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第223章

作者:云上浅酌 标签: 时代奇缘 穿越重生

  像是风吹动了什么,撞着门板。而窗纸上,却没有人影。

  桑洱迟疑了一下,去打开了门。

  什么人也没有。

  一低头,却看到底下趴着一只脏兮兮的漆黑魔物。

  伶舟居然找过来了。

  一看到她,他似乎眼睛一亮,就想爬进来,桑洱却反手将门抵住了,语气有点严厉:“你来干什么?”

  她明天就要走了。这个村子的人们才刚经历过山猪精那事儿,如今对妖怪都恨之入骨。伶舟如果想安然无恙,可不该来这个地方。

  如果让他进来、跟着自己离开,剧情更会乱套。

  必须让他离开。

  思及此,桑洱低头,看着他,说:“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找我了,我只是顺手救你,没打算有后续。”

  伶舟却仿佛没听见,伸出尖爪,扒着门框,指甲在门框上划出了一道道难看的痕迹,明显是不想离开。骤然,他被一股灵力推了出去,跌坐在了地上。

  伶舟好像懵了一下,抬头,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少女。

  “我说滚,没听见吗?”

第150章

  桑洱的掌心汗涔涔的。

  她其实很少对人说重话,勒令自己硬起心肠,才说得出那个“滚”字。

  霜天秋晓,晚风稍微有些寒凉,天空淅淅沥沥地飘着毛毛雨。

  灯盏的昏光从门缝里漏出,伶舟坐在走廊上,半身在明,半身在暗,盯了桑洱片刻,突然转身就跑。肉垫落地无声,只在木地板上,洇下了一串湿漉漉的足印。其中一只后爪的印痕格外重,是白天那条脱臼的伤腿。

  桑洱一愣,心底涌出了一丝丝的内疚和心软。但她告诫自己要忍住,终究没有挽留。

  “嗖”一声,伶舟钻进了远处那茂密的灌木丛里,与茫茫黑夜融为了一体。后方便是华藻山无边无际的森林。

  他走了。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两个夜巡的村民提着灯笼,迎了上来,说:“桑仙师,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啊?”

  桑洱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由于不知道这临时马甲的原主姓甚名谁,她就用了本名来行走江湖。

  “这、这地上怎么有串动物的脚印?”左边那个黝黑壮实的村民注意到了地板,粗嘎着声音道:“不会是又有妖怪来了吧?”

  “什么?这些妖怪,真是有完没完,我们明天再集结二十个兄弟,扩大巡逻范围好了!”

  山猪精吃人的惨案,闹得华藻山下的人们人心惶惶。伶舟现在状态不好,若还在附近徘徊,被碰见了就麻烦了。

  桑洱眉眼一凛,阻止道:“不必了。如果山上还有妖气,妖怪还走到了我门外,我怎么会放过它?刚才只是一只小狐狸来避雨而已,我一开门,它就吓跑了。”

  两个村民对桑洱深信不疑,疑虑顿消,笑出了一口大白牙:“原来是这样。”

  “桑仙师,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两人披着雨笠,继续往前夜巡去了。灯笼的烛光飘忽着,在暗夜里遁去。四周的山林,重新陷入了一片安静的黑魆魆里。

  桑洱关上房门,有点心不在焉,继续绞着头发的水珠。

  她有点儿想不明白。

  伶舟是溯回境的主人。如今,他现实的记忆都处于沉睡状态。整个人的状态,都溯回到了第一次来人界的时候。

  明明很不信任人类,和她也只有一面之缘,为什么他会在大半夜过来找她呢?

  系统:“宿主,溯回境在重演过去,但过去的伶舟,和现在幻境里的他,其实有一个特别大的区别。你发现了吗?”

  桑洱思索片刻,忽然,一拍大腿,醍醐灌顶:“他现在的心魂是完整的!”

  系统:“你答对了。伶舟是在心魂完整的状态下入境的。换言之,现在的伶舟有完整的人格,正常的感情——对比过去,产生的变化,恰恰代表了:如果伶舟是正常的,他会怎么样做。”

  桑洱沉默了。

  伶舟在九冥魔境里孤单地长大,受伤了可没人哄他帮他,只有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的份儿。来到人界一个多月,还虎落平阳被犬欺,差点被山猪精当成口粮。

  这么长时间,他遇到唯一一个主动给他疗伤、又不贪图他的魔丹的人类,应该就是她。

  所以,他应该是感到了新鲜和好奇,想来看看她是何方神圣。

  只是,被她当面喊滚、用灵力赶出去之后,以伶舟的骄傲心性,肯定不会再来找她了。

  .

  两天后,桑洱启程离开了华藻山。

  和她预料的一样,在华藻山的最后两天,伶舟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回到覃禾后,桑洱的生活恢复了规律,吃饭、修炼、睡觉三点一线。

  为了尽快给藏宙充能,除了接受百姓的除祟委托,桑洱现在还会主动出击,打听到哪个地方有疑似妖魔鬼怪闹事的怪闻,就过去攒经验。

  秋季稍纵即逝。

  腊月初冬,大雪飘飞。覃禾附近的山川,都镀了一层白茫茫的毯子。

  路上,冷风呼啸,夹带了冰碴子,拍在颊上。路人裹着厚重的冬衣,步履匆匆。路边的饭馆里,取暖的铜炉烧得通红。客人推杯换盏,吁出的温热呼气,让室内暖得有点腻人了。

  “叮叮”两声,系在门上的铃铛穗晃了晃。桑洱拨开帘子,步出酒馆,冷风拂过她粉扑扑的面颊,倦意霎时涤荡一空。

  小二牵着一匹黑马,从后堂走来,笑容可掬道:“客官,您的马!”

  桑洱道谢后,接过缰绳。被风吹久了,这绳子也变得又冷又硬,跟结了冰似的,有点冻手。

  鬓前碎发乱舞,搔得眼角有点痒,桑洱抬手,将它们拨到脑后,眯眼,看向天色。

  这里是覃禾附近的一个小镇子。

  桑洱在外地除祟回来,快到中午,饥肠辘辘,就在这儿停下,歇了歇脚。

  今天的天气着实不怎么好。才中午,就已经看不到阳光了。漫天都是厚重的铅色雨云,密不透风。过不了多久,肯定又要下一场大雪。

  桑洱牵着马,往街口走去。

  一个黄布粗衫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和她擦肩而过。

  这人慢悠悠地牵着一头驴子。驴背驮满了麻绳捆扎的行囊,还挂着一个又旧又脏的藤编笼。

  不经意地瞥去了一眼,桑洱的步子一停。漫空纷洒的雪花,仿佛按了静止键,仿佛有一颗剧毒的獠牙,扎进了心脏,她手一抖,转身叫住了那男人:“等一下!”

  中年男子疑惑地回头,操着一口乡音:“你叫我?”

  桑洱气息有点颤抖,跑到了他的驴子旁,弯下腰去,凑近了那个笼子。

  “哎,你干什么……别过去,很脏呢!”

  桑洱充耳不闻。

  确实,就如这人所说,这笼子又黑又脏。而在它的角落里,蜷卧着一只冻僵了的动物。体重都压在了那一角,笼子是微微倾斜的。

  一身玄青毛发打了死结。褐色的血和冻结的泥点、雪水,黏成了一撮撮。脖子似乎曾被什么粗糙的绳圈绞过,毛显得格外秃,腰肋处有个深可见骨的伤口,万幸天气冷,伤口凝结了。

  这是……伶舟。

  这怎么可能会是伶舟?!

  要知道,伶舟离开九冥魔境时,早就不是软弱可欺的小孩了。化成人形时,他约莫有十八九岁。化成原形,也是坐立时有两三米高的魔物。

  没错,在华藻山相遇时,伶舟的体型是很小。但桑洱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溯回境给他的影响还没消除。

  这都冬天了,他为什么还没有恢复正常体型?

  而且,这破笼子,只不过是一个关鸡鸭鹅的畜生笼而已,连一张符咒也没贴,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一个不祥的猜测涌上脑海,桑洱将指尖伸进藤笼里,碰了碰伶舟的尾巴,他却毫无反应。

  旁边的男人见她这么大胆,去摸笼里的东西,一瞪眼,阻止道:“哎呀,这可不兴摸,山里的动物性子野着哩!”

  “这只……动物,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显而易见,这男人不是修士。不然,他不会连伶舟的真身是魔兽都看不出来。

  被陌生人拦着问东问西,换作平日,这男人可懒得搭理,但看到桑洱负着一把剑,男人不敢小觑她,就说了实话。

  在对方夹杂着乡音的阐述中,桑洱得知,他是在附近的山道捡到伶舟的。

  “满地都是血!这只山猫肯定是和什么野兽打过一场,快没气儿了,就弄到了笼子里。”男人拍了拍驴背,絮絮叨叨:“天气冷,我媳妇儿老说想要一条围脖,听得老子耳朵起茧子。这山猫的皮毛还挺漂亮,反正也快死了,正好带回去剥了皮……”

  话说了一半,男人的手里就被塞了一个钱袋,还挺沉,一打开,里面的钱币足以买上一件冬衣了。他讪讪道:“姑娘,你这是……”

  “这只山猫我要了。”

  桑洱的鼻头被吹得发红,望着男人,这样说。

  .

  有钱能使鬼推磨,遑论只是放弃一只半死不活的动物。

  桑洱给的钱太多,男人收了,觉得自己多占了便宜,还主动问她要不要帮她把伶舟的皮剥了。

  桑洱婉拒了他的提议,抱着那只笼子,上了马。在大雪降临前,回到了她现在的家——覃禾南边的一间有院子的小宅邸。

  由于除祟很勤快,桑洱的小金库很满,住的地方条件也很好。

  毕竟不会在溯回境待一辈子,攒钱留给未来,也没有意义。

  进了房间,桑洱打开了藤笼,想将伶舟抱出来,却发觉大雪把他伤口的血和笼子黏在了一起。怕撕裂他的血痂,桑洱只好摸出一把匕首,不大熟练地将藤笼五马分尸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伶舟挪到了干净的布巾上。

  铜炉里,柴火噼啪烧响,空气暖和了起来。热水生出袅袅烟雾。桑洱趴在桌子边上,浸湿了布巾,给昏死的伶舟浸软了血痂。那些干结成一撮撮的毛发,硬而粗糙,脏得不得了,现在也只能忍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虚弱了,伶舟被她摆弄了半天,上药、包扎,都没有苏醒的迹象,耳朵两束银翎耷拉着,蔫了吧唧的。

  桑洱握住他一只前爪,皱眉细看。

  果然,连银鳞也掉了几片。看伤痕,明显是被撕扯下来的。刚才那个瞎猫遇到死耗子的男人,虽然不是修士,但有一点是说对了的——伶舟不久前,应该才和某种妖怪厮杀过。

  包扎过后,桑洱又检查了一下他的魔丹,还在如常运转。桑洱靠在椅子上,望着毯子上蜷缩着的伶舟,陷入了沉思中。

  她该拿伶舟怎么办才好?

  难道等伶舟醒来了,再对他说一次滚,赶走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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