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夫妻说话间,那丁香便提着食盒进来了。
夏侯瑾还欲下床,却见沈羡之将那活动的小桌搬上来,直接放到床上,将丁香送来的饭菜一一给摆了上去,瞧着倒是十分丰盛。
但是等沈羡之坐到另外一端,却将那翡翠粥推到他跟前,“我问过了,你这伤还是吃清淡些好,不过你放心,也不是真叫你吃素,这碗鸡汤是你的。”然后余下的丰盛饭菜,虽然每一碟就一丁点,但是贵在花样繁多,十来个小盘子呢。
看得夏侯瑾有些眼馋,“这一路上顾着赶路,又怕错过了大姐和杜大哥的婚期,一路上风餐露宿,也没吃顿像样……”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羡之给打断了:“我知道,所以我还给你准备了一碗鸡汤呢,这可是莲心专门留给我的野山鸡呢,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留着你来了才让人炖汤的。”沈羡之觉得自己贤惠极了,有好东西还晓得留给夏侯瑾。
夏侯瑾张了张口,最终千言万语到嘴边,成了一句:“难为阿羡特意想着我。”
“不必客气,快吃吧。”沈羡之已经开始动手。
夏侯瑾看了看自己的所谓的翡翠粥,不就是白菜粥么?寡淡无味。也只能配一口鸡汤解馋了,早知道回来是这待遇,路上就多吃些。
又越想越不对劲,自己是一个大病号,不是更该对自己的饮食上心么?为什么会给吃这些?就算是清淡也不可能这样,于是忍不住有些怀疑,沈羡之是故意的?不然的话她怎么摆了这么多盘子在自己面前?还吃给自己看?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沈羡之就是故意的,不然下次只怕夏侯瑾还仗着武功不错,在外为所欲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饮食是清淡了些,但这营养是跟得上的。
不但如此,到了第二天,各县城积压的公文就全部送了过来,还有各街道修葺情况,鲖阳县的试验田安排,清河县棉花种植,高山耐寒耐冻的山羊绵羊养殖。
他瞥了一眼这垒得跟小山一般高的公文,“阿羡还真没当我是个病患啊。”他还以为,自己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卧床休息,叫人小心照看着么?
沈羡之正准备要出去,夏侯瑾回来了,属于他的公务归还给他,自己也该将心思放到日月神教上去。听到他的话,冷笑一声,“病患?病患晚上睡觉没有你这样不老实的。”话说夏侯瑾离开前,总算是有了这夫妻之实,她本来十分不适应,当时还特意躲到沈家院子里去。
哪里晓得夏侯瑾这一出去便是如此之久,回来后自己也没了当时的那些不自在,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白日里看着快断气的人,呵,晚上生龙活虎。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男人。
刚要出门,忽然想起那琢玉的事情,“琢玉那里,你如何看的?”这些日子,他一直没轻举妄动,就是在等夏侯瑾的意思。
他本人倒是想要立马找到落霞庄去给第五家报仇,可是这落霞庄如今虽然是因为平月秋的名声受损,但底蕴还是在的,就凭着他和第五兆恒就想报仇,未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却听得夏侯瑾说道:“你不是要创办一个江湖月报么?”
沈羡之一听,顿时明白过来,心说这不愧是自己相中的男人,这想法和自己都到一块去了,“好,我晓得了。”
她这江湖月报第一季正在撰写,其中自然是将平月秋年前到年后的这一系列操作都写了个清楚,江湖不少吃瓜群众都等着呢。
金堂主父子俩自打开始教中这些先生开始执笔那日,就日日来盯梢,就盼望着能将他们金家的名声洗清。
虽然事实不少江湖人都知晓,但大部份人还是选择相信落霞庄平家之言,认为金家父子俩还是吃里扒外,叛离了落霞庄。
金峥倒是不在意这名声不名声,他如今所做的事情颇有意义,比那提着刀路见不平行侠仗义更实在,只想着自己认真工作,争取这城里的街道都完美竣工后,城外的各主干道,自己还能做这监工。
只是他不能让父亲受了这份委屈,因此才格外关注,但这几天他发现第五兆恒有些不正常,就如同此刻,大中午的便来找自己喝酒。
中午有一个半时辰的午休时间,他一般会回到教里,抓紧时间学习看看书,午饭也就在教里的食堂里凑合着。
但是第五兆恒的邀约,却是万万不可拒绝的,心中又好奇,便与他一起到一处新开的酒家。
城中大部份事务处理还是在日月神教里办,就比如这新开的酒家需要入籍办理各种契,都是日月神教来执掌,所以城里现在像是这样新开的酒家基本天天都有,只是大小不一,所挂出来的招牌也不一样罢了。
如今见第五兆恒点酒,连忙拒绝,“小师叔,不是我不愿意作陪,实在是下午还有公务在身,后日我休息,明晚陪你喝个痛快如何?”
第五兆恒听到这话,似乎才忽然想起如今金峥在做什么,于是讪讪地招手让小二撤掉了酒水,这才苦笑道:“我自己一介闲人,倒是忘记了你是有公务的人。”
这话让金峥有些担心,“你这几天,怎么了?”莫不是因为前几日平月秋被平家接走的事情?不过他其实很想问,小师叔怎么没有跟着一起回落霞庄去?
想是因为有了前两次的闹剧,落霞庄也晓得是甩不脱了,所以这一次倒是痛快给了银子,然后当日就将平月秋和白玉琉给接走了。
起先金峥还以为,第五兆恒肯定也会跟着一起回去的,正好也没见着他去牙行里,哪里晓得这几日,他都闷在他短租的房里。
第五兆恒也想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活成了这个样子?管着灭门仇人叫了那么多年的爹,还将他们平家奉得高高的,做那救命恩人敬了这么多年。
还因平家去挑战各路江湖人,手段残忍,与他挑战过的,只要败了,几乎都等同于废人了。
他成了平家手里的刀,将平家觉得不平之处都一一铲平。他如今只觉得罪孽深重,只觉得自己和当初平家灭第五家的时候,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这些话,他不敢去跟七小弟说,他怕七小弟从此以后也憎恨自己。
“阿峥,你说既然苦海无边,可为什么又要说回头是岸呢?”从前他从来不想以前的事情,可是自打那天从七小弟口中得知了第五家乃被平家所害后,这些事情就一件件涌上心头来。
他觉得自己满手都是血。
金峥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他听他爹说,从前有个亲叔叔,有一天也开始琢磨这些,然后没多久就去出家做了和尚。“小师叔,你是不遇着什么事情了?千万不要憋在心里,有什么事情你与我说,能解决咱们就一起解决。”不能解决的再说吧。
却见第五兆恒摊开两只手掌,“我这些年,借着挑战各路江湖名仕,毁掉了不少人。”如果毁掉的只是一个人就好了,可是那个人背后还有一个家庭。
闻言,金峥一怔,不由得想起来从前之事。其实就是在来西南之前,他们才去陪着小师叔去挑战了一位剑客,那剑客输了,握剑的那只手骨头几乎粉碎。
当时不觉得下手太狠,只觉得男人间的格斗,少不得要挂彩,当是热血无比,如今想来,金峥心头的确是有些后悔自责。
如今只能安慰这第五兆恒,“你也是授命而去。”又不是无缘无故自己找上对方要切磋的。
这要怪,就怪平家才是,而且他也知道,这些被挑中让小师叔去挑战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不服平家,或是得罪了平家不自知者。
当时自己是落霞庄的一份子,从来没有细思这样的举动到底是对是错,如今摘开了身再看,便觉得毛骨悚然,平家这不就是教里天天说的恶黑势力么?
又觉得讽刺,平庄主是武林盟主,武林中一切事务都又他来主持,就因他是最为公允之人。
但事实上呢?一时间金峥也感觉到了浑身负面而来的心情,自己和父亲从前算不算是助纣为虐?也亏得是他的武功不出众,不然自己只怕跟小师叔一样,也是平家的刀。
“话是如此,可如果我自己目光清明些,些许就不会害了那么多人家。”他如今夜里一闭上眼睛,所看到的不再是当初第五家被灭门的血腥场面了,而是那些被自己毁掉的人家。
金峥如今也不该如何安慰开解,只能跟着叹气,“照着你这样说,我和父亲多多少少,也做过不少坏事,但时光难以回头,如今自怜自艾有什么用?倒不如想做着当前的事情。”当下的事情,总归是与老百姓们有关系,能叫他们受益,自己若是做好了,这心里便踏实了不少。
想到此,便与第五兆恒建议道:“你既然没有同他们回落霞庄,那是不是也打算往后都不回去了?如此那不如找一份事情做着,先安定下来。”
第五兆恒摇着头,明白金峥的意思,想让自己也加入日月神教,可他觉得像是自己这样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人,根本就不配加入日月神教。不过的确可以找些事情来做,这样每日浑浑噩噩的,总不是办法。
两人最终也没喝酒,吃完了饭后,便各自散了,临分开时金峥怕他想不通,约了明天晚上喝酒,陪他喝个通宵。
没想到下午些,这第五兆恒就跟个游魂一般,跑到这还在修建的庙里,跟着做了那不要工钱的义工。
想是这半天干活没要钱,又跟着大家一起给佛像刷金身,心里看着那慈祥满面的佛像,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踏实起来,这一晚上也得了一个好觉睡。
第二天再去,听说庙里和尚不够,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便去跪到大殿里,求庙里请来的老和尚给剃度出家。
态度坚决,庙里也正好和尚少,只晓得他不是个什么逃犯,便给剃了头,安排他去半山腰敲钟。
等着傍晚些金峥到他所住的短租房找人,却听房东说,“那小后生啊,不知怎想的,今日来退了房,行李也没要,说往后用不着了。”
金峥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莫不是想不通寻短见?于是连忙问房东,“他可有说去了哪里?”
房东不知道金峥误会了,只气定闲情地回道:“城里总共就这么一处师父们待的地方,只怕就在那里吧。”虽然还在修建中,但听说各处请来的和尚已经陆续住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师父们?”浔州城落魄了这么多年,庵庙道观都没有,如今还是大家筹钱修建这一处寺庙,名字来来回回改了几次,前些天才终于决定,叫小宝相寺。
寺庙的牌匾是雕刻出来了,但是漆才上了一道,所以还没挂牌匾,因此城里的人管和尚们都叫做师父。
也正是这样,金峥一听当时就给吓了一跳,“小宝相寺?”
房东连连点头,一面抱怨着:“对对对,就是这个什么小宝相寺,我说之前的名字不是挺好,怎么改来改去的?”
金峥哪里顾得上和他扯皮这些有的没的,连忙拔腿就朝着小宝相寺去了。
只是还没到,这半路就被黑着脸的琢玉给拦了下来,他还没反应过来琢玉拦着自己做什么?琢玉的拳头就狠狠往他脸上砸了过来。
也亏得他还是练家子,躲得尚且算是及时,但是拳头擦脸而过,顿时他还是觉得自己的牙齿松动了些,嘴里顿时灌满了一大口腥甜。
“你发什么疯癫?”他反应过来,只见琢玉要欲出手,气得也出手质问。
不过这时候被赶来的玄月拦住了。
只是没等玄月做这个和事佬,金峥就听得琢玉的怒喝,“我发什么疯癫?这话当是我问你,昨日他去见过你,便上山剃了头,你倒是告诉我,你都给他说了什么?”
金峥有些懵,他并不知道琢玉和第五兆恒这关系,所以心中不免是好奇,琢玉则如此关忧起第五兆恒?反正此刻觉得琢玉口中的他,不可能是除了第五兆恒之外的人。
毕竟昨日他也就见过第五兆恒,如今第五兆恒也上了山去做和尚。
“我……”他吞吞吐吐的,十分着急:“我没说什么?他只说后悔往日为平家刀,罪孽深重,我就跟他说让他找些有意义的事情做。”但是他敢指天发誓,他真没让小师叔去做什么和尚啊!
他的意思,是让小师叔像自己一样,找些能为老百姓们力所能及的事情来做着,不但能拿工钱,还能安抚内心。
但是他断然没有想到,小师叔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跑去做和尚,一面又恼怒,“那小宝相寺也着实太混账了些,人家要出家就剃度,不都是要让人先在庙里带发修行一阵子么?”
弦月觉得他这解释等于没解释,见着他那已经肿胀起来的脸,一手拉住暴怒中的琢玉,一面朝着他道:“你赶紧走,赶紧走。”
金峥只觉得琢玉是疯子,白白挨了一拳,也不知道玄月同琢玉说什么,那琢玉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他走了。
金峥也没多待,回去的路上进药铺子里自己抓了一副药,便回家去了。
他爹金堂主白天没空,所以这晚上回来,约见了媒人,准备给他说亲,这会儿才将媒人送走,见着儿子这副鬼样子回来,纳闷至极:“这是怎了?”
金峥也想知道这到底为什么,自己要白白挨这一拳,也是没好气地给金堂主说,“那琢玉不分青红皂白,当街就给我一拳。”
金堂主听罢,愣了一下,恍然反应过来,自己也是回来的时候才听展护法说了几句,当时没懂是什么意思,眼下看到儿子这脸,也是了然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个倒霉孩子,这一拳要说起来也不冤枉。”
“凭什么啊我?”金峥心里叫屈,直将自己抓回来的药扔到桌上,自己生闷气。
却听得他爹说道:“你怕是不知晓,那琢玉也是第五家的人,当初还是襁褓中,侥幸被奶娘救出来,他第五家本就只剩下这么两个兄弟。你倒好,说话不仔细,让人做了和尚去。”
琢玉也是那第五家的人?琢玉一时也顾不得自己牙疼了,“真的假的?”
只是这惊呼声才出口,就被他爹拍了一巴掌,“你叫嚷什么,小声些,往后嘴上也牢靠些。我今天请了赵娘子过来。”
“爹要续弦?”金峥倒不反对,这家里就他们两个大老爷们,的确是挺闷的,多个人也好。
又是一巴掌落下来,“老子给你说亲。”
给自己说亲?金峥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才赚了几个钱啊,娶了媳妇银子要上缴,天天听教里那些去了亲的人说,出去喝杯酒都要精打细算,于是连忙摇头拒绝,“爹,我过几年在考虑,不着急。”
但是金堂主着急,尤其是看到教里不少同事,有的明明比自己年纪小,却已经是抱上了孙儿,他如何不羡慕?
第五兆恒出家做和尚,听说琢玉知晓后立即上山去,他闭门不见,只说自己罪孽深重,不配为第五家的人,往后只让人叫他无空。
于是琢玉又去把金峥打了一顿。
这事儿是第二天沈羡之到教里才晓得的,因为这金峥还专门为此请了一天的假,所以沈羡之只能让钱袋子去帮忙顶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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