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檐上春
东光赶紧点了点头。
跟秦家有关,又和钱御史有牵扯的人为何会突然见了荣郡王?
难道这三者之间也有牵扯不成?
谢殊薄唇紧抿,看着二楼那房门紧闭的屋子,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荣郡王这一进去,直到天色已暗这才从房间里慢慢悠悠又警惕的走出来,出了茶馆之后,坐上了马车。
东影连忙跟上。
至于那个武士苗义则是在荣郡王走后一刻钟这才从房间里不紧不慢地出来,手里还拿着剑,看着嘴边的勾起的弧度,可以得知心情不错。
东光看向谢殊,“世子,要不要属下将其……”
这里虽然人多,但抓捕一个武士,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殊没有说话,等人渐渐走远之后这才站起身子,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说道:“继续好好跟着他,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汇报给我,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那便是不能动手的意思。
闻言,东光只好悻悻地点了点头。
夜晚将至,晚风不燥,此处离谢府近上一些,谢殊便没有回锦衣卫府,还是走回了谢府。
此时刚用过了晚膳,听到谢殊回来了,谢夫人惊了一下,知道这个时辰谢殊一定还没有用膳,连忙又让人去做几道膳食来。
戚秋就在谢夫人房中,闻言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看着屋门。
片刻后,谢殊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缓步走了进来。
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靠门口位置,眼巴巴看着门口的戚秋,对上戚秋的目光,手不自然地攥紧,心却软了一下。
自那日回府用膳过后,谢殊一连数日都没有再见过戚秋了,也没有好好的跟戚秋说上一句话。
一方面是真的忙,在这个动荡的时节,一分一刻都耽误不得,另一方面……谢殊不知该怎么面对戚秋。
戚家出事,看着戚秋压抑害怕无奈的神色,谢殊只觉得心坠着疼,他不禁责怪自己,若是能快一些,再快一些解决了戚家的事,或是早日筹集够了银子,是不是戚家就没有这一遭了,是不是戚秋就不用这么担惊受怕的生活了。
这股自责让谢殊寝食难安,唯有抓紧时间查清此案,才能让他稍稍松解一些对戚秋的愧疚。
而他也怕,怕戚秋会责怪他。
所以他住在锦衣卫府上,不分昼夜的审讯调查,就是为了能赶紧查清楚此事。
坐在戚秋一侧,谢殊喉结轻轻滚动,垂下眸子,甚至都不敢多看戚秋一眼,只是默默地将手里买回来的戚秋最爱吃的糕点放在了戚秋身侧。
这是在回来的路上,他买的。
戚秋看着这放在跟前,用牛皮纸包裹起来的糕点,再看看谢殊垂着的眸子,心里对谢殊的想法一清二楚。
只是此时她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拆开这包糕点,捏了一块放在谢殊手中。
手指的温度触碰在一起,一冰一热,像极了被融化的雪花在手中慢慢流淌。
谢殊看着手心的那块糕点,抬起眸子就见戚秋安静地看着她,轻声说:“这是我最爱吃的牛乳糕,表哥也尝尝吧。”
看着戚秋恬静温和的神色,谢殊不知为何心下紧绷着的心顿时松了一下,他乖乖地点了点头,将那块糕点送进了嘴里。
谢夫人亲自去厨房盯着,厨房自然麻利,不一会儿就将饭菜准备了下来。
谢殊已经有好几日没好好用过膳了,但此时面对着眼前的精致可口的菜肴却也是没什么胃口,草草地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见谢殊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谢夫人只好叹了一口气让人把菜给撤了下去。
她想问关于戚家的事,又怕戚秋听了难受,顿了顿,见坐在一起却不怎么说话的两人又有些担心,便让谢殊送戚秋回院子,也好让两人好好说说话。
清和的晚风静静地吹着,最近京城多大雨,如今顺着晚风还能嗅到淡淡的雨水腥味。
谢殊和戚秋并肩走在廊下。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静静地走在这浓浓的夜色之中。
晚春的夜晚非常安静,花枝在微风中无声地摇曳,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金黄的明月挂在屋檐之上,与檐下的灯笼相得益彰。
快到戚秋院子的时候,谢殊突然停下脚步。
戚秋也跟着停了下来。
谢殊转身看着戚秋,薄唇紧张地抿起来,他像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谢殊很想告诉戚秋别怕,他会一直保护着她,又怕此时说这个戚秋并不会信,他想告诉戚秋,戚家一定会没事的,又怕勾起戚秋伤心,他想告诉戚秋我很想你,又怕戚秋问他为何不来找她……
他有太多话想说,却又变得优柔寡断起来,唯恐自己说多错多,反而让戚秋不高兴。
他也不知何时,自己竟变得这般小心翼翼。
转过身,就在谢殊无措之时,软香却是扑怀。
戚秋走到他身前,伸手紧紧地抱着谢殊,将脸贴在谢殊的心口,听着谢殊急促又有力的心跳声,闷声说:“表哥,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
我都明白。
我明白你的忐忑不安,我明白你的愧疚,我明白你的急切和思念,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
谢殊攥紧的手缓缓松开,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抱紧戚秋,一只手覆上戚秋的发丝。
戚秋抬起眸子,万千月色糅粹其中,她眼角挂着泪,却没有落下来。
踮起脚尖,戚秋轻轻地吻了吻谢殊的唇,虔诚地说:“表哥,在我心里你永远至高无上。”
他从未胆怯退缩过。
他的爱永远炽烈真诚,从未给自己留过退路,在爱她的这条路上做到了极致。
在那份沉甸甸的爱意中,他的每一个瞬间都至高无上。
第193章 至死不休 我只是不想你羡慕别人
连下了好几天的雨依旧没有放晴,空中黑云滚滚,昏暗的灰白笼罩着整个京城。
翌日一早,谢殊用完早膳,刚出谢府,便收到了内阁的急信,他眉心拧了拧,稍作思忖后也不敢耽搁,策马踏着细雨而来。
走入内阁时,一阵浸了墨色般的沉寂扑面而来。内阁里烛光如豆,勉强驱散了蔓延的灰暗。
芮阁老与内阁几位大臣已在里头候着,见谢殊走入,几人相看两眼,神情凝重。
坐在正中的芮阁老皱着脸,目光落在谢殊身上,表情在摇晃烛火中时明时暗。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请谢殊吃茶,而是直接开口,“谢殊,你手上负责的戚家一案,进展如何了?”
说着,他捧起了手边的茶盏,眼神却紧盯着谢殊。
外头的小雨淅淅沥沥,他冷冽的声音在极静的室内尤为清晰,重重地敲落人心。
谢殊眉眼深沉严肃,依旧不卑不亢:“正在调查之中,还算有些眉目,若有大的进展自会来禀告。”
他的措辞模棱两可。
一来,须得表达出有所进展,才可避免被换下;二来,又要顾及眼下朝不保夕,要时刻当心风声走漏。
芮阁老抿了口茶,没有再言语。
一道闷雷轰然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芮阁老身边的周大人抚着长须的手一停,按捺不住开口道,“今日让谢大人走这一趟究竟所为何事,不知谢大人是否心中有数?”
虽是问句,语气却带着一种严厉的压迫感。
谢殊微微蹙眉。这一趟所为何事,在来之前,他就大约知晓。
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还请大人明言。”
那周大人直接站了起身,走到他面前开口道:“谢大人也明了眼下形势,我就不在旁的多费口舌了。如今陛下病重,许多事情都迫在眉睫。想来谢大人也定有别的差事要忙,戚家一事——”
他顿了顿,语气冷淡,“往后,就不劳烦谢大人操心了。”
这般来势汹汹。
谢殊皱起眉头,低沉的声音又凉了几分,“戚家的事一直都是我在负责,我对戚家和本案进展都较为了解。且此案复杂棘手,此时要我停手,对于案情的进展岂非不利?”
周大人冷哼了一声,意味深长道:“这个案子可并非棘手吧。”
他睨了谢殊一眼,淡淡道:“据说当时证人状告戚家的时候是拿出的有铁证,更何况不是有犯人说出了戚家与他们的勾结,事情到此时已经明了,如何棘手?就怕是有人不想就此定案吧。”
这话一落,满堂皆静。
谢殊冷眼看着这位大臣,“周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烛火被钻入的风吹得摇曳至一边,一道光亮恰好映亮了谢殊凌厉的眉眼。
他本就生得桀骜放肆,眉眼之间全是不加驯服的野劲儿,以至于此时他的目光太冷,让这位周大人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顿了顿,这位周大人软了一些口气,说道:“我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戚家与谢家是亲戚,戚家小姐如今还住在谢府上,为了谢大人和谢府的名声也好,为了案情的公平公正也罢,谢大人都应该避一下嫌才好。”
谢殊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眉头紧拧着,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他一不说话,气氛便沉默下来,焦灼压抑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芮阁老打破了僵持,起身走到谢殊面前开口道:“谢殊,此事周大人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戚家的案子由你去查,确实不太能服众。”
谢殊沉声说:“此案是由陛下命我去查,如何不能服众?”
“陛下命你去查?”有了芮阁老开口,这位周大人说起话来倒又硬气了起来,不等芮阁老开口便道:“圣旨在哪里?口谕传给了谁?怎么我们都没有看到。”
他竖着眉,语气咄咄逼人,“如今陛下昏迷不醒,自然是由着谢大人你说!”
谢殊脸色阴沉了几分,冷声道:“周大人的意思是我在假传圣旨?还是周大人以为陛下不会醒来,可以任由我胡说?”
这帽子扣得周大人心底一慌,他咽了咽口水,赶紧道:“我绝无此意,谢大人你不要胡搅蛮缠。”
谢殊却不打算就此罢休,上前一步紧逼着他,只是还不等他说话,一旁的芮阁老便对着这位周大人训斥道:“远至,这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周大人悻悻地退后一步。
芮阁老这才又看向谢殊,苦口婆心道:“谢殊,我知道你着急破案,或许陛下真的许诺你调查此案,但陛下已经昏迷不醒,又没有圣旨在,光是碍于你和戚家的关系,此案交由你调查,也难免别人会说三道四。”
谢殊眉眼阴晦,铁青着脸。
他知道今日这般内阁众位大臣是来势汹汹,势要阻止他继续插手戚家的案子。
芮阁老见他无动于衷,继续道:“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那我就问你一句,你查到现在,是否信任戚家无辜?”
谢殊拧着眉头,“戚家是否无辜自会有真相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