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 第102章

作者:一度君华 标签: 复仇虐渣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黄壤一边往里走,一边查看左右。

  育种院门口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木牌,上面写着“育种院”。末尾写着“宗子瑰题”的落款。

  从此门入内,里面左边是工部的仓库。里面杂乱地堆放着许多木料、铁钉、锤子等等。

  而右边就是育种院的学堂。

  再往里走,便是学子所住的学舍。

  黄壤进到学堂,里面宗子瑰正在讲学。

  这里也只有他这一位先生。

  他扫了一眼黄壤,叹了口气,道:“你去那里坐!”

  黄壤随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最后一排,确实还有空位。

  她答应一声,迎着所有学子打量的目光,去到最后一排。她才八岁,个子本就矮小。一百多学子的学堂,她坐到最后一排,真是连夫子都看不见。

  但宗子瑰也不管她——八岁的小孩子,还是个土妖。她能听得懂啥?

  要说,这何掌门夫妇也忒心急了些。

  宗子瑰心中叹气,只盼着这孩子不要哭闹。不然他可怎么哄劝才好?

  黄壤坐下,倒是没有哭闹。

  ——这个真不至于。

  最后一排是个好位置,这让她干什么事都不太醒目。

  黄壤翻开桌上的课本,这居然不是法卷,而是民间的印制本。

  ——黄壤真是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古早的课本了。

  仙门法卷,不仅没有重量,而且字有微光,再便是方便快速记忆、查找。若要更换内容,也只需重新写入即可。这般老旧的课本,确实厚重不便。

  黄壤翻了几页,发现他们的理论知识倒是足够丰富。

  她埋头翻看,讲坛上,宗子瑰认真讲学,他身穿一身白色儒衫,头戴儒巾,显得严肃而博学。

  等到这节课讲得差不多了,他说:“下学之后,去试田里实践今日所学。出芽日期、浇水施肥频率都要细心记录。”

  ——还有试田?

  黄壤精神一振,土妖果然天生对田土感兴趣。

  上一场梦修武道,可真是难受死了。

  宗子瑰带着一应学子,来到后面的试田。学子们都随身带着碳笔和纸,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土地,开始记录幼苗长势。

  黄壤一看,不由有些失望——这试田也太小了。关键是,这么小的试田,居然还是被分成一百多块,供一百多名学子使用。

  这能种出什么啊。

  黄壤走到地边,看见每一小块土地上都插着编号牌。

  宗子瑰背着双手,挨个查看这些土地里的幼苗。黄壤不由问:“先生,我的土地呢?”

  “你?”宗子瑰似乎这时候才想起还新收了一个黄壤。他皱着眉头,半晌说:“你还太小,先跟着听课。等到稍微长大些,先生给你分一块最大最肥沃的土地。可好?”

  这话里带了几分哄孩子的意味。黄壤可不吃这套,她立刻翻了个白眼,说:“先生看我年纪小,就要骗我吗?我都听说了,育种院收了学金,就是要提供试田的。”

  她哼了一声,说:“先生不给我试田,却收取一样的学金。哪里来的道理?”

  “啊?!”宗子瑰惊呆,半晌失笑,“你这丫头,小小年纪,鬼心眼倒是多。”

  他看看左右,也是为难——育种院每年收多少学员,都有定数。

  今年突然多了一个黄壤,他哪来的试田给她?

  但他也不能不给——毕竟是何惜金送过来的孩子,若真是惹哭了,也是不好。

  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他目光在四处一逗留,忽然指着远处的一块地方:“有了,先生把这块土地划给你,可好?”

  这是一块荒地,就在进门的台阶旁边,乃是沙土。上面还长了几棵野草。

  宗子瑰哄黄壤:“你看这地多大,是不是?”

  说着话,他怕黄壤哭闹,只得又找了个学号牌,给她插在那块土地上。

  黄壤斜眼看了一阵,仍是愤愤不平:“就这地儿,你至少得退还我姨父姨母一半的学金。”

  宗子瑰真是怕了她,笑道:“是是是,先生这不是沾了你的光嘛。”

  好在,黄壤也没有过多计较。

  育种院有给所有学子发放农具,她也领了一套,开始打理这块地方。

  当然,谁也没把她当一回事儿——八岁的学子,育种院自开院以来,就从未有过。

  就算是土妖,能懂什么?

  估摸着何惜金也是找个地方给她玩罢了。横竖如意剑宗也不差钱。

  黄壤打量这一块荒地,这里能种什么?

  唉,她一边除草,一边叹气——本是为了第一秋才巴巴地跑来上京。没想到他才那么一丁点儿大。这也就算了,关键他现在还在宫里,根本见不到。

  而自己还要苦哈哈地在这里打理这么一小块荒地。

  ——我真是天生苦命。

  好不容易能跟着姨父姨母享福,又从米兜跳进糠兜。

  黄壤满腹牢骚。

  可是她没办法。

  时间秋去春来,春来秋去。

  黄壤盯着育种院一批又一批的种子播下又收获。转眼之间,四年过去。就连育种院这样的地方,都出了几批名种。

  只有黄壤,一事无成。

  她躺平在育种院,讲学不听,实践不做,平白消耗着何惜金每年缴纳的学金。

  经过上一场梦一百多年的卷王生活,如今她终于变成了一条人尽皆知的咸鱼。

  宗子瑰每每向何惜金告状,何惜金总是拉着他说上个几千字的自我检讨,又加几千字对宗子瑰的感激。宗子瑰经过两次告状,终于闭口不言。

  这一年,皇后病逝。

  八十六殿下刚好四岁,手巧心细,对铸器、炼丹充满好奇。

  师问鱼干脆将他遣到工部,又为他拜铸器师秋彦明为师。

  因为皇子、皇女从小被剥夺姓氏,不袭王爵,所以秋彦明为其取名第一秋。

  从此,八十六皇子被养在工部学艺。

  黄壤得知此事,颇为兴奋,觉得这定是天赐良缘。

  但不曾想,八十六皇子就算是脱出皇室,也是无比尊贵之人。秋彦明又名满天下。他们师徒不仅住所防守严密,便是做工的地方外人也不得靠近。

  所以,黄壤摩拳擦掌,却毫无用武之地。

  这一天,黄壤照例没有去听学。

  她顺着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消息,悄悄潜到了工部一座巡查严密的铸器室。

  ——也幸好上一梦修武,不然这里守卫森严,要混进来,恐怕千难万难。

  黄壤攀上墙头,悄悄往院里看。

  只见一座巨大的铸器庐耸立于院中。铸器名师秋彦明坐在一把躺椅上,在他面前,一个小男孩正垂头雕刻着一件玉器。

  黄壤隔得远,看不见玉器的纹路。只见小男孩半垂着头,露出极精巧可爱的侧脸。黄壤歪着头,努力想看清他的全脸,只觉那男孩入眼清秀无比。

  再想想育种院里的学子,便觉个个粗俗,哪如他这般入眼?

  她脚尖攀着墙,想爬得再高些。

  不料院中的男孩似乎感觉到什么,突然转头看过来。

  黄壤被他清亮的目光一撞,整个人差点摔下院墙。

  “专心!”秋彦明察觉到小男孩的分神,沉声道。

  小男孩轻声说:“师父,墙头有人。”

  秋彦明抬了抬眼皮,训斥道:“铸器师心神守一,不应为外物所动。你可知错?”

  小男孩道:“弟子知错了。”

  黄壤听得心都化了,然而秋彦明紧接着道:“外面那人,乃是育种院学子,数年无所成,枉为土妖。你不可学她。”

  黄壤无言以对。

  而那小男孩闻言,眉峰一皱,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

  不是啊,你听我解释!黄壤无声呐喊,可那小男孩经师父一训斥,从此专心雕刻,连目光也未曾偏移半寸。

  黄壤在墙头守了大半天,终于秋彦明见自己弟子已经不再被外物干扰。

  他——他便叫来守卫,将黄壤捉了出去。

  顺便申斥了宗子瑰。

  宗子瑰莫名被崇拜的前辈申斥,气得倒仰,罚黄壤顶着水桶,站一宿。

  及至后半夜,仍气不过,又往水桶里倒了一桶水。

  次日,黄壤再次混入铸器室。

  见第一秋衣袖高挽,正学木工。

  “第一秋……”黄壤见秋彦明不在,便小声喊。

  而院中,第一秋却纹丝不动,听若未闻。

  黄壤只好将怀中的一袋蜜饯果子丢过去。

  蜜饯果子砸在刨得光滑的木板上,叭啪一声响。而第一秋毫不理会。

  屋里,秋彦明赞道:“很好。此子可得吾衣钵,不枉吾晚年费心,收徒传艺。”说完,他一看墙头黄壤,顿时从慈父变成了恶犬:“臭丫头,再敢来此,打断你的狗腿!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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