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上浅酌
桑洱揉了揉困倦的眼:“没事,我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懒得动而已。”
肚子不舒服?
谢持风很快联想到了上一次桑洱肚子不舒服是什么情形。
他抿了抿唇,将手探进了被子里,覆上她的腹部。
桑洱一下子惊醒了。虽说她现在还没被郎千夜同化成彻底的妖怪之躯,谢持风理应感觉不到她的金丹和以前比有什么差别,月落剑也不会对她起反应。但毕竟有点因为心虚,桑洱下意识向后躲避了一下,但很快被谢持风按住了手:“你躺着吧。我给你暖一暖腹部。”
桑洱眨了眨眼。
谢持风似乎误会了她生理期肚子痛?
不过,这反倒是最好的解释。桑洱犹豫半秒,老实躺平,不再反抗了。
谢持风认真地给她暖着肚子。他的手平日如同凉玉,这时汇聚了灵力,隔着衣服,有柔和的暖意在她金丹附近化开,还真的舒服了不少。桑洱苍白的脸浮起了血色,不再挛缩成一只虾米了,小脑袋缩在凌乱的被子里,昏昏欲睡。
瞥见她还有一只手搭在被子外,谢持风将其也塞进了被子里,展平了她的微冷的指腹,给她暖手,心间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疼惜和忧虑。
这几天,桑洱的身体似乎有点虚。
不是因为生病。桑洱说是以前坏习惯太多、再加上出任务留下的后遗症,积累起来爆发了。最近她就是在炼丹调理自己的身体。
论炼丹医术,他不如桑洱,那就让她自己调理一段时日吧。他先好好监督她按时吃饭。
真希望婚期早点到来。那他就可以与桑洱朝夕相处,更方便地照顾她了。
毕竟,他们还有漫长的一生一起走。
一起斩妖除魔,仗剑天涯。
总不能有一个先落下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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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婚期就越来越近了。
箐遥真人让蒲正初做筹办人,为二人请来了最好的裁缝,量身定做婚衣。
虽说桑洱嫁人后还是留在昭阳宗,不过,莲山真人还是给她准备了不少东西,真的有几分老父亲的感觉了。青竹峰的同门弟子也在自发地帮忙筹备婚宴,全峰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唯独没有郸弘深。
从云淮回来后,桑洱再没有见过他。
听说他与莲山真人自请外出,这段日子,一直在外面出任务。估计,在她成婚那天也不会在昭阳宗。
这样也好,起码真相败露时,她要面对的人就少一个了。
在忙碌的日子里,桑洱的炼丹成果有了进展,一件心头大事解决。
随后,她清点好了自己的遗物,将部分重要的东西装入了玄冥令,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再将部分衣物被子装入乾坤袋,最后在里面塞了一点钱,打算拿下山给宁昂。
她的原计划是不被任何人知道。可由于谢持风最近粘她粘得厉害,这件事还是被他知道了。最后变成了谢持风送她下山。
路上,谢持风问她为什么突然要送东西给宁昂。
桑洱语气轻松地解释:“我们要成亲了嘛,以后不就要住在一起么?这些东西,我本来就没怎么用过,放在我洞府里也是积灰,还不如拿给宁昂。”
谢持风并未怀疑,听见她说成亲的事,露出了一丝笑意:“嗯。”
二人去到煎饼摊时,宁昂正在忙活。
自从大家知道这个摊子有人罩着,就再没有地痞流氓前来闹事了,客似云来,生意兴隆,宁昂以后养活自己绝对不成问题。桑洱看了觉得欣慰,心道这下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看见桑洱出现,宁昂很惊喜,要不是手里还在干活,他也许就扑上来抱着她了:“桑桑,你又来看我啦?”
桑洱笑着点头:“带了点东西给你。”
宁昂高兴地说:“你要送我礼物吗?”
“对。我把东西拿进去你的院子里吧,你忙完再进来。”
“好啊!”
宁昂的煎饼摊子就开在他的家门口。
这座砌了小石墙的民居,是宁大娘留给他的遗产。多亏于此,宁昂才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栖身之地。
桑洱不是第一次来了,驾轻就熟地找到了宁昂的房间,让谢持风将乾坤袋里的东西取出来。
宁昂很快就进来了,看见地上的东西,惊得走不动:“好多东西……桑桑,这、这都是给我的吗?”
桑洱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笑着说:“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不是新的,希望你别嫌弃。”
“我才不会嫌弃桑桑的东西。”宁昂蹲了下来,像个在拆礼物的孩子,咧开嘴,满足地笑道:“桑桑,你对我真好。”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见宁昂了吧。桑洱不知道如何与他说离别的事,或许说了,这小傻子也不会明白。
桑洱摸了摸这小傻子的头,看着他明亮单纯的小狗眼,微笑着说:“宁昂,我迟些会很忙,可能下次来见你,就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你要乖,好好照顾自己,你认得昭阳宗的校服吧?那些人都是我的同门,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告诉他们,他们会给你撑腰的。”
宁昂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低头,继续拆东西。
再这么拆下去,也许会露出包袱里的钱。要是被谢持风看见,桑洱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塞那么多钱给宁昂的行为,忙不迭按住他的手:“好了好了,这包是冬衣。现在天气那么热,你拆开了也没用,还得包回去。天凉的时候再打开吧。”
宁昂听话地停了下来,还顺势拉住桑洱的手,贴在颊边,撒娇道:“桑桑,那你下次要早点来看我。”
谢持风翘着手臂在旁边看,见状,脸一黑,一步上前,就将桑洱拉回了自己身后。
“怎么又是你?别以为你帮我打跑过坏人,我就不生气了。你凭什么不让我碰桑桑!”宁昂怒气冲冲,捏拳站起来,说:“桑桑又不是你的夫人!”
谢持风冷哼了一声,宣誓主权般,一字一顿道:“她马上就是了。”
宁昂傻眼了,目瞪口呆。
谢持风却有种吁出了胸口那股闷气的快意,拉过桑洱就走。
桑洱一愣一愣的。被牵着走出了很长一段路,才嗤嗤地笑了起来:“你又欺负宁昂了。”
“我没有欺负他。”
“是吗?”桑洱煞有介事地吸了吸鼻子,嗅了嗅空气:“诶,你闻没闻到,空气里好大一股酸味啊。是不是有人的醋坛子打翻了啊?”
“……”谢持风脸颊微红,直视前方:“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没被我说中,你脸红什么?”
“我没脸红!”
桑洱笑呵呵的,被他牵着,穿过热闹的人烟,往前走去了。
.
时间日复一日地流逝。转眼,万众期待的婚礼之日就到了。
十月十,宜嫁娶。
以赤霞峰和青竹峰为主,整个昭阳宗都沉浸在了喜事的氛围里。
在婚礼之日,人员流动多了起来,混入了一些不速之客,也是正常之事。
宓银就是在这一天来到昭阳宗的。
一年多以前,她在九冥魔境里对上了谢持风,在他剑下吃了不少苦头,还被毁了自己精心制作的牵丝人偶,只能灰头灰脸地落荒而逃。
那之后,宓银再也没有做出过满意的牵丝人偶,对谢持风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无奈,之后她一直被主人派去别处做事,没机会来找谢持风算账。
直到最近,机会终于来了。
宓银与几个手下有要事在身,来到了蜀地。在天蚕都里,听说了谢持风即将大婚的消息。
宓银不确定谢持风要娶谁,不过,十有八九会是当年的洪姐姐。
这一年,宓银自认功力有所长进,又有主人暂借的法宝在身,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要趁乱潜入昭阳宗,找到自己当年心心念念的洪姐姐,抓她回去做牵丝人偶,那就能一偿夙愿,又能重重地挫一下谢持风的威风了。
于是,宓银伪装成了运送东西的人,顺利地潜入了昭阳宗。
昭阳宗人流如炽,赤霞峰上人声最旺。宓银心道新娘应该也会在上面,跟着送东西的人上了峰顶,靠近了一间安静的院子。刚步上回廊,还未开始探查,她就感觉到背后有一道锋芒逼人的剑气直射而来,宓银慌不则路地往后一退,抬起手镯,硬生生挡住了剑刃。
“咣当”两声,月落剑斩断了她的手镯。宓银被逼得后退了数步,惊怒抬目,看见月落剑压根没有主人所控,此刻往长廊的尽头飞回,落入了一个身着朱衣的少年手中,偃旗息鼓。
谢持风声音冰寒,直视着她:“你是魔修?潜入昭阳宗有何贵干?”
“谢持风,又是你!”宓银捂着淌血的手,咬牙切齿道:“好啊!当初在九冥魔境里,梦魇的魔丹被你拿到了,拿去炼剑了,就是了不起啊!这破剑居然能比你先发现我!”
“什么九冥魔境?”谢持风皱眉。
炙情的幻境会蒙蔽一切有可能让人清醒的片段。九冥魔境的回忆也被简化了。谢持风只记得自己和桑洱一起打败了梦魇,宓银的存在,则被省事地完全抹除了。
宓银一听,勃然大怒:“岂有此理,臭修士,你居然不记得我了?我们在九冥魔境里可是打过一场的!”
难道她就这么不济,作为对手,谢持风甚至不记得她这号人物?!
谢持风不为所动,冷冷道:“休要胡言乱语,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神色不似作伪。宓银心生疑窦,二指搭于眉间一划,往谢持风的身上看去。
在妖魔鬼怪里,魔是最强大的一类,魔修者,精于邪门歪道。在出发之前,宓银的眉心被主人划了一道指尖血,眼力大涨,妖怪的障眼法在她眼中,自然能无所遁形。宓银几乎是立刻就看出了浮在谢持风眉间一团黑气,嘴角咧出一个笑容,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个臭修士,被妖怪下了幻咒也不知道!”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有妖怪给他下幻咒,必定带着特殊目的。若是解开了,一定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
宓银怎么可能放过这一弱点?
这么想着,宓银抬起头,忽然看见凌厉的剑气迎面冲来。谢持风显然不欲再和她废话,要就地抓住她。宓银连连退避,依然被剑光划伤了几道,一个翻滚闪开,已知道自己近不了他的身,一伸手,她拽下了心口的挂坠,狠狠地朝谢持风砸去。
月落的剑刃寒光将挂坠一分为二。内里血雾散出,化作了点点玛瑙般的雨点,砸在了谢持风白皙的面颊上。
……
另一边厢。
大清早的,天刚亮起,桑洱就被人提溜着弄了起床,沐浴穿衣。
火红嫁衣用金丝绣了大片美丽磅礴的云水纹。乌黑长发挽成朝月髻,额上缀着赤金镶玉的发饰。
再是扑粉,描眉,点绛唇。最后,在嬉笑打趣的师姐们的催促下,桑洱睁眼,看向了镜子,望见其中端坐着一个芳菲妩媚、盛装昳丽的新娘。
人靠衣装这句话,套用在炮灰身上也是适用的。
桑洱心道。
一个师姐笑眯眯地说:“桑师妹这样扮起来真好看,今晚谢师弟肯定会看直了眼。”
眼下已经是下午了。桑洱穿上衣服后,腰被勒得很紧,只吃了几口馄饨,就有点反胃,吃不下了。而拜堂的时间定在了酉时,还有一段时间才到。桑洱揉了揉后颈,忍不住求饶道:“师姐,我能不能把头冠先摘下来?这也太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