的调查员们前日去了戴斯游乐园，至今没有出来。不仅如此，从中午12点开始，我们就失去了和他们的所有联系。除了他们之外，我们也试着联系了游乐园里的其他游客，结果发现所有游客都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蔚白筠很冷静：“封锁游乐园了吗？”
文职人员点点头：“已经封锁了，是萧队安排的。”
蔚白筠：“那他人呢？”
“已经进去了。”
蔚白筠略一思忖：“只有他一个人估计不够，我们这边也得再安排几个人进去调查……”
去游乐园调查？
这不就相当于公费去游乐园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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