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情夫是首辅 第2章

作者:不配南 标签: 穿越重生

  蓦然,外头传来一片打斗之声,须臾后,殿门处传来被人猛烈撞击的声响。

  沈浓绮用仅剩的力气抬眸望去,殿门处冲进来个着黑色甲胄、身形高大的男人,他正挥舞着柄滴血的长剑,反手斩杀了一名侍卫,待他回首,她才瞧清楚他的相貌。

  竟是早已辞官离朝、封墨归田的周沛胥!

  他在人前向来淡然自若,常是一副万事皆可掌握的样子,现在盔甲上却沾满了不知是何人的血渍,发髻散落着,脸上的神情更是无比慌乱,让人根本想不到,他曾是在朝堂中叱咤风云、运筹帷幄的首辅帝师。

  “快!将太医押过来!快!!”

  周沛胥狂奔至塌前,瞧见她的面容铁青,便知无力回天,他只觉悲不自胜,颤着手轻柔地将她拥在怀中,红着眼角在她耳旁轻声哄道,“娘娘莫怕,微臣定然不会让你有事的,定然不会…”

  沈浓绮从未想过,在她弥留之际,抱着她的,会是除了她夫君以外的男人。

  她那心心念念的夫君,近在咫尺,却如此欺她害她。

  而这分明已退隐的男人,远在千里之外,却能顿然出现,为了她在宫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靠着的盔甲很冷,可她此时却觉得心里格外暖。

  男人的热泪沾湿了她的衣领,她抬手触了触他棱角分明的面庞,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与他说,最后却只汇成了二人儿时的昵称,“胥哥哥……”

  手落,眼闭,香消,玉殒。

第2章

  沈浓绮意识恢复过来的时候,她正勒着缰绳,御马驰在一片草原上。

  头顶的天蓝得不像话,清风拂过面庞,新鲜的空气窜入鼻腔,扬鞭的同时尘灰沸起,耳边还有“哒哒”的马蹄声及马酣声。

  沈浓绮只以为自己在做梦。

  毕竟她因服用软骨散,已经整整在景阳宫养了两年。初时软骨散的毒性尚轻,她还能拄着拐杖出宫走走,后来走不动了,便让宫人们抬着凤辇出去转转,再后来,连抬手都困难,只能躺在床上熬日子了。

  她几乎忘了,原来御马驰骋,是这样的感觉。

  她正在沉醉在这美妙的“梦境”中……直到身后传来了无比熟悉,且语带担忧的声音。

  “娘娘怎么忽然驱得这么快?您头次试驾,可得悠着些!”

  “娘娘,这嫩草都还没长出来呢,今日权当过过瘾,待正开春了再来吧?”

  沈浓绮顺着声音张望过去,发现在不远处站着的,居然是自小便在她身边贴身服侍的婢女,弄琴与袖竹?

  可她们二人分明已经死了。

  一个因她病重而欲闯出景阳宫求医,被刘元基施与蒸刑,活活闷死。

  一个因想偷传消息回卫国公府,被刘元基揪出后,赐给了太监做对食,而凌虐而死。

  她们怎会活生生还站在眼前?沈浓绮隐觉不对。直到她察觉到所处的校场似曾相识,□□是那匹已绞杀、却常出现在她噩梦中的汗血宝马,以及手中曾让人绞断的马鞭时……

  现实与记忆渐渐重叠,然后完全合在一处……电光火石间沈浓绮才意识到!她重生了!

  沈浓绮记得眼前这一幕。这年刘元基赠了她匹毛色溜光水滑,四蹄健硕的汗血宝马。

  她心血来潮想要试驾,结果跨上马,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马匹便不知因何受惊,乱跑乱踢,暴躁难驱,竟将她甩落至马下。

  她虽幸免死于马蹄之下,可却被摔断了一根肋骨,刘元基正是趁她卧病在床的修养期间,才在她的药中混入了软骨散。

  可以说,此事乃是她悲惨命运的开始。

  “吱吱!”

  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原本乖顺的马儿却狂躁了起来,马昂首嘶鸣着,蓦然将两只前蹄高高抬起,险些将沈浓绮摔了下去!

  不!她不能受伤!她不能重蹈前世覆辙!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亲近之人一个个再被暗害!

  她要自救!她要复仇!她要前世伤她之人付出抵命的代价!

  有这股信念支撑着,沈浓绮瞬间冷静了下来。趁着马匹还未完全发作、前蹄落地的间隙,迅速将马鞭的一头绑在缰绳上,一头缠在腰间,将身躯与骏马紧紧贴着捆绑在了一起,然后伸出双手死死抓住马脖子上的鬃毛,任马儿如何翻腾、狂蹦,她都不撒手!

  果然,弄琴与袖竹很快便察觉出了异常,呼喊出声。

  “来人啊!皇后娘娘遇险,快来人救驾!”

  “若是皇后娘娘有何差池,皇上定让你们人头落地!”

  周围的操练的将士听到呼喊,抄起手中的兵器,很快便围了上前来。可众人皆知这马乃是皇上在塞外珍寻已久的宝物,马背上驮着的又是金枝玉叶的皇后,众人投鼠忌器,手中不管是长矛还是箭矢,都不敢用足十成的力道。

  轻轻扎中骏马的几下,反而让它愈发癫狂,马眼发红地朝远处遁去,狂奔起来众人竟追不上。

  沈浓绮回头瞧着众人的身影越行越远,她的心也越来越凉。缠绕在腰间的马鞭早就被颠松了,她也差不多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马儿又是一个翻腾,她抓着鬃毛的手一松,终究被马撅了下来。

  所以哪怕是重生了,结果还是一样么?沈浓绮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可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她感受到腰间有股遒劲的力道将她接住,然后抱着她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男人的身影挡住了烈阳,在她身上遮下一片阴影。

  他穿了身再寻常不过的靛青色金竹纹常服,织金竹叶纹在衣领围了一圈,将他俊逸的面庞衬托得出尘无双,入鬓的眉如墨画,眼睫下的目若朗星,头顶的发髻只斜斜簪了根白玉竹节束发,愈发使他多了几分清雅端正。

  绚烂的的逆光晕染开来,在头顶照出个五颜六色的光环,映得男人浑身上下都染了金光。

  前世为她搏命闯宫的是他。

  今生令她免受搓磨的,还是他。

  种种情绪齐齐涌了上来,沈浓绮的眼眶瞬间湿润,再也控制不住,上前一把便将男人抱住,哭泣着低唤出声,“胥哥哥……”

  怀中蓦然窜入个娇软身躯,使得周沛胥浑身一僵,她哭得梨花带雨,似是受了万般委屈,将他的心神彻底哭乱了。

  他不禁抬起手,想像儿时那般轻抚抚她的头以示安慰,可却在触碰到她身体的最后一刻撤了回来。

  周沛胥抽身而出,退了一步,而后单膝跪下,“微臣救驾来迟,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这一步,生生将二人的界限划了出来。

  泾渭分明,鸿沟宛若银河。

  此句话犹如冷水,从沈浓绮的头顶浇灌而落,提醒了二人的身份与处境,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是了,现在已经不同儿时。

  他现在当不了她的“胥哥哥”,她也做不成他的“绮妹妹”。

  眼下她已嫁为人妇,是晏朝万千女子的榜样,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他还寡然未娶,当了先帝临终前钦点的帝师,乃权倾朝野的首辅。

  她为主,他为臣。

  她在上,他在下。

  方才二人紧拥的画面,若是让有心人瞧见了散播出去,不知要在朝中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好在距离隔得远,且方才那匹疯马将沈浓绮摔落后,竟调转马头疾驰而去,莽闯进人群中,众人自顾不暇,注意力皆在那疯马上。

  那马本就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良种,极其膘肥体壮,校场的兵士们大多又只是做京中巡防之用,武力比不上军中精锐,情急之下也未来得及穿戴甲胄,所以瞬息间,竟有许多士兵被踢翻在铁蹄之下,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

  “此处危险,还请娘娘快快远离。”眼见疯马伤的人越来越多,又瞧见宫婢们从远处疾赶而来,周沛胥确定沈浓绮有人照料后,匆匆交代两句,便抽身朝疯马处奔去解围。

  沈浓绮怔然地望着周沛胥远去的背影,心中着实五味杂陈。

  仿佛眨眼前,她还被他紧揽在怀中,痛哭低语诉情意;

  睁眼的刹那,他却与她如此生分。

  弄琴和袖竹拥了上来,眼中带泪,后怕不已。然后关切着,上上下下检查沈浓绮身上是否落了伤。

  “呜呜,娘娘怎得哭了,可是有哪儿跌伤了?”

  “若是娘娘有了差池,奴婢可怎么同皇上与老国公爷交代。”

  沈浓绮抬手抹了脸上的泪珠,并未让这份失落延续太久。

  眼下二人身份确实有别,无论他心底是如何待她的,但若面上显得关心过甚,对彼此反而有益无害,且也不符合他那冷心冷情的性子。

  她回过神来后,就瞧见在地上躺倒了不少负伤的士兵。性情刚毅些的兵士自是忍着,还是被疼得面目扭曲;有些软弱些的,早已满地打滚,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

  这不禁让她想到了前世落马摔断肋骨的遭遇,真真感同身受起来。

  “快!去御药房传本宫懿旨,命御医速速带上专治跌打损伤的膏药与药酒,及包裹伤口的缠带过来!”

  “再命人去将热水烧好,多备些煎药的陶罐以待用,快!”

  这头,将士们见皇后已不在马背上,又见不少同僚因疯马受伤,便再无顾忌,纷纷拿着手中的枪剑刀斧,朝烈马砍杀而去。

  谁知那马亢奋不已,身上中了不少刀斧,却还是愚顽抵抗着,大有不肯罢休停歇之态。

  “娘娘快看!那马背上的可是首辅大人?”袖竹眼尖,惊呼一声。

  烈阳下,那穿着靛青常服的男人,不知何时跃身一跳,已骑在了那匹狂躁扭着身子的烈马上。

  他上身伏低,臂膀的肌肉发力间,衣装被蓦然绷紧,将孔武有力的身躯呈现得一览无余,气势盖天,宛若云间的英武神将。

  在马蹄落下即将伤人的瞬间,双掌死死拽住了缰绳,马首前蹄停顿在半空中,呈现了一个极其优美飒爽的弧度。

  “快!退后!”跨在马背上的英武男人,厉言发令。

  将士们立即听命,退后三尺。周沛胥在翻腾的马背上保持着平衡,拽拉着□□的疯马,终是控制驱使它,朝人群稀少的方向驰骋而去,直到望见了校场夯实的壁墙!

  前头已然无路可走!可他速度不仅不减,反而脚踢马肚,让其奔驰地越来越快!

  终于,在马头撞向墙壁、马颈断裂而亡的瞬间!周沛胥松开手中的缰绳,提气翻身下马。

  围观众人眼见这一幕,心头大振,纷纷欢呼雀跃了起来!

  天知若不是周沛胥制服了这匹疯马,校场上还有多少兵士会受伤。以前只听闻当朝首辅文采出众,能提笔定天下,却从未听闻过他会驯马,今日算是亲眼所见,心中愈发对他信服敬仰了几分。

  这头,沈浓绮人虽被宫婢簇拥着,可心早就随着马匹消失的方向飞去了,哪儿有什么心思应对宫婢的关心?满脑子都是在担心周沛胥的安危,直到欢呼声乍然传来,她知疯马之事应是了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下意思迈出脚步,想奔上前去,问问周沛胥是否受伤,下一秒却又犹豫了。

  哪怕周沛胥刚才救了自己,哪怕他是当朝重臣。

  可终究,周沛胥是个外男。

  作为皇后,饶是再关心一个外男,最妥帖的方法,不过就是遣个仆婢上前询问伤情,然后大肆封赏一番罢了,哪儿有亲自过问的道理?

  “娘娘受惊了,先回去歇歇吧,待太医来了再好好诊诊脉。”

  “若是那头出了什么岔子,自然会有人来回禀的,娘娘莫要忧心,保重凤体才是最要紧的。”

  两个婢女纷纷劝道。沈浓绮应了句是,然后扭头转了身,被仆婢门拥着往回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