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檐上春
那日蓉娘的回忆片段里,刘刚身上穿的衣袍后面绣的玉佩图纹,让她心神一震。
之前,她为了将客栈的事栽倒在京城那伙意欲纵火的歹人身上,曾特别授意郑朝穿上她偷偷让水泱缝制的同款衣袍。
等晚上的时候,让郑朝一连几日在客栈外面晃悠了几圈,故意让附近农户瞧见他背后的图纹。
可现下通过蓉娘的片段回忆便知,蓉娘刘刚分明和那群纵火的贼人是一伙的!
一个在京城恶意纵火,一个在京城里偷偷干杀人越货的黑心生意。
一个作恶,一个挣黑心银子,这两伙人凑到一起谋财害命,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戚秋暗暗打了个冷颤,扯过一旁的毯子盖在身上,心道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深秋已过,冷飕飕的风大有不饶人的趋势,屋子里的窗户时常被风撞得哐哐直响。
谢夫人已经让府上的绣娘开始赶制冬衣了。
等成套的冬衣一批批送到戚秋跟前的时候,一场岁寒大雪就急匆匆地盖了下来。
白雪严寒,万物寂静。
放眼望去青砖白瓦,亭榭游廊,树梢枝头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可谓遍地素白,京城在这场大雪之中猝不及防地就进入了隆冬时分。
今年的冬日来的比预想的还要早,这场大雪更是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雪一连下了两日,这才堪堪停下。
雪下的厚,堵住了上下山的路。
谢夫人一边担心着远在京郊大营的谢殊,一边和戚秋躲在廊下赏着漫天飘落的白雪,念叨着这是瑞雪兆丰年。
自那日之后,谢夫人的好感度一直没有回来,戚秋知道,那日的啼哭到底还是在谢夫人的心中扎下了一根刺。
而系统趁火打劫,紧急升级之后,给戚秋下了新的规则。
谢夫人和谢侯爷的好感度若是在两个月内达不到八十八,她就会被系统强制改变剧情,逐出谢府,宣告任务失败。
这任务好感度,还有零有整的。
戚秋拿这动不动就更新,时不时就作妖的系统无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毕竟自己的小命,还攥在系统手里。
为了提升好感度,又为了将谢夫人心里这根刺赶快拔出,戚秋积极配合着谢夫人为她择婿的事。
谢夫人为人母二十年,就谢殊一个儿子,却是个对男女之事不上心的。旁人她又懒得管,这还是头一次享受到张罗此事又被积极配合的快感。
每每看着戚秋在物色的男子画像跟前羞红脸的模样,谢夫人心里都甚是满足服帖,乐呵呵的和身边的嬷嬷打趣着戚秋。
这么一来二去的久了,谢夫人终是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觉得这回真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午睡前,谢夫人还在跟身边的嬷嬷念叨,“我这性子真是越来越多疑,秋儿这么柔弱的一个性子,离家也有一段时日,我那日在她跟前唠叨着婚姻大事,她一时伤感也是有的。”
谢夫人卸着头上钗环,无奈道:“可那日一瞧她哭,我这心里就是一咯噔,竟朝那些不干不净的事上琢磨。不仅没有劝慰着,反而多加试探。她这孩子心思细,怕是有所察觉,那两日都不敢在我跟前凑,现下想想真是不应该。”
那嬷嬷看得透彻,一针见血道:“还不是让年前刘家的事给闹得,夫人这是被吓住了。”
刘尚书府年前也来了一位实打实的表小姐,不过短短数月就勾的刘尚书嫡子魂不守舍,不思进取,科举落榜之后竟是连书院都不去了。
要知道刘尚书的这个嫡子,可是跟秦丞相家的嫡女自小定下过姻缘,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后,秦家面上也挂不住,强硬地派来下人与刘府退了亲事。
自此,刘家在京城沦落成了一个笑话。都道刘尚书养儿不严,还引火上身得罪了秦家。
刘尚书和夫人气坏了身子,再也按捺不住想要将这女子送走,可偏偏儿子要死要活的不同意,最后一不做二不休,两人竟是干脆地跑走私奔去了。
谢夫人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刘家年前闹得多难看,刘夫人被气得病了这么长时间,那个不孝的东西也不知道回去看看。现下刘夫人身子终于养好了,却是连门都不好意思出。”
“我真是怕,怕这事摊到自家身上。”
嬷嬷替谢夫人拆着发髻,闻言笑着劝慰道:“依老奴看,是夫人多忧思了。先不论表小姐性情如何,您也不想想咱们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何会和刘尚书家那个一样被迷了心窍。”
谢殊往那一站,都不像是会被迷了心窍的人。
谢夫人听嬷嬷这么一说,想起自己儿子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样子,顿时觉得宽慰,心里缓缓一松,轻轻笑了。
谢夫人心里一松,戚秋那边就立马收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谢夫人好感度上升到二十五,因涨幅超过平均值,特此鼓励。】
话落,系统就响起了三声机械的鼓掌声。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戚秋正面对面听着井明月诉苦。
今日难得天好,安夫人领着儿女去别的府上走动,井明月不愿意跟着,便约了戚秋出来。
正好,戚秋也触发了和井明月一同上街的隐藏任务,自然求之不得。
一连几日的大雪把人憋在家里闷坏了,即使冬日寒冷,街上的行人也依旧不少。
两人多日未见,找了个安静的茶楼说话。
茶水的热气袅袅,屋子里点着炭火也不冷,戚秋将窗户打开,对面就是漕运河。
虽然下了一场大雪,但河上并没有上冻,趁着这个时节来京走动的,投亲的,回京的人络绎不绝。
除了普通百姓,哪怕是富户到了京城也是行李奴仆塞了一船,个个都是声势浩大得很。
方才来的那个大船,便是个富商。船上的行李搬了一个时辰都还没有运走完,可见其家底。
商户尚且如此,原身一个官家小姐,来京城的时候竟是静悄悄的,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见此场景,戚秋叹了一口气,算是彻底认清了现实。
原本戚秋还抱一丝有幻想,觉得是不是原著私设的原因,其实阵仗小的才是多数。
可今日在这茶楼坐了一上午,终于是打破了这最后的一丝幻想。
戚家,怕是惹上了什么祸事。
不然也不会放原身这个独女静悄悄的上京,说是京城显贵多,让谢夫人在京城里给找门好亲事,不如说是给原身找个靠山,避一避祸事。
原身怕是也知道什么,这才想要紧紧抓住谢府这个大腿。
不然凭着原身在原著里自恃清高的性情,初进谢府,当这满屋下人的面见到谢夫人就啼哭的做派,实在是不像原身的性情。
戚秋知道的越多越无奈,这可真是一大堆烂摊子。
为了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性命,戚秋觉得有些事是要查一查的了。
井明月见戚秋一直往外瞧,不禁也向外张望,好奇地问道:“看什么呢?外面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
戚秋没接这话,反问道:“茶喝完了吗,我们去换个地方坐坐吧。”
井明月本也不是能坐着品茶的性子,闻言自然点头。
上了马车,一路向西,戚秋领着井明月去了陵安河北侧的街巷口。
这里虽然也临近陵安河,但与先前逛花灯走的街道不同,这里的一条街上可都是青楼和妓院。
背靠陵安河,凡是后头停有六蓬船的,都曾是花灯节里做过花船的。
井明月以为戚秋要进去,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你,你怎么带我来这里,这里可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便是世风再开放,这种地方,便是爱护名声的男子都鲜少来,更何况是戚秋和井明月这样未出阁的女子了。
戚秋怕井明月误会,连忙想要解释,“我们不进去,就坐在对面的明春楼……”
话还没说完,就见井明月红着一张脸,扣着手腼腆道:“要去,不也是该去紫红厢吗。”
紫红厢是戏院,里面多的是模样端正的男优伶。戏唱的怎么样不知道,但会哄人得很,里头经常闹出一些绯红韵事。
戚秋:“……”
合着是你说的不该去,是觉得我来错了地方。
戚秋又好气又好笑,“想哪里去了,我是来请你去明春楼用膳的!”
明春楼就建在街巷口不远处。
井明月闻言顿时觉得惋惜,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跟着戚秋下了马车。
身形刚刚站稳,戚秋还来不及迈步,就猛地愣住。
只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
艳红的飞鱼服穿在身上,头戴官帽,下颚锋利。此时眼皮轻抬,眉头微微收紧,本就桀骜的面容上略显不耐。
来人可不正是谢殊。
谢殊从临近街口的一家妓院里走了出来,素日里站的板正的身子此时有些许的漫不经心,立在门口的一颗榕树下,背手站立,垂着眉眼,像是在等什么人。
戚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惊得目瞪口呆。
说好的洁身自好呢?
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说好的伟光正男主呢?
谢殊怎么会从妓院里出来了!
戚秋简直痛心疾首,谢殊你人设崩了!
你脏了!
戚秋看着不远处的谢殊深深握拳,满腔愤怨
同样都是书中角色,为什么谢殊就可以崩人设,而她不能!
或许是戚秋的眼神太过幽怨,谢殊微微察觉,侧身扭过头来,看到戚秋的那瞬间顿时也是一愣。
随后,谢殊原本就紧蹙的眉眼皱得更紧了。
见被看见,戚秋微微踌躇,这种情况……上前去打招呼会不会不太妥当。
谢殊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妓院,朝一旁的明春楼指了指,示意戚秋进去。
本来就是要去明春楼的,戚秋见状松了一口气,对谢殊福了福身子后,赶紧扯着井明月转身离开。
她竟然抓住了自己的攻略目标来妓院。
这都叫什么事。
戚秋简直脑瓜疼。
上了二楼,已经过了用膳时间,楼上没多少人,戚秋和井明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第一时间打开窗户。