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见着燕山急匆匆而来,示意他在茶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沈相爷夫妻的丧事已经正式操办了,我已经让琢玉去准备,明日一起过去。”
燕山听了急得不行,王爷是真要认下这门亲事了,于是急得只将沈羡之咬断沈三手臂的事情告知。
明明刚才还叫府里的人三缄其口,现在他倒是率先跟夏侯瑾说起来。
他说完,神色紧张地看着夏侯瑾,生怕他不信。
夏侯瑾当然不信,甚至因为他那夸张的表情忍不住低笑起来,“不怪琢玉每日喊你做笨熊,你四肢虽是发达,但这头脑着实简单。”
琢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抱着剑站在燕山的身旁,“就是,人的牙齿力度怎么足以将一个大活人的手臂咬下来呢?你以为是老虎还是豹子?”
“可是,那外面的传言……”燕山还要辩。
不过被夏侯瑾打断了,“今日的流言蜚语的确非空穴来风,这对于沈二小姐的名声甚至是沈家,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对于宫中那位,想来是乐得期见的。”
所以夏侯瑾以为,不管这沈二小姐闹这么一出,是有意还是无意,对于沈家和自己,其实都有益无害。
沈相爷坠马不至死,只是陛下已经不需要他了。
一个相爷的名声,超过了天子,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
更何况,这位帝王本来又有一颗狭隘的心呢。
从沈相爷去世后不到几天,就将相府的牌匾摘走,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陛下也明知道沈家无能掌事之人,却不曾打发人去替其操办后事,这样冷血拒绝的态度,也让安定侯府跟韩御史家下了退亲的决心。
夏侯瑾现在其实很好奇,这位沈二小姐今日之举,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其实他更偏向于无意罢了,他的身边,不需要太聪明的女人,那样对自己和沈二小姐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此刻燕山听到夏侯瑾的话,不由得有些替夏侯瑾难过起来,明明王爷这样的人,该值得更好的女子,可是陛下却……
他不服气。
不过耳边响起了夏侯瑾带着几分厉色的警告之声,“你最好收起你那点心思,沈二小姐无论如何,都将是王府的主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燕山听罢,缩了缩肩膀,垂头不言语。
沈府。
原本听说沈三他们去衙门里告状的事情,沈梨之等人不免担心,哪里晓得沈羡之气定闲情地说道:“告吧,叫他们有去无回。”
沈梨之还想拿从前他们去告状的事情做比喻,每次几乎都达到目的了。
哪里晓得她还没来得及言语,家里就有下人来禀,说沈三他们全部被抓大牢里去了。
让沈梨之一时对沈羡之崇拜不已,“二姐姐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要晓得,咱家现在剩下的,除了娘留下的这些产业,就只有父亲的名声了,可是父亲的名声太好了,咱们用不得,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守好这些产业,毕竟这世道怎么变换,银子是亘古不变的。”沈羡之在来京城的路上,甚至还听到专门有歌颂沈相爷的戏文。
作为一个相爷,能被老百姓们如此称赞崇拜,按理说是好事情,是无上的荣耀。
可在沈羡之看来,这特么是荣耀么?这明明就是催命符啊。
因此她甚至怀疑,沈相爷的死另有蹊跷,只是现在沈家的状况,根本不容她去查,天子对于沈家的态度,也不允许她去查。
不过看着沈家这几个姑娘,怪可怜的,等着有朝一日自己的日月神教壮大了,一定要给她们找个真相出来。
毕竟沈夫人的银子,自己也要分走一份,这银子不能白拿。
沈梨之却是听得莫名其妙的,“二姐姐这话我不懂,父亲的名声好,不是好事情么?”一面又忍不住嘀咕,“银子虽好,可终究黄白之物,太过于俗气,二姐姐也不要一味……”
沈羡之觉得这三妹妹的思想也十分有问题,连忙将她的话给打断,“宝贝儿,你那房间我瞧了,古董花瓶,价值千金的古琴,小房间一样的拔步床,样样看着都十分雅致,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个书香雅致的人。可是这些东西,件件价值不菲,全都离不开银子。听二姐姐的话,以后不准轻看了银子。”
爹娘不在了的情况下,银子就是第二个爹娘。
得爱着护着。
沈梨之听着,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倘若真没了钱,哪里来的这些雅致。于是认真点了点头,“二姐姐我明白了。”
又听沈羡之叹道:“咱家落魄了,咱们也不是什么相府的千金小姐,别在被那些个大家闺秀的条条框框束缚着。”
而今天一忙,发生的事情接二连三,甚至还出了好几条人命,让沈梨之一下忘记了韩晋安,这会儿点着头,跟沈羡之一起到灵前去。
沈芸之卧病在床起不来,沈灵之又有身孕在身,更不敢让她来灵前。
所以这灵前,也就她们姐妹俩一起跪着。
至于一切繁琐事务,萧娘子自然能处理。
二小姐的到来,让她觉得日子又有了盼头,加之晚上听说沈三他们全都被关进了大牢里去,因此干劲十足。
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沈羡之提议,不接受亲戚朋友来吊唁。
一来是没什么亲戚,沈家那些根本就不能算。
二来沈相爷的死,她很怀疑,只怕就是开了门,沈相爷生前的同僚也不会来。
三来她担心老百姓们来。
前面两到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老百姓们。
他们爱戴沈相爷没错,可是放在心里就好了,表现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直接锁了大门,拒绝一切人员前来吊唁。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沈羡之吩咐将大门关闭了,谢绝一切前来吊唁之人。
所以她这个新任的未婚夫夏侯瑾第二天也被拦在了外面。
燕山抢在琢玉之前去敲的门,被对方回绝后,黑着脸回到马车旁,气愤不已。
今天的天气比不得昨日,风里带着些细雨,夏侯瑾坐在马车里,沈家没开门,他自然也没忙着下马车来。
修长的指尖挑起那虽看起来厚重,但却十分透气的车帘。
自然是将燕山被沈家门户拒绝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眼见着燕山此刻这表情,自是晓得他想说什么,便先开口道:“既如此,咱们先回吧。”这样关了门,其实也好。
“王爷!”燕山不解,王爷怎么近来如此好脾气?这样好心好意前来吊唁,却被沈家不知好歹地拦在门外。
琢玉见他还要拦王爷的马车,一把将他拽住,“你这脑子当真是摆设么?”
燕山哪里明白他这话,仍旧是满腹的气不过,“沈相爷都死了,沈家现在和平民百姓有什么区别?咱们王爷屈尊降贵上门……”
不过话没说完,就察觉到琢玉的脸色不对劲,下意识地止住了话。
但仍旧是有些不甘心,“难道我说得不对么?”自己又没说错,他凭什么不让自己说?
琢玉没论他说得对不对,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王爷让你收拾行李,去往骊山,替老王爷守灵。”
说罢,便翻身上马走了。
燕山牵着马,有些不解,“为何要让我去骊山?”
为什么让他去骊山守灵?还不是因为他这脑子不好使,偏偏又是个性子急躁沉不住气的,若是再继续待在王爷身边,迟早会给王爷惹出祸事来的。
可他父亲又是老王爷身边的旧部,还能真将他赶走?
所以这去给老王爷守灵,是最好的安排了。
他们才走,一辆马车又路过了。
王玉臣和几个朋友坐在马车里,应卢世子的邀约,如今看到这沈府大门紧闭,不禁有些好奇。
“这沈家怎样想的?居然不让人上门吊唁。”其中一人疑惑到。
另一个偷偷看了王玉臣一眼,“这样不正好,不然好让大家为难。”天子对待沈家的态度摆在那里,让大家是去还是不去?
说罢,见王玉臣不说话,便用胳膊推了他一下,“玉臣,说起来,要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王玉臣一直在想,刚才错过的那辆马车,好像是瑾王府的马车,他从沈府这个方向过去,莫不是也来吊唁?
“自然是恭喜安定侯府有先见之明,趁着那沈二小姐还未进京城,就先把婚事退了,不然人到了你们再提退婚一事,只怕有人要背地里说,玉臣你以貌取人了。”那沈二小姐,传说抬起手打她族里叔叔的时候,满臂的体毛,跟个野熊似的。
难怪当初沈家要将她送到山里的道观去养着了。
就这样的怪物要是真养在京里的话,不晓得要吓死多少人呢。
于是又嘀咕道:“只怕他们关了门,不让人进门吊唁,正是这位沈二小姐见不得人呢。”
几个年轻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显然已经将此事作为一件取乐的轶事。
王玉臣没有再言语,只是想着刚才他们说的那话。
定安侯府虽然没有在沈羡之到京城才退亲,可是也是在沈相爷死后退的亲,一样落人口实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古这婚姻大事,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外,最重要的还是门当户对。
他倒是不在乎沈羡之长得像是什么怪兽,毕竟那些都是些流言蜚语,当不得几分真的。
而是如今身份的确不同,若是一定要强结为夫妻。
将来沈羡之在安定侯府也不好过。
更何况她家中连个兄弟都没有,少不得叫人轻看了,到时候妾室都能爬到她头上来。
心中叹了口气,觉得沈家这几个姐妹有些可怜,这希望这瑾王爷能待沈羡之好一些了。
这时有人拍他的肩膀,“玉臣想什么呢,到了快下马车。”
王玉臣朝着掀起的车帘外眺望而去,只见这细雨霏霏中,翠绿色的湖边全是吞霞吐雾的杏花。
杏花疏雨,自成一景。
见着他们这些公子哥儿下车,早有卢世子安排侯在此处的娇俏婢女们撑着伞上来迎。
几人推推嚷嚷,打打闹闹间,便朝着小竹桥去了。
这一场细雨,下了将近七天。
杏花早已经被这细雨打坏,今年只怕是得不了几个果子了。
到了第八天,太阳才勉强从云里露出半张脸来,还夹带着漫天的尘土飞扬。
出行的人也不得不挂上面巾,不然在外不出半个时辰,便是满口的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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