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六月
解释完,他定定地看向林满慧,眼中意味不明:“我们三人,对你们三人,定下规则来论道,你们敢吗?”
易和裕和林景严同时上前,将林满慧挡在身后:“划下道,来吧!”
这小鬼子看林满慧的眼神碍眼至极,怎么说呢,也不是色迷迷,就是那种——
站在一盆精品兰花前双眼放光,上一秒还在夸赞:“这花真美啊”下一秒手起剪刀落,咔嚓一声就剪下一枝花来。
林满慧是谁?易和裕的师父、林景严的小妹,和景花卉贸易公司的灵魂人物,水木双系高阶异能者,岂能容他人觊觎!
围观群众都兴奋得直搓手,有热闹看了。
“小鬼子要和我们十六展区一家花卉公司论道了……”这个消息迅速传了出去,引来无数人向这里涌过来。
记者也闻风而动,扛着摄像机、照相机就往十六展区而来。新闻的三要素是什么?真实性、时效性、新鲜性。
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故事,进出口贸易大会上,华国出口商与外商“论道”,妥妥的大新闻。要是报道出去,一定吸人眼球,绝对劲爆!
现在是1982年,距离小鬼子1945年宣布投降只过去37年。当年小鬼子打了败仗别说一分钱赔偿没有,连句道歉的话都没。现在机会来了,对方主动划下道来,那就论,好好论道!让他们心服口服。
于是乎,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展馆都沸腾起来。华国人都支持华国人,自然一边倒地说——
“泥哄国的人要论什么?都去帮帮忙、出出主意啊?”
“和景公司的三个年青人不要怕,我们挺你!”
“在我们的地盘还敢叫板?我看小鬼子们是活腻歪了。”
不过,来了三十几个国家的外商,什么人都有。泥哄国人基本都认得松永秀,台省人也有不少亲近小鬼子的,唱起了对台戏——
“花道可是泥哄国人引以自豪的东西,华国三个小子敢和松永秀论道?怕不是找死吧!”
“松永秀是泥哄国出了名的艺术家、插花大师,正宗的小原流传人,不仅中西文化贯通,而且极有文采,谈吐文雅、知识渊博。要说跟吉野川论道,我还会担忧,但有松永先生出手,简直一点悬念都没有。”
好吧,论道还没开始,两方人马已经吵起来了。
王勇一看这架势,自己是控制不住场子的,马上跑去搬救兵,最后由外贸局的领导出面调解,定下论道的时间与地点。
下午两点,在展馆中心舞台搭出个临时场子,双方友好会面,坐而论道。为了表示不偏不倚,特地请来几位公正长者坐镇,当个裁判。
外贸局领导对易和裕的要求是:不卑不亢、以理服人。
老百姓的呼声是:骂死他们!
至于论道的约定条件,泥哄国那一方十分嚣张。
松永秀提出的条件是:真诚道歉,承认花道是泥哄国独有的文化传承,是高雅艺术。
吉野川提出的条件是:林满慧斟茶倒水,恭敬奉茶。
蒋弘方提出的附加条件是:无偿赠送500盆兰花,承诺永不将花卉卖到泥哄国。
别的倒也罢了,“恭敬奉茶”这四个字却让易和裕、林景严气炸了肺,当下便开出条件——
鞠躬道歉,永远不许踏进华国一步。
开除蒋弘方。
外贸局的领导怕易和裕吃亏,多加了一条:溢价20%购买兰花500盆。
双方条件订好,时间、地点也确定下来,只剩下一个大家最为关心的话题——
论道,你们论什么道?
华国人被“坐而论道”的古话所迷惑,都以为是一种争辩,类似于辩论赛。但当松永秀说出一番话时,大家才恍然大悟。
搞了半天,原来是作品比拼。
松永秀坚持花道是高雅艺术、是本国文化传承,他将利用场馆材料准备一副插花作品来展示花道之静、雅、美。
易和裕坚持花卉之道在于自然,那就同样准备一件作品来证明这句话是对的。
等解释清楚,已经是中午,大家都觉得饿了,于是暂时休战,各自解决午餐。吉野川对松永秀有无上的信心,趾高气扬地说了句话便离开了。
蒋弘方将黑色公文包挟在胳膊底下,迈开八字步紧随其后,甩了一句:“吉野先生说,你们就等着赔礼道歉吧。”
易和裕童心顿起,土系异能自指尖溢出,蒋弘方脚下忽然一滞,似有千斤重量拖住,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我碰到了鬼?他抬起右脚,使劲一拔,努力跟这股莫名其妙的力道对抗。
束缚之力忽然消失,措不及防的蒋弘方一个闪神,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哈哈……”旁人看他在冰冷的水泥地面挣扎,模样着实可笑,都忍不住笑起来。
蒋弘方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金边眼镜摔不见了,慌得蹲了下来,在地上摸索:“眼镜,我的眼镜呢?”
这场景给了林满慧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略一回想,啊!想起来了,她曾经用木系异能催生牵牛花藤,绊了任斯年一跤,当年他也是在地上到处摸眼镜。
想到那催生疯长的牵牛花藤,林满慧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眼眸亮如繁星:“我有一个好主意!”
林景严最服气小妹,林家越过越好,都靠小妹这小脑袋瓜子。满慧、满慧,家中最小的果然是最聪明的那一个。一听到林满慧说有了主意,刚才还有点忐忑的林景严顿时就一身轻松:“什么好主意?”
林满慧抿着嘴笑:“咱们先别急着吃饭,先到外面去找点野生的植物,给下午的作品做点准备。”
易和裕原本也有此意,当时便点头说好。
三人一起走出展馆,发现蒋弘方在后面远远缀着,似乎是在跟踪他们,估计是想提前搞清楚他们的计划与安排。
林满慧皱了皱鼻子,引着易和裕、林景严绕着展览馆走了一个大圈。大太阳底下,有她的冰冷寒气笼罩,三人清凉无汗、舒畅无比,可是蒋弘方在后面却苦不堪言。
八月的羊城,盛夏,正午。毫无遮挡走下来,汗流浃背、面红耳赤、口干舌燥——蒋弘方此刻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热。
前面那三个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恨!
看蒋弘方已经折腾得够呛,三个人这才笑嘻嘻走进一家肠粉店,悠哉哉点了叉烧肠粉、牛肉肠粉、鲜虾肠粉、艇仔粥。
蒋弘方跟了半天,看他们有说有笑吃得挺开心,气得直跺脚,转身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骂:连松永秀先生都开始准备插花材料了,他们三个倒是悠闲,一点也不慌。等下看你们拿什么作品和我们比,肯定输定了!
一想到吉野先生对自己许下的承诺,他就有些兴奋。
吉野川说:如果赢了,看着华国人在自己面前鞠躬道歉、恭敬奉茶,那就是为国争光!立马给蒋弘方提一级,负责整个华南地区的进口贸易,工资也将涨一倍。
整个华南地区的进口贸易,这里面有多大油水?
越想越得意,蒋弘方连暑热都顾不上,赶紧回场馆的贵宾休息室复命:那三个纯粹就是年少无知、意气用事,转了一大圈,啥也没准备,光知道吃。
你别说,作为一个资深的羊城人,看到外层薄韧、洁白如玉、口感嫩滑的肠粉,薄薄的一层酱汁浇上来,口水直流哇……
◎最新评论:
【撒花撒花花】
【汉奸什么时候都不缺叮叮叮,您的营养液已到货,请更新查收!】
-完-
第118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吃完饭回到展台,林满慧手里拿着几株路边野生的狗尾巴草、一根牵牛花藤,还顺手扯了把野草。
易和裕似乎明白她的意图,但林景严有点糊涂,问:“小妹你拔这些野生玩意做什么?既不值钱,也不好看。”
易和裕代为回答:“我们要完成的作品,要体现的是自然。什么是自然?天生野趣,不就是自然?”
林景严上下打量着这三样常见的野草,实在没有品出什么野趣,叹了一口气:“咱们农村人经常见这些东西,毫不起眼,哪里能登大雅之堂?我听说那个松永秀是泥哄国鼎鼎大名的插花大师,虽然没有见过他的作品,但能够称为大师的人,肯定有几把刷子。咱们就凭这些东西取胜?我看着难呐。”
林满慧白了五哥一眼:“莫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说完,一缕木系异能在指尖萦绕,牵牛花藤被催生出根系、嫩芽、花苞,野草变得嫩绿青翠,狗尾巴草头顶那一枝黄绿色绵密小绒球看着趣致可爱。
林景严瞪大了眼睛:“小妹你这双手有魔法吧?”
林满慧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易和裕很有眼力地帮她打下手,搬出个方形的粗陶花盆摆在茶桌上,问:“这个可以用吗?”见林满慧点头,他便开始装土。
有土系异能打底,盆中泥土透着股肥厚、富足感,仿佛来自黑土地最肥沃所在,飘散着雨后泥土与枝叶混杂的气息。
一边做事,易和裕一边为林满慧科普泥哄国的插花艺术。
“小鬼子的花道,其实就是插花艺术。起源于隋朝佛堂供花,传到他们国家之后慢慢演化出无数流派,最有代表性的包括池坊流、小原流、草月流三大流派。
池坊流最为古老,保持着比较本真的佛堂供花特色。其中立花就是将单数花枝,一般是九枝,插在一个器皿之中,高低错落有致,呈圆柱形。
小原流是对池坊流进行改造,不再拘泥于将花枝集中于一个点,更讲究解放天性,表现手法以“盛花”为主,就是将花盛放于浅水盘里,讲究景观造型,有一种自然美。
草月流则借鉴了西方抽象雕刻和超现实主义方法,除了生花之外,还会配上干燥、染色、枯萎的植物,还加上铁丝、塑料、玻璃、石膏等材料,大大加强了花道的表现力。”
易和裕一边说一边将花盆培好土,抬头看到林景严张着嘴一脸的崇拜,不由得轻轻一笑:“松永秀是小原流,他的插花作品偏自然,有点写意山水的韵味。所以我骂吉野川不懂花卉之道,插花生硬牵强,他不服气。”
林景严道:“你怎么什么都懂?”
易和裕:“以前身体不好,天天窝在屋里没办法出去,就只能看书。我爷爷对我也好,只要是我开口要学什么,他就请人过来教。当时学泥哄国的语言,也是少年意气,想着将来如果遇到,一定要找回场子,师夷长技以制夷嘛。”
林满慧也有些羡慕他博闻强识,一边在花盆里随意栽上野花野草一边发表自己的观点。
“按你这个说法,我大致懂了点。难怪泥哄国人推崇花道,以花为墨、以盆为纸、以枝叶为笔,画出一副卷轴出来,可不是艺术?池坊流大约相当于工笔花鸟图,小原流是水墨山水画,草月流就是静物花卉油画。”
易和裕与林景严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正要大赞一句师父(小妹)聪慧,另一道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太好了!您这个说法真的是太好了!”松永秀走过来,眼睛贼亮,“满慧小姐聪明通透,一点便知,对我们泥哄国文化有如此精深的理解,真让我欣慰、佩服!”
泥哄国内流派之争历来已久,谁也不服谁,都说自己才是正宗。小原流太在乎意境,被激进的草月流大师们批评“软绵”、“单薄”、“无争”,与男人骨子里的激进、尚武之风不符合。
“池坊流=工笔花鸟,小原流=水墨山水,草月流就=静物油画。”林满慧这个比喻十分契合三大流派的特点,按照这个说法,何苦搞什么流派之争,百花齐放、和平相处不是更好?
松永秀大起知己之感,深深一鞠躬:“满慧小姐,我真诚邀请您到泥哄国访问,在我的道馆一起品茶、赏花、看景、听琴,全程费用都由我承担,如何?”
林景严斜了松永秀一眼,这个小鬼子上一秒还拉长着脸说要和他们论道,现在只不过说几句话就前倨后恭非要拉着林满慧到泥哄国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他迅速反应,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去!”
易和裕也拉下脸:“对,不去。”
泥哄国女人的地位很低,松永秀原本以为自己这样放低姿态邀请林满慧,她会欣喜若狂,马上应承下来,没想到她身旁两个男人自做主张,当下便直起腰来,没好气地说:“我邀请的是满慧小姐,跟你们有什么干系?”
林满慧冷着脸,干脆利落地说:“不去!”
松永秀感觉有些受伤,抬眼看向林满慧:“满慧小姐,我是很有诚意的邀请。回国之后我会以道馆的名义请大使馆出函,您不必担忧费用与安全问题。”
林景严原本想骂他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是转念一想,他讨好的是自己的妹妹,这话万万不能说,便忍下来了,只轻飘飘地说了句:“论完道再说吧,我们也不缺那点钱。”
松永秀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真心实意地邀请,哪有让客人出钱的道理?我喝了满慧小姐泡的一口茶,至今口舌生津,余香犹存。又观满慧小姐对花道的感悟如此有如此精妙,真心希望能够多多增加交流。”
林满慧也不知道这个松永秀怎么就死缠着自己不放,皱眉道:“不必多说,我不接受你的邀请。我还要准备下午的比赛,你请回吧。”
松永秀想起自己过来的原因,忙道了声叨扰,到隔壁陈泰那里取花材。
陈泰的展台上多的是菊花、月季、石竹,松永秀慢慢挑选,抽了几枝菊花,有黄色的小雏菊、浅绿的绿水秋波、洁白的瑶台玉凤,或淡雅或清新或尊贵,再挑几枝月季,又从花篮之中挑出几根竹枝、树叶,这才罢手,转头看向隔壁的林满慧。
上一篇:在快穿世界做NPC的日子
下一篇:我把仙界上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