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是。”展元没有再多说,引着他又原路返回去。
可是言巽不懂,既然要带他来看这些,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所以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朝展元问道:“阿瑾哥和阿羡姐,为何要让我来看这些?”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将此事传出去?
那数万人,多少人的先祖,如果真这样堂而皇之传出去,不晓得要惹出多大的风波。
夏侯皇室,又将会遇到怎样的危机?
所以夏国皇室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将这些尸骨全都毁掉,把所有知情者都一一杀尽。
然而却听得走在前面的展元说道:“教主说,你打算怎样,这决定权是在你手里。”
但是说这话的时候,展元却顿住了脚步,目光倏然变得冷漠起来,“可是,我等却没有教主的这份善良。”
言巽这一刻是害怕的,他可以十分确定,自己要是将今日所见之事抱上朝廷,兴许那奏折没到,自己就先到阎王那里报到了。
“展护法,你把我当做什么人?阿羡姐既然让你独自一人带我前来,自然是信我的。”她如此信自己,自己当然不会让她失望。
还有,他这一刻总算是明白了,阿瑾哥把自己往这条路上推的目的。
其他的兄弟们,可能不会愿意接这件案子的。
展元眼里的寒意慢慢消失,扯出了一个笑容:“自然是相信殿下,走吧。”
刚天亮,他们就到了城门口。
展元直接去了日月神教,他叫言巽回去好生歇息。
可是直到这个时候,言巽都是慌的,他甚至不敢去休息,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不然的话,他心里便乱得不行。
而且还他还有些话要问沈羡之,听闻沈羡之去了鹿儿沟,自己牵了一匹马,也过去了。
原来就在昨晚,鹿儿沟那边的煤窑里忽然发生了意外,不过并不是煤窑坍塌。这鹿儿沟煤窑里的工人们,除了六合门这些俘虏,还有不少犯人,但是在沈羡之眼里,他们也是性命一条,断然没有不顾他们生命安全的道理,所以煤窑中的安全一直都是重中之重。
所以并非是煤窑里出事,而是工人中,有人发现了天花。
这还了得?
所以天一亮,沈羡之就来了。
言巽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事,所以等他靠近之时,正看到几个人跪在沈羡之的面前求饶。
原来不是天花,而是他们故意让这附近的一种虫子将身体咬伤,针状与天花无异。
只是运气不好,沈羡之对于鹿儿沟这里相当熟悉,一下就辨认出来他们是被虫子咬伤,并非是天花,不但安抚了工人们不稳定的情绪,还意外查到这几个工人,居然与落霞庄有联系。
“阿羡姐,这是怎么回事?”言巽走过来,看着这几人满是的红疹子,一个个跪在沈羡之面前,额头都磕出了鲜血。到底是个孩子,看着不免是起了同情心。
跪在地上的人一看到言巽,立马有人朝他求,痛哭流涕,好不可怜,“十七殿下,求求您救救我们吧,我们真的不知道是被虫子咬伤,也没想到会造成恐慌。”
言巽闻言,果然就有些相信了,转身想要朝沈羡之,向这些人求情。
却不知道,沈羡之因为对方喊出言巽十七殿下的那一瞬间,眼神陡然变得冰凉。
而也就是言巽转身的这一瞬间,那个跪在他脚下求饶的人忽然起身,手脚敏捷,从舌底吐出一叶薄薄的小刃,此刻已经悬在了言巽的脖子旁边。
原本还跪在地上朝沈羡之求情的其他几个人也颇有些翻身了的意思,马上站起身来,一时间几人便将这言巽当了人质,态度十分嚣张跋扈,哪里还有方才的楚楚可怜,“现在放我们走,不然我就杀了这小子,正好朝廷没办法治罪夏侯瑾,如今陛下最疼爱的十七殿下死在这里,结局王妃应该是可想而知。”
言巽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有多蠢。莫说是这鹿儿沟,就是王府也没有几个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
刚才这歹人称自己为十七殿下,自己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还将后背给了对方,这不是白送么?
如今又气又恨,气自己笨,恨自己蠢,焦灼地看朝面色一派冷静从容的沈羡之,“阿羡姐。”
可是这话才喊出口,言巽就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一阵冰凉,那冰凉似乎已经入了皮肉一般,不由得叫他微微一怔。
与此同时,一道滚热的鲜血直接洒在自己的脖子上。
但这血并不是他的,因为血是从身后溅过来的。
有人飞快地赶过来,将他拉到安全的地方。但其实没有必要,因为这一伙人总共五个,连带着挟持自己的那个,如今都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断气了,唯有一个还在喘着气,“王妃饶命,王妃饶命,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都愿意说。”
可沈羡之似乎并不愿意听,手抬剑落,那人的鲜血就溅到言巽的脚边。
言巽下意识地退了退,他这是第一次看到沈羡之真正的杀人,但是除了刚才她向这个跪地求饶愿意坦白从宽的人动手之外,其他的言巽并没看清楚,这会儿看到沈羡之剑上往下滴的鲜血,只觉得让人有些眩晕恶心。
这个时候沈羡之却忽然侧目朝他看过来,“觉得我很残忍?”她说着,脚尖将那人的尸体挑起,只见原本俯身朝地的那人,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两枚薄薄的小刀刃。
言巽见此一幕,只觉得越发心惊胆颤,忍不住想如果刚才沈羡之听了那人的话,走过去审问,是不是那人就有机会朝她出手偷袭了?
“怎么会?”他心中一阵阵大骇,如果被偷袭的人自己,是不是就地可建坟了?
这时候却只听得沈羡之淡淡地说道:“纯良是好,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拥有,沈家就剩下我们姐妹四人了,我不能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她说完,收回目光,“带言巽公子去包扎伤口。”
言巽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有多疼,脑子里不停响起刚才沈羡之那句话,与她出手时的决绝。
这让言巽忍不住想,如果刚才自己死了,那母妃怎么办?
他这一刻也才发现,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好像根本就不允许自己纯良,那样只会让自己和母妃死得更快。
帮他包扎伤口的是煤窑的大夫,可能平日里比较大大咧咧,如今包扎伤口也不大细心,言巽被那脖子上紧绷的纱布条勒得有些喘不上气,脑子也逐渐恢复了正常,“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大夫一愣,连忙摇着头,“小的哪里知晓,不过他们利用被毒虫咬伤,假装天花,在矿上制造混乱,害得好几十个兄弟差点被困死在煤窑里,也亏得王妃来得及时,组织人将他们给救出来,不然再晚些,就是几十具冰凉凉的尸体了。”
言巽没想到,自己不知青红皂白,就要替他们求情的那几个人,却险些害了几十条性命。
待这伤口包扎好,便迫不及待地去找沈羡之。
这会儿沈羡之才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换了身干净衣裳,坐在廊下的楼梯上擦拭着她手里的长剑。
言巽走过去,酝酿了半天,那声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头也没抬的沈羡之便说道:“你还小,往后要学的还有很多,这个世界也非你所以为的那样。”她叹了口气,似乎并不责备言巽,缓缓站起身来,“这太阳有多明亮,那没有被阳光照射到地方就有多黑暗,对于已经起了杀心的人,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嗯。”言巽垂着头,也不敢去看沈羡之,他觉得自己不配说是从宫里出来的。
在宫里,他也没少见过那些吃肉不吐骨头的黑暗,可为什么就不长记性呢?今日,又欠了阿羡姐救命之恩。
第121章
沈羡之不知道言巽在想什么,只是见他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收了剑起身笑着安慰道:“你年纪还小,善良是好,倘若可以,其实一辈子这样也不是不好。”
是,可是得有人护着。言巽想自己不能再依靠母妃了,他已经大了,是个男子汉,该他来护着母亲了。“阿羡姐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他运气这样好,自己这样差劲,他们没有放弃自己,如果不做出些成绩来,实在是对不起阿瑾哥和阿羡姐的栽培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尤为坚决。
沈羡之本来还是有些担心他,但是见他这眼神,方放心了许多,“你还小,不用着急,多跟着展护法学习,再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去问大家。”
言巽自然是答应得好好的。
下午些这里收拾好,便与沈羡之一并回城去,路上正好遇到在勘测道路的小组,言巽见此很是震惊。
主干道修葺,他早就知道有哪些程序,但也只是从文字上看到罢了,如今看到大家的实际操作,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又见两旁拉着的麻线,是用来保持道路在一个水平面上,如此以免到时候修葺出来的道路左右高低不平。
明明在那计划书上,只有短短一横字,但是没想到做起来,还要这么多人力财力。
便与沈羡之说道:“这路其实还能多坚持几年。”完全不用现在就往里面投银子。
是啊,这西南少有人烟,路上的毁坏并不算大,但终究是太窄,大部份高低不平,而且道路两旁也没有水渠,这样遇着下雨之时,两旁山上的洪流汇聚于此,这路反而成了一条河。
倘若那个时候急着去附近的村寨救援,便无路可走了。
所以沈羡之耐心地解释道:“话是如此,如今西南的确是处处需要银子,除了那点税赋,也暂时没有银钱的来路,只是路不是小事情,银子不该在这里省,而且看事也不能看表明,你仔细看看,这路的确看起来是不错,但缺了什么,你没发现么?”
言巽看了半天,才看到两旁好像就紧挨着山,不少地方都堆着山上垮下来的泥土,“没有护栏?”
“护栏我们暂时没有能力,所以为了以免到时候遇到山洪引发的泥石流,路我们会加宽,尤其是在有弯道的地方,只要不是整座山都垮下来,这条路还能留出空闲之地来。”除此之外,还有这沟渠的重要性。
所以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千万不要小看这些细节,很多时候就要靠这些小细节,堆砌出来的事和物才能永固。
言巽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也插几句嘴,发现自己要学的东西其实很多。
本来以为自己来了西南这么久,浔州城的变化自己也是一点点看到了,期间也学了不少,如今发现不过是皮毛罢了。
“更何况,要致富先修路。这自古以来,那山里有什么好货,只是因这道路不通,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送不出来,也是白白烂在了山里,可若是道路通了,里面外面的人双赢。”
沈羡之继续说着,叫他不要舍不得这银子,更何况往后这路马车过是要交费的,也不算是完全白花钱,更何况道路通了,老百姓进城的路程减半,来往更密切,对于货物贩卖的机会也大大地提高了许多。
于是他认真地看朝沈羡之,“阿羡姐,我知道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站在老百姓的角度来看来想,不能只用自己的眼光来决定,对不对?”
沈羡之听到这话,忍不住赞了一句,“孺子可教也,正是这样了,你要记得,这天下不是谁的天下,而是老百姓的天下,所以当然是要站在他们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而且没有了老百姓么,你就算是坐拥了万里疆土也是无用的。”
言巽老老实实地听着,心里忍不住惊骇,阿羡姐这胆子也忒大了,这简直就是把自己当未来帝王培训的……忍不住想要是京中的父皇知晓了,会不会气得直接下旨将她砍了脑袋?
一面也觉得,自己果然往昔太懒散了,应该好好多学习才对。
因着这修路的事情,回到王府已经晚上了,沈羡之刚推门进去,就被宛如一个温凉的怀抱里,她没有推开,只是有些担心,“你身体怎么这样凉?”
“无事,鹿儿沟那边没事吧?”夏侯瑾虽也忙了一天,但他是在府上处理公文,连挪都不用挪动一下脚步,可是沈羡之却骑了大半天的马,指不定这手里还沾了血。
沈羡之将那鹿儿沟的事情与他说了个清楚,自然也提了言巽的事,夏侯瑾一听,脸上不由得浮起些担忧,“你说,他到底合不合适?”怎如此蠢笨?
“咱们没有更好的选择。”现在找一个年纪更小的皇子来养,来不及了,狗皇帝坚持不了那么久,再大的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理念,想要改变比登天还要难。
所以选来选去只有言巽最合适。
她从夏侯瑾怀中抽出身,“我先沐浴,你早点休息。”
夏侯瑾不晓得她明天似乎还要外出,所以现在打算将余下的公文都全部看完,明日若是她要出行,自己也好陪同。
总觉得欠了她许多。
所以等沈羡之沐浴出来的时候,夏侯瑾还在撑着灯批改公文,她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过去,“你不用事事大包大揽,给二弟分一些过去,我看着其中有一部分都是他擅长的。”
夏侯瑾苦笑,“我在京城之时,总觉得自己处境不好,他在这西南西北四处游走,日子是苦了一些,但总归比我自由。”可是哪里晓得,他这日子何止是苦一点?偏偏自己那么多钱,从前没怎么给他支援。
所以对于夏侯瑜,夏侯瑾这心里总觉得是有些歉疚之心。
沈羡之却觉得,这哪里怪夏侯瑾了,是这夏侯瑜不懂得如何安排民生罢了,人家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这靠山又有水,还活成了这副模样,他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就好比给了一亩良田不去种植,难道还能指望到秋天能满地稻穗么?但是她也没有说夏侯瑜懒的问题,而是他的思想根本没想到这一块上。
但他兄弟间的事情,她才懒得管,“罢了,你自己愿意,我也管不得,自己如今已夜深,还是少看些。”
说着,便到妆台前坐下。
没想到夏侯瑜竟让放下了手中公文朝她走了过来,就站在她的身后,将她手里的帕子抢了过去,替她擦拭着还有些湿漉漉的墨发,“鲖阳县那边,过些日子还要派一个能管事的人过去,那何县令和陈师爷两个人,只怕是忙不过来。”
“咱们手里也没多少能用的人,明日我去问问展护法那边,能否想些办法。”还有金家那边,不是也招了不少人,就是她还是有些不太敢用,就怕是落霞庄那边安插过来的人手。因此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如今捉襟见肘的,哪里只是银子的事情,人也不够用,这样总是在教里调动人手是不行的,还是要想办法吸纳些人才来此。”
夏侯瑾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一直手里的事务太多,一直没有办法来落实,如今沈羡之提起,便道:“我想在外受挫的寒门子弟也不少,大部份还是有真本事的,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由头才能将他们吸引过来。”
沈羡之闻言,“要不让人暗地里去劝说?你手里那些暗卫也别老待在府里,这城外还有日月神教的人,也不是什么牛神鬼怪都能进来的,你安排他们到处游走。”
不想却见夏侯瑾一脸为难,“杀人的事儿你叫他们去倒是好办,可这游说怕是要弄巧成拙。”
沈羡之想了想,好像也是那样的,到底还是需要那有亲和力的人去办才妥当,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到底谁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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