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 第124章

作者:一度君华 标签: 复仇虐渣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破镜重圆 穿越重生

  黄壤想起上次相遇,那还是在第一秋的封邑之中,她全身湿透,露出……

  呃,算了,还是不要回想了。

  她盈盈一福,道:“谢宗主,上次救命之恩,尚不及言谢。真是失礼。”

  不知为何,好像在谢红尘面前,她总是习惯性地端庄得体。

  何惜金看了一眼黄壤,道:“阿、阿、阿壤……”这一次,他要说的话很长。

  屈曼英跟着黄壤进来,见何惜金言语艰难,只得接着话头道:“谢宗主,阿壤这孩子,这些年一直在司天监学艺,闲散惯了。没规没矩,让您见笑了。”

  “阿壤姑娘善良率真,本宗主并不会见怪。”谢红尘望向黄壤,道:“自上次玉壶仙宗一别,谢某对阿壤姑娘一直十分惦念。今日前来如意剑宗,意在上门提亲,求娶阿壤姑娘为妻。不知阿壤姑娘意下如何?”

  仙门求亲,也不比凡间。

  他这般上门,已经可算正式。

  所以紧接着,谢宗主又道:“若阿壤姑娘应允,谢某不日便央人上门保媒。”

  保媒?

  黄壤微怔,梦外她跟谢红尘成亲之事,并无人保媒。

  原来,他并不是不懂这些,也不是不够细心。

  说到底,只是轻视罢了。

  也是,能够有资格为谢红尘的亲事保媒的,只怕是仇彩令之流。

  黄墅那样的门庭,怎配这样的人物踏足?

  说到底,也是我不配。

  黄壤在心中耸耸肩,这么多年,早想开了。

  她笑着道:“承蒙谢宗主垂青,阿壤……”

  话刚说到这里,突然外面有人道:“等一等!”

  黄壤愣住,不止是她,所有人都愣住。

  外面的人闯进来,身后还跟着如意剑宗的护卫弟子!

  何惜金皱眉,一眼看清来人,更是不解:“怎、怎么么回回、回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监正第一秋!

  他几步闯入正厅,行若疾风般来到黄壤面前。

  “等一等!”他方才显然走得甚急,如今连呼吸都带着喘息。

  黄壤莫名其妙,问:“你来作甚?”

  监正大人满面通红,好半天,似乎下定决心,他把心一横,眼睛一闭,屈膝跪在黄壤面前。

  !黄壤被唬得后退一步,差点跳起来:“你……怎么了?”

  监正大人谁也不看,什么话也不听,他紧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黄壤,之前的话,我说得不对。方才我来时,李禄问,如果我出言挽留,或许还有一线机会。他问我愿不愿意挽留一句。”

  年轻的殿下,或许从未这般低微,他声线颤抖,好半天道:“我问过我自己,我愿意。不仅愿意,我可以做任何事,求这一线机会。阿壤,不要嫁给他。或者,晚点再嫁给他。我想请求一些时间。一年也好,两年也罢。请……给我一点时间。”

  说完这些,他低下头,等待黄壤的回话,也像在等待最后的判决。

  何惜金夫妇惊在当场,谢宗主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黄壤站在他面前,过了许久,她伸手把他扶起来。

  狗东西,原来你这么一个人,也会低头啊。

  她笑盈盈地抬起头,对谢红尘道:“我来得匆忙,不及向他解释。真是让宗主见笑了。”她轻轻巧巧一句话,谢红尘心头泛起阴云。

  他当然听出了这句话里的远近寒温、亲疏有别。

  黄壤接着说:“阿壤承蒙宗主垂青,但蒲柳之资,难登高门。”她注视着谢红尘的眼睛,时光辗转来回,多少年反反复复,这个人依旧有一双如此清澈的眼眸。

  “愿谢宗主……繁花似锦、再遇佳人。”

  她字字带笑,温和真诚。

  这些话,像是说给眼前人,也像是祝福无言以对的前尘。

  谢红尘,那双频频伸来的手太温暖。

  我想牢牢握住它,不再跟你耗了。

第92章 颜面

  黄壤拒绝了这门亲事。

  这对谢宗主乃至整个玉壶仙宗而言,显然都是始料未及的。

  何惜金和屈曼英客客气气地送走了谢宗主,监正大人轻咳一声,开始了迟来的尴尬。

  还好屈曼英夫妇也没有打趣他,只是道:“留下吃晚饭吧,姨母这就做去。”

  何惜金很自觉地跟过去打下手,黄壤回头看了第一秋一眼。

  监正大人顿时脸上很是挂不住,干咳了两声。

  黄壤面上严肃,心里早就笑弯了腰。

  而此时,上京郊外。

  鲍监副照例来到小庄子上,却没有看见那个女人。再一看水缸,昨天的水没怎么动。鲍武虽然是个武夫,但谨慎心细。

  他立刻进屋查看,那个女人并不在。

  庄上没有雇人,他也无人可问。只得四处找找。那女人并未刻意隐藏痕迹,鲍武跟着新鲜的脚印,一路找寻。而前面越走越是偏僻,满地荒草碎石。

  “她来这里干什么?”鲍武皱眉。

  他毕竟脚程快,不久之后,便见那个女人站在远处的小山包上,一脸茫然。

  “息音?”鲍武喊了一声,那女人嘴里喃喃有声,却并没有回头。

  鲍武只得缓缓上前,却见那女人怀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布老虎,双眼呆滞无眼。鲍武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怎么在这里?”

  息音嘴里一直碎碎念着什么,鲍武弯下腰,侧耳去听,发现她在说:“怎么办,我没有奶,它都饿哭了。”

  “什么?谁哭了?”鲍武狐疑地看向她怀里的布老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好像不太清醒。

  息音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她甚至没有向他看。一味只是焦急地转来转去。

  她神智糊涂不清,鲍武只好先将那布老虎从她怀里抽出来。

  那布老虎脏得看不出来本来颜色,鲍武刚刚扯住它的头,息音突然尖叫起来。

  那声音凄厉刺耳,鲍武一惊,忙不迭松了手。

  息音看见他,像看见了什么怪物。她紧紧抱着布老虎,跌跌撞撞地向前跑。

  但这里原本已经没有什么路,满地碎石杂草,她跑不多远,就摔倒在地。

  鲍武几步跟上去,一把扯出那个脏兮兮的布老虎,随手扔出很远。

  “啊——”息音拼了命要去捡,鲍武一把扛起她,一声不吭往回就走。息音疯了似的尖叫、挣扎,最后用指甲抓他挠他。

  鲍武不为所动,一路将她扛进了上京。

  彼时,裘圣白正在医所。

  老远就听见女人的哭喊声。

  许多人被这声音吸引,纷纷向这里看。

  鲍武毫不在意,他扛着这个女人,脚若流星,一路进来。这女人太轻,好像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一样。

  “老白,你给看看这娘们在发什么疯!”鲍监副把息音往地上一放,息音双脚一落地,转身就要跑。鲍武两步追上,又跟拎小鸡一样拎回来。

  因为一路被扛回来,息音又挣扎得厉害,她的鞋子丢了,脚上只剩罗袜。钗环也不剩什么,长发松散。

  此时她被鲍武拎着,一脸慌乱惊恐。

  “不要打我……把孩子还给我啊……”她绝望地哭喊。

  裘圣白看了鲍武一眼,目光中很有些别的含义。鲍监副怒目一瞪:“这可是阿壤姑娘的娘亲,别胡思乱想!”

  “是吗?”裘圣白这才收回目光,他伸出手,在息音几处大穴轻轻按揉。息音毕竟是挣扎得累了,此时经他舒缓之下,慢慢地搭下眼皮,哭喊声渐渐微弱。

  裘圣白等她不再挣扎了,这才掏出银针,为她施针。

  “你吓坏她了。”他不满地嘟囔。

  鲍监副更不满:“我干什么了?!”他脖子和脸都被抓出无数血印子,好在鲍爷皮糙肉厚,他随手抹了抹,问:“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裘圣白说:“她是个病人,断了药,可不就发病了?”

  “病人?”鲍武摸了摸脖子,“生龙活虎地骂了一路,中气十足,我看她精神好得很。”

  裘圣白和这武夫并无多少话说,只是道:“这世上的人,并不是缺手断脚才叫病。性情大变、神智不清,也都是病。”

  鲍武也不跟他纠结这个,道:“人就丢你这儿了,等监正回来你同他说。”

  “不行!”裘圣白一口拒绝,“她醒来后万一乱跑,我这儿可看不住。你哪里逮来的带回哪去!”

  鲍武愣住:“可是……”

  裘圣白可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扔出几包药,道:“一副煎三碗,按时服用。她以前一直喝的药,原方煎饮也使得。去去去,赶紧把人带走。”

  鲍武有什么办法?

  他只好把息音抱出来。这时候她施过针,整个人早已睡熟了。

  鲍武抱着她,想了半天,只好又送回庄子上。

  这处庄子还不错,算是安静清雅的,也适合养病。

  只是时间太紧,饶是第一秋,也来不及置办齐全。

  鲍武将息音放到床上,随手扯过被子替她盖上。

  他不懂这个女人的苦难,只是看见她枕上乱发中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

  听说,她从前也是个世家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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